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重新生活
現在是離忍入院的三個半月後,時間已經是春天,不過氣溫依舊還是那麽低。
今天還下了一場大雪,白雪如鵝毛,厚厚地覆蓋了一路,在這樣的天氣裏,行走要格外小心,很多人換上了防滑鞋,登山鞋,車子也都換了防滑輪胎。為保持道路掃雪的通暢,掃雪的人也到處都是。
就在這樣銀裝素裹的東京的公路上,一輛黑色的豐田車在慢速前行。
這是當年一位銀行員用自己第六年的工資買的私家車,不過這位已經徹底忘記了這件事,他只是坐在車裏,興奮地瞧着外頭的大雪,不停地道:“半澤君,小心點,雪好大。”
直樹正在開車,聽見身後的呼喚,抿嘴笑道:“好的,不要擔心。我已經在這樣的大雪裏開過很多次了。忍你坐好,要轉彎了。還有,叫我直樹就可以了。”
這話讓忍有些不好意思。直接稱呼姓名什麽的。但是半澤君都稱呼他忍了,他一直如此叫他姓反而顯得見外。況且,親密的稱呼是他心中想要的,于是這般有些羞怯含糊地道:“嗯,直樹君。”
說過,直樹微微一笑。其實忍過去叫直樹,還有很多自造的親密叫法,可現在能夠恢複到這樣已經不錯了。慢慢地來吧。
“直樹君,你好厲害呀。為什麽你這麽快就能買到車的?”
“這車是……貸款買的。銀行員嘛,進入公司當然要先享受一下公司的福利。”
“原來如此。直樹君你好聰明!”
很快地,車就開到了東京正金區的高級別墅公寓群。
在這裏,直樹将車駕入車庫後,帶着忍和行李下車了。
“我們居然在地段價格這麽高的地方租了一百六十多平米的大房子?那租金要多少錢?”
忍一邊幫着拖着行李,一邊好奇地問,直樹哈哈笑道:“不多呀,因為那家屋子主人是我的遠房親戚的朋友,為照顧我只身在外,租金幾乎是白菜價。”
忍聽見特別開心:“你的親戚人真不錯。”
說着二人拖着行李去坐電梯。不過不知為何地下室電梯今天維修了,他們只能離開車庫,去外頭。一會兒功夫,這便走到了雪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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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好漂亮啊。”
白色的晶瑩的雪花大片飄落,紛紛落在忍的頭發上。
他伸手去摸,總覺得在這片白色之中瞧見了什麽。直樹忙道:“小心着涼,快點走吧。”
忍答應一聲,跟着直樹速速前往大廳。不過就在行走之時,直樹突然聽見身後傳來箱子落地的聲響,他緊忙回頭,卻見忍突然倒在了雪地之上。驚駭間,直樹急忙跑上前去看他,卻發現忍已經失去意識。直樹心中一驚,抱起他道:
“忍!!”
***
【可能是腦震蕩後遺症,您不用這麽擔心。】
“怎麽可能不擔心,幸好是我在身邊,要是昏倒在雪地裏沒人發現怎麽辦呢?”
在陽臺上,直樹和醫生緊張地打着電話。他的眉頭緊鎖,看來非常後怕。
醫生在那頭苦笑道
【哪怕送他回醫院,也可能會發生這種事,更重要的是,住院環境對于一個人的康複始終不是最好的。我是為他着想,建議病人在家裏休養的。】
這倒也是。住院和坐牢一樣,忍後來都住得脾氣煩躁了。想起他在車子裏頭開心的樣子,直樹心軟了。
後來他便和醫生約定,暫時讓忍在家中住着。
再發生昏倒的情況便送他去醫院。
電話挂掉,直樹心事重重回到房間,卻見忍坐在床頭喝茶,見他來了,忍抱歉地笑道:
“真是對不起……我怎麽突然暈倒了。害你要背我上來。”
直樹聽見只是勉強一笑,道:“你現在感覺怎麽樣?”
忍笑嘻嘻地道:“好了。”
直樹卻笑不起來。
他摸了一下他的額頭,發現有些熱,還不是足以讓人昏迷的高燒,更像是低燒。
莫名其妙低燒起來,是怎麽回事?
真的只是腦震蕩麽?直樹懷疑。
忍看直樹滿臉擔憂,心中覺得超級幸福。
他想,怎麽和做夢一樣,直樹君對自己這麽好。過去連找他一起吃個飯都要找無數借口,和他打個招呼都要醞釀一下,還要蹲點守人的,為什麽直樹君整天粘着自己不走。
如果可以,忍真想把這件事告訴媽媽。可是聽二哥說,媽媽出國去巡演了,暫時聯系不到她。
真可惜啊。
“餓不餓?我去做午飯吧。”
突然,直樹這樣問忍。
忍聽見忙道:“我來吧,一直都在麻煩你,我很不好意思。午飯交給我了。”
直樹苦笑道:“你好好休息就好了。家裏的電器你估計都不記得怎麽用吧。”
還真是,現在這個家對忍來說很陌生。又因為空缺了20年的記憶,很多更新換代的電器在他看來都不好理解。他也忘記了大多數的用法。想過,忍只能抱歉地道:“對不起,直樹君,我會盡快掌握電器的用法的。”
直樹只是搖頭笑說不用,随後去忙碌了。
而趁着直樹做飯的時候,忍翻看起了電視。
不過很奇怪的是,電視裏頭沒有影像,忍問直樹如何了,直樹忙道壞道了,便給他拿了臺電腦。那是筆記本,在直樹和忍現在的時代已經很普及了,但是對于只有二十年前記憶的忍來說,簡直是超級新奇的玩意兒。不過,為了照顧忍的記憶,電腦裏一切都被設置成了1993年的時間,同時無法聯網。直樹和忍解釋說是家裏還要一個月才能連上網,忍笑說沒關系,只是看電腦裏頭直樹給他準備的電影,還都是93年最新出的。
“哇,這部電視劇已經結局了嗎?當時聽說要半年後才結局的嘛。好快。我還說要咱們發年終獎的時候去買全套呢。”
忍驚嘆地道,直樹聽見,苦笑道:“你記錯了,早完結了。”
忍滿足地笑。
飯菜很快做好,直樹喊忍吃飯。忍到廚房間,卻見桌子上擺滿他喜歡吃的豬排、紅酒、牛尾肉,還有直樹在中國粵式餐館買的煲母雞湯。他詫異地道:
“直樹,我們晚飯會不會太豐富?要花很多錢的。”
雖然家裏出身很好,可忍自己養活自己的那陣子相當地簡樸,他記憶裏,直樹則是一個比自己還要節約的人,一頓飯吃這麽多太奢侈了。他完全忘記現在他和直樹都是金領階層。
直樹呵呵笑道:“你身體不好,營養不夠,要多吃點。”
忍連連擺手:“夠的夠的,我都營養過剩了。”
直樹沒多說,只是讓忍坐下,之後為他盛飯。期間忍又想幫忙,被直樹婉拒了。
吃飯一陣,忍不住地看直樹,直樹好奇地問:“怎麽了?”
忍露出不好意思的樣子,好半晌道:“直樹君真是個體貼的人。以後誰和直樹君結婚就有福了。”
直樹哈哈笑一聲,道:“忍也是非常非常體貼溫柔的嘛。誰能夠和忍在一起,那就三生有幸了。”
忍聽見,臉上紅撲撲地。
他亮晶晶的雙眼望着直樹,內心裏的萌動越來越快。
可他記得直樹是個很保守的人,告訴自己要保持一定的底線,如果說了出格的話做了出格的事,反而弄巧成拙,于是只是低頭扒飯。直樹見着,暗暗發覺他真的特別可愛,眼裏不自覺浸透深情。
他想,要是當年就發現他該多好。
和忍在一起真是充滿歡聲笑語。随便什麽話都是開心的。
“新年有什麽願望嗎?”直樹吃着飯,問着忍。
忍想了想,笑道:“希望家裏人一切都好,希望直樹君也一切都好。”
直樹苦笑道:“怎麽都想着別人,你自己呢?有什麽想要的禮物沒有?”
忍愣了一下,低下頭笑道:“不知道。”
他偷偷看一眼直樹,似乎有什麽想說的,可好半晌只是笑道:“希望身體快點好起來,早點和直樹君一起去工作就可以了。”
直樹笑嘆道:“工作工作的,身體才是第一位啊。”
忍忙道:“我總不能一直白吃白住嘛。”
直樹苦笑一聲。
随後忽而咳嗽一下道:“說件正事哦,那天我去抽獎,居然中了頭等獎,然後獎勵了一張兌換券,上面寫着可以去珠寶商那裏兌換想要的物品。本來我想直接兌換我想要的東西,可對方告訴我說兌換完畢了,作為補償給了我這個。”
說着,直樹伸手去口袋裏掏,掏出一個深藍色的方形小盒子,放在了忍的面前。
打開看,卻見一塊十分漂亮的珍藏版深藍色星座手表靜靜地躺在黑色的天鵝絨之中。
這手表的表帶是深藍色的鱷魚皮制作,表的四周鑲嵌了十顆真鑽,制作相當精美。
忍瞧見哇地道:“這塊手表好棒呀。”
直樹笑道:“送你了。”
忍大為吃驚:“不是吧?看起來很貴重哦。”
直樹故作不知地道:“是嗎?不至于吧。反正抽獎得來的,我又有手表了,放着也沒用。”
忍還是不好拿,他雖然眼饞,卻依舊笑道:“你可以和珠寶公司說一下,兌換成戒指項鏈什麽的。你不是有女朋友嗎?你給你家小花買禮物了嗎?不如換成戒指送給她呀。”
其實作為手表愛好者,忍不知道多喜歡這塊看起來無比漂亮無比狂拽酷霸的手表,然而作為一個同事,他覺得禮節上還是不好真要下來的。
直樹聽見忙道:“人家說了,補償品不能夠兌換的。而且……我和我女朋友最近感情有點危機。我們很久沒見面了。”
忍聽了無比詫異。
“為什麽?你們關系不是很好嘛,聽人說你們家裏都希望你們五年內結婚的樣子。而且直樹君也好像經常和小花一起。還有……”
“你對我真了解呀。該不會打聽過我的事吧?”直樹哈哈笑着打趣問,而這話說過,忍噤聲。
糟糕了,私下裏偷偷詢問直樹私事的事被知道了。
當時因為太想和直樹認識,又想和他在一起,所以……
“其實,其實我是從近藤君那裏聽來的。”對了,拿近藤君做個擋箭牌吧。
直樹卻沒計較。他安靜幾秒,道:“那是過去了,現在不一樣。我和小花聯系很少了。搞不好還沒有和忍你聯系得多呢。”
忍苦笑道:“情侶之間吵架總是在所難免嘛。上個星期你們才如膠似漆的,這個星期就關系冷淡了。是這樣的嘛。”
直樹苦笑不已。可是見他理解是如此,為了讓他能夠水到渠成地接受周圍的變化,他也就暫時默認,只是道:“總之兌換是不可能了。手表就給你,當作合租舍友的新年禮物吧。你不要就先放在你那裏,我反正沒有用的。”
忍聽見,笑嘻嘻地道:“和直樹君在一起住真好,白拿好東西诶。那我先給你保管着哈,你要了我再給你拿回去。”
直樹笑道:“拿去就別收起來了,戴着吧,不要浪費了。”
忍一笑,沒說什麽,可還是小心地收了起來。
他覺得真幸福,為什麽突然間自己和直樹的關系這麽親密了呢?
也許因為太高興,一時飯吃完,忍打雞血一樣搶着洗碗,直樹搶不過他,想想他動動對身體也好,便由他去,自己則去廳裏拖地。
“忍。”
“嗯?”
“一會兒我們去散步。”
“咦,好呀!”
忍拿着碗,探出頭來,笑咪咪地道:“過年應該會放煙花,去看看吧。”
直樹彎起好看的眉目,點頭道:“晚飯也去外頭吃吧。我知道有一家店吃螃蟹挺好的。”
忍聽見,眼中一亮:“我最愛吃螃蟹了。尤其是一種新來的叫做什麽中華什麽蟹。”
“你說的是大閘蟹吧。”直樹笑問,忍緊忙道:“對對對的。”
直樹哈哈一笑:“好啊,晚飯去中餐館吧。”
也是忍這麽早就喜歡上了螃蟹,二人又一次回到了某種起點。一起去吃一趟大閘蟹。
直樹想,或許能夠借着這些過去做過的事,為忍增加一些記憶。
兩人興致勃勃地商量着晚上的活動,不知多開心。
不過,在臨行前,發生了問題。
晚上7點左右,在忍和直樹的別墅公寓的洗手間裏,傳來一聲又一聲的嘔吐聲。
忍跪在地上,扶着馬桶,不停地吐出中午吃的飯菜,直樹則焦急地為他撫背平氣。
“怎麽樣?”
忍聽見,才要擡頭說話,可馬上又扶着馬桶大吐起來,最後吐得胃酸都出來。8點多,忍幾乎将自己掏空了,這時候終于不吐了。可他也瞬間變得無比虛弱。
躺在床上,忍對着直樹連連低聲地抱歉。
“對不起,說好要去散步的,可我卻……真是給你添大麻煩了,直樹君。我這樣下去真不知道如何辦。我看如果一直不好的話,我還是搬出去自己住,免得給你總是惹麻煩。”
直樹怎麽會怪他。他忙道:
“別胡說了。都說了房租付完了。而且這是什麽大事,一起住我自然要照顧你。”
說完忍感動不已,直樹則覺得心酸。忍的身體怎麽會這麽差。
夜裏23點,趁着忍睡着,直樹再度給醫生電話,談起他嘔吐的事,醫生聽了,沉吟道:“看來他恢複地不太好。”
直樹急了:“這要怎麽辦?他今天吃的基本上都吐完了。這樣下去營養攝取不足,沒有辦法康複的。”
醫生沉默許久,道:“再不行的話,恐怕還要送回來。一直如此,我擔心病人可能還有其他毛病。”
聽見這話,直樹心亂如麻。
挂掉電話,這一晚,他徹夜難眠。
作者有話要說:
TIPS:^-^哎呀,會不會把小忍寫得太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