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期中考試的金榜早已張貼在宣傳欄。

文理科前一百名,名字擠得密密麻麻,前十名還附贈個人照、特長、獎項、勵志座右銘。

賀蘭訣每天在宣傳欄下路過,又陪着唐棠蹲在這觀賞。

鄭明磊的這張宣傳照陽光帥氣,特長包括游泳、乒乓球、圍棋、小提琴等等等等。

說到特長,賀蘭訣小時候也有,她會拉二胡,和鄭明磊的小提琴是同一家音樂室學的,小學還在學校文藝彙演登臺/獨奏,可惜那時候年紀小,總有調皮男生追着她喊“瞎子阿炳”,氣得賀蘭訣把二胡束之高閣,從此荒廢。

唐棠成績跟賀蘭訣半斤八兩,偷拍了年級前三名的照片,打算每次考試前擺出來進貢燒香,保佑進步。

“也不怪阿姨生氣。”唐棠安慰她,“要怪就怪明磊,誰讓他跟你讀同一家幼兒園,你們倆媽又是同事,提高了阿姨對你的預期值和攀比值。”

賀蘭訣頹然嘆了口氣。

賀元青收拾行李去臨市出差,老爸一走,家裏只剩下賀蘭訣和趙玲兩人,天氣本來就冷,加上趙玲身體不舒服,家裏氣氛更是冰冰冷冷。

趙玲沒有好臉色,賀蘭訣乖得跟個小鹌鹑一樣。

也不賴床了,每天早早起床,吃飯穿衣也不挑三揀四,還主動幫忙幹家務。

這幾天的早飯都是樓下買的燒麥豆漿,賀蘭訣帶到學校解決。

她提早半個小時到校晨讀,意外地和廖敏之的到校時間撞到了一起。

廖敏之從停車棚出來,跟在賀蘭訣身後,看着她背着書包,書包拉鏈挂着小熊玩偶,悶頭走路,洩憤似的一步一步踩着花磚格子,那只小熊玩偶跟着蕩來蕩去,晃進了校園。

兩人分別拐進了兩側樓梯,最後在班上走廊碰面,她看見他,眼睛突然一亮,像太陽跳出雲翳,沖他笑了笑。

笑容不甜膩,但清新愉快:“早啊。”

“早。”

時間還早,班上多是住校生,文科班早就開始了琅琅書聲,但理科班背誦科目少,很多同學騰出晨讀時間來做作業。

賀蘭訣翻開了物理課本。

那張42分的物理試卷,被她壓進書堆最底層,像鎮壓進五指山的孫悟空。

補救成績的第一步,翻開物理課本的第一頁,鞏固知識點、刷題。

賀蘭訣覺得她和物理有“壁”,絕緣體,完全不來電,有時候咬着筆尖琢磨了半日,都不知從何處切題,就算知道了答案,也沒有茅塞頓開的感覺。

賀蘭訣悉心求教,抱着練習冊去找方純。

方純擅長獨辟蹊徑解題法,語速快,腦速更快。

“懂了嗎?”

方純敲敲紙面:“教你一個訣竅,假設受力來建立a……很簡單的。”

賀蘭訣不敢浪費她的時間,幹巴巴答:“懂了。”

她轉到許端午身邊,這位貌不驚人的男同學語出驚人:“這題方純給你講過了?她這個假設邏輯不對,這題按照我的解法,可以建立一個……”

賀蘭訣小心翼翼的舉手:“你們兩個的方法,和物理老師的思路不一樣……”

“哦,老師那種解法花時間,不實用,你聽我的。”

賀蘭訣大氣不敢出。

已經很麻煩同學講題了,要是聽不懂,那就太對不起人了。

回到座位,賀蘭訣咬着筆杆,發了一會呆。

廖敏之撞了下她的手肘,默默遞過來一張紙——上面寫着密密麻麻的解題步驟。

賀蘭訣愣了兩秒。

這好像是……他第一次主動找她。

廖敏之的學習除了聽課外,其他純靠自學。

沒有同學讨論,也沒有互相講解,也從不找老師問題——他是封閉的。

賀蘭訣每天早上收作業,翻翻他的練習冊,他的解題步驟跳躍性很強,大家都看不懂,當然也很少有人抄他的作業。

班上同學對他秉持着好奇又旁觀的态度,有些人聽不懂他說話,大部分不懂他。

“謝謝!” 賀蘭訣戰戰兢兢接過。

晨讀下課,住宿生去食堂吃早飯。

廖敏之看自己的書,留一點神注意同桌,看見她筆尖游走,突然卡住。

他偏首,目光挪在她練習冊上。

賀蘭訣渾然不覺,一手摸進了桌肚,掏出了早飯,咬一口,松鼠似的鼓在腮幫子裏,繼續做題。

……

廖敏之的早飯是自家超市賣的小面包和牛奶。

冬天任懷曼也起得晚,早上還要送廖可可去學校,廖敏之走得早,來不及做早飯,有時候就在超市裏抓點吃的。

賀蘭訣手肘碰碰他的衣袖,嘴裏塞着早飯,不方便說話,筆尖指了指其中一行,略有些迷茫地看着他。

廖敏之了然,翻出課本,指了指某行定義,在紙上寫出兩行推導過程。

她連連點頭。

這默契度,此時無聲勝有聲。

廖敏之收回目光,安靜吃着自己的早飯。

他的左手搭在牛奶盒上,指間夾着吸管,純藍色的包裝盒,手指直長,瘦且白,骨骼分明,指甲方正圓潤。

賀蘭訣悄悄打量他的手好多回了。

廖敏之扭頭,看見她的筆尖又停住了。

目光定定落在自己的牛奶盒上。

題做完了。

純發呆。

“這個,不好喝,快過期了。”他捏捏牛奶盒。

空的。

沒有了。

“哦哦。”賀蘭訣猛然回神,嚼了嚼嘴裏的燒麥,猛吸一口豆漿。

她發誓,她沒有一點想喝牛奶的意思。

廖敏之想了想,給她一個豆沙小面包。

就是上次晚自習,賀蘭訣哭的時候,一整個塞進嘴裏,一邊哽咽一邊吃的那種。

她的吃相一點也不端着,不是斯文秀氣的,腮幫子鼓鼓的,有種“食物很好吃”的感覺。

印象裏,她總是在吃各種各樣的小零食。

賀蘭訣的記憶一秒拉回她的偷哭現場。

這事誰也沒說,誰也不知道,像個秘密,回想起來,還有點羞澀戳人。

“謝,謝謝!”賀蘭訣面皮發燙,“這個還挺好吃的。”

“不客氣。”

互相分享,是關系拉近的開始。

吃飽了,賀蘭訣心情莫名變好,一掃這幾日的沉悶頹廢。

走廊風大,門窗都關着,教室裏人不多,安靜暖和,她小小聲跟他聊天:“對了,開家長會那天,你怎麽沒來呀?”

“好幾個老師都表揚你,範姐還給你評了獎。”

他音調生澀,慢聲跟她說話:“我媽去開我妹妹的家長會,我看店。”

“你爸爸呢?”

廖敏之頓了下,看見她閃閃好奇的眼睛,抿唇:“在日本。”

北泉這樣封閉小城,很少有人的家人朋友在國外,那幾年流行日韓風,日本韓國是個特別吃香的地方。

賀蘭訣嘴巴誇張“哇偶”了聲:“出差嗎?”

“工作。”

賀蘭訣追根刨底:“哇,你爸會日語耶,他每年回國嗎?”

他搖頭:“不會。他在中餐館打工。以後再回來。”

廖敏之收回目光,他大概不想多聊這些,收拾桌面的包裝袋,起身扔到教室後的垃圾桶裏,而後走出了教室。

賀蘭訣扭頭,看着他的背影,難以琢磨的清寂和孤傲。

北泉高中的校慶在十二月初,學校建于文、革期間,歷史并不悠久,校慶也沒什麽大活動,只有一場煙花秀聊以紀念。

卻是每年全校師生初冬最值得期待的日子。

語文課上老周提前布置作業,讓大家看完後寫篇煙花秀的周記,散文或者詩歌格式二選一。

高二樓在最高點,視野俯瞰整個校園,煙花的燃放點每年都設在圖書館頂樓,四樓視野高,學校的布置工作清晰可見。

“快看快看,校工在搬煙花。”

“今晚幾點開始啊?”

“晚上八點半,九點結束,要不要早點去占地盤?”

“早點去,不然高一那群小兔崽子把好地段都占了,咱們只能蹲草坪裏看。”

“別想了。今晚範姐的晚自習,不到點不放人。”

況淼淼主動邀請賀蘭訣一起看煙花,賀蘭訣磨磨蹭蹭沒定下來。

往年這種集體活動,她都是唐棠一起,如今雖然分了班,但兩人每天都要見縫插針見面聊聊天,賀蘭訣有點吃不準,唐棠會不會介意況淼淼一起。

唐棠那邊也有點含含糊糊,以前都是和賀蘭訣形影不離,現在身邊多了新同桌,不知道賀蘭訣介不介意多了一個人。

兩人話一出口,各自都笑了,賀蘭訣提議四個人一起看,唐棠想了想,覺得各班有各班的規矩,人多約起來麻煩,也不好占地方,提議分開。

“今天晚自習,我繞個路,陪你一起回家?”

“好呀。”賀蘭訣喜笑顏開,“下晚自習,我去你們班找你。”

“好,那就這麽說定了。”唐棠摟着賀蘭訣的肩膀,“蘭訣,我們都有新朋友啦。”

“但你總是最特別的那一個。”賀蘭訣晃着她的手,“知道我所有秘密的好朋友。”

“你也是啊。”唐棠蹭着她的腦袋,“可惜咱倆都沒啥驚天駭地的秘密,好無聊。”

賀蘭訣抿唇笑:“等我有驚天駭地的秘密,我告訴你啊。”

到了放煙花的時間,廣播響了好幾遍,提示同學下樓觀看煙花秀,不要随意亂跑,注意安全雲雲。

教室一片騷動,範代菁不放人:“你們晚兩分鐘下去,現在樓道全是人,小心踩踏。”

賀蘭訣戳戳廖敏之:“你去嗎?”

他點頭。

“跟顧超一起?”

他再點點頭。

“我跟況淼淼一起。”

時間一到,範代菁打開教室的門,大家潮水似的往外走,高二樓前的臺階是全校最好的觀景地段,大家宛如看露天演唱會,手機放起了音樂,還有人抱着零食,連坐帶站,已經擠得連下腳的地方都沒有。

這麽冷的天,人一多,好像連空氣都暖和起來。

“人太多了,去那邊草坪吧。”況淼淼眼尖,拉着賀蘭訣快走,“顧超他們也往那邊走。”

兩人加快腳步,跟着前頭兩個高高的身影,他們也去了草坪,那邊是片光禿禿的斜坡,枯草連着泥,只能站不能坐,來這的多數是不挑地方的男生。饒是如此也擠滿了人。

顧超和廖敏之已經找好了位置,看見況淼淼和賀蘭訣在人群裏穿來穿去——兩人擠在男生堆裏夠不着個。

“況淼淼,賀蘭訣,你們倆,過來過來。”顧超招手喊人。

況淼淼和賀蘭訣笑嘻嘻過去,滿口喊謝謝,顧超和廖敏之讓地方,他們這地挑得挺好,身後挨着塊大石頭,還能坐坐。

兩男生抱着手,往旁邊挪了挪,顧超和況淼淼挨着,問:“怎麽跑這兒來了?這邊都男生。”

“那邊沒地方呗。”況淼淼和顧超熟,大大咧咧翻白眼,“賀蘭訣說來這邊看看,這邊視野好點。”

賀蘭訣在兜裏掏口香糖,大方分享:“要不要口香糖?”

況淼淼接了,顧超似笑非笑看了賀蘭訣一眼,也接了,廖敏之的目光落在別處,賀蘭訣戳他的袖子,硬塞給他兩顆。

“砰!”

第一朵煙花遽然燃放在夜空,中斷了所有人的對話。

空氣安靜了一瞬,而後是此起彼伏的感嘆聲。

當然是璀璨的、怒放的、光芒萬丈,冉冉升起又迅速隕落,琳琅滿目又目不暇接,像無法留念的幻境,驚嘆每一朵煙花的形狀,卻在一下秒迅速忘記,被更宏大的絢爛攝住心魂。

每個人都沉浸在煙火天幕下,面容明明滅滅,光華流轉。

周邊很多同學舉起手機拍照,況淼淼也打開相機,切到錄像模式,拍拍賀蘭訣的肩膀,兩人腦袋湊到一起,對着鏡頭笑着比了個耶,鏡頭再對準夜幕的煙花。

況淼淼的手機左右平挪,慢慢移到一旁,男生的側影被剪進來,兩人都微微仰着頭,身上的光線忽明忽暗,亮的那一瞬,是跌宕深邃的側顏和璀璨花火,暗的那一瞬,是黯淡寧靜的輪廓和漆黑的天幕。

鏡頭晃了晃,卻沒有挪走,況淼淼盯着手機,一聲不吭,賀蘭訣看了眼手機畫面,鬼使神差喊了聲:“廖敏之,顧超。”

顧超聽見聲音,微微一瞥,撞了撞廖敏之的肩膀。

兩人雙雙回頭,手機對準他們,兩個女生笑得很燦爛,示意他們笑一個。

顧超沖着鏡頭爽朗笑了,揚眉對着鏡頭比了個開槍的手勢,廖敏之神色如常,面容卻是生動的,他彎了彎眼睛,對着鏡頭露出個模糊清淺的笑意。

漫天星海點亮天幕,咻然在他眼裏滑落,徒留柔軟光輝。

賀蘭訣屏住呼吸。

這段視頻,事後賀蘭訣問況淼淼要,說要留作紀念,況淼淼轉發給她,又把視頻上傳到Q,Q空間。

況淼淼自打搬家到了顧超樓上,交際圈一下呈N倍擴張,不僅在男生圈子四通八達,連高三都認識了不少人,有時候下課放學,況淼淼會跟賀蘭訣一起出校,她們一個方向,況淼淼去噴泉廣場的超市采購零食。

“你怎麽有這麽多東西要買?”

“也不是我要買。”況淼淼撇撇嘴,“班上那幫人,經常去顧超家裏打游戲,他們要吃要喝,自己又懶得出去,我幫他們帶的。”

“這群男生怎麽這樣,差使女生幹活。”賀蘭訣忿忿然。

“也沒什麽。”況淼淼不以為然,摳摳手指甲,“有時候我也去玩兩局,吃飯他們請我,我有空也幫他們帶點東西。”

“你周末有沒有空,要不要來我家玩?”況淼淼邀請賀蘭訣,“我同住的那兩個學姐,剛考完美術聯考,我請她們吃個飯,不過人家都帶男朋友,我一個人有點尴尬。”

賀蘭訣猶豫:“我老媽……”

“幫個忙啦,不然我這臨時去哪找個男朋友去。”

“我跟我媽請示一下。”

趙玲這周末去趙家村看外公外婆,正好把賀蘭訣留在家裏,等趙玲一走,賀蘭訣也偷偷溜下了樓。

況淼淼在樓下接她,走到三樓,門關着,靜悄悄的,況淼淼有些疑惑:“今天怎麽沒聲音了?往常這個時候,樓道裏都聽見打游戲的聲音。”

“可能出門了吧。”

況淼淼家裏的防盜門敞着,有人聊天說話,兩個學姐坐在沙發化妝,一間卧室走出來個穿着睡衣的男生,打着哈欠,睡眼朦胧走進洗手間。

這人賀蘭訣見過,就是上次況淼淼搬家,開車來幫忙載行李的司機。

賀蘭訣吓了一大跳,晃晃況淼淼的手臂。

況淼淼推着賀蘭訣進了房間。

“淼淼,有男生欸,這樣會不會不方便。”

“沒什麽啦。”況淼淼擺擺手,“他也就偶爾住這,不影響的。”

中飯吃的是重慶火鍋,兩個學姐都帶着男朋友,還來了個男生,賀蘭訣記得他叫付鲲鵬,兩對情侶在旁邊咕咕哝哝,付鲲鵬就扭頭和賀蘭訣況淼淼講冷笑話。

“這火鍋,怎麽越吃越辣呢?”付鲲鵬問,“你倆覺不覺得?不僅辣嘴,辣肚子,我都辣得受不了。”

“還好吧,湯底點的是微辣。”

“那怎麽這麽辣眼睛。”付鲲鵬指着兩對小情侶,“不僅辣眼睛,這湯底也不對,一股的口水味。”

全桌人都面色嫌棄停住了筷子,包括兩對互喂的情侶。

“付鲲鵬,你就打趣我們是吧。”大家拿瓜子砸他的腦袋。

“注意點形象。”付鲲鵬嘿嘿敲碗,“這還有學妹在呢,別教壞人家。”

賀蘭訣覺得桌上這幾個男生,這人素質還高了那麽一丢丢。

吃完飯,一行人去逛學生街,賀蘭訣看中一條毛絨圍巾,鏡子邊斜靠着個人:“你喜歡?我送給你。”

“不用了。”賀蘭訣把圍巾放回原處。

付鲲鵬跟着她:“你戴着真挺可愛的。”

“不可愛。”賀蘭訣反駁,跟着況淼淼出了店。

在樓下又遇見了熟人。

樓梯口出來兩男一女,男生是廖敏之和顧超,女生……是運動會那天,小樹林裏的女生。

女生看見況淼淼一行人,目光最後落在賀蘭訣身上,倒先沖兩個學姐喊:“學姐。”

“雨蒙?你怎麽在這?今天沒去畫室?”

“我朋友住在這裏,過來玩一會。”女生甜甜一笑。

這幢樓裏的人基本認識顧超,一行人寒暄起來:“顧超,原來雨蒙是你朋友啊?”

“嗯。”

“圈子真小,原來都是熟人,咱們一圈人都認識。”

況淼淼的目光在何雨蒙身上轉了一圈,沒怎麽說話,賀蘭訣看見站在一邊的廖敏之,沖他笑了笑,廖敏之也看見了她,卻沒什麽表情,一聲不吭。

聊了幾句,兩行人錯肩分開。

人一走,況淼淼皺眉,語氣不樂意:“這女生有毛病吧,我好幾次在學校看見她找顧超,這回怎麽追到家裏來了。”

班上女生都知道,顧超是只交朋友不談戀愛類型,女生追他他能跑的那種。

“是嗎?”賀蘭訣疑惑,“她和顧超?”

周一返校。

賀蘭訣早上看見廖敏之,平平淡淡打了個招呼。

廖敏之如常點點頭。

他好像完全沒什麽話想對她說。

賀蘭訣有點提不起勁來。

下午放學,她約唐棠一起去校門外買奶茶解悶。

學校廣播站響起了播音員的聲音。

“本年度校慶‘煙花’主題征文活動已經結束,我們甄選了幾篇優秀作品。接下來,請大家欣賞詩歌朗誦《星星變變變》,作者高二(七)班賀蘭訣同學……”

賀蘭訣正和唐棠走在路上,猛然聽見自己的名字從廣播裏傳出來,全身一僵,宛如見鬼,脫口而出:“卧槽。”

“哇哦。”唐棠腳步頓住,“蘭訣,你名字。”

“青色豌豆在豆莢裏起舞,噼裏啪啦的黃豆在桌上蹦迪,後來……”甜美圓潤的廣播腔在念她頭腦發熱寫的傻玩意。

“我的媽呀。”賀蘭訣渾身羞恥感爆棚,拉着唐棠閃電狂奔,“快跑!”

“等等,我聽聽——”唐棠被她一路拖行,死活賴住,“蘭訣,停停停……”

“啊啊啊啊,別聽——”

為什麽她上周的周記突然在廣播站冒出來???

回到教室,班上同學看見賀蘭訣,紛紛恭喜:“不錯啊賀蘭訣,聽見廣播了,你那詩寫得不錯。”

“星星變成你,你變成星星,賀蘭訣,你好可愛啊。”

“謝謝!”賀蘭訣臉紅,恨不得鑽到桌子下去。

老周喊賀蘭訣去辦公室拿征文獎品。

賀蘭訣埋怨他:“老師,你怎麽把我周記拿去報名,我都沒個心理準備。”

“寫得挺好,蠻有童趣的,你思維發散性和想象力很好,文字很有生命力,我在辦公室給其他老師念了,大家都覺得很新穎,耳目一新,很推薦,文學嘛,不應該是千篇一律的死氣沉沉,更應該有莽撞的熱情和活力……”

賀蘭訣撓撓臉,也不知道說啥好。

遇上這樣的語文老師,她能說啥。

征文的獎品有一張獎狀,另外有一本筆記本和鋼筆,拿進教室,周邊同學都觀摩了一回,廖敏之坐在一旁,看見時不時有同學過來跟賀蘭訣聊幾句,掃了眼她桌子上的獎狀。

賀蘭訣似乎注意到他的目光,紅着臉,火速把東西全塞進了桌子裏。

廖敏之收回視線。

顧超也聽到了廣播裏朗誦的那首詩,當時在籃球場聽見,有幾句聽起來還蠻有趣的,遇見賀蘭訣在飲水機前泡咖啡,主動搭讪:“什麽咖啡?挺香的。”

“藍罐的麥斯威爾,香草味。”賀蘭訣攪攪馬克杯,“其實味道有點淡。”

顧超點頭,裝完水,轉身要走,賀蘭訣喊住他:“顧超。”

“嗯?”

賀蘭訣支支吾吾:“那個女生是誰呀?”

“哪個女生?”他挑眉,“你說哪個?”

“周末,你們家樓下,那個大眼睛的女生。”賀蘭訣問,“你們原先高一班的同學嗎?”

顧超旋即明白:“何雨蒙啊,我們原先高一班的心理委員。”

“你們是好朋友吧?你和廖敏之,還有她。”

顧超瞅了她一眼:“挺不錯的。”

賀蘭訣輕輕“哦”了聲,瞅着他,直接了當問:“那她是喜歡你?還是喜歡廖敏之啊?”

這個問題,她反複思考了很久。

不是正常的同學和朋友吧。

顧超被自己的口水嗆住,猛咳了幾聲。

這妹子什麽意思?

說話要不要這麽直接。

“喜歡我幹嘛?八竿子打不着的。”顧超解釋,“她以前是廖敏之的同桌,跟你一樣。”

賀蘭訣看着他,好像是笑眯眯的,又好像沒在笑:“那她喜歡廖敏之啊?”

顧超有點不敢說話,似是而非點點頭,硬着頭皮喝了口滾燙的水,捂着嗓子,轉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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