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交頸 公主想同男狐仙做的事,臣都可以……
因為, 從前歡好之時,她沒留意過,齊辂也沒說過啊, 啊啊!
蕭青鸾沒想到會被自己逼到如此窘境,面對所有人怪異的眼神,她很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左想右想, 她想不出如何破局。
扭頭望向齊辂:“齊大人,你說。”
齊辂很想告訴她,他有,可還是等事情查明, 再告訴她比較好。
對上蕭青鸾求助的眼神,齊辂忽而生出逗她的心思,沖她點點頭,轉而面向其餘三人, 面不改色道:“回京路上, 公主曾無意中看過我沐洗。”
“齊辂!”蕭青鸾大受震驚, 腦子嗡嗡的,幾乎不能思考。
他怎麽能說出這種話?還不如她自己編個理由!
“只是背影, 且吃虧的是臣,公主為何不敢承認?”齊辂面帶疑惑, 微斂的眸子卻藏着清淺笑意。
聞言,藺九聰下意識揪住衣襟, 把自己裹緊, 不可思議的盯着蕭青鸾。
芸娘倒是緩過勁兒來,笑道:“偷看人沐洗,我的話本子裏常寫,不是什麽大事, 公主無需介懷。”
很好,被芸娘這麽一寬慰,蕭青鸾更是百口莫辯,恨不得哭給他們看。
“此乃臣和季大人查到的結果,請聖上過目。”齊辂和季長祿一道面聖,把各自的密折呈上。
蕭勵細細一看,頓覺觸目驚心。
江南富庶,十餘年裏,他們竟貪下天大的數目,足足能抵上國庫中的現銀!
“銀子去了睿王手中?”蕭勵掃過齊辂的密折,擡首望向二人,忍着盛怒道,“他是用來養私兵戰馬,還是造兵器甲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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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不是。”齊辂搖搖頭,側眸看季長祿一眼,又沖蕭勵拱手道,“臣查證的結果,巨額銀饷确實流向睿王府,可臣私下查探,卻未察覺睿王大規模豢養私兵戰馬。恕臣鬥膽猜測,銀饷的真正流向并非睿王府,其中有國師大人插手的痕跡。”
“你是說,想謀朝篡位的是國師?”蕭勵似聽到什麽笑話,笑着搖頭,“這不可能,他或許有心煽動睿王,卻不會自己謀反,名不正言不順。”
“聖上所言極是,所以臣接下來需要暗查國師大人,請聖上恩準。”齊辂正色請求。
聽他說罷,蕭勵回過味來,齊辂是在懷疑,國師捏着那些饷銀,背地裏在做一些或許對睿王有利,卻一定對大琞不利之事。
若是齊辂一面之詞,蕭勵定然難下決斷,可江南諸多怪異之事,皇妹也看在眼中,同樣勸他提防國師。
默然一瞬,蕭勵沉聲道:“準奏。”
“你真要接着查下去?”季長祿湊近齊辂,神色凝肅,擰眉問。
齊辂望着前方大氣冷肅的甬道,默然颔首。
“可若聖上頂不住壓力,你沒能及時拿到證據……”季長祿很擔心,他看得出來,聖上對國師大人仍然将信将疑,态度并沒有足夠堅定。
萬一國師神通廣大,最後聖上或許會舍棄齊辂,以求暫時安穩。
“再難的事,也是事在人為。”齊辂語氣淡然,目光卻堅定沉靜。
不論是為着少時安邦定國的志向,還是為護她周全榮華,他都不會退縮。
大理寺牢獄中,胡知府、藺巡撫剛受過刑,身上囚衣破敗不堪,血痕遍布。
獄卒恭敬讓開道,請定國公走在前面:“國公爺請,他們剛受過刑,嘴巴松着呢,國公爺想問什麽盡管問。”
“有勞。”
說完,定國公示意獄卒留步,他獨自一人往監牢深處走去。
經過藺巡撫牢門前時,藺巡撫認出他,痛到猙獰的面容登時換上喜色,戴着鐐铐叮鈴啷當沖過來,握住精鋼牢門道:“國公爺是來救我的?陸修是我養大的,我對國公爺有恩,快放我出去!”
定國公側眸,眼神淡漠,看瘋子似的:“藺大人莫想太多,只管安心赴死。”
言罷,越過牢門,再往深處去,不顧藺巡撫如何叫嚷,腳步亦未停。
來到胡知府牢門前,他似乎精神不佳,整個人恍惚又安靜。
“胡大人,若想活命,最好早些說出來,否則,等聖上降旨定罪,神仙難救。”定國公并不答應他多餘的條件,留他一條命,已是破例。
也不是不能自己查,可夫人的身子不大好,他怕夫人等不到兒子回來。
“好,我說。”胡知府開口,聲音艱澀喑啞,像是壞了嗓子。
聞言,定國公望着他,目露困惑。
上次還有恃無恐提條件,今日卻如此幹脆利落,是因為受過刑,還是想使詐?
他默然不語,卻聽胡知府繼續道:“令公子自己也險些查到,只是卷宗被我改過。其實這個人長在江南,卻聞名于京城,他就是太傅大人的幼子,齊辂啊。”
監察禦史齊大人?曾經匆匆一瞥的面容,倏而閃過腦海,定國公心口一震。
石壁高處只有狹小的鐵窗通風,日光透過鐵窗篩進來,将斑駁搖曳的樹影投在另一側石壁上,森然猖狂。
外面風聲大,如鬼哭狼嚎。
定國公舉步,正要往外走,卻見胡知府不知受到什麽刺激,忽而撲過來,額角撞上牢門,殷紅的血汩汩往外冒,他苦求:“國公爺饒命,小人已經如實相告,求國公爺讓那個煞神別再出現,求國公爺開恩。”
“什麽煞神?”定國公頓住腳步,一臉莫名。
“不知道!不知道!”胡知府猛然後退,直到後背抵住石壁,還瘋瘋癫癫搖頭。
定國公只當他是受不住酷刑,精神錯亂所致,不再管他,大步離去。
子夜,遠處傳來夜枭聲,凄厲森然。
睡得不踏實的胡知府,驟然驚醒,一眼撞見面前鬼魅似的僧人。
“我……我都告訴他了,求求你,別殺我,別殺我。”胡知府眼神驚恐,瞳仁幾乎要跳出眼眶。
“告訴他,我就放過你?”僧人怪笑一聲,寒光一閃,望着死不瞑目的胡知府道,“你可真會聯想。”
若非聽到定國公逼問胡知府的話,若非丢失的陸修是容筝表哥,他殺兩個人,何須來第二次?
翌日一早,獄卒照例巡房,卻見藺巡撫和胡知府牢中空空,毫無打鬥痕跡,人卻不見蹤影。
經過探查,有蛛絲馬跡指向國師府,大理寺卿不敢擅自做主,只得入宮面聖。
因定國公曾去牢中見過二人,便和國師一道,入宮接受盤查。
可二人言行均無異常,且昨夜都未出府。
大理寺卿只得回去再行探查,心下叫苦不疊,兩個死鬼,早晚都是一死,卻要害他得罪人。
鐘靈山,興國寺中,容筝再次求見弘仁大師。
待薛玠屏退左右,容筝望着他冷肅如常的面容,福身施禮:“多謝大師。”
“施主不必言謝。”薛玠拂袖,斟一碗清茶,遞到她手邊,目光在她皙白剔透的長指上落了一落,斂眸移開,“貧僧不過是想借機替恩人洗冤。”
所以,他故意把大理寺的人,往國師府引。
恩人?
容筝呆呆張開櫻唇,驀地憶起蕭青鸾告訴她的事,薛玠幼時病重,父親曾機緣巧合救他一命。
沒想到,他一直記在心上,他替她殺人,受她脅迫只是其次,主要還是看在父親面上吧?
“家父乃醫者,醫者仁心,大師無需挂懷。”
說完,容筝淺淺抿一口清茶,長指握住茶碗,指骨如玉,碗色如雪,茶湯上晃漾着她稍稍養好一些,又見妩麗的面容。
她起身,含笑施禮:“容筝必當言而有信,往後再不入興國寺,也再不會打擾大師清修,就此告辭。”
聞言,薛玠握住茶碗的指,倏而收攏。
擡眼望去,只見她身形袅娜,毫不遲疑穿過禪院門洞,徑直朝石徑下走去。
枝頭野果落下,擦過茶碗邊緣,她飲過的茶碗輕輕晃動。
白瓷碗邊,猶印着她淺淺唇痕。
風起,葉落,薛玠放下手中茶碗,展臂取來她飲過的那碗,垂眸凝着她淺淺唇痕,輕輕将唇瓣覆上。
茶湯溫熱,将他薄唇溫柔包裹。
薛玠閉上眼,想起拿她試煉時,他盤坐參禪,她輕解羅裳,緩尋他的唇。
回府路上,齊辂正欲轉彎往巷道中走,忽而被一人攔住:“齊大人,可否入府一敘?”
齊辂側眸望去,彎唇:“正好有事請教國公爺。”
本來打算忙完手中案子再探身世,沒想到定國公先一步找上門來,齊辂忍不住暗自猜測,是國公爺自己查到什麽,還是藺、胡二人臨死前,同他說過什麽?
入得國公府,定國公的神色再也無法維持平靜,他眼眶微紅問:“可否看看齊大人後腰。”
齊辂知道他要找什麽,當下背過身去,松開玉帶鈎。
“子遠!”定國公望着他後腰處的紅痣,同記憶中的位置重疊,激動到熱淚盈眶,“你真的是我兒子遠!”
整理衣衫,重新扣好玉帶,齊辂轉過身,面色平靜望着定國公。
定國公以為他沒聽懂,解釋道:“我兒陸修,表字子遠,兩歲多被歹人拐走,我夫婦二人苦尋多年,胡知府告訴我,你是我兒,我原本還不敢信,沒想到……沒想到……”
他別開臉,微揚着頭,把眼淚咽回去。
“國公爺錯認九聰那晚,齊辂便有猜測。”齊辂點點頭,他理解定國公的心情,卻無法感同身受,他對親人并沒有太多期待。
得知身世,也只是解開從前未解的謎團,松一口氣,可眼前的定國公,對他來說,仍是陌生的。
“随爹爹去見你阿娘。”提起愛妻,定國公才抹一把淚。
齊辂垂眸望着被他拉住的手,心頭生出奇妙感,第一次有類似骨肉親情的情緒在心口湧動,這就是血緣嗎?
見到甄氏,齊辂下意識跪下,甄氏伏在定國公懷中泣不成聲,齊辂竟聽得濕了眼眶。
他以為,他不需要親人。
“明日爹爹便奏請聖上,封我兒為世子,承襲爵位!”定國公歡喜地拍了拍齊辂肩膀,望着比他還高的兒子,想到齊辂短短時日做出的功績,與有榮焉。
以陸修的身份站在她面前嗎?齊辂心中突然有了別的想法。
他想建功立業,憑自己的本事封侯拜相之日,堂堂正正求娶她,而不是讓她因為婚約,不得不嫁他。
待那一日,待她甘願把身心托付,只因喜歡他這個人,他再告訴她,他是陸修,她定會更歡喜。
“父親,請恕兒子不孝。”齊辂淡淡開口,“父親可向聖上請封,亦可昭告衆人,陸修已然找到,只是,請父親允我暫時不露面,仍以齊辂的身份出現在人前,待我建功立業,再堂堂正正祭告先祖。”
定國公默然片刻,便含笑應允:“我兒志向高遠,為父心中甚慰,便依你所言。”
待齊辂要離開,定國公又想起一事:“齊家可有替你定過婚約?”
婚約?同謝冰若算嗎?齊辂搖頭:“不曾。”
那是別人眼中的婚約,他早已向齊夫人請求解除婚約。
“好,好。”定國公笑道,“你可能不知,你娘同太後娘娘乃是手帕交,在你幼時,曾為你和長公主定下婚約,待你正式回府……”
話說一半,定國公突然想起甄氏對這樁婚事的态度。
嘆了口氣,話鋒一轉:“可惜,先帝聽信讒言,株連甄氏全族,你娘對蕭氏有怨,長公主的名聲也不大好,你若不喜,趁你回府前,爹入宮請聖上和太後解除婚約。”
“不必,兒子喜歡。”齊辂果斷打消定國公的念頭。
望着齊辂離開的背影,定國公愣住,他說喜歡?兒子心裏喜歡長公主?
離開國公府,齊辂眼底笑意漫開,并未即刻回齊府,而是轉道潛入公主府。
蕭青鸾坐在妝臺前,手持沉香木梳,自顧自梳着發,美眸卻沒看鏡中的自己,而是側身面向窗棂外。
明月不似前兩日那般圓,缺了一塊。
耳邊似還能聽到齊辂吹奏的那曲《鳳求凰》,蕭青鸾閉上眼,長睫微顫,藺、胡二人已死,還有人知道陸修在何處嗎?
既然不是齊辂,那她希望同前世一樣,陸修不要回來。
可一想到蕭氏欠甄氏的,想到定國公夫婦多年苦尋,她又忍不住暗罵自己太過自私。
陷入兩難之境,蕭青鸾才猛然驚覺,她似乎過于在意齊辂。
暖風灌入窗棂,窸窣的動靜像極了齊辂潛入府中那晚,蕭青鸾睜開眼,猝不及防被一雙有力的臂膀,從身後擁住。
“公主在想臣嗎,想得這般入神?”齊辂輕笑時,溫熱的氣息不經意拂在她耳尖。
大手包裹住她纖柔的手,連同她手中沉香木梳一道,他牽動她的手,細細替她梳理垂順的青絲。
他俊美的下颌輕輕抵在她頸側,似鴛鴦交頸,太過親密。蕭青鸾身形微顫,穩住心神道:“本宮在想俊美男狐仙。”
“哦。”齊辂輕應,松開她的手,站直身形,玉雕似的指骨輕緩落在她肩頭薄薄衣料上,含笑望着鏡中豔麗玉顏,慢條斯理道,“公主想同男狐仙做的事,臣都可以做,要不要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