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吵架
樓上的動靜驚擾了樓下的人,尹迪酷喘着氣站在門口讓阿布托暫時下樓。
我看着他一把無明火從心底燒上來,我比他矮大約半個頭,所以我必須擡着頭看他,“你也給我出去,不是想走嗎?我現在不需要你了,你可以滾了。”
尹迪酷的呼吸輕輕一頓,“攆我走?找到更好的人幫你了是吧?”他的手閑閑地插進口袋,目不轉睛地看着我,“你這算是過河拆橋麽?”
我噎了一噎,一口氣憋在喉嚨那裏,“葉廷夕已經幫我得到我要的東西了,你答應他的條件可以實現了。”
“我答應了他什麽那是我的事,我還答應了先生要守着你護着你跟随着你,怎麽,現在把事幫你辦的差不多了——你卻對我說,你可以滾了?”他一只手從口袋抽出來,扣住我的下巴,語意冰冷,卻又有一種奇異的炙熱感,“你以為你是誰?”
尹迪酷的手勁很大,也沒有松開的意思,反而越來越緊,看着我他又笑了笑,“這樣,我給你個機會,你說的話,我都當沒有聽到,好不好?”不理會我的掙紮他又湊過來,“我說過我不會離開你的,以後不要再說這些任性的話。”
“我沒有說任性的話!”掙紮不開他的鉗制只能拼命地往後仰着頭,努力逃避他無處不在的氣息,“你說過不會離開,可也答應過葉廷夕要跟他回去!從現在起,我不用你來守着對我父親的那些承諾,你再也沒有欠我什麽!”
“我不欠你什麽……是啊,我本來就不欠你,我欠的是先生的恩情,”他居高臨下地笑了笑,眉宇間卻全是缱绻和溫柔,“一直以來我欠的都是先生的,而欠了我的那個人卻是你。”
咬牙切齒地看着面前的這張臉,握緊了雙拳,聲音像是從牙縫裏擠出來,嘶嘶地透着涼意,“我欠你的?你瘋了吧!我什麽都不欠你。”
鎖定着我的目光剎那的迷離後變的冷冽,語氣漸漸變涼,“沒欠我什麽嗎?是誰在我四歲的童年裏占據了一席之地?誰又天天讓我想着念着?我又是為了誰才接受那樣魔鬼般的訓練?誰讓我為他東奔西走的?如果不是為了要幫他達到目的我何必費盡心思去搬救兵,我又是為了想守着誰護着誰才弄的滿身都是紅疙瘩,你現在一句不欠我就想把所有的事都抹掉嗎?沒那麽容易,你以為我輕易會放過你?尹墨研,我到底應該誇你聰明還是說你笨啊!IQ那麽高,EQ卻低的一塌糊塗,你還真不愧是個十八歲的小孩子,想問題就那麽單純啊!”
我愣了愣,微揚着頭嘴角似笑非笑,纖細的手指一點點探過去,指尖拂過他領口松開的地方,又不經意地擦過他的鎖骨,冰涼的觸感卻帶出了熾熱的輕癢,我笑地氣定神閑,“你也想從我身上要了東西再走嗎?我不知道原來我的身體能讓這麽多人喜歡啊!”
尹迪酷松開了手,目光是墨黑色的,有些空洞,卻又深邃不見底,叫人看不出一絲情緒。
他的表情不辯喜怒,我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他慢慢地走近來,一舉一動仿佛鬼魅。
他俯下身來。
那張臉在我眼前放大,聲音低沉,溫柔得能溢出水來,“墨研,我要的不止是你的身體,還有你的真心,不要為了惹惱我再說那些自我貶低的話了,否則,我真會做出傷害你的事。”
我諷刺地笑笑,哼了一聲,“随便你,如果什麽時候想走別忘了說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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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了很久,他才終于笑出了聲,“墨墨,都跟你說我不會離開了,怎麽這麽死腦筋啊!”
心底的憤怒無處發洩,我重重地扭過了頭,“飯不能吃的太飽,話也不要說的太早,到時候想後悔的話可沒有後悔藥賣,不過你既然這麽想讓我相信你說的話,那好,如果哪天你想離開,我會毫不留情地把你殺了,以證明你違背了承諾所要付出的代價。”
他的臉隐在黑暗裏,淡淡勾起了一絲笑,“好,那樣就更能證明你也不會離開我。”
看着他的笑卻沒有給他回答,突然意識到天已經黑了下來。
“出去吧!我想洗澡休息了。”
尹迪酷沒有說話,蹲下身子将東西一一整理好,聲音中帶着惬意和輕松,“以後發脾氣不要亂摔東西,它們都是無辜的,你瞧,摔壞了到最後還不是只能心疼自己的錢。”
我順口應了句:“知道了!”
他看了看我,低頭轉身走了出去。
“他怎麽樣?”門外的人刻意壓低了聲音,但我還是聽出了那個人就是葉廷夕。
“沒什麽,小孩子總喜歡發脾氣,哄哄就行了。”
“你還當他是小孩子?他已經十八歲了,這麽任性莫名其妙地就發脾氣怎麽行。”
“什麽都不懂的不是小孩子是什麽?算了算了,脾氣發過就好,走吧!”聲音消失了,靠着桌子我默不作聲,嘴角的笑有些苦澀,對他來說我終究是個小孩子,那為什麽他要對身為小孩子的我做那樣的事,為了好玩嗎?
“尹先生,我有什麽能為您效勞的。”黑暗中一道身影站立在窗口。
我的思想滞住了,背對着他,也沒有開燈,“後天我要見到尹諾在那所廢棄的教堂裏。”
“我們會準時交貨的,還有什麽能為您效勞的嗎?”
口袋裏的瓶子有些溫熱,真不知道它們進入人體後是否也會這麽溫熱。
“把這個送給他的夫人,我想尹夫人會很喜歡的。”黑暗中綠色的光芒最為妖異。
“如您所願。”悄無聲息地留下四個字正如那莫名其妙的出現。
廢棄的教堂是黑道上的那些小混混最喜歡聚集的地方,那裏就是他們的天堂,後天,那裏就真的是他們的天堂了。
被廢棄的教堂從外觀上看有些陰森,沒有人打理的草地瘋狂地成長,教堂外牆上斑駁脫落的牆體露出了裏面原本的模樣,白天的時候這裏很安靜,如果不是周圍有長的過于茂盛的樹木的話,這裏應該是個能讓人冥想的不錯的地方,但就是因為過于茂密的樹木和成群的飛鳥才讓這裏給人陰冷的感覺,即使陽光明媚也只有很少的光線能穿透樹木茂盛的葉子。
第一次見到尹諾我就不喜歡她,她太幹淨了,幹淨的讓人不敢染指,全身散發着蓮花的清香,長長卷曲的睫毛,單薄的眼皮阖着,小巧的鼻梁高高挺着,白嫩的肌膚泛着健康的光澤,天然的柳葉眉一點都用不着修飾,殷紅的嘴唇嘟着,面頰上一個小酒窩淡淡隐現出來。
十六歲的女孩套着娃娃版的泡泡裙處在荒郊野外一定很容易勾起人犯罪的欲望吧!她蜷縮着睡着,纖細的小腿從絲質的純白蕾絲睡裙邊露出來,一側的肩帶從圓潤的香肩上滑落,領口露出身前一片白嫩的肌膚,白皙修長的脖子微微彎着,怎麽看都很吸引人。
伸出手,從教堂側面破碎的玻璃外照射進來的光線觸到海藍色的洛耶,冰冷高傲的藍色此時看上去竟然有一種殘忍的味道,纖細潔白的手指緩慢地劃過她柔軟的卷發。
嘆了口氣,恍若風吟無限惆悵,“你們的命運從一開始就注定了呢!”我的臉完全的沐在陽光中,嘴角微翹。
“你是誰?”輕柔的聲音把我拉了回來,嘴角含着淡淡一抹笑我低頭看她,那雙眼睛是琥珀色的,十分透亮,身上還有純淨的氣息。
捏着她一縷發絲的手指微微蜷起來,我的笑空虛而蒼白,“我是你哥哥。”
我看着她,她的臉上有些羞澀和不敢置信,良久之後,她喃喃地開口:“可我沒有哥哥。”
帶着古怪的笑意收回手,微微俯下身和她對視,“的确沒有,以後相信你也不會想要有。”
十六歲的尹諾側過頭眨了眨眼睛,聽不明白剛才的話,“那你為什麽說是我哥哥?”
退開身子淡淡地笑,面容上帶着極為清冷的疏離和高傲,“法律程序上我們的确有着兄妹關系,至于血緣,哼!你不配!”
也許是被冰冷的語調吓到了,琥珀色的眸子裏映着恐懼和驚慌,身子慢慢往後退縮着。
我不動聲色地看着她,嘴角勾起一絲饒有興趣的微笑,“尹諾,如果你能正常地走出這裏的話,可以去找你的父親問清楚。”
“你別走,”伸出的小手垂在半空,聲音裏滿是驚懼,“你是誰?這裏是哪裏?求求你不要把我丢在這裏,帶我走,求求你。”
微微揚起頭無所謂地轉身,留給她的是疏淡而清晰的背影,“我是尹墨研,帶你來這裏的人是我,你覺得我還會帶你離開嗎?”
“不要,求求你,我要離開,帶我走……”忽略身後悲哀驚恐的聲音,教堂的門被打開,三三兩兩的人嘻嘻哈哈地進來,朝他們點點頭我獨自抽身離開。
電腦上跳動的屏幕顯示着主人的心不在焉,一天的時間,報紙上以及網絡上都刊登了‘尹氏集團前代理董事愛女半夜失蹤的新聞’,找吧!快點找到,等你們找到了,她也就毀了。
額頭抵着窗子上的玻璃,閉着眼慢慢思考着問題。
身後突然出現的氣息讓我一驚,突然轉身,卻被帶進了溫暖的懷中,緊緊摟住,俯身的面容放大再放大,唇上一片濕熱。
像是極濃烈的相思,又像是熾熱的念想,他的吻一路往下,在我的頸側流連,又輕輕地在鎖骨的地方啃噬。
這種酥酥麻麻的感覺,激起了身體裏的某種渴望,不自覺地繃緊了身體,唇齒間含了一聲拒絕的意味,可是手指痙攣地抓着他的背,卻無法将那句話說出來。
尹迪酷的動作卻慢慢停了下來,薄唇克制着離開,又将頭埋在了我的肩側,突如其來地,低低地問了一句:“尹諾的失蹤跟你有關是不是?”
不語,只是靠着身後牆壁的手緊捏成拳。
他以為我沒有聽見,微微提高了聲音又問了一遍:“尹諾的失蹤跟你有關嗎?”
我纖細的手指抵在他的唇上,低聲輕笑,“怎麽這麽問?”
尹迪酷修長的指摁了摁眉心,“要她們回來的是你,可現在尹諾突然失蹤了你卻沒有一點反應,這很反常,不,最近兩個多月你一直都非常反常,你到底在做什麽不能跟我說嗎?”
沉靜的表情讓他皺眉,我淡淡地搖搖頭,“我只是在想辦法盡快處理完這些事。”
“不要讓自己走的太遠!我怕會把你弄丢了!”他的聲音中似乎有着淡淡的憂慮。
移開目光,我裝作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可嘴角的笑明顯帶着殘忍,“不是說不會離開我嗎?既然不會離開怎麽會把我弄丢了!”
尹迪酷低着頭,半晌沒吭聲,最後讪讪地笑了笑,無可奈何地說:“我也想一直這樣呆在你身邊。”
也許是自己想事情的時候太投入了,我竟然沒有發覺葉廷夕突然不見了,周末的早晨很早我就起床了,素白的印花短袖襯衣,破舊泛白的牛仔褲加上黑色的帆布鞋,路過尹迪酷房間的時候試探地敲了敲門,裏面沒有聲響,悄無聲息的地下樓,阿布托已經等在下面,接過他手裏大束的白薔薇,帶刺的花杆劃過手背留下一抹細細的嫣紅,無所謂地甩甩手。
“尹先生,要我送您去嗎?”阿布托跟着我出門眼神裏有些擔憂。
“不用,我自己搭車。”淡淡的話語飄散在路上,單手抱着白薔薇走出古堡。
尋着阿布托給我的地址很快便找到了目标,墓碑上很幹淨,看的出是經常有人打掃的,照片上的人笑的燦爛,只是這燦爛現在永遠也看不到了,臺階上空空如也,看來是該來的人還沒有來,将花束擺放好,白薔薇潔白地讓我的眼睛感覺到有些刺痛。
腕骨劇痛,猛然看向抓着我的那只手,“你怎麽會在這裏?”易瀛宇站的離我很近,呼吸輕微地顫動,眼神冷漠而桀骜,唇緊緊一抿,像是突然彈上了一道墨線,筆直而鋒銳。
我慢慢擡頭看他,用微涼的手指輕輕捏着他的手腕,聲音柔和,“覺得她和我長的很像,發現今天正好是她的忌日,所以來略表心意,你呢?為什麽在這裏?”
易瀛宇漆黑的俊眉下眸子微微閃爍,不動聲色地看着我良久,淡淡地說:“是這樣嗎?”
我退開些慵懶地聳了聳肩,目光側過去看着墓碑上的照片,“嗯,突然發覺有人跟我能這樣像真是奇跡,你說呢易先生!”
他唇角微微一勾,并沒有再說下去。
我低頭看看時間,聲音低低地:“易先生,我不打擾您了,代我問候莫茉。”
易瀛宇愣了愣,別開視線看着墓碑,嘴唇亦不自覺地抿緊,冷聲說:“調查我?你究竟知道了多少?”
停下腳步背對着他,若有似無地笑了起來:“是把我當作了她還是因為我們長的相像讓你情不自禁了?”
他一愣,神色逐漸柔緩下來,微微笑了笑,“也許兩種原因都有吧!”
我抿着唇微笑着,忍不住,嗤的一聲就笑了出來,腳步移動着離開了墓地。
搭車離開的時候想了想最終讓司機将車開到廢棄的教堂附近,三四天的時間一個純潔的少女會變成什麽樣子呢?
教堂裏完全成了個色情場所,尹諾縮在角落睜着空洞洞的眼睛,身體上的皮膚沒有一處完好,結了塊的血塊黏糊糊地粘在上面,原本姣好的面容上被劃上了道深深的口子,白色的睡裙肮髒淩亂,幾個混混圍在一起正在吸食着毒品。
慢慢地走過去蹲在她身前,聲音低低傳來,有些不安和嘶啞,“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伸出手指捧起她肮髒的臉,帶着嗡嗡地聲音看進那癡呆的眼眸,“會讓你回去的,放心。”
‘砰’教堂不厚實的門被踹開,我轉身看不善的闖入者,周圍的聲音漸漸遠去,指甲捏進了掌心,寒意一點點湧上心頭,隐隐的不安和焦慮從心底争先奪後地泛出。
抱起蜷縮成團的女孩錯身走過打鬥的人群大步快速地往外走,沒走出多遠肩膀就被大力地摁住了,身後傳來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疲倦,帶了些暗啞,“把她交給我。”
“你認真的嗎?”我心裏一緊,“真的要她?”
肩膀上的手再度用力,痛地我抱着尹諾的手臂變形地扭曲了,“墨研,把她交給我。”
擡起頭笑了笑,帶着笑意緩緩道:“你要知道就算你現在把她帶走了恐怕她也恢複不了了,你難道看不出她已經癡呆了嗎?”
尹迪酷忽然探身握住我的手腕,目光悲涼而無奈地直視着我,“我說過,不管你想怎麽報複尹魁我都可以幫你,但務必請你不要傷害到無辜的人,墨研,你是答應過我的。”
我依然站着沒動,笑容裏透着疏離和冷漠,“尹迪酷,你難道忘了我是個無賴嗎?就算曾經答應了你,現在我已經反悔了,你想怎麽樣?你又能怎麽樣?報警?為了她跟我翻臉?”
“墨研,我沒想到你會變的這麽冷血,她還是個孩子,你這樣對她等于是把她的一生都已斷送了,你不覺得太殘忍了嗎?難道你都不會良心不安嗎?晚上你都不會做噩夢嗎?”尹迪酷的表情帶着失望。
放下手裏的女孩,我的眉頭緊緊蹙起聲音艱澀,“你在詛咒我嗎?代她抱不平?尹迪酷,她現在所經歷到的就是我曾經經歷過的,只是我沒有在她身上留下印記罷了,我代我父親滿足尹魁莫須有的欲望,那麽,我就要她來替她的父親償還那日我所受的恥辱和傷痛。”
尹迪酷眯起眼睛看着我,指甲無意識地掐入我的手腕,聲音輕渺而恍惚,“墨研,你錯了,傷害你的是尹魁,可你現在傷害的卻是尹諾。”
我的手仿佛在頃刻之間失去了溫度,非但冰冷,亦失去了生命力,我強迫自己擡起頭,看着他黑洞洞的雙眼,克制住心底一陣陣寒意,“我的做法哪裏錯了?尹家帶走了我的父親和母親,同時也把我傷的支離破碎,現在我只是想要他們償還而已,錯了嗎?”
他低低地笑了一聲,臉頰異常的蒼白,他緩緩放開自己的手,“墨研,你變了,不,你根本就不是墨研,你是個魔鬼。”他的呼吸紊亂不定,灼亮的目光像是在看陌生人。
聽了他的話我努力掩飾住自己的輕顫,往後退了一步,面無表情地看着他抱起尹諾和前來接應的葉廷夕快速的離開,沒錯,純淨的白薔薇在嘗過了人類鮮美的血液後還能保持住它的純潔嗎?難道你不知道血薔薇就是那樣養出來的嗎?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