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花的短信
“直樹君，你昨天晚上好像沒有睡好。半夜我上洗手間，看見你在廳上。”
落雪的河岸靜冷寂幽。清澈的水早已結冰，不過不厚，猶如白色糖衣一樣素裹在河面，好似神女的披紗。一抹朝日的淡紅落在這輕薄的冰之輕紗上，猶如天神賜予的光耀，美麗非常。
雙手插在口袋裏，沿着才掃過的河岸慢慢行走，忍的心情還算好。只是想起直樹此事殘留的黑眼圈，便對着前方離自己有兩三步遠的直樹，關切地問出了上面的話。直樹倒不在乎自己昨晚無眠的事，只是盯着忍腳下的泥濘之處道：
“唔，啊，我還好。來，過來，小心點。”
說着，他伸手出去。
直樹此時披着大衣，手裏提着一個籃子，裏頭是他和忍剛才去早市才買的新鮮的魚肉蔬果。
買的都是忍喜歡吃的東西。他的樣子看來有些許疲憊，不過依舊還是不會影響到日常行動的。畢竟直樹在銀行這麽多年，加班熬夜都是常事。卻見他将菜籃子換了一只手後來拉忍，忍嘿嘿一笑，說了一句“多謝”，接過手來，借着直樹寬大有力的手的力量，越過腳下一片泥濘之處。
直樹的手好溫暖啊。
忍偷偷想。
掌心的熱度，讓忍有一種寒冷都被驅散的幸福感，真想一直握着這只手。
只是，直樹他……不可能和自己在一起的吧。
不過，也不能奢求嘛，能夠兩人這樣一起買菜散步就很好了。
“我來提一下吧。”
為了打消自己的胡思亂想，忍如此道。直樹本想婉拒，可想想兩人相處還是要自然一點，他便遞給了他，同時囑咐道：“走的時候小心一點。”
“嗯。”
忍笑盈盈地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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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好受點了嗎？”直樹詢問忍。這說的是他吃飯的事。
今天出門忍喝了一碗海味味增湯，這是這三天他吃得唯一沒吐出來的東西。
忍點笑道：“托直樹君的福，早上把湯煮得那麽那麽好喝，豆腐很嫩，裙帶菜也很新鮮，還有三文魚和北極貝。我覺得也只有賓館的早飯才吃的這麽好了吧。熱氣騰騰的湯下肚，覺得整個人都充滿了力量。”
直樹聽見，很是欣慰。
“你最近太虛弱了，吃那些不夠的。不過能喝下，就讓人放心了。”
忍聽見很感慨：“明明我們相識不久，卻得到直樹君這樣的照顧，和直樹君一起租房真是太幸福了。”
直樹苦笑。忍不知緣由，他只是看着直樹安靜的背影，心底再加深了對他的好感。
啊，要是這輩子能夠和直樹在一起，學習他精湛的專業知識和業務能力，又能夠和他彼此照顧該多好。
可惜，兩個男人在一起的話終究會受到世俗的反對，并且直樹在他印象裏為人傳統，不可能會接受一個男人的示愛，現在兩人關系好也許只是直樹同情他而已。想過，忍心中雖然很不是滋味。
而這一切也不知為何，被直樹察覺到了。
他見他好看的面容突然由充滿快樂到被哀傷充斥，曉得他在擔心什麽。
為此，溫柔地道：“覺得和我租房很好嗎，那以後我們一直租下去。”
忍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真的嗎？不過……”
他苦笑道：“不可能一直租下去的。直樹君總要結婚生子，以後要有家庭的。兩個男人嘛，總不能一直在一起生活。”
這話語裏的遺憾如此明顯。
直樹咳嗽一聲，道：“其實……未來如何都不要太在意。将來要做什麽也不知道。”
忍聽見，眼中一亮：“是嗎？”
直樹笑着點頭。行走一段路，忍嘆笑道：“不知道我們未來都會變成什麽樣子呢？二十年以後會怎麽樣呢？”
直樹聽見，溫柔笑道：“應該會非常好吧，都健健康康的，人生雖然不是一帆風順，也平平安安，等到老了還能夠去自己想去的地方，一起玩耍。”
忍聽見，哈哈地笑道：“都成老頭子了，兒孫滿堂了，我們更玩不成了。不過不管何時，只要活着就希望能夠一直見到你呢，直樹君。”
直樹忙道：“會的，肯定會的。忍也一定會吉星高照，活得非常好。我也希望，一直能夠見到你。”
此話落下，兩人對視一笑，視線裏傳達着微妙的情感。
忍看着晨光下直樹有神的眼睛，心髒越跳越快。
他多麽地希望能夠一直這樣看着他，一直一直地跟在他身邊。
而直樹的心思，和忍幾乎相似。
只是忍絲毫不知。
不過，正在兩人氣氛融洽的時候，突然間直樹的電話響了。
來了一條短信。
直樹随手取來看，卻見上面寫着這樣的字。
【今天晚上我想見你。——小花。】
瞧見這短信，直樹臉上一變。
忍瞧見，好奇地問：“是誰？”
直樹一笑，卻沒回答，只是快快地回複。
【我最近沒有時間。】
【沒時間？只是沒時間見我而已吧？】
【不好意思，請你不要和我聯系了。】
【直樹，我想起了一些鈴木洋太的事。】
看到這裏，直樹一愣。
【然後呢？】
【我不知道，我現在很害怕，心情很複雜。我想要和你見面。我在東京舉目無親，只有你，直樹。我現在完全已經陷入了絕境。無法見面的話，我今天可能只能死在東京了。】
看到這裏，直樹眉頭緊皺。
如果是往常，他定然心生憐憫，可現在……
忍見直樹突然間面色變得沉重，狐疑那短信是什麽。
“直樹君，發生什麽不好的事了？怎麽看來不太高興？”
忍好奇一問，直樹忙道：“沒事。”
說着要将手機放進口袋裏。忍是個好奇寶寶，想着剛才直樹和自己那麽親密，這陣子兩人的關系還算不錯，于是笑嘻嘻賴皮道：“直樹君，我們之間有什麽不好說的嘛，告訴我呀。”
直樹只是擺手說沒大事，忍見狀也不好追問。畢竟兩個人關系再親密，還是要保守彼此的隐私空間的，他不給看就算了。
可誰知回家後，直樹的手機一直響個不停，吃頓飯的時間短信聽來有二三十條。忍越發好奇，端着碗坐到直樹身邊，好奇地問怎麽了，直樹見他靠過來，緊忙往後退一下，道：“沒事。”
忍實在被吊足了胃口，這便探頭去看：“嘛，不要那麽小氣，我看看啦。”
說過，他還伸手去拿直樹的手機，直樹躲開一些道：“真的沒有，你吃你的吧。”
可短信還在不停地來，在忍最近的印象裏，直樹是什麽都願意和自己分享的，這個也應該不是大事，于是故作玩笑地去搶手機，可是誰想他才摸到手機，直樹嗖地一下拿開，皺起眉頭道：
“都說了不要看，和你沒有關系。”
忍愣一下，讪讪地收回手。直樹意識到自己剛才因為心急嗓音太大，緊忙道：“不好意思，只是沒什麽東西可看的，所以……”
忍連連擺手強笑道：“不不不，是我多事了，不好意思。啊，你飯吃完了，我再給你盛一碗。”
話落，為化解尴尬，他忙走開。而直樹也走向陽臺。
見狀，忍心中自責，自己真是的，怎麽可以去拿他的手機。
自己是他什麽人，再親密也不能這麽過火啊……
如此想過，忍不自覺添了幾分愧疚，還有幾分自卑。
過了一會兒，短信不來了，直樹和忍照常吃飯。
直樹不停地給忍夾菜，忍連連擺手，自己夾。
直樹苦笑道：“不是生我氣了吧？”
忍忙笑道：“生什麽氣啊？我又不是你女朋友，你的私事我本來也無權過問的。剛才冒犯了，真不好意思。”
直樹忙道：“不不，只是一般的騷擾短信，我覺得你也沒必要知道。”
忍只是安靜而不說話。
騷擾短信的話，有黑名單的嘛，需要一條一條回嗎？
果然，直樹君是撒謊了。
他應該不想自己打攪他的私事吧。
想着，忍低頭吃飯，不再提這件事。
午飯過後，直樹洗碗，忍本來要打掃房間，不過正這時候，廳裏電話響起了，忍忙去接。
才拿起話筒，卻聽那裏傳來了一個女人的聲音。
“直樹，你不要躲我，我要見你。短信不回，你不來找我的話，我就去你家裏找你。”
忍一愣。再聽她對直樹的稱呼那麽親密，他意識到這是直樹的“女友”，小花。
想過，忍即刻對廚房裏的直樹道：“直樹君，好像是你的女朋友的電話。”
直樹聽見，飛也似的丢下碗，沖到廳裏拿過電話，那架勢和搶一樣。
而且要說話前，還對忍說，希望他稍稍回避一下。
忍見了苦笑地想，果然是正牌女友，和別人就是不同。接個電話心急火燎不說，私密話還不能外人聽。短信也是小花的吧。想着，忍很感嘆，感嘆之中又有羨慕，羨慕之外又有些不是滋味。可他現在的身份又有什麽立場去嫉妒呢。
為忘記這些不快，趁着直樹打電話時，忍去把碗洗掉，然後擦窗戶，他不停告訴自己，直樹有女朋友了，合租已經是最好的生活了。不要瞎想了。
這麽自我催敏一番，果然心中好受一些，只是心口不由得還是酸酸苦苦的。
如此心情煎熬下，突然，一種由內而外極度強烈的嘔吐感又一次襲上了他的心頭。
忍心中一驚，緊忙捂着口強忍着，可終究敵不過身體自主的反應，只能摸索着去洗手間吐了起來。
這一次又是搜腸刮肚，吐得早飯都見了底。
因為太難過，忍甚至眼淚都不自覺地掉了下來。
啊……哭個什麽啊。振作點！
忍用力抹着眼角，這樣對自己說。但是眼淚就是忍不住刷刷地掉。
實在是太難受了，胸口也很疼，腦袋也很疼，胃也在疼。
才想完，又開始吐，他黑色的頭發上全是汗水。
吐了好幾分鐘，稍稍好一些，這時候聽見門外有直樹的聲音。
“忍，你在做什麽？”
忍怕直樹擔心，忙道：“電話打完啦？我……我上洗手間……”
然而這聲音這麽虛弱，直樹即刻道：
“又吐了？”
“你別管我了。”
這便是默認了。
直樹心裏馬上急了。
他忙道：“你開門我看看。”
忍看直樹催，将馬桶沖幹淨，又擦了擦臉，這才開門。一開門，露出慘白的臉，喘氣也很微弱，神情看來很不好。直樹再也忍不住，即刻正色道：“下午去醫院。”
忍苦笑道：“沒事的啊，我這幾天不是一直這樣嗎，或許明天就好了。話說，你女朋友不是找你嗎？你整天陪我，人家要有意見了。”
直樹聽見說了句沒大事，馬上進屋去拿大衣。
“你都吐了三四天了。幾乎什麽都沒吃。醫生再說沒有事，我就給你換個醫生。”
聽着直樹這樣的話，看他忙碌焦急的樣子，忍心中的感動越來越深。
他忍不住紅了眼睛，沙啞地道：“嘛，直樹君，我不知道說什麽好。只是……我覺得好開心，你為什麽對我這麽好，比我爸爸還關心我。你再這樣對我，我就受不住了。”
直樹聽見，心中卻很複雜。
整理好東西，他蹲在忍面前，看着他道：“忍，能得到的一切都是因為曾經付出了一切。有因果的。”
忍疑惑地低聲道：“我不明白。”
“我曾經獲得一個人所有的愛，然後決定今後如當年那個人一樣，為他全部付出。”
忍聽見，呆呆地瞧着直樹。直樹也盯着他，眼神急切：“你能記得起來嗎？”
忍一愣。
望着直樹期盼的眼睛，忍有一絲茫然：“記起什麽，直樹君？”
其實他的腦海裏有一些影像來的，但是仔細去想又捉不到了。
直樹見了，心中惆悵不已。
可這事勉強不來的。
只能暫時作罷。
只是希望忍快點康複，希望能夠讓自己彌補曾經的過錯。
作者有話要說：
TIPS：小花這次過場一下。然後昨天沒更新，今天雙更彌補^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