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夥伴
楚書怎麽都想不通十年後的他是怎麽跟波本勾搭到一塊去的。雖然他确實挺饞那個金毛黑皮的身子,但也僅限于在嘴皮子上調戲對方幾句。
事實上他跟波本的交情并不深,甚至還比不上他跟琴酒的交情。雖然楚書也不清楚他跟琴酒的那點關系能不能用交情兩個字來概述。
波本的身份跟他的行事風格一樣神秘。即便是在組織裏,見過波本長相的人也只是寥寥少數,不過楚書曾經在某次任務上跟他合作過一次,這人辦起事來相當幹脆利落,也是那次的合作任務他給楚書留下了一個很不錯的印象。
但是這人太聰明了,不僅聰明,還很狡猾,出于各個方面的考慮,楚書并沒有刻意加深與這人的接觸,即便他的長相十分對楚書的胃口。
楚書将自己的這番心理剖析原封不動地說給了對面正準備換上浴衣去泡溫泉的太宰聽,事後還給出了一句總結。
“綜上所述,我是不可能跟波本那家夥交往的,更不可能向他求婚!”
“哦。”
太宰漫不經心地回應了一聲,拿起旅館準備的深藍色浴衣直接往身上一套,随後他回過頭看着身後的楚書,有些疑惑地歪了歪頭,“可是你為什麽要對我解釋這些?”
他蹲下身子,視線與楚書保持在同一水平線。然後他突然笑了,那雙漂亮的鳶色眸子彎成了兩只月牙,“你是不是忘了什麽?”
他笑得一臉陽光燦爛。
“我可不是你的太宰啊。”
……
旅館的老板娘沒有騙人,晚上九點之後,外頭的露天溫泉果然沒有人,偌大的溫泉湯池裏只有楚書和太宰兩個人。
溫泉池上方蒸騰着一片白茫茫的霧氣,空氣中充斥着一股子頗為刺鼻的硫磺氣味,在淋浴間洗完澡後,兩人一前一後下了熱氣騰騰的溫泉湯池。
白日裏趕路的疲勞在踏入湯池的一瞬間就被溫熱的溫泉水給一掃而空,楚書舒服得眯起了雙眼,再抻了個懶腰,只覺得這一刻自己仿佛置身于仙境之中。
他回過頭看着坐在池子邊的黑發青年,“你怎麽不下來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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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恨不得化在溫泉裏的楚書不同,太宰坐在池子邊,只把腳泡在了湯池裏,此刻正仰頭看着夜幕上的那一輪皎潔的明月。
今晚是滿月夜,天幕上幾乎沒有半片雲層。因此穹頂上的明月就顯得格外清晰明亮。
楚書游到他身邊,後背靠在鵝卵石砌成的溫泉池邊,仰着頭陪他一起看夜幕上的明月。
這個時候,一直坐在池邊的黑發青年出聲了。
“這個池子太淺了。”
“嗯?”楚書有些不解地看向他。
“太淺了,淹不死人。”
他的腳在溫熱的溫泉水中攪動了幾下,倒映在池面上的那輪皎潔的明月瞬間被他攪得稀碎,他似乎覺得這樣做很有趣,又反複做了好幾遍同樣的動作,攪起來的水花濺了楚書一臉。
“如果這個露天溫泉的水能夠再深點,說不定我就今晚能葬身于此了。”
他說話的時候,語氣中帶着毫不掩飾的遺憾與失落。
楚書擡起頭看着纏在太宰身上那一層又一層的繃帶,這人除了臉,全身的其他部位都纏滿了繃帶,別人是迪士尼出逃公主,到了他這裏莫名進化成了埃及出逃木乃伊。
十年前的太宰治也喜歡有事沒事往身上整點繃帶。不過還沒有到現在這種連泡溫泉的時候都要纏着的程度,好歹在洗澡睡覺的時候還是記得取下來的。雖然第二天一早還是會原封不動地纏回去。
“你現在工作的那個地方,是叫武裝偵探社來着?具體是做什麽的?協助警方破案?”
楚書記得太宰跟他說過他現在不在港口黑/手/黨幹活了,而是跳槽去了一家叫武裝偵探社的公司,提到偵探兩個字,楚書就想起了被灌下“aptx48”後莫名縮小的某位高中生偵探。
不過他剛才從毛利蘭的手機裏看到了這位高中生偵探跟十年後的自己在倫敦的合照,也就是說那位高中生偵探在十年後不僅恢複了原貌,而且跟他的關系好像還不錯的樣子。
那麽組織呢?組織還健在嗎?
結合一下先前毛利蘭跟鈴木園子1透露給他的那條爆炸性情報,楚書覺得自己回頭有必要調查一下組織這十年來的情況了。
“嘛,協助警方破案算是工作內容的一部分吧,其他還有不少零碎瑣事,比如說充當政/府要員的保镖,捉拿準備炸掉列車的炸/彈狂魔,幫助附近的老爺爺老奶奶勸誡他們誤入歧途的孫子孫女重回正道等等,一般的軍警解決不了也不好解決的事情,基本都由武裝偵探社出面解決。”
太宰沉思了一會,緩緩說道。
楚書眯了眯眼,“前面兩個就算了,最後一個怎麽感覺像是居委會才會做的事情?”
太宰攤手,“武裝偵探社的性質其實跟居委會也差不了多少,基本都是幹着吃力不讨好的活。”
楚書若有所思,“我怎麽感覺武裝偵探社做的貌似都是對社會有益的好事,這點倒是跟港口黑/手/黨完全相反啊。”
“也不算完全相反吧。”太宰擡起頭漫不經心地開口道。
“不管是港口黑/手/黨還是武裝偵探社,他們所做的每件事都是為了保護那座名為橫濱的城市,只是保護的手段有所不同罷了。”
有嗎?
楚書回想了一下在橫濱時偶遇到的幾次黑幫火拼現場,那些地下勢力的每一次火拼毀掉的建築物都不計其數,再多來幾次這樣的火拼,整個城市估計都能被他們炸掉,這也能叫保護?
“說起來你為什麽會跳槽?”
這個問題困擾了楚書很長一段時間,不過他一直都沒有什麽合适的機會去詢問當事人,今晚正好提起了武裝偵探社,機會難得,楚書決定将這個問題也一起問出來。
無論是之前調查的資料,還是後來跟港口黑/手/黨合作的時候,楚書都能明确感受到,太宰是被港口黑/手/黨的那位首領當成下任繼承人來培養的。
不出意外的話,這人過不了一兩年就能成為港口黑/手/黨內部的高層幹部,然後再過幾年,或是森鷗外退位讓賢,又或是太宰成功篡位。
總之按照正常的事态進展,太宰最終成為港口黑手黨的首領無疑是件板上釘釘的事。
但是不曉得中途發生了什麽意外,原本應該朝着黑/手/黨首領這條不算光明的大道上行進的太宰,突然中途拐了個彎,跑去一家偵探社當起了社畜。
太宰依舊仰頭看着頭頂的明月,“因為有人對我說了一句話。”
楚書好奇,“什麽話?”
“既然在哪邊都一樣,就去成為幫助別人的一方吧,幫助弱小或者救助孤兒,反正正義邪惡對你都沒差不是嗎。”
太宰平靜地說完了這句話,清秀的側顏在月色下顯得有些晦暗不明,楚書盯着他看了一會,随後移開視線,單手撐在溫泉池邊。
“所以你選擇成為了正義的夥伴?”
太宰被他的這句話成功逗笑了,“正義的夥伴這個說法還挺帥氣的,像是某部少年漫畫的主人公一樣。”
楚書瞥了他一眼,“名字我都幫你想好了,就叫《正義的誘惑:大佬從良記》”
太宰:“怎麽感覺像是某種狗血小說的标題。”
楚書不以為然:“人生本來就是一出狗血劇。”
太宰對于他的這句話倒是表示贊同。
“那人是你的朋友?”
一句話就改變了太宰的人生軌跡,足以看出這人在太宰心中的地位之重。
“是啊。”
太宰點點頭,淡淡道:“算是我為數不多的,能夠稱得上是朋友的人了。”
“那你自己的想法呢?”
楚書擡頭望着他,“你覺得正義的夥伴和邪惡的夥伴,哪個比較輕松呢?”
“哪個都輕松,同理,哪個都不輕松。”
太宰低下頭看着身旁的楚書,鳶色的眼底仿佛蕩漾着溫潤的月色。
“就跟那人說的一樣,不管是正義的夥伴還是邪惡的夥伴,對我來說都沒什麽差別,我只不過是按照那人的期望照做罷了。”
他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平靜,楚書從那雙鳶色的眸子裏看不到任何除了平靜之外的神情。
楚書盯着他看了好一會,突然從溫泉池裏伸出泡得濕漉漉的右手,一把握住他的手腕,在對方反應過來之前就直接将人從池邊拽了下來。
空曠的露天湯池裏傳來“撲通”一聲脆響,激起的水花将泡在湯池裏的兩人都澆成了落湯雞。
“人的一生之中有無數條道路可以選擇。既然你覺得走哪條路都無所謂,那不如再換條路走,成為我的夥伴如何?”
楚書抹了一把臉上的水珠,看着對面同樣狼狽的黑發青年突然笑出了聲。
“我不屬于正義,也不屬于邪惡,你想怎麽定義就怎麽定義,是專門為你量身定做的夥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