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男生對朋友的劃分沒有女生那麽等級森嚴。

顧超和廖敏之的關系有點特殊, 說是朋友,吃喝玩樂這些都沾不上邊,但有事都能多問幾句。

其實也就是何雨蒙那事搞的。

何雨蒙有個男朋友, 青梅竹馬, 分分合合。

高一兩人不同班,但在同一個樓層, 下課期間經常走動來往。

範代菁安排何雨蒙和廖敏之同桌,那時候範代菁是極力鼓勵廖敏之積極融入集體, 何雨蒙是班上的心理委員,對這位特殊同桌很關照,很多活動都是拉着廖敏之一起參加。

時間久了,男朋友受到冷落,頗有微詞。

小情侶吵架鬧分手, 原因多多少少牽扯到廖敏之, 移情別戀還是第三者插足, 只有何雨蒙一個人能說得清,何雨蒙有些話吞吞吐吐, 模模糊糊,傳到班上, 流言并不好聽。

廖敏之實際的交際範圍很窄, 很多事情都是經過何雨蒙才了解的, 很久後才知道這事。

何雨蒙的男朋友也有意無意找廖敏之的麻煩, 有些訊息廖敏之能接收, 有些不能。

後來是上升到動手層面,當然還不至于校園暴力, 只是球場或者路上搞點小動作, 權當挑釁。

廖敏之通常都是一聲不吭, 一派溫良,默默忍耐。

顧超也是剛被爹媽流放到北泉高中,日子過得放縱,校園八卦也比較靈通,無意旁觀了幾次,對廖敏之産生了興趣,有意走近了幾步,不過連個普通朋友都算不上。

最嚴重的那次動手,是一次班級聚會之後,何雨蒙的男朋友私下找廖敏之,不知道因為哪句話,兩人打起來。當時候顧超也在場,直接扯開了廖敏之,撸袖子幫忙,他念初中那會,打架是家常便飯,下手有輕重,雖然把人揍進了醫院,但好歹都是皮外傷。

事後顧超咬定事情因自己而起,擔了全責,他有家裏關系撐腰,範代菁又在學校護着兩人,何雨蒙也調解了很久,事情算是徹底擺平了。

顧超身上也多少負了點傷,沒敢告訴爹媽,廖敏之也沒說什麽,上門送藥和雞湯,相處了一陣子,後來廖敏之把位子搬到了班級最後一排,兩人才走得比較近。

三人走在路上,幾分鐘的時間,顧超長話短說,講了自己替廖敏之打架這個重點。

顧超幫忙打架的理由也很簡單,廖敏之那個助聽器很貴,要是弄壞了,怕是挺麻煩的。

賀蘭訣聽完,有些茫然。

所以,這就是……何雨蒙事件的前後始末?

廖敏之嫌棄她多管閑事,可是她問了他那麽多遍,他從來沒有解釋過只言片語,害得她只能瞎猜,猜想他們之間是不是有什麽……

不想解釋,因為根本不想把她當朋友。

三人在路口分開,賀蘭訣憂心忡忡往家走,況淼淼和顧超折身返回,慢悠悠走在路上。

周邊人群那麽嘈雜,這種獨處時刻,卻又仿佛很安靜。

“廖敏之能遇上你,挺幸運,你幫了他很多忙。”況淼淼笑道,“知道你仗義,不知道這麽仗義。範姐應該給你頒個見義勇為獎。”

“也沒什麽。”顧超從兜裏摸出手機,低頭盯着手機屏幕,“一時沖動。”

“難怪那麽多女生都喜歡你。你這樣還挺酷的。”況淼淼調笑,“說真的,就真沒想過談個戀愛?”

“你覺得賀蘭訣怎麽樣?咱們班女生裏,就她最可愛了。”

顧超挑眉,無奈搖頭:“你們女生是不是就愛聊這個。”

況淼淼嘴角含笑,撫摸自己的發辮:“沒有吧。”

顧超抱着手,腳步懶散,沉默了一會,解釋了句:“我初中有個女朋友,從小一起長大的。後來她全家移民,分手了。”

“怎麽從來沒聽你提過。”況淼淼皺了下眉,偏頭看他。

“北泉這邊同學少,知道的人也不多。”

“分手的時候,我們有個約定。她不談戀愛,我也不談。”顧超懶洋洋伸展雙臂,“等什麽時候她有新男朋友了,我也會找到新的女朋友。”

“是麽……”

顧超嘆了口氣,神色微有落寞,擡頭望着天上一彎寒月。

況淼淼看着他,轉回了自己的視線。

有顧超在,付鲲鵬偃旗息鼓,不再來招惹賀蘭訣。後來況淼淼聽室友說,職高學校也開始了晚自習考勤,勸退了一批長期曠課的學生,付鲲鵬還指望那張畢業證,乖乖關在學校,出不來了。

賀蘭訣徹底松了口氣,又恢複了以前悠哉悠哉的日子。

況淼淼跟顧超相處不錯,下晚自習一起回家,有時候看見賀蘭訣,一起去校門外吃宵夜,三個人時常能湊在一起聊兩句。

最關鍵一點,期末考試的腳步不遠了。

賀蘭訣的學習積極性全靠考試調動,本學期最後一次,也是最重要一次考試,絲毫不能出岔子。

她跟廖敏之的關系依舊不好,有時候橫眉冷對,有時候還能彼此刺兩句。

何雨蒙的事情上,賀蘭訣不覺得自己有什麽錯,是廖敏之敷衍她在先,要是運動會上他留在操場,她就沒機會偷聽他們在小樹林的對話,也沒可能接觸何雨蒙這個人。

說來說去,還是廖敏之徹底傷了她的心。

只要賀蘭訣不主動找事,廖敏之對她視如空氣,連眼風都懶得瞟過。

但高靈和曹清蓉找廖敏之的次數頻增,體育課打球或者集體活動,班上女生經常過來喊廖敏之參加。

賀蘭訣覺得他有夠虛僞,旁觀這種場景,通常心裏冷哼一聲,扭頭回教室寫作業。

她咬着筆杆埋頭做題,後來廖敏之也進來,脫了外套搭在椅背上,挽起毛衣袖子,賀蘭訣察覺身邊的騰騰熱氣,很不高興地皺眉,偏頭瞪他。

他鬓角有汗,身上的氣息侵占了她的地盤……那時候的賀蘭訣還說不清那種味道,糅合着香皂和洗衣粉的潔淨,還有一點身體或者皮膚的氣息,随着汗意和熱度,觸角一樣彌漫開來。

賀蘭訣覺得受到了打攪,用筆帽頂着他的胳膊,嫌棄式的把他往旁邊推了推。

如果廖敏之那時候沒在仰頭喝水的話。

他抵着胳膊咳了兩聲,抖抖胸口灑落的水漬,而後皺着眉,扭頭睨她,眼神又靜又亮,說不上冷漠如冰,至少也是不耐煩和忍耐的,有股“不可理喻”的嫌棄。

賀蘭訣鬥雞一樣翹起了自己的下巴。

她是圓臉,面颌線條都藏在嬰兒肥裏,拗臉色的時候下巴颌線很柔美,就是有種“能耐我何”的嬌慣。

廖敏之淡淡的眼神上上下下掃視她的面容,最後落在她嘴角,擺出種嘲笑微諷的神色。

賀蘭訣手猛地一捂,她最近吃多了炸串,嘴角有點潰瘍,連着起了一串小水泡,抹了好幾天的藥都沒消下去。

“你煩不煩!”賀蘭訣捂着嘴氣急敗壞,擡腳踩他的鞋—— 從小學用到現在,對付讨厭男生的老招數。

還沒等賀蘭訣攻擊落地,廖敏之耷拉着眼,伸手拽拖她的椅子,四個椅子腿翹起兩個,在地上拖出尖銳的吱嘎聲,而後猛然往前一推。

賀蘭訣跟着椅子轉了半個圈,趔趄了下,身體“哐當”撲到了書桌上。

廖敏之拎起書包和外套,大步邁出了教室。

賀蘭訣氣炸了,伸手碰他的桌子,在他的書上恨恨錘了兩下,摸到他的錄音筆——廖敏之桌子角落一直擱着只Sony的黑色錄音筆,但從沒看他拿出來用過。

她摁着開機鍵,忿忿留下“虛僞變态不可理喻冷血神經病傻缺”這些詞彙,叽裏呱啦罵了他一回。

如果有一天他打開這只錄音筆,他就知道,她罵他的話,想聽不見都不行,都留在芯片裏了。

噴泉廣場開了全市第一家漢堡店。

北泉沒有西式快餐,要吃點炸雞薯條,還得去省會宛城。

外公外婆來市裏辦事,趙玲領着賀蘭訣,再接上表妹趙璐璐,五個人逛完噴泉廣場,買了新衣服新鞋子,再去樓下吃漢堡。

也是犒勞兩個孩子念書,快學期末了,賀蘭訣和璐璐都忙,晚上回家還點燈熬油做作業。

漢堡店人挺多,賀蘭訣點餐的時候,意外看見熟人——付鲲鵬。

付鲲鵬站在點餐臺前指引顧客,賀蘭訣第一眼沒認出來,再仔細端詳,他帶着棒球帽,穿着色彩鮮豔的員工制服,迥異于往日的吊兒郎當,清爽又正直。

兩人不可避免碰面,再遮遮掩掩打了個招呼。

付鲲鵬毫無芥蒂,仍然是嬉皮笑臉:“這不是巧了麽?蘭訣同學。”

賀蘭訣擺出嫌棄臉。

好歹沒喊她蘭訣妹妹。

“辦個會員卡吧,有優惠券,可以抵扣幾塊錢,劃算點,以後還能積分。”

“怎麽弄?”

付鲲鵬教賀蘭訣注冊會員。

“你……在這上班嗎?”

“嗯。”付鲲鵬自然回她,“網吧工作辭了,我周末有一天在這打工。”

大家都是同齡人,她每天還眼巴巴伸手問父母要零花錢,他已經開始自謀生路了。

別看着嬉皮笑臉,其實也挺慘的。

“時薪高嗎?”

“還行吧,至少能白吃白喝。”

賀蘭訣撓撓頭:“雖然有點辛苦,但總比網吧熬夜好吧。”

付鲲鵬噗嗤一笑:“你還挺關心我。”

賀蘭訣立馬閉嘴。

送餐的時候,賀蘭訣這桌是付鲲鵬送過來的,也沒多打攪,放下托盤就忙別的去了。

還有特殊照顧,薯條和雞塊都堆積成了小山,一份抵了兩份的量。

吃人嘴軟,賀蘭訣對他的印象好了那麽一丢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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