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私情 公主是在邀請臣再入香閨嗎?……

“姨母, 謝榮說的是不是真的?我哥哥不是為救辂表哥而死,害死他的人是軻表哥?”謝冰若站在齊夫人面前,眼睛幾乎充血。

一直以為, 在齊辂面前,她永遠是理直氣壯的那一個,因為齊辂欠她的。

沒想到, 一切都是姨母的謊言,還害她在齊辂面前那般難堪。

一想到齊辂眼中的不屑和憐憫,謝冰若心下便難受不已,她不知道自己有沒有真心喜歡過齊辂, 可是,都不重要了。

聽她搬出謝榮,齊夫人只當是謝榮給謝冰若寫信說的,登時氣結:“謝榮真是多事!他還說了什麽?你們沒告訴齊辂吧?”

“嗬, 姨母在緊張什麽?”謝冰若把齊夫人的慌亂看在眼中, 唯獨沒看到愧疚, 她突然有些同情齊辂,“這些都是辂表哥告訴我的, 或許是謝榮在江南說漏了嘴。”

她笑笑,望着齊夫人蒼白的臉色, 繼續道:“從前我還不懂,為何辂表哥是最好的一個, 姨母卻不喜歡他。我以為是因他養在江南, 姨母親近不起來。原來不是,他根本就不是姨母所生。連我這個外人都看不過去,姨母,你說辂表哥他日得勢, 會對齊家如何啊?”

“他如今還住在齊家,當然會念齊家的好。”齊夫人緊緊握着扶手,心下一遍遍寬慰自己,眼神淩厲,掩飾心中慌亂,盯着謝冰若,“你究竟要如何,才肯不打擾你軻表哥。”

智子莫若母,齊軻夫婦本就不合,齊軻對美人又沒個忌諱。萬一謝冰若做不成側妃,反而大着肚子勾上齊軻,入府為妾,日日在她眼皮子底下膈應她。

齊夫人只想想,便覺折壽。

眼前的外甥女,她曾覺得千好萬好,如今卻半分也看不上。更遑論,她還有個将死的,不知道會連累多少人的爹。

“姨母想太多,冰若再不濟,也瞧不上齊軻。”謝冰若将齊夫人的擔憂看在眼中,嘴裏毫不掩飾對齊軻的輕視,“我說過,只要姨母助我當上睿王側妃,我以後絕不亂說話。”

“好!這可是你自己說的。”齊夫人面上再無一分慈愛,目光冷冷掃過謝冰若的肚子。

她捧起手邊已然放涼的花茶,不疾不徐道:“說難也不難,睿王妃膝下尚無子嗣,你求睿王,不如去求睿王妃,待孩子出生,養在王妃名下,如此一來,你和孩子的榮華富貴就都有着落,端看你舍不舍得。”

身為正室,她很了解,睿王妃未必在意有多少女子伺候過睿王,她只在意哪些賤種會去搶她孩子的東西。

“多謝姨母提點,冰若告辭。”謝冰若手扶小腹,面上含笑,盈盈一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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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話,她要的是富貴榮華,高高在上,肚子裏一團肉,她有什麽舍不得的?等睿王妃把孩子養大,她沒有容色身段固寵,卻依然是這孩子的生母!

大理寺牢獄中,定國公立在牢門外,望着裏面身着髒污囚衣,爛乞丐似的胡知府,沉聲問:“陸修現在何處?”

“國公爺別急,求人便該有求人的态度。”胡知府倚靠森涼石壁,随手揪扯着一根枯黃稻草,不緊不慢道,“下官不僅知道令公子在何處,還知道當年是誰讓人牙子拐走他。”

聞言,定國公沒說話,等着他開條件。

果然,胡知府頓了頓,擡眼望着定國公,有恃無恐笑道:“只要國公爺能想辦法讓我出去,無災無難做個四品小官,下官一定替國公爺指認賊人,找回令公子。”

“我憑什麽相信你?”定國公知道他開的條件不會簡單,卻沒想到他會這樣癡人說夢。

他攥緊鐵拳,若是年輕十年,他定一拳打爛胡知府的頭,可眼前的胡知府自知犯下死罪,怕死,也不怕死,打是沒用的。

“三歲稚童,京城口音……”胡知府自顧自念完一段話,故意漏掉同人牙子勾結之人姓陸那一句。

繼而,望着面色驚疑不定的定國公道:“下官所念,是府衙卷宗上的一段,可惜卷宗無意中被燒毀,國公爺可以不信,只當沒有陸修這個人。下官賤命一條,可惜令公子卻還要給人當牛做馬受苦。”

當牛做馬?陸修被人牙子賣給人,入了奴籍?

只想想,定國公便心口鈍痛,他下意識捂住心口位置,望着胡知府:“最好別讓我從別處查到,否則,你只會死得更快!”

藺巡撫同胡知府沆瀣一氣,胡知府知道的事,藺巡撫會不知嗎?定國公想換個人下手。

“藺大人,你和胡大人,誰先說出陸修所在,我就保誰無虞。”定國公隔着豐盛的酒菜,沖藺巡撫道。

“是嗎?”藺巡撫撕下一塊雞腿肉,狠狠咬着,咽下,沖定國公笑得莫名,“若我說,犬子九聰,就是國公爺丢失的愛子陸修,國公爺敢不敢信?”

三日後,藺九聰随季長祿一道入京,帶着從藺、胡兩家查抄的金銀財帛。

入宮面聖之後,季長祿和齊辂一道回到深巷小院,清淨好些日子的小院,再度熱鬧。

逐風被派去打酒,行川則領命去請長公主一同小聚。

蕭青鸾正同容筝一道排練府中舞姬,見到行川,便揮揮手,令衆人先下去,容筝也借故離開。

“芸娘請本宮喝酒?今日都有誰在?”

行川如實作答:“季大人、季夫人、我家公子、還有藺公子。”

“唔,本宮聽說九聰今日和季大人一起入京,好,你且先回去,本宮更衣便來。”蕭青鸾笑着起身。

假死之事,給藺九聰添了不少麻煩,如今藺家被抄家,九聰的日子想必很不好過。

雖有自己在皇兄跟前美言,讓他戴罪立功,不被藺家其他人牽連,可外人未必肯好好配合,閑言碎語少不了。

換上煙羅紗裙,重新搭配了頭面,蕭青鸾登上馬車,朝小院方向去。

月色溶溶,院中季長祿不知說着什麽話,逗笑芸娘。

齊辂長身而立,站在門楣下的陰影中,望着巷口方向。

巷子窄,馬車駛不進來,聽到巷口有馬車聲停下,齊辂忍不住探出身子朝外望。

待看到熟悉的紅羅裙,海棠花一般綻放在月下窄巷,他莞爾一笑,回身走到院中坐下。

“齊兄怎麽不等了?”

一進院門,蕭青鸾便見季長祿往石桌上擺酒菜,笑問齊辂。

“等什麽?”蕭青鸾四下望望,人都到齊,就差藺九聰,“等九聰?他怎麽還沒來?”

季長祿想說什麽,被齊辂使眼色止住。

見狀,芸娘含笑,把季長祿拉去一旁幫忙洗瓜果,不讓他礙眼。

“是啊,九聰怎麽還不來?”齊辂清了清嗓子,重複她的話。

此處是季長祿家,卻也有他們的回憶,重回小院,齊辂甚至有些懷念前些日子,和她一起藏身于此。

晚風拂過枝丫,數枚葉片落下,蕭青鸾和齊辂雙雙擡手,極有默契地一枚一枚撿起葉片,丢到一旁。

剩下最後一枚,被蕭青鸾拈在指尖,沒有丢開。

“齊大人方才是在等本宮吧?”蕭青鸾拈着葉片,沖他眨眨眼,望一眼芸娘和季長祿。

發現他們并未注意這邊,她忍不住傾身靠近齊辂,嗓音慵倦,極輕道:“齊大人前兩日還熱情似火,今日怎清肅至此?怕被人發現,你喜歡本宮啊?”

她離得極近,齊辂能聞到她身上獨有的淺香,也記得她豔麗豐潤的唇如何令人迷戀。

若無旁人在,他恨不能将她按倒在石桌上,偏偏有外人在,他不得不按捺沖動,勉力維持冷靜端方。

齊辂一手撐在石桌旁,尾指指骨輕蹭她尾指細膩的肌膚,凝着她明燦的笑臉,嗓音低緩:“公主是在邀請臣再入香閨嗎?”

驀地,蕭青鸾被他的話撩動,腦中閃過那晚畫面,心口微顫。

不得不說,他是個極好的學生,青出于藍而勝于藍。

“不是。”她按捺着心口悸動,笑靥明燦,搖頭,“本宮想聽齊大人吹一曲《鳳求凰》。”

說這話時,她把指尖落葉塞入齊辂掌心,拉開彼此距離,迅速坐回原來的位置,聲音不大不小,正好能讓芸娘他們聽到。

齊辂愣了一瞬,原來,那日她聽出來,他吹的是這首曲子。

見他不動,芸娘忍笑,沖季長祿使使眼色,朗聲道:“公主難為齊大人了,這首曲子須得心有所屬之人才吹得出,還是讓我家季大人吹好了,他臉皮厚。”

“謝夫人誇贊。”季長祿拱手施禮。

她說得委婉,蕭青鸾卻聽得分明,芸娘是在打趣齊辂,說他臉皮薄,不敢承認心有所屬。

“罷了。”本宮又不想聽了。

本就是為着逗他,可蕭青鸾話還沒說完,便被齊辂打斷:“臣便吹上一曲,請公主品鑒。”

繼而,他将葉片遞至唇邊,薄唇抿住綠葉,樂聲連成曲子,溶溶月光下,動人心弦。

他讓她品鑒的,是曲子,還是曲中傳的情?

忽而,蕭青鸾希望自己不通音律,如此,她便不會被一首曲子撩紅臉頰。

玉質君子,如圭如璋,蕭青鸾仰面望着墨藍色天穹中的皎月,想起齊辂曾說,他是齊夫人買來的,并非真正的齊家人。

一時間,心下生出從未有過的私心。

她對月默默祈禱,希望齊辂就是陸修,希望她兩世也放不下的,是宿命裏本就屬于她的那個人。

宴席将散,藺九聰姍姍來遲,身上還有打鬥痕跡。

“怎麽回事?剛來京城就惹到仇家?”齊辂望着藺九聰,笑問。

季長祿丢給他一小壇酒,芸娘見過禮,笑說:“我再去炒兩個菜。”

“嫂子別忙,我這人不講究,有口吃的就行。”藺九聰灌一口酒,拿起一副幹淨筷子便大口吃起來。

“別提了,大晚上的,被人套麻袋險些綁走,我以為是……”他沒說出口的是國師二字,“打完才知是誤會,有人告訴定國公,我是他失散多年的兒子,他想把我帶回府中問幾句話。”

“咳咳。”蕭青鸾一口酒咽到一半,嗆得雙頰通紅,“你……你真是陸修?”

說完,她扭頭望向齊辂,質問:“你不是說,是藺巡撫和胡知府故意做手腳,讓人誤以為九聰是陸修嗎?”

“什麽?你早就知道?”藺九聰啪地一下把筷子拍在桌上,腳踩石凳,居高臨下瞪着齊辂,“你知道還瞞我?你可是答應幫我查身世的!”

“這不是沒查到麽?”齊辂輕描淡寫道,被拆穿,臉上也無一絲心虛。

把筷子遞還給藺九聰,齊辂掃一眼蕭青鸾,繼續:“所以,國公爺發現你不是陸修了?”

“對,他兒子後腰有紅痣,小爺沒有。”藺九聰越說越氣,更多的是尴尬,“就為這,險些把小爺衣服扒掉,你說讓小爺顏面何存!”

後腰有紅痣,齊辂腦中只剩這一句,他下意識望向蕭青鸾,眸光微閃。

若真有這麽巧,她本就該是他的,命中注定是他的,再也無人能同他争。

“不是就好,不是就好。”蕭青鸾拍拍心口,一副驚吓過度的模樣。

“什麽意思?”藺九聰已吃得半飽,擡頭問蕭青鸾。

“你或許不清楚,本宮同陸修自幼有婚約,若你是陸修……”蕭青鸾說不下去,搖搖頭,別開臉,“太可怕了!”

齊辂輕笑:“正好我也身世不明,萬一是我呢?”

“拉倒吧,你還不如小爺呢!”藺九聰無故被鄙視,忍不住拉個墊背的出氣,“就你那九曲十八彎的心思,哪個姑娘敢嫁你,被你賣掉,還得幫你數錢呢!”

嗤,蕭青鸾笑出聲。

一時倒把方才對月許的願忘了,只記得齊辂身上應當是沒有紅痣的。

本能順着藺九聰的話反駁道:“對,他不是,他後腰沒有紅痣。”

其樂融融的氣氛,忽而陷入詭異的凝滞。

“你怎麽知道?”藺九聰、季長祿、芸娘,異口同聲問,眼神也如出一轍。

驚愕、探究,還有欲說還休的暧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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