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高遠心神恍惚地上了幾天班,午間的主持也頻頻出錯,這天,他剛放下耳麥,擡頭就看見責編吳姐一臉嚴肅地立在外面,隔着隔音幕牆都可以感覺到一股肅殺之意。

吳姐叫住了高遠,“遠子,你的狀态不太對啊。”聲音溫和,沒無責備。

高遠一怔,勉強笑了笑,“對不住了吳姐,我也知道我這兩天狀态不大好,節目也出了差錯……”

“我不是來念叨你的。”吳姐一向嚴肅的臉盤兒露出個笑模樣,繼續道,“身體不舒服的話就來跟我請假。”說完便挺着腰板兒走了。高遠望着吳姐的背影有些怔愣,他剛來臺裏時就是吳姐負責帶的他,對他一直都挺好,雖然有些嚴肅,要求也苛刻些,但是個好人。

他呆了會兒,這才有些魂不守舍地回了自己的位置,下午的事兒少,他就那樣發呆出神地混了過去。

傍晚下班前,周城痞子樣兒晃了過來,勾着高遠的肩膀,笑嘻嘻地:“嘿,遠子,一會兒一起吃個飯呗,你還沒跟我家默默好好說說話呢,今兒小爺我大出血,想吃什麽咱挑着來。”

高遠繼續收拾桌子,待一絲不茍之後,才轉過臉瞧着周城,淡淡拒絕道:“不了,我有點累,想早點回家。”

這話周城就不樂意聽了。本來吃飯這茬兒就是他編出來的一個借口,想着把遠子帶出來聚聚玩玩,省的他老自個憋在家裏想那個誰,弄的一身難受的。

“別介,我可是肩負着媳婦兒的使命來的啊,你丫得給我留點面兒。”

高遠頓了頓,道,“好。”

周城開着車,在一家飯館兒停了下來,地段有些偏,裝潢簡潔,生意卻爆好。飯館兒給人的感覺非常平民。

高遠挑眉,“你找的?”

周城一臉得意,“在默默的指導下。”

他家老頭兒雖然有個大財團很有錢的樣子,但周小爺在這事兒毫不含糊,有錢怎麽了?反正又不是他賺的。因此,周小爺雖也有些富家子弟的作風,但整體上還是一根正苗紅的好少年,更何況最近新勾搭上了陳默,那可是萬事都以他家默默的習慣為标準。

陳默只是南方某小鎮來的少年,即使在大城市打拼數年,卻沒有被光怪陸離的都市腐蝕,還是保留着勤儉節約講求實際的生活習慣。說好聽點兒是節約,說難聽了就是有些斤斤計較一副小市民的德性。

這事兒要擱在別人身上肯定免不了周城一頓吐槽,丫的小氣吧啦真沒勁,可一旦是陳默,周小爺就嘚瑟了,“瞧瞧,都瞧瞧,看爺的媳婦兒多賢惠多會持家!這樣的才是靠譜兒!”說着還美不滋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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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不知是哪個孫子嚷嚷着說咱挑着吃!”高遠笑罵了一句摳門兒,周城則滿臉正氣,“飯館不可貌楊。”

停好車,高遠下車就看到飯館兒旁的梧桐樹下立了個男孩,瘦竹一般,卻很挺拔。他沖周城眨了眨眼,不懷好意地笑了笑,來到陳默身邊,忽地大喊了句:“弟妹好!”

一下子把這倆人都給吓傻了。陳默很少在外面穿男裝,這會兒又是見周城的好兄弟,本來心情就有些忐忑,即使竭力忍住做面癱狀,在高遠爆出這句生猛的話之後是怎麽也淡定不起來了。

他臉微紅,下意識地去看周城,見他是笑眯眯的,便只好紅着臉低低應了聲。

周城本來也沒料到遠子會來這招,本以為會吓到自家寶貝兒,但卻沒想到竟然收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嘿嘿,他可是很少看見默默臉紅诶~即使倆人有時玩的興奮,默默也是一臉矜持,天生的女王樣兒。撓的他心裏癢癢的,邪火兒更盛。

但今兒不一樣。昨晚兩人折騰完後,擁抱在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說到遠子和沈九的事兒,聽到周城一副擔心的語氣,陳默便提出把高遠約出來一起吃個飯的事兒。

周城萬萬沒想到的是,默默竟然給了他這麽大一驚喜——穿男裝出來,而且還是這樣一副清秀少年的模樣兒。

只是這樣在飯館門口看着他紅着臉,周城就覺得自己硬了。

**

三人落座,今兒是周城他們倆做東,高遠就懶的動彈,靠在椅子上看他倆點菜。

周城好像來過很多次的樣子,對菜單非常之熟悉。陳默點了個辣子雞丁,立馬就被周城否決,“不行,你這兩天上火。”陳默觑了他一眼,沒說什麽,手指又停在了一個菜上,周城又給否了,“你忘了你的傷口還沒好嗎?!”周小爺的語氣有些沖,臉上卻滿是關懷,陳默卻默默地臉紅了,有些氣惱地瞪了周城一眼。

高遠起先還沒理解,點個燈影牛肉怎麽了,難不成肉都不給吃嗎?還有,傷口……是怎麽回事?

“大城,你怎麽虐待我弟妹了,怎麽着還落下傷口了?”

周城美不滋地剛想說怎麽回事兒卻被陳默一把捏住下巴,往他嘴裏塞了個聖女果,“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臉又紅了一度。

高遠見狀,也大概猜到了是怎麽回事兒,朝他倆笑了笑,強壓下心底那抹恍惚,湊過去看菜單,看哪個貴就點哪個,還嚷嚷說要喝個不醉不歸,倍兒爽朗。周城嘴上哀嘆着“哎呦呦肉好疼”,心裏邊兒卻感覺踏實了些,這樣的遠子才是他所熟悉的。

仨兒人吃吃喝喝,不知不覺話就多了起來。高遠壞笑着說起周城以前的蠢事,“也不知是誰高中時第一次追女孩兒被人拒絕後自己一個人貓到學校天臺哭的那叫一個慘哪,啧啧,現在還在耳朵眼兒裏轉悠呢。”

周城臉色一黑,“遠子你別欠揍啊!”

陳默疑惑地問,“那女孩兒為啥拒絕周城?”

周城:“……”媳婦兒你不要這樣!

高遠神秘兮兮地離陳默近了些,壓低聲音實則嗓門兒很大地說:“因、為、他、胖、啊。”

周城:“……”遠子你特麽果然欠揍!!

陳默一愣,“胖?”他打量了下周城,不算胖啊,很正常的體型。他頓了頓,補了句,“确定不是因為醜嗎?”

周城:“……”

高遠則大笑,笑的眼淚都快出來了,一個勁兒地拍周城肩膀,豎着大拇指,行,你媳婦兒真行!

酒足飯飽,天兒也不早了,公交也過了末班車,周城便開車送高遠回家。雖然周城住的地兒跟高遠的公寓離的很遠,也不順路,但高遠心底明白周城和陳默的好意,笑了笑,沒有推辭。

直到樓下傳來汽車啓動的聲音,高遠才掏出鑰匙開了門。

依舊是一片冷清,一片黑暗。

高遠換了鞋,拿了換洗衣物,洗去一身酒氣,在進入主卧前忽然頓住了腳步,望着那張孤單的大床,轉身去了客房——沈九之前住過的地方。

打開燈,室內的擺設便一目了然,非常簡潔,甚至都有些簡陋,只有一床一椅一桌,桌子上整齊地放着一排書,每本都很厚重的樣子。

高遠走過去抽出一本,定睛一看,臉立馬燒了起來。……沈九這家夥,竟然看這種書!那是一本裝幀華麗的畫冊,樣子有些古樸,初看像是古畫,仔細瞧卻是一幅幅香-豔的春-宮圖,而且,那勾纏在一起的肉體明明是兩個男人……或者三個男人……

高遠只翻了兩張就看不下去,臉色通紅,呼吸也不由地重了起來,腦海裏出現沈九端坐在桌前一本正經地翻看這畫冊皺着眉認真琢磨的樣子,非常禁欲,卻也非常勾人。

他這才發現,自己是這麽想念沈九,想到渾身都開始脹痛。

其他的書或者是畫冊或者是已經很難尋覓的□□,但都和男男之間的□□有關,尺度之大,已經遠遠超過高遠這個菜鳥的承受能力。

他有些腳軟地坐在床上細細喘息,指尖在因為被人多次觸摸而變得柔軟的紙張上游走,心尖兒漸漸生出一股酸麻,仿佛是在撫摸沈九微涼的肌膚一樣。

高遠覺得有些胸悶,喘不過氣,他弓着身子蜷縮在那張單人床上,被單上有一股清冷氣息,隐隐有些黴氣。他使勁兒聞了聞,依稀殘有沈九的氣味兒。他着魔般地抱住枕頭,狠狠壓緊在自己懷裏,臉埋在枕頭裏,發出小獸般的嗚咽低鳴。

這樣不知哭了多久,高遠忽然聽見門口清淺的腳步聲,他又驚又怕,腳步聲漸近,他心跳如鼓,嘭嘭嘭幾乎要跳瘋了。

“傻子,自個在這兒哭個什麽勁?”一道低沉溫柔的聲音在高遠頭頂響起。

他忽地擡起臉來,在看清眼前是誰時哇地一聲大哭了起來。他毫無形象地撲進那個人懷裏,像個被人狠狠欺負的孩子。沈九則笑着抱緊他,溫聲安撫着。

高遠這會兒才覺得自己是活着的,心在跳,身體也是熱的。他幾乎要把沈九勒入自己的胸膛裏,哽咽着說,“你真的回來了嗎?還走嗎?”

他聽見沈九說,“嗯,我回來了,不走了。”

然後他就開始笑,笑的特別開心。

高遠是笑着醒來的,睜開眼就被從窗戶透進來的陽光給照進現實。他呆了很長時間,望着單調潔白的天花板,周遭一片沉寂。

就那樣躺了很長時間,直到肚子咕咕叫,高遠才坐起身來,穿衣下床,臨出屋前,他看了看床上的被褥,便又折了回來,手腳利落地把被褥床墊都掀了起來準備拿到陽臺上去曬曬,去去潮氣。

卻不想,啪嗒一聲,一只小巧的白色MP3掉了下來。

高遠先把被褥放在一邊,彎腰撿起那只MP3,仔細端詳一番,确定這就是沈九前陣子總是挂在耳朵裏聽的那只。

怎麽會在這裏?還被壓在被褥下?

高遠疑惑地帶上耳機,打開開關,卻不想撞進自己耳朵裏的聲音特別熟悉,竟然……是他自己的。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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