第34章

雖然心湖起了波瀾, 說不感動是假的,但許願已不似二十出頭時那麽容易暈頭轉向,清醒又理智地端詳他, 想要找到他表情裏的任何蛛絲馬跡。

她更多的是吃驚他這突然而來的情緒,總覺得透着一絲絲古怪:“你怎麽回事?吃錯藥了嗎?”

他們雖然又滾到了一起, 但在許願看來,只是單純的身.體交.易,他們并沒有複合,所以剛才從武家出來, 武子昕悄聲問她, 她和林季延是不是複合了, 她雖然感到隐私被冒犯,但還是很坦率地答沒有, 未來他們也不太可能複合。

“沒什麽, 剛才風大,突然想做情聖。”

林季延輕笑着收斂了情緒,無視她臉上加深的疑惑,拉着她的手把她塞回車裏去,“情聖做不成,看來只能做個走火入魔的情魔了, 快下雨了, 我們回家。”

許願眼睛不離開他,更加莫名。

果然開到中途, 雷聲轟隆隆,随之而來的是滂沱大雨, 路上的車流均放慢速度, 林季延也沒再說些莫名其妙的話, 安靜沒有攻擊性,凝神在雨中前行的身影,像個再普通不過的正常人。

許願發信息給唐浣,向她道歉,這回得鴿了她,今晚有事不回來了。

唐浣自然以為她留宿她媽那裏,跳脫說下周必須見上,哪有成天見不上面的室友,都說城市大碰不上熟人很正常,但同在屋檐下還整天碰不上面,過于離譜。

林季延卻沒有直接開車回家,而是繞了一圈,将車停到一家大型超市地下停車庫,半拉半拽地牽着許願的手去逛超市。

這相處模式很奇怪,好像回到了過去,許願抗拒,力氣卻拗不過他,只好像這超市裏任何一個被男友牽着的溫順女友,情緒仍然十分別扭:“你不知道我心裏很急嗎?一會兒說回家,一會兒又帶我來這裏,非要這麽吊着我,超市改天逛不行嗎?”

“改天我能這麽順利拐到你?讓你陪我逛超市?”林季延推一輛購物車,今天他沒穿襯衫,只套一條白T,大律師陽光不少,“上次一頓早飯把家裏冰箱吃空了,再不來補充一點,明天早餐咱們只能喝酒了。”

“光喝酒我也可以,不過要是發起酒瘋,後果我怕你承受不住。”

他戲谑調侃,許願紅着耳根扭過臉,專心浏覽貨架上的商品,一時半會不想搭理他的胡言亂語。

來超市的理由倒也充分到她無力反駁,那些隐晦的交易,兩人心照不宣地不提,或者說已形成默契,享受當下短暫和睦的光陰,那些尖銳刺骨的現實,能拖就拖着,明天睡醒後再面對也不遲。

他們如一對休閑居家的普通情侶,并肩漫步在貨架之間,起先許願不願意配合,事不關己的冷淡,但架不住林季延事事要征求她意見,連選個牛奶品牌都要再三得到她首肯,她只好擔當女主人角色,購物車裏的物品越來越多,食物甚至夠兩人吃一星期。

Advertisement

也有除食物以外的小東西,比如情侶款的拖鞋牙刷,走到計生用品前,林季延認真駐足一分鐘,比較片刻後,氣定神閑拿下三盒岡本,惹得許願紅霞爬上耳根,很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她懷疑他真正的目的是來買這個。

“買這麽多做什麽?”她小聲嘀咕,不認為下周自己還會自投羅網。

她只打算給自己一個周末的放縱時間,下一周,她就要做回那個堅持原則的許願,和他繼續保持距離。

林季延好整以暇地扭過臉來,俯身貼到她耳邊:“你在質疑我?”

這位大哥床上床下都十分不好惹,許願見識過他各種兇猛表現,識相選擇閉嘴。

心虛的眼珠子有意無意地飄過那三盒,渴得咽了咽口水,還沒回家,她已經提前感到腰酸腿軟。

“當然,質疑我也沒關系,歡迎質疑。”他像只急着炫耀自身魅力的雄孔雀,“男人應該用實力來回應質疑,我們今晚見分曉。”

許願被他撩的耳根發癢,一到這種時候就嘴笨,只有可憐被調.戲的份,無奈之下使出撒手锏:“再胡說八道我就回家了,我室友準備了炸雞等我回去呢。”

都已經把她拐到手了,自然沒有把她放回去的道理,兩人購物完回到車裏,嘩嘩大雨已經變小車內靜谧,雨滴濺落車窗上,別有一番歲月靜好的味道。

馬路車輛逐漸稀少,車行到一個公園門口,空間開闊,林季延突然又停車,一手按下雙跳燈,一手推開車門,許願不知他又要抽什麽瘋,忽閃着大眼睛正要開口問,他已經打開車門大步流星走向車頭,冷酷俊臉猶如一把泛着冷光的利刃,正朝着她這邊走來。

是要雨中夜行嗎?

還沒來得及開口,車門被打開,濕潤水汽撲面而來,她被一只手拽出來,趔趄撲進他溫熱胸膛裏,砸在臉上的除了涼絲絲的雨滴,還有一個霸道有溫度的吻。

“你……”

許願呼之欲出的話被全數吞沒在這個細密又熱情的吻裏,口腔裏都是他的氣息,許願幾乎沒有經歷什麽思想抗拒,一秒投降,自然而然接受這突如其來的熱情,以致發間皮膚上都被雨水沾濕,她卻沒有抗拒這一場侵襲,任由雨幕包裹自己。

動情來得那麽容易,她原本錯愕擱在他胸前的手,慢慢貼着他的胸口向上,跟随心和本能,溫馴又熱情圈住他的脖子,腳尖踮起,下巴仰起的弧度,像瓷器泛着高貴的光澤,在雨中美得驚人。

他們在雨中接吻了很久,久到雨勢變大,他們原本幹燥的衣服都已半濕,黏嗒嗒貼在身上,皮膚卻在發燙,像火山遇到冰川,冰火之間的煎熬只有他們自己懂。

上次這樣肆無忌憚接吻什麽時候?

似乎很遙遠,也是一個下雨的天氣,他們出了午夜的電影院,路上行人難覓,這場午夜的瓢潑大雨好像是一劑催..情..毒..藥,他們被這場雨困住,躲在屋檐下忘情接吻,後來雨小一些,他拉她沖進雨裏,歸心似箭。

昨夜重現。

林季延像是忍耐到了極限,雙眸裏有什麽正在暗湧,那光快要吞噬許願。他艱難離開她柔軟的雙唇,粗魯将她塞回車裏去,車門“哐”一聲清脆響,他濕淋淋回到駕駛座,油門轟響,奔馳車撕碎雨幕,疾馳而去。

車裏靜悄悄的,沒人說話,連呼吸都要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點燃荒原大火。

用最快的速度回家,門開,室內黑漆漆,許願只聽到兩大袋子的東西“啪”的重重墜在地上,聲音仿佛突然炸響在耳邊,正在憂慮那一盒雞蛋不會碎了吧,下一秒,一股力道朝她襲來,“啊”一聲,她整個人天旋地轉,已猝不及防被他扛在肩頭。

被他那粗犷悍猛的力量吓到,許願的心怦怦直跳,覺得今晚有可能會死在他床上。

衛生間裏燈光氤氲,水流聲不斷,隐約能見兩個癡纏在一起的人影,循着水流盡情探索,女人的天鵝頸被拉長,仰面,是綿綿不絕的溫暖水流,噴濺在臉上,極致快意也極致舒暢,差點被融化在水流裏。後來拉長的是男人線條利落的頸部線條,喉結上下滾動,他微微仰面,呼吸被燒灼,任由水花濺落在陽剛的臉上,減輕一點點那皮膚的燒灼感,慢慢的,平日淩厲的眼眸染上了醉意,眼前的白色燈光開始旋轉,光暈時大時小,恍如墜落絕美夢境。

睜眼,低頭,遇到一雙如絲媚眼,這有情人的眼夢裏也見過,大約是在街上擦肩而過,等他恍然轉身,這雙眼的主人已消失在人流裏,他在夢裏不停尋找、喊叫,撥開人群,見過太多的臉,卻沒有他日思夜想的那張,他一路狂奔追到懸崖,見到懸崖上的孤獨背影,她慢慢轉過身,哀傷的眼底蘊着濕意:你別過來,否則我跳下去……

然後,在他呼喊不及時,她張開雙臂,縱身一跳,他倉皇奔到懸崖邊,看到底下伸手不見五指的萬丈深淵,于是想也沒想,也不顧他一切跳下去……

林季延緊繃的呼吸倏然放松,俊眼微張,今後,他大抵不會再做這樣該死的噩夢了。

夢中的無力感引來現實中洶湧澎湃的憤怒,他輕松撈起她,扯過一條寬大浴巾,打橫抱起後,将懷中嬌小的人扔在了床上,爾後,整個人大軍壓境一般覆了上去……

許願又過了一個極度疲憊的夜晚,疲憊成為這夜唯一的主題。

像不得不在路上前行的旅客,坐在老式的皮卡車裏,一直在路途中颠簸,頭頂是滿天星光,她看到了一閃而過的流星,然後,沉重的眼皮垂下,她快要墜入深淵黑暗。

夜半,她口渴醒來,疊聲喊渴,很快,冰涼的杯沿碰到唇,她咕咕咕一飲而盡。

重新靠回他胸膛,正要再度沉睡,某道意識蘇醒,她艱難睜開眼皮,星子般的眼裏滿是忐忑和期待:“我爸——到底說過什麽?”

林季延在黑暗裏沉默片刻,這才沉着嗓子說:“他要我爸照顧好你們母女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