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2)
尖銳成熟的氣息,而如今這個人明顯的變了很多,當年不切合年齡的優雅得到了最合适的表現,好似嬌生慣養的富家少爺,連笑起來都是溫柔的模樣。
他跟着笑道:“我的榮幸。”
—
時隔多年,上河市古墓區早已大變模樣。
雖是一如往常的荒涼,可那些侵入土地的褐紅□□澤,足以讓人心生顫意,即便大半變異生物被清理幹淨,可空氣中彌留的血腥味濃重的無法忽視。
宋錦程站在墓穴入口處恍然良久,直到宋徹走過來拉住他的手才回過神來。
很多事情到底随着時光漸漸消散,哪怕曾經再怎麽刻苦銘心,經年之後,便是連那人的容貌都忘了大半。
上一世的失望悲傷仿佛一場夢境,又似一段戲,看過聽過卻不在懷念傷神。
宋錦程笑了笑,緊緊回握住宋徹的手。
身處未來世界最大的好處便是高科技帶來的便捷,只消一天他們便在古墓入口處安營紮寨。
按照習俗,衆人祭了入墓儀式便開始踏入這傳說中的聚寶之地。
古墓第一層已經坍塌,入口雖然沒有受任何影響,但裏面的路到處都是碎石斷矢,若一不留神被那些破了的機關裏的暗箭戳傷中毒,更為難辦,幸好這些殘弩的頭多數已經生鏽,危險降低不少。
當年第一層坍塌之後,不少資源礦産暴露出來,雖然并不算頂級珍貴的能源石料卻勝在量多,而杜家趁機吞了大半的,這也是杜封答應轉讓的一個原因。
當年他杜家出動精銳小隊都沒能進入這古墓的第一層,最後還意外塌方,考古小隊的精英幾乎死了個幹淨。這足以證明眼前這古墓的危險性,而他杜家正值多事之秋,再加上變異生物的重創,實在精力有限。且當初杜家鼎盛之時尚有占據大頭的霸道,但眼下實在不合适,說不定還會白忙一場為他人做嫁衣。
貪心,也要看時機。
長而漆黑的甬道裏到處充滿了腐臭的腥味,時不時有一兩雙發紅的眼眸閃現,然後瞬間被小隊中人出手斬殺。
這是第一層坍塌之後,唯一一個通往下一層的入口。
“這裏的霧石太多了。”宋錦程走在隊伍的前方,他腕間用紅繩系着的白色玉扣微微一閃,腦中便傳來小白的抱怨聲。
“霧石?”宋錦程疑問。
“一種能阻絕能量的石頭。”小白的聲音及煩躁又無奈,“我的功力才恢複了一成,這麽多的霧石,我根本沒有辦法定位!”
宋錦程不言,慢慢回憶着當初進入第一層的位置以及陽朝皇陵的修建特點。
雖然時隔數年,當初的記憶已經不再那麽鮮明,但他上一世到底在這方面有過仔細的琢磨。
甬道的出口是古墓第一層的盡頭,巨大的石牆将甬道出口分成了兩條路。
“錦程,有什麽建議麽?”許一賀派人沿着石牆做了次掃描,果然儀器根本顯示不出結果。
“分成兩隊吧,許先生。”宋錦程摸了摸觸感冰涼的堅硬石牆道。
“這古墓太危險,我們剛剛進來就分成兩隊,不妥!”許一賀立刻癟眉道。
宋錦程一臉笑意,似料定他會這般回答:“既然如此,就把這牆砸開吧。”
許一賀立刻皺起眉頭:“古墓珍貴嚴禁損毀,這是考古的基本準則,錦程你這是?”
他的話音剛落,宋錦程旁邊的牆壁應聲而碎。
淡藍色的精神力殘影消散在空中,宋徹默默的站在自家哥哥身邊。
宋錦程淺笑捏捏他的手,扭頭指向被強勁的實體精神力鑿開的大洞:“當年第一層塌陷,一定将二層入口封死,只有破開才能進入。但這同準則有悖,所以我才提議分成兩隊,可許先生您不同意,我也只好這樣了。”他漫不經心的笑了笑,起身第一個走進黑漆漆的入口。
長久的安靜之後,許一賀擡了擡手,命人跟了上去。
不同于當年潛伏在杜家時僞裝的傲慢跋扈,許一賀能站在維爾頓家族考古小隊的核心地位,必然不會是少年心性。
他非常清楚自己這次前來的任務,即便心中有着某些還未形成的隐晦秘密,也不會阻礙他的目的。
可他眯着眼看着前方身影筆挺的青年,以及緊随身後的大尾巴,嘴角還是洩露出了一絲不悅。
雖然是二少爺,但他可沒有想過放棄。
宋錦程并沒有去揣測許一賀心中的想法,方才的舉動也不過是給他一個驚醒——如果打算一起探索古墓,那就不要捏着規則講廢話。
千年之前的陽朝皇陵都有一個共同特點,沒有退路。一旦第一層塌陷,那麽連接着的暗處機關也會一同自毀封住餘下入口。
宋錦程一開始并不确定穿過那條甬道可以找到那個被封死的入口,只是接連不斷的變異生物的突襲,讓他起了疑心,周身充斥着的血腥味即便他佩戴着氧氣設備也覺得不舒服,然後手邊微型探測儀便有了動靜。
精密的儀器在濃郁的血腥與腐敗氣息之中還是分析出了有關特殊香味的數據。
正是他當初遇到的一樣那種秘香。
皇陵設計的每一層入口都有大量分泌惑人香氣的昆蟲,中招的盜墓者很容易便會産生幻覺。十年之後那些暴漏于空氣之中的昆蟲早已死去,可百年不散的氣息卻還是殘留了下來。
擊碎石牆之後,果然發現了入口。
他一步一步緩慢的踏進去,心中莫名其妙的帶上一絲苦澀。
宋徹跟在他身後形影不離,直覺敏銳的狼崽子幾乎同一時間便察覺出宋錦程的變化,他緊緊握住哥哥的手,漆黑的眼睛已經變成警惕的淺藍色。
長長的通道只有細碎的腳步聲,宋錦程不知道走了多久才看到了盡頭,而這一路他走的太順利,根本連一處機關都不曾見到。
他皺了皺眉,随手撿了塊石頭扔到盡頭處的大廳裏。
意外的并沒有什麽異常現象。
緊跟着他的許一賀同樣覺得不對勁,只是他還沒來的及說什麽,身後隊伍裏忽然冒出一個隊員,一邊大叫着撕碎自己的衣服,一邊跌跌撞撞的沖向大廳。
宋錦程還沒有來的及阻止,便親眼看到那個隊員發了狂似得踏入大廳,不過數十秒,那人頭頂便掉下許多石塊,仔細一看那些神似石塊的小東西死死的黏在隊員的身上,然後那人倒在了地上。
“小心!”宋錦程心一緊,轉身抱住宋徹脫口而出。
轟!
原本不大的通道的左面牆壁冒出鋒利泛着冷光的長槍,直直将對面牆壁穿透。
☆、完結
古墓年代久遠又歷經地質陡變,按理說內裏的鐵器都應該被氧化發鏽,可幾名動作慢的隊員居然被長槍劃破了防護服。
防護服的材質是怎麽樣,許一賀比宋錦程心裏還要清楚,對此不免捏了一把汗。幸好這機關的範圍不大,大部分隊員聽到宋錦程的提醒立刻卧倒在地倒是沒有受什麽傷。
此刻宋錦程被自家狼崽子護得嚴嚴實實,他周圍近在咫尺的利刃被生生斬斷,甚至于連他正後方的牆壁都被砸出一個不淺的坑。
一旁回過神的許一賀頓時憋了口氣:“二少!古墓的價值無法估量,請您不要再這樣随意破壞了!!”
宋徹瞥他一眼,冷漠的哼了一聲,單手牢牢的箍着哥哥的腰,英俊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
宋錦程癟眉拍拍狼崽子的肩膀,示意他松手,溫和的目光越過衆人看向這通道出口的大廳。
原先躺在地上的人,如今只剩下一片血跡。
那是……碎石蟲。
他原本平靜的眼神一瞬之間越發尖銳,眼中帶些許不可置信。
陽朝自古重視皇陵,幾乎一個國家的機關精粹蠱毒秘術都藏在這裏,不知多少稀奇古怪之物都被安置在墓穴中守候他們的王。于是即便千百年過去,這古墓裏雖大半毒物機關泯滅
,但其中的危險性是任何一個毫不知情的未來人都難以預料的。
比如說眼前的碎石蟲,那是在他當任的那一朝才被南荒白族培育出了一種毒物,形似碎石,嗜血劇毒,潛伏性極強,就連壽命都漫長的很。
無奈這種蟲太兇悍,雖繁殖力不強,陽朝間皇族之中也只有幾條。
那麽這古墓中埋這的人會是誰?
宋錦程的頓時捏緊了手,他深吸一口氣,出言:“隊員就地檢查自己身上是否有傷,一旦劃傷立刻原路返回!”
許一賀正要出言阻止,宋錦程便沖他道:“許先生,你看。”
高壯的紅發男人順勢看到了大廳上的血跡,登時眉頭緊鎖。
“那大廳有一種蟲類,劇毒嗜血,我們最好避開。”宋錦程頓了頓,示意身邊的宋徹開始暴力拆除機關槍,“這古墓裏到處都有可能被塗了毒藥,身上有傷的隊員很容易被感染,像剛才的那位,怕就是來之時摸了不該摸的地方才導致一時瘋癫,沖擊了大廳,我們必須小心謹慎。”
許一賀略一思考便同意了他的提議,招呼自己的手下下達命令。
而這邊宋徹的功夫很快,大半通道的機關長槍,他一發激光彈就摧毀大半,看的許一賀嘴角一抽一抽的。
人員很快清數完畢,宋錦程才溫聲道:“前方便是古墓第二層的大廳,如果途經任何地方啓動了機關,我要求各位在第一時間使用手邊武器進行銷毀,不用擔心損壞古墓的後果!不得赤膚不得亂碰,防護服一旦有所損壞,必須馬上原路返回!”他的聲音不大甚至很是溫和,卻有着無法形容的威嚴,“希望這一層之後,各位還活着。”他淡笑。
有眼尖的隊員看到大廳上的鮮血,以及鮮血中間詭異的石頭,頓時心中肅然。
稍作整理之後,宋錦程便率先踏了出去,其實碎石蟲好躲,只要身上沒有血腥味一般都不會被這種視力極差的毒蟲發現,只是一旦被黏上便是回天乏力了。
第二層的入口大廳很大,華表巨柱金龍盤旋,盡管鍍金層黯淡,但氣勢猶在,柱邊引流了幾條注入水銀的水流,邊上擺滿着雕刻細膩的各類怒放玉花,辟出走道盡頭之處立着一塊巨大的石碑,漆金大字用的卻是陽朝初年文字,廳內四壁繪制的歌頌這朝帝王的豐功偉績圖文。
在這樣氣勢磅礴的地下宮殿,考過小隊還是第一次看到,可他們還來不及為之驚訝,便被悍然發動的機關攪的措手不及。
餘有殘毒的箭矢從四面八方湧來,地上佯裝成石頭的毒物蠢蠢欲動,就連精致的地板都內置的暗關,稱重過大便自動收縮将人卡在遠處不得動彈。
道邊玉石雕刻成的花卉裏開始慢慢悠悠的廢除一種指尖大小酷似蝴蝶的飛蟲,便随着鎏金巨柱似乎都稍稍變了顏色。
考古小隊大部分人都不敢擅自移除機關,畢竟機關也是古墓的一部分,可這樣以保護古墓完整性的代價就是不少人成為碎石蟲的腹中物。
可宋錦程卻毫無顧忌的指揮拆除裝置。他的丹咒對付這種冷兵器攻擊的效用不大,但他身邊如影随形的藍色精神力防護罩給予了他最大的保護。
密密麻麻的箭矢暗弩多不勝數,雖然對于小隊成員來說,雖然繁瑣但也不會危及生命。最大危險便是那些匍匐地上伺機而動的毒物。
“地板上酷似石頭的是一種毒蟲,叫做碎石蟲。身上一旦有出血傷口,就會被黏住直到血盡而亡。”
“玉中也就是巨柱邊仿制花內飛出的蟲,叫做隽蝶。具有極強的至幻作用,所以不允許暴漏出任何肢體部位。”
“不要觸碰廳內的巨柱,上面的鎏金在隽蝶的作用下,會變成劇毒腐蝕物,即便是防護服都有可能被侵蝕。”
“地板內暗藏乾坤,所以一旦被發現自己腳踩的地板下限,必須立刻使用身邊武器破壞地板內置的鐵鈎,以免受傷。”
宋錦程冷靜的通過通訊器說明眼下目擊到的危險。
宋徹緊随他的身後,在他的指揮下破壞大廳內放箭機關。
許一賀在最初的慌張之後,也開始指揮隊員,一面躲避暗箭一邊采集目所能及的任何标本做物質分析。
“滴——巨柱材質辨析為剛烏石,表明附着大量高純度的稀有金!”
“滴——牆壁材質辨析為黑金礦。”
“滴——仿真花材質辨析為未知物質,擴容指數非常高!”
……
不同于第一層的驚險,第二層多的是毒物,只要身體有一處傷口基本便是命喪黃泉。
宋錦程格外小心,每每宋徹移除機關他都要重複一遍其中的危險性。
小白在他的腦海中指揮各處隐藏機關的位置,足足用了六個小時。整個大廳裏的暗箭類機關才被清除完畢。
皇陵工程浩大,機關精密,如果沒有小白的幫助,但是宋錦程憑借印象尋找,怕是他們這一隊都要交代在這裏。
也正是因為這皇陵是第一次被侵入,才使得機關攻擊力度這麽猛。
等下箭雨稍停,許一賀立刻帶着隊員在整個大廳裏各種取材。
而宋錦程則是沉默片刻,走向大廳盡頭的石碑前,高近三米的石碑上鎏金大字在如白日一般的燈光下熠熠生輝。
篆刻明晰的石碑上洋洋灑灑的羅列着這位帝王一生大小功績。
宋錦程伸出手,隔着防禦服手套滿滿摩擦着凸凹的刻痕,然後停留在石碑最右側末行。
——陽朝第六任帝王,名玄晖,字承和。
不是他的。
宋錦程松了口氣,合上眼睛,腦海裏便浮現出深存腦海之中的記憶。
他記不得太多事情,卻也能回憶起許多時光。拼命上爬争權,竭心算計籌謀,看似如此疲憊的人生卻是他活了兩輩子最熱血的時候,縱然最後身心俱疲慘淡收場。
也正是因為前世的記憶,如今的他才會走到這一步,設想他手中掌握的那一份能力不能在這個歷史匮乏的時代裏大放異彩呢?甚至于他身邊的宋徹,也有很大可能走向另一條道路。
但少年時看似悠長的人生其實不過眨眼即逝,不停追逐所帶來的虛榮榮耀,他親身體驗之後反而只能看到那華麗外表下的辛苦。早就嘗過這樣的苦,他自然不想再走這條路。
對于宋徹他愧疚又慶幸,遺憾這麽一個前途無量的孩子,卻要陪着他過養老般的生活,歡喜着終有一人守在他身邊。
就在宋錦程陷入自己沉思之中時,原本安靜下來的大廳,忽然發出一聲巨響,瞬間不知從何處忽然冒出一個黑影直逼向他。
“哥!”
砰!巨響之後,原本空蕩的大廳上出現一個巨大的坑,全身籠罩着黑霧的男人,面容妖異紅眸鬼魅,直勾勾的盯着宋錦程。
“是變異生物之王!”有人驚叫一聲,考古隊的成員幾乎同一時刻拿起身上武器。
許一賀眉頭緊鎖,阻止隊員們前進:“不要去添亂。”
果然宋徹在下一刻便沖上去同變異生物之王纏鬥。
兩人勢均力敵,一時之間不分上下,而就在他們兩人亂鬥之時,不知從哪裏冒出了數量不少的變異生物,大廳瞬間變成混戰。
宋錦程站在石碑前,手持丹咒無生物敢靠近他,但腦海中小白卻大叫起來:“抓住那魔物!”
宋錦程登時皺眉:“你要他做什麽?”
“低等魔物可以補充我的力量,我馬上就要回去了,可現在身上的力量還不抵十分之一,回去太危險了,只好将就一下了。快讓你相好抓住他!”
“對徹兒來說太危險了。”宋錦程木着臉道。
騙誰呢诶!上次如果不是一堆人在後面拖後腿,那個小破娃子早就滅掉了好麽!
“啧,算了趁這個時候局勢正亂,你帶我趕快進入內室。”小白哼哼兩聲指示道。
宋錦程目光掃了一眼進入混戰的隊員與變異生物,思慮一刻便根據小白所說的方向走去。
他知道這小白的身份絕對不一般,如果暴露出來必将有是麻煩,這也是先前他們合作的內容之一,他自不會毀約。
第二層的內室便是帝王棺木存放的地方,随之還有少量的陪葬品。
宋錦程跨步走到石碑的正右方,隽蝶最多的地方,摸出随身攜帶的粒子槍,眼也不眨的一槍開了個洞。
陽朝皇陵中想隽蝶這樣的具有迷幻左右的蟲類往往總會彙集在出口或者是入口處,只是普通人一旦接觸到這麽具有強性迷幻作用的影響一般都很難能靠近。
但未來世界不同,高科技可以在短暫的幾天之內使人完全不用接觸外面的空氣便能存活,而考古隊的标準服裝便是如此,所以,只要注意不将衣服損壞,基本就不會受到隽蝶的影響。
因為年代久遠,皇陵的特點又各有不同,宋錦程捏不準開啓內室的機關,而又因為這類門控性質的機關取材都有極強的屏蔽作用,小白也束手無策,他索性就直接拿槍轟開了。
當然他手中的粒子槍威力不大,最多鑿開石門,不會破壞整體構造。
內室一反外廳的皇族氣勢,裝潢也沒有那麽奢華。正中央棺木周圍,沿着墓穴牆壁擺放的多個書櫃,大書桌已經腐壞,上面的文房四寶灑落在青硬石板上,落地高大精美的瓷器,雕刻繁複的箱子裏放置着許多包裝精致的小匣子。
明明是君王的陵墓,卻像是富貴人家的書房。
宋錦程愣了一下,才遲疑的踏了進去。
內室并沒有機關,甚至為了保護屍體,連毒物都沒有,只是這些陪葬品上面都塗滿了各類毒藥。
宋錦程鬼使神差的走到大書櫃邊,用完好的防禦手套随手拿起一本書。
書內紙張品質極好,在內室這樣幹燥的環境,且室內封閉有松香熏制,使得這千年之後也保存不差。
這類書籍在未來世界非常罕見,過去考古得到的書籍很少有這樣完好的,宋錦程幾乎可以預測到,這趟墓穴出來之後,對考古領域将會帶來多麽大的沖擊。
“皇叔突然喜竹,曾命人伐一山木植竹以賞玩,時隔數日卻又封之山。吾幼不知,後耳聞,宋相不慎墜谷而亡,念起其喜好,方才知會父皇意。”
“世人常喻宋相賢智,善人心,亡後亦為人所稱道,皇叔也因失忠賢而時常憂心。”
“後宮妃嫔三千,父皇卻長寄挽墨閣。”
“封太子之位,乃是意料之外。曾問起緣由,父皇未答,吾惶恐。至登基之日,父皇離宮,未嘗之其因。”
……
“朕二十餘年未嘗明白之事,偶遇他,便是恍然大悟。父皇之于宋相,朕之于他,何不相似?”
宋錦程一頁一頁翻閱,莫名的心中酸了一下,最後卻是笑了出來,反手将書籍放回原處。
往事如煙,何苦執着?
在宋錦程拿起古書之時,化作玉扣的小白忽然從他身上跳了下來,變成一只手掌大小的白貓,他身形矯捷的越過中心的棺木,趴在青玉板上。
不消片刻,宋錦程剛剛将書放下,那滿身黑霧的男人便跟了進來,眼睛猩紅幾乎能慎出血來。
宋徹緊随其後,就在男人黑霧快要觸及宋錦程時,他眼睛微張,手中精神力瞬間暴漲,凝成一柄巨刃竟直接無視那兇戾的黑霧,直接侵入男人後背,瞬間原本被層層黑霧包裹的身體,被一寸寸染上冰藍色。
這一幕發生在電光時閃之間,宋錦程難得愣了一下,看着全身幾乎要變成藍色的男人,一只手抓住自己的手,拼命咬了一口,那雙赤色的眼睛漏出一抹陶醉,而後黑霧随之消散在空中。
手指上的防禦手套被咬破一個小口,指尖有一點針刺樣的疼痛之後,便被含在溫暖的口腔中。
宋徹手忙腳亂的在狹小的便攜口袋裏翻出一個手套要給哥哥換上。
僅僅是換手套的間隙,皮膚觸及空氣,宋錦程都覺得有點輕微的暈眩,想來這內室毒物氣體揮發也是個不小的危害。
兩人忙着換手套,無從顧暇棺木後的情況,直到一束強光突然而至,整個內室如同白晝。
純白之至的光似乎可以把所有的黑暗都塗染,光芒中心慢慢旋出一個裂口。
宋錦程擡頭便看到那只小巧看似柔軟的貓兒,在白光之□形漸漸膨大扭曲變成一枚巨型印章,光暈模糊間似乎可以看到篆刻精美華麗的螭雲紋,濃重壓抑的古樸之氣撲面而來。
“人類!你助我回歸,我自予你答謝。”少頃,一個渾厚低沉的聲音在內室響起,“重回屬于你的時代,撥亂反正,可是願意?”
聲音铿锵攪的宋徹一陣心慌,他死死的抱住自家哥哥,一雙眼睛狠命的怒視前方,因為之前的消耗,周身蕩起的精神力稀薄,即便如此他也時刻警惕的蓄積全力。
宋錦程被宋徹摟的發疼,只得安慰的性回抱,轉而回答:“所言何意?”
“回到你的時代,一切歸零,重頭開始!”
重新再來?宋錦程愣了一下,回到那個時代,回到最初的起點麽?如果是這樣,那他與那人的人生是不是便可修改?他們之間……
這明明是曾經多麽讓他心動的想法,可如今,宋錦程卻發現機會近在咫尺,他卻沒有當初的急切,反而有打自心底的拒絕。
重返過去,他必能再次享盡榮華,一人之上萬人之下,可這看似華麗卻再也勾不起他的心思。
他已經不願意在付出那樣的代價了,更何況,他身邊多了一個人啊!
他如何能抛棄這孩子,獨自離開呢?
“哥,不要走,不要走!”一旁的宋徹并不懂他們什麽意思,只是直覺不做些什麽他的哥哥也許就會随着那束光消失,張皇失措與驚恐害怕一同席卷了他的身體,原本冷硬的臉龐此刻難顯脆弱。
宋錦程被他勒的生疼,可目及他的一臉恐慌卻意外的有些心疼,他安撫的拍拍宋徹:“不要害怕,我不走。”
“機不可失時不再來!你可要考慮清楚!”
“往事如煙,早已發生的事情,怎可因為重新再來便能忘去?謝君美意。”
小白哼了一聲,卻也不再多說,他的能量本就所剩不多,能回去已經是極限,留在這個世界的每一分鐘對他的消耗都是巨大的。
如果不是遇到宋錦程這種特殊的體質,使他不費大力的便抓住一只快要進化為高階的魔物,想要回去怕是癡人說夢。
恐怕就連宋錦程自己都不知道,他的身體內蘊含着并非所謂精神力,而是濃郁富含雜質的靈力,而這靈力的來源便是那塊看似普通的青玉牌!
雖然他蘊含的靈力比不上至純靈力,卻是魔物最喜歡的味道。可在美味的味道也不能使用,因為這人身體裏流淌的血液帶着罕見的至純陰氣,使得這靈力成為魔物的催命符。
所以小白才會冒着暴漏身份的危險跟着他一起進入古墓,一來尋找回去的路,二來便是借用他身體的氣味,來吸引那個受傷藏匿的魔物。
還好他的體內還有些力量儲備,暫時屏蔽住宋錦程的氣味,不然若提前找到那魔物,他便要在衆目睽睽之下現身了!在這個沒有半點靈氣的世界,那些個人類修煉的精神力跟靈力完全是兩個體系,他根本無法使用!萬一被這一次逃脫不成功,怕是沒有在離開的機會了!
随着白光逐漸變淺,內室外的動靜越來越大,直到白光完全消失,許一賀一行人才沖了進來。
“錦程?你受傷了麽?剛剛那只……”他一臉焦急正要開口,忽然發現內室裏空空蕩蕩,剛剛親眼所見的變異生物完全沒有蹤影。
宋錦程笑了笑:“多謝關心,我沒事。既然已經沒有危險了,其他事情就不要在考慮了,許先生,我們還有要事要辦,不是麽?”
許一賀皺眉直直的看着宋錦程。
而宋錦程報以微笑,面若坦然:“許先生,別忘了我們的目的,而且,這古墓也有我的一半呢,倘若你辦事不利,我想維爾頓家族是不會拒絕合作者的意思。”
許一賀聞言愣了一下,神色複雜半晌才道:“我多慮了。”
說着他揮了揮手命人進入內室開始采集樣本,自己則轉身走出了內室。
宋徹沉默的看着許一賀走遠,手臂一使勁便将剛剛脫離他懷抱的哥哥牢牢抱住。
宋錦程無奈的捏了他一把:“這裏危機四伏,不可掉以輕心,還不趕快放開我!”
宋徹直勾勾的盯着他,原本趨于黑藍的眼睛緩慢的又有變藍的傾向,他悶聲道:“哥,我愛你,你不要走。”
“恩。”宋錦程含笑。
“我會保護你,你也愛我好不好?”
“恩。”宋錦程癟眉推開他,輕輕應了一聲,将先前翻閱的那本書歸置遠處。
宋徹原本神色發悶,一幅沒有安全感的模樣,在聽到清淺的回應之後,愣了半晌,臉上驟然帶上燦爛的笑容。倘若不是兩人都帶着面具,他一定要将哥哥抱在懷裏狠狠吻一番。
也慶幸他臉上有面具遮擋,否則在一幹維爾頓家族人露出蠢哭的傻笑,酷帥的形象不知要跌了幾重。
古墓第二層除了大廳和內室之外還有西區跟東區,分別在大廳的對應兩側,其中的各類蠱蟲更是多不勝數,倘若不是因為那頂尖防禦服未來科技的産物,他們絕對将寸步難行。
可即便如此,小隊在宋錦程的帶領下考察完東西兩區之時,也只剩下近一半的隊員。
他們足足用了一個月的時間,當衆人從古墓之中全身而退,竟有一種重見天日的錯覺。
而他們在古墓中的這一個月的時間,外面世界也發生了不小的變化。
随着王的失蹤,變異生物的數量開始逐漸減少,許多帶有智慧的高階變異生物已經重新歸于暗界。
而維爾頓家族因為手持變異生物之源的詳細地圖,在絞滅異族一戰衆望所歸鞏固自己第一家族的霸主地位。
克裏斯家族可算是用盡好運,因為地理位置,和宋錦程早些時候送來的丹咒防禦,他們受到的創傷也不大,甚至還憑借着這次聲勢浩大的戰争發了一筆橫財。
而杜家就沒有那麽幸運了,經此一役,原本嚣張高傲的杜家人不約而同的低調下來。
不僅僅是杜家受創嚴重,全世界範圍內的中小型家族只剩下幾個新興勢力。
局勢驟然改變,隐隐有克裏斯家族與維爾頓家族分庭抗禮的架勢,可惜這讓其他家族喜聞樂見的形勢并未出現。
就在宋錦程帶隊出古墓的前一天,維爾頓·臨琛以及克裏斯·維柯剛剛代表各自家族正式成立“全球聯盟”。
分久必合,有時候國與國之間相互合作也不失為一條恢複國力的道路,對于這個世界的家族制同樣适用。
變異生物一役消耗了太多人力,使得人類的數量又跌至一個關口,在這種大背景之下,倘若在出現類似于變異生物一類的□□,到時候再談合作為時已晚。于是,在兩大家族牽頭,很快備受創傷的小家族也開始逐漸加入聯盟,形勢變換日新月異,宋錦程從古墓出來之時已經是另一幅情景。
縱然悄然改變,也并不妨礙宋錦程的計劃,反倒是這全新格局的演變給他帶來契機。
“宋先生能毫發無損的順利完成勘察,實在是讓人大吃一驚啊!”考古隊出墓時前來迎接的是全球聯盟新任古文化研究部部長,徐鷹,這位健朗老人也就是原中心學院古文化研究院院長。
宋錦程見人并未驚訝,眉眼溫和,做足了晚輩的謙虛姿态:“徐老謬贊,我只是僥幸而已。”
老人笑了笑本要多說幾句,只是看到被從墓穴裏擡出來的古物,原本還端着的看似眉目慈祥實則狡猾的笑容立刻揣不住了。
“這、這這這!”
皇陵的位置精妙,即便是過了幾百年依舊處于完全封閉狀态,內置的各類陪葬品大都保留完好,太多太多早已經在未來世界絕跡的材料重現出現,玉器,瓷器,金銀漆……原本只能在僅有資料中辨明的詞彙有了實物作證,讓一生侵淫古物的徐老看的眼花缭亂,一時激動話都說不完整。
宋錦程一臉謙虛毫無眼色道:“這次古墓之旅僥幸偷生,且收獲頗豐,這些只是冰山一角。”
“冰山一角……”老爺子的眼睛都快要瞪出來。
“是啊。”宋錦程笑眯眯道,“運送時間緊迫,晚輩先走一步!許隊長就在後面,您有何事不妨同他商議!”
說罷,他便揮了揮手,裝載着大量文物的透明真空倉便在徐老面前飄走。
可憐半輩子沒見過這麽多古物的老人,一時驚呆了,待回過神來時,宋錦程早就走遠了。
徐老默默沉思,他好像站隊站早了……
古墓之旅帶出的陪葬品已經曝光,便引起了軒然大波,即便是財大氣粗的克裏斯家族也隐隐咂舌。
皇陵中資料的數量比起很多現營的礦區産量的确不夠格,但卻是貴在稀有,便是那古墓出産的白玉來說,未來人并不知曉這種材料的本名,但放到分析儀裏一分析,拿到臨床一實驗,發現其居然帶有罕見的延容屬性,是制作儲物空間的極佳材料,于是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