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驸馬

“公主,當心着了風寒。”

是茜桃,手裏還捧着蕭青鸾的孔雀藍滾白狐毛織金氅衣。

茜桃抖開氅衣,替她披上,擋去風雪。

急急拿出來,沒來得及烘熱,氅衣裏子有些涼,落在蕭青鸾肩上,她昏沉一早的腦仁,驟然恢複清明,眸中亮光悄然散去。

蕭青鸾微微斂眸,望着除完積雪,正往院外走的粗使丫鬟們,問茜桃:“宮裏可派了人來?”

“瞧奴婢這記性!”茜桃輕輕拍了拍腦門笑道,“聖上和皇後娘娘都送了好些東西來,仍是王公公和方姑姑親自送來的。”

蕭青鸾點點頭:“你看着留一些得用的,剩下的拿去分了吧。”

宮裏賞的東西,哪有不得用的?茜桃心裏明白,公主是自小不缺這些,所以不在乎,可她們不一樣,每逢宮裏有賞賜,她們比公主還歡喜。

“诶!”茜桃應下,喜滋滋尋翠翹和林嬷嬷去了。

早朝畢,國師并未同其他大臣一道出宮,而是去了紫宸宮。

去坤羽宮探過皇嫂,蕭青鸾本是想去慈寧宮佛堂,瞧瞧母後的,一得信兒,轉腳便往紫宸宮去。

“陛下,老臣死罪!”國師沖皇帝蕭勵躬身行禮,一臉哀恸。

“國師大人何出此言?”蕭勵放下奏折,起身将國師扶好,“朕聽聞國師府昨夜走水,可有查明緣由?”

“老臣正是為此事而來。”國師望着蕭勵,痛惜愧疚,“陛下,恕老臣不能再奉上固元湯,固元湯裏最緊要的藥材于昨夜被人燒毀,老臣懷疑有人故意要動搖大琞江山,請陛下明察。”

大琞建朝百餘年,蕭氏皇族一直子息單薄,幸得歷任國師費勁心力配制的固元湯,為蕭氏男子調理身子,方保得血脈延續。

可固元湯裏最緊要的藥材竟被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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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順天府去查,狠狠地查!”蕭勵怒不可遏,氣得雙目發紅,顫抖着扶住禦案。

他可以不做明君,卻不能讓大琞江山後繼無人。

“遵命,老臣和順天府一起查。”國師微微垂首,唇角挂着淺笑,“定給陛下一個交代。”

“慢着!”蕭青鸾推開殿門闖進來,身後內侍烏帽歪斜,想攔攔不住,只得望着蕭勵,面色發苦。

蕭勵擰眉,無奈地沖內侍擺擺手。

“皇妹怎麽來了?”蕭勵扯出笑容,“可有看過母後?”

“長公主殿下千歲。”國師行禮,姿态比方才對蕭勵還恭敬一分。

“母後忙着禮佛呢,沒空理我。”蕭青鸾随意坐在禦座下首第一個位置上,揚起明豔小臉望向蕭勵:“皇兄讓國師大人去查什麽呢?正好我閑着,幫國師大人一起查好了。”

“青鸾,別胡鬧。”蕭勵知道,不告訴她,她是不會走的,“國師府走水之事,還是讓國師大人自己查更妥當。”

“哦,原來國師大人是為走水之事而來。”蕭青鸾點點頭,直接忽略蕭勵後邊一句話,沖國師挑了挑眉,“不知國師大人都查出什麽了?”

“禀長公主,老臣還沒來得及查。”國師并不想讓這位驕縱的長公主摻和進來。

“都過去大半日了,連本宮都聽說,是昨夜爆竹煙火不小心飛入國師府,燒了府上後院一處院子,也沒造成什麽傷亡,怎麽國師大人卻說沒查呢?”蕭青鸾站起身來,走到國師面前站定,“國師大人是不是想掩蓋什麽?”

“長公主何出此言?”

“方才本宮在殿外都聽到了,燒的那處屋子裏,放着固元湯最緊要的藥材。”蕭青鸾掃了蕭勵一眼,眸光淩然定在國師面上。

她悄然握拳,迫使自己鎮定,語氣一如既往張揚銳利:“莫不是上天借巧合示警,燒掉的那些藥材實則對龍體不利!”

一句重錘砸下,國師勉強站穩身形,心口卻狠狠慌了慌,這位難纏的長公主究竟知道些什麽?

難道她查到了固元湯的秘密?

不可能!

幸而東西已經燒毀,她就算想試探,也沒有證據,倒不如借此事,搓搓長公主的銳氣,讓她別随意沾國師府的事。

“老臣對陛下忠心不二,天地可鑒,請陛下給老臣一個公道。”國師面上紋路緊繃,蓄着短須的下颚抖動着,似是受了莫大的羞辱。

“青鸾,休得對國師大人無禮!”事關大琞國體,蕭勵不能讓國師剛遭了無妄之災,又寒心。

他和蕭青鸾一母同胞,可自他親政後,母後便避居佛堂,對二人不管不問,蕭青鸾是蕭勵看着長大的,總怕唯一的皇妹受欺負,竟養成她這般張揚狂妄的性子。

“還不向國師大人賠禮!”蕭勵從未對蕭青鸾這般冷肅。

“皇兄。”蕭青鸾眼眶立時紅了,淚光盈盈,幾乎溢出眼睫,可她竭力忍着,即便憋得鳳眸發紅,也不落淚,“青鸾一心牽挂皇兄安危,皇兄卻這樣訓我!我做錯什麽了?那火又不是我放的!上天示警又不是聽我指令!我憑什麽賠禮道歉?我偏不!”

她越是這般倔強不肯落淚,蕭勵越是擔心她一生氣,闖出什麽大禍來。

暫時顧不上國師,蕭勵語氣緩和,安撫道:“好,好,皇妹說是上天示警,便是上天示警,朕不讓你向國師道歉便是。”

聞言,蕭青鸾別開臉不理他,蕭勵卻是松了口氣,終于把小姑奶奶哄住了。

國師氣得面色漲紅,正要開口,卻被蕭勵一個眼神止住。

“哼,本宮本來就沒錯!”蕭青鸾丢下一句,轉身便走,別說向國師道歉,她連蕭勵都沒給一個眼神。

走出禦殿,蕭青鸾心下狠狠松了口氣,以她對皇兄的了解,皇兄為了不讓她胡鬧,也不會再繼續追查此事。

禦殿中,蕭勵吩咐宮人照看着些蕭青鸾,好好送她出宮,這才親自向國師賠罪。

“國師大人,朕只這一位一母同胞的皇妹,還請國師原諒皇妹方才無禮之舉。”

蕭勵乃一國之君,他做出賠罪的姿态,國師若再執意追究一個小姑娘,反倒失了風度,只得把郁氣咽下去,面上重新作出仙風道骨的灑脫。

“陛下言重,老臣豈敢真的讓長公主賠罪?”國師嘆道,“只是長公主及笄已有一載,性子仍是這般率直,老臣鬥膽向陛下谏言,早日替長公主選一位才德出衆的驸馬才是。”

這話說到了蕭勵心坎上,可國師不知,他讓皇後薛嬛給青鸾引薦了數位品貌出衆的才俊,皆被青鸾斷然拒絕。

國師走後,蕭勵枯坐良久,想起蕭青鸾,仍是頭疼不已。

可蕭青鸾說的那句話,又無端闖進蕭勵腦子裏。

上天示警?

不,固元湯沒有問題,否則,當年父皇也不會那般決絕,寧可同母後離心,也要處置太醫院院正甄直。

甄氏全族,男子流放,女子發賣,甄直在流放途中便染疾暴斃。

說是染疾,實際是父皇要他的命吧,他可是太醫院院正。

歷任國師對大琞再忠心不過,他不能寒了國師的心,或許,該找個人管着皇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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