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這個以練習為目的的吻, 斷斷續續,四片唇瓣不知疲倦地糾纏品嘗,持續了好幾分鐘, 許願套着襯衫,裏頭幾乎真空, 林季延貪得無厭,吃盡福利。

很危險了,再不能進行下去,因為太陽已經高挂頭頂, 晨曦來臨, 成年人有再多的身體需要, 也要小心珍藏欲望,先去奮鬥。

果然很快有品牌方效率頗高送來幾套新一季的款式供挑選, 一看就是價值不菲, 他八成又是故意,借着這次機會飽他眼福,全是裙子,少女風熟女風都有,美得不想贏回頭率都難。許願挑了其中一條還算低調的草綠色碎花裙,很襯她無暇牛奶肌, 只是這靓麗的一身, 更适合穿着它出現在風景區,去上班還是不合适。

至于那些內衣網襪, 布料少得沒眼看,又何況穿上?

真是恨不得扔他臉上, 叫他自己拿去穿。

她照鏡子, 鏡子裏鮮嫩漂亮的女孩面帶愁緒, 顯然還在煩惱着什麽。

當然是很大的煩惱,脖子上那些可疑紅痕還是退不下去,混電視臺的同事,哪一個不是人精,頭一個齊曉暮就瞞不過去。

兩人工作地點離得近,林季延提出要載她,卻被她拒絕,她要先回家一趟,遮瑕膏在家裏閑置着,今天終于有了用武之地。

“回家做什麽?”他再聰明,到底是男人,有時候還是猜不透女人的小心思。

許願指指脖上大塊吻痕:“我這樣子,怎麽上班?”

林季延欣賞這一片自己印下的傑作,很有成就感地在背後圈住她,貼着耳商量:“那下次換地方?”

——下次。

“下次?不如求神拜菩薩,求菩薩先幫你洗輕罪孽。”

許願面上還是冷冷清清,拍掉他的手掙脫他,一手抓過背包,站在門邊俏生生催他別磨蹭,快點出門。

送她到小區,許願當沒看見他眼中的渴望,利落下車,頭也不回地走掉,穿着碎花裙卻腳蹬運動鞋肩背大背包的酷女孩,走路飒爽帶風,怎麽看也嫌不夠。

林季延停在門口欣賞了一會兒,心血來潮決定再賭一次,目送她進小區門口,沒有一點要扭頭的意思,心想這回怕是要輸。

正要換擋松油門,卻見酷女孩腳步明顯放慢,然後鬼祟轉過臉偷瞄,被他恰好逮個正着。

他眉目含笑,心情大好,沖她眨右眼調情。

許願吃不消他這雙迷人電眼,幾乎是落荒而逃。

礙手礙腳回到家,唐浣的房間沒動靜,她溜回自己房間,用遮瑕膏仔細塗抹遮掩好脖子上的暧昧痕跡,想起昨夜的癫狂激烈,怔忪着一屁股坐在了地板上。

身體的歡.愛親密,抹平了一些心裏的疙瘩,但那些疙瘩其實還在,并沒有消失,反而因為她昨晚的沖動,更厘不清了。

但扪心自問,後悔嗎?

許願又覺得“不”,人違背意志總是會身心疲憊,就像和邢緒林在一起的那半年,每天總是努力說服自己這個男人值得喜歡,是适合結婚的人選,在他面前乖巧配合,就像一個設定好程序的假面人,每次分開後回到自己的小房間,反而如釋重負,是一天當中唯一可以做自己的時刻。

喜不喜歡一個人,和誰在一起能真正快樂,其實自己最清楚。

哪怕知道不對,她還是不悔當時選擇,因為那一刻的最遵從本心,要還是不要,都是本心在一念之間做決定。

把身上這裙子換下來挂進衣櫃,端詳了一會兒,戀戀不舍摸了摸裙子上好的質地,随後取了平時穿的衣服迅速套上,自覺都已妥當,這才準備出門上班。

結果碰上對門打着哈欠出來的唐浣,兩人都瞪大眼,跟見了鬼一樣驚訝大叫。

“啊!”

“你怎麽在?!”

唐浣迷迷瞪瞪:“你昨晚回來睡了?”

沒有正面回答,許願反問:“你找過我?”

兩人作為室友,其實各過各的,大家都有自己的正經事,平常少有串門聊天的時候,一到晚上各自往房間電腦前鑽,偶爾放風時會在客廳碰到聊一會兒,泡個茶喝,吐槽老板。

“找了啊,我帶回來點宵夜。”唐浣沒發現異樣,“你們電視臺最近加班那麽多?”

許願放下心,敷衍着應了句“最近忙了點”,就借口上班快遲到,忙不疊出了門。

出了門才想起來沒問唐浣昨晚跟誰去吃了宵夜,很可能是陸豐南這花花公子,改天還是要提醒她一下,做研究可以,想體驗戀愛也行,但千萬別認真,陸豐南這種公子哥不值得,因為他只對事業認真。

她存了心思要提醒唐浣,不過又是幾個晚上沒跟她碰上面,唐浣晝伏夜出,等她早上出門,她還在房間裏睡得昏天暗地,許願也不敢叫醒她。

只好在冰箱上貼了張紙條:周末我們碰個面?OK?

第二天冰箱門上出現另一張可愛便簽條:OK,你點奶茶我點炸雞。

但許願還沒來得及和唐浣深入聊聊,星期六晚上,她去了武家,姜思韻知道親自打給她十有八九會被找借口拒絕,便讓丈夫武強打給她,許願只好答應會去。

照例是拎了一袋子水果上門,客客氣氣,就連每回對着這一家子微笑的弧度都一樣,把自己當客人,他們也當她客人,不生不熟地處着。

只是還是敏銳察覺到,武子昕對她态度不一樣了,确切說,冷淡了許多,又恢複了以往敵對的态度。武強跟她聊一些家常話時,她就冷傲坐在一邊,也沒有插入話題的意思,冷着她晾着她,卻還要若有所思打量她,從上到下,從頭發絲到她的小腿,似笑非笑,笑裏藏刀。

來之前許願就心知肚明,她把武子昕這位大小姐給狠狠得罪了。

直接的導火索便是Misspink的演唱會,林季延中途離席,在許願進行現場播報時保護在側,他的側臉甚至在鏡頭裏一晃而過,武子昕不可能不知道。

如果之前她還有所懷疑,那麽經過這一晚的種種,她心裏應該是明白了。

姜思韻也像心裏揣了事,她應該看出了苗頭,特地将許願叫到了廚房。

她反反複複往門外瞅了好幾眼,才壓着聲提醒她:“今天其實是武子昕想要你來,我推不了,到我這裏試探了好幾次你和林季延過去的關系,我捂着沒說,她待會肯定要找你,你先想好怎麽說。”

說到這裏,她又憂心忡忡看向許願:“你和林季延怎麽回事?那個演唱會的報道我看到了,他怎麽和你在一起?”

她或許真正想問的是,你們倆怎麽又攪合到一起?

許願眉眼沉斂,并不意外她媽會這麽問,只是避重就輕說:“武子昕要是來問,我就說實話。”

她想了一會兒,實在是為人際關系感到疲憊無力,看着她媽,還有她爬到眼角的幾根皺紋,正色道:“媽,你才是武家女主人。”

“別為了我,委屈自己。”見她媽的表情略略驚訝,許願出手搭了一下她肩膀,“我們都別再委屈自己了。”

出了廚房,客廳沙發上只剩武子昕一人,像是故意驅散了家裏其他人,在這裏等她。

她開了通往花園的門,冷豔沒有笑意的臉往外一撇,“去外面聊聊?”

許願默然點頭,随着她往花園走,但保持了一點距離。

月色清幽,到晚上,花園的暑氣消散一些,傍晚灑過水,白日被曬得耷拉的草木恢複了一些生機。

姜思韻住過七十平的商品房,一直不安于現狀,後來嫁給林培德做了富太太後,有一次跟許願說真心話,她要一輩子住在有花園草坪的房子裏,有傭人司機,再不回去過那庸庸碌碌每日算計花銷的苦日子。

她說到做到,不出岔子的話,會在這樣帶花園的別墅裏優雅老去,再不受那生活奔波的苦。

但這樣仰人鼻息的生活,真的不會付出代價嗎?

許願淡淡看着武子昕鄙夷傲慢的眼神,心想,這就是她媽付出的代價吧,永遠小心翼翼,永遠要察言觀色,做不了自己。

“許願,我就開門見山直說了,你跟林季延,關系不是兄妹那麽簡單吧?”武子昕果然直接犀利,目光裏帶着恨意。

許願也回以相同的直接,淡聲應了:“是,我們在一起過。”

“你……”

武子昕原以為她會想盡辦法否認,卻沒料到她那麽爽快就承認了,頓時臉色鐵青,以為她是要挑釁,看着她的眼神,也像看着什麽髒東西,做了什麽見不得光的事。

許願知道她暗搓搓在想什麽,坦然道:“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們是在父母離婚以後才在一起的,分手也分的很難看,一輩子打死不往來的那種,今年因為一些原因,又重新聯系上了。”

其中一個原因,便是武子昕來找她,要她幫忙從中牽線。

“你們瞞着外人暗度陳倉,當着我面,竟然還在扮兄妹,怪惡心的。”

“演戲不是我本意。”許願寵辱不驚,絲毫不反駁,“本來不想更多人知道,但既然你察覺了,我也不會再瞞下去。”

武子昕也是聰明人,失神片刻後很快厘清其中的彎彎道道,深呼吸後,不敢置信的目光又重新鎖定許願的臉:“所以,林季延是在利用我?”

許願捕捉到她一閃而過的失落,同是女人,當然能共情她此刻內心的震動,那是林季延,不怪她有如此高期待,其實許願也是經過一系列事以後才明白,有些男人,像有毒卻迷人的蘑菇,只适合遠觀。

“這個我沒辦法回答你。”她理智地選擇不攙和,想了想後還是委婉道,“其實他當初要和你保持距離,對你來說,不一定是壞事。”

武子昕顯然在認真琢磨她這句話,“他是一個什麽樣的人?”

“一個很複雜的人。”

許願從武家別墅出來時,夜空電閃雷鳴,一場期待很久的雷陣雨很快要兜頭下落,給幹渴很久的城市帶來一絲絲涼意。

小區門口的路邊停着一輛銀色奔馳,打着雙跳燈,車窗開得很低,一只男人的手夾着根煙垂在窗外,她走近,拉開車門坐進去。

“武子昕為難你了?”林季延淡淡觑她一眼,想要判斷出她今晚的心情如何。

“沒有。”許願很平靜,“她想要知道我們到底什麽關系,我說實話了。”

“這樣最好。”林季延無所謂地扯動嘴角,“去掉我的濾鏡,知道我不是什麽好人,以後也知道遠着我點。”

“你當然覺得好。”許願口氣諷刺,“對你來說,她最後那點利用價值榨幹了,這個包袱可以甩掉了。”

“包袱算不上,請她聽一場演唱會,算是還她人情了。”

其實武子昕好不好,許願并不真正關心,本質上,她跟林季延是一類人,把少得可憐的熱情用在自己最在意的親人朋友上,對于不相幹的人,淡漠疏離,界限感很強。

眼下她只關心一件事。

“問過你爸了嗎?”她面帶希冀望向他,“是他嗎?”

外面狂風大作,林季延開了車門,長腿邁出去,許願急着要答案,跟着開車門,小跑到他身邊。

“怎麽了?”她的一雙黑眼珠裏滿是迷惑,見他遲遲不說态度模棱兩可,當下急了,“你不想說嗎?”

“會說的,但不是現在。”林季延将她的手包裹在自己掌心裏,望着漫天被風吹得狂亂的樹影殘葉,“只是想出來跟你吹會兒風。”

許願很了解他,他現在就是有話瞞着她不想直說,所以這态度很明确了,她爸出事那晚打電話的人,就是林培德。

靜靜被他握着手,她在風裏站了一會兒,感受着大風拂過臉頰,就像爸爸小時候抱她在臂彎時落在她臉頰上的輕吻,每年他都要消失幾個月,灰頭土臉回來後,先仔細洗臉刷牙,才會抱起小小的她,印下慈父的一吻。

“對不起啊願願,等爸爸很久了吧?”

“爸爸保證,下次再也不離開家那麽久了,明天就帶你去動物園,我們去看大熊貓睡眠。”

“爸爸說話不算數,要是明天有個電話,你又會不見了——”

記憶裏她小時候會撒嬌會哭,是個很普通的鄰家小女孩,後來長大了,她爸睡着了,小時候的身影模糊,她長大獨立,再也不是那個等着爸爸帶她去動物園的小女孩。

“願願,有件事,我想拜托你。”

林季延突然出其不意地發聲,風呼呼的,風聲有點大,以致許願差點以為自己聽錯,十分詫異地看向他,她想不出渺小如她,有什麽事情是可以替他做的。

“哎?”

林季延溫柔的眉眼印在她眸子裏,他低緩又缱绻請求:“我拜托你,把你的餘生,交給我照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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