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晚歌

作者有話要說: 這是這個故事的第二個版本,千裏想表達的感情是不一樣的~

晚歌

文千裏行歌

【壹】

天水一鏡。

他提着劍一步一步走來,身上的血滴落水中堙于無聲。眼前的煙幕漸漸散開,腳下湛藍透明的水面倒映出男子漆黑的身姿來。

四周混沌,浮光如燈。在這仿佛只他一人的空蒙幻境中,一雙纖白赤足輕點水面漾開波紋,不知何時一名白袍面具女子款款落下,衣袂翻飛,立于他面前。

“此乃煙水胧月鏡中地,你破九九八十一道冥府大地獄結界來此,何人?”

男子收掉染血長劍,抱拳靜靜道,“在下淩生,司酆都無常。”

“所為何事?”女人聲音低沉。

“前輩可是鏡中仙?晚輩貿然闖入此地,有一事相求。”淩生一身黑衣被鮮血浸濕,他不為所動道,“據說被封印在最底層的煙水胧月鏡具有時空倒流的力量,晚輩想回到過去,改變歷史。”

【貳】

他想回到過去。

淩生遇見晚歌時,旅店門前的梨花開了兩三株,雪白雪白甚是美麗好看,淩生出門時正遇見一群姑娘嘻嘻鬧鬧的去河邊洗衣,其間一名身穿青綠衣裳的姑娘被旁邊的女孩推來推去,她挽着的發髻垂下一條長長的麻花辮子,顯得俏皮又秀麗,手裏拿着盆,臉頰泛紅無奈而生澀地笑着,一雙眼睛水亮而柔和。

晚歌并不是那樣美麗的女子,只是那一抹清麗的驚豔使他心弦一震,擦肩而過時淩生神使鬼差地回頭叫了聲。

“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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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們齊齊回頭,一個個睜着清澈的大眼睛看着他,她也在看着他,模樣如一朵潔白的蓮花。

淩生哽了一哽,心覺失态,行禮道:“河邊靠近森林,野獸居多,姑娘們還是小心為是。”

姑娘們一愣,咯咯笑起來,清脆如鈴,她也在笑,掩着唇兒,眼中波光流動,他見得欣喜,話情不自禁就多了些,上前一步,“姑娘們可是鎮上的人家?在下淩生,上京趕考路過此地,見此地風光甚好不由得想多住上幾天,姑娘們可是知道附近有什麽風景之處?”

姑娘們面面相觑,一把将他眼中的綠衣女孩推出來,嘻嘻哈哈笑着,“要問這地方哪裏好玩兒呀?那晚歌肯定是專家啦!”

“晚歌,你昨天又因為偷跑出去玩被大娘罵了吧?”

“晚歌,昨天那山上梨花到底好不好看啊?”

名為晚歌的女孩臉一紅,“你們別瞎說啊。”

聲音也是好聽的,淩生想。

黃昏時淩生坐在客房窗口看一卷古書,暮色斜斜的夕陽光芒照在案幾上顯得寧靜柔和,樓下卻又是一陣嬉鬧。淩生趴在窗口朝下望去,上午浣衣的姑娘們回來了,他又看見了晚歌。

這個時候,晚歌也仿佛無意般擡頭,與他的視線相撞。

她微微一笑,目光中有跳動的精靈,攫住他的心神。

【叁】

之後數天,他每每清晨傍晚坐于床前,手持一卷書等着她在樓下的經過。

一打聽竟是鎮上富商洗衣坊打工的丫鬟,名為晚歌。再一次真正相見便是河邊了。

那一天所有浣紗姑娘都經過旅店樓下,淩生默默望着唯獨尋不見她,心念放不下。神游一陣自己竟已尋到河邊,只見淺淺的砂石河灘上蹲着團青綠的人影兒,夕陽将她的影子拉得長長。

他小心翼翼走過去,走到她身邊才發現她在哭,不由得一愣,“姑娘?”

晚歌一顫,擡起淚眼看看他,又埋下頭去。

淩生在一旁問了半天晚歌才抽噎地說出實情。

“怎麽辦啊公子,我洗老爺腰帶的時候,它随着水流跑了,找不着了,那是條名貴的腰帶,晚歌賠不起,回去一定會被打的,怎麽辦啊?”

淩生又安慰她一番,想了想才道:“在下随你一并回去罷,老爺不會說姑娘什麽的。”

晚歌雖愣仍是聽了,淩生登門拜訪,禮節做足,那家老爺便誠惶誠恐地将他迎到上座去了。

“原來是九門提督長子,有失遠迎,有失遠迎。”老爺谄媚笑着,晚歌一旁睜大了眼睛。

淩生與老爺聊了一番此地瑣碎事情,又道:“今兒路過河邊時,正望見老爺家下人正在洗衣,見竹籃旁那一條淺紫香玉刺繡腰帶心裏喜歡得緊,冒然上前拾取想詢問一二,哪知不慎落入河中飄走……”說着遞上一方錦盒,“晚輩當時看着委實太過喜愛,多有得罪,這是一點賠禮,望老爺海涵。”

老爺接過描金漆木錦盒一打開眼睛都綠了,趕緊笑道:“哪裏話,老夫只覺得那腰帶與淩公子相配未免寒碜一些,淩公子若是喜歡,老夫這有更好的任公子挑選。”

之後老爺千般盛情請他留下住在宅中,淩生百般推脫,最後辭謝出了門。未走幾步後巷便響起了細細的腳步聲,是晚歌。

淩生站在原地等她靠近。

她站在他面前行禮,“多謝公子,奴婢不知公子身份,之前冒犯公子多有得罪……”

淩生看了看她拘謹的模樣道:“你不必這般。”過了會兒又補充道,“我不喜歡你這樣子。”

晚歌擡起頭,微微吃驚,頓了頓,臉頰竟然泛起了紅,讷讷道:“那、那公子喜歡怎樣的……?”

淩生見她羞澀心覺可愛,心裏有什麽淌開,話語也不曾加以束縛了,“之前那些姑娘說,你喜歡看梨花?”

“是。”

“在哪裏?”

“公子也喜歡梨花嗎?”晚歌聽聞又擡起頭,眼睛亮亮的,“公子若是想看梨花,便去西城外的孟拓山看去罷,後山雖險,過了一道兒折過去,便是大片的梨花木了。”她笑道,“這個時節去恰好呢,公子。”

淩生點點頭,“好。”轉身走了幾步,又回頭說,“你與我一并去罷。”

【肆】

有了第一次,便有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

等晚歌回過神來時,孟拓山那半片山腰的梨花木已經将謝未謝,零落滿地軟軟雪花。她的手被身邊高挑清俊的斯文男子握着,幹燥而溫柔的溫度。

“公子不是說……要上京趕考嗎?”

“那是騙你的。”淩生笑笑,靜靜地說,“晚歌,莫叫我公子了。”

之後許久,她一直記得他說過的話,“等我回去我與父親說上一番,便來找你提親。”

淩生離開的那一天晚歌帶他去了另一個臨近的村子,居住的大多數是異族,晚歌是富商雇傭的女工,閑暇時候就喜歡到處游玩,“今天恰好是這裏的一個節日,淩生我們一起去看看罷。”

她叫他淩生,他覺得窩心,“好。”

村落很小比晚歌所帶在的地方更加偏僻,要繞過一整座山,他們去時是夜裏,村子生着巨大的篝火照亮夜空形成溫暖的顏色,正在進行各種儀式,村裏的女孩看到他們一溜兒跑過來笑嘻嘻地說:“看到外地人真是稀奇,你倆是雲游四海的戀人吧,要不要一起結締誓言?”

“那是什麽?”

“咱們這兒的儀式,定下誓言,生生世世都不會忘記對方。”

晚歌睜大眼睛,“好厲害……”轉頭看向淩生,有些怯怯的,“淩生……願意嗎?”

淩生失笑,“晚歌相信這個?”他顯赫家族出身,從小灌輸的理念人靠自己不靠天,比起生生世世,他更看重的當下對晚歌的好。

晚歌只是個小姑娘,既然她想他為何不滿足,于是牽着她的手靠近篝火,做了一件令他生生世世後悔的事情,“那我們去罷。”

儀式很簡單,在巫婆的咒語中用自己的血在對方掌心劃下咒符,十指交錯相貼使咒文重合。

完畢後晚歌映着火光的笑臉十分燦爛,“淩生,我們生生世世可以在一起了吧?”

“嗯。”

“那我們說好了哦,”晚歌拉着他的手臂搖晃,有了嬌嗔的味道,“淩生,你一輩子都不能忘記我哦。”

“好。”

他從來沒有料到這個儀式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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