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最後的稻草
直樹很自責,為什麽當時沒有多看兩眼報告書再讓忍出院。雖然醫院承認了自己的錯誤,表示一定會好好治療忍,可耽誤的那麽四五天的治療,已然讓忍的身體變得不佳。如果不是不愛惹事的忍極力勸說,他不可能會忍氣吞聲。
接下來的日子,直樹很緊張,比早前更仔細,事無巨細都要過問。每日除觀察忍是否還有反胃狀況外,隔三差五還要帶他去做全身檢查。而這次醫療事故後,作為賠罪,醫院免費安排醫生上門為忍打針吊瓶,還安排了護工進行照顧,這給兩人減輕了負擔不說,也讓直樹有了足夠抽身上班的時間,一段時間後,直樹總算對這件事釋懷。白天讓護工照顧忍,夜裏直樹回家照顧忍,雖然忍不能出門,可有直樹的陪伴,日子平淡又充滿了快樂。
直樹還從渡真利信那裏得到消息,說欺辱忍的琦田治也已經被以綁架和故意傷害罪定罪收監,不得保釋,這令他大快,只是東田滿下落依舊不知,當時和琦田東田滿一起參與綁架忍的另一名成員也不知道身份,增加了不安全的因素,不過渡真利信說了,今後會将忍和直樹的住房當作巡邏點之一,更好地保護忍,直樹也就松了口氣。
問題似乎是告一段落了,但忍身體總不好,讓直樹很焦慮。對忍來說,現在的狀态也很痛苦,尤其是他自己每天家裏蹲,卻要日複一日看直樹為了上班西裝革履地打扮,充滿成功人士的架勢,這真讓他羨慕嫉妒恨。
他想,同樣一起進入銀行,自己才呆幾個月就撞車躺了,而直樹卻能夠按部就班展開工作,每天都電話不斷,給他下達任務的盡是銀行高層,這樣下去差距會越來越大。萬一直樹高升了,而自己還停留在基層的話,他對直樹就要從同事對同事變成下屬對待上司的關系了,不能和直樹保持一個水平線的發展的話,今後還怎麽一起探讨工作,促進感情……
忍越想越寝食難安。
這一天夜裏,直樹回來了。
這次他手裏還拎着個精致的金色硬紙盒子,那裏頭裝着東京最好的一家甜品屋的奶茶和蛋撻,這是他準備送給忍的小驚喜。要知道忍因為傷情,很久不能吃想要吃的奶茶了。最近他好了一些,直樹特意下班繞了路去買。
告訴護工可以離去後,直樹便将盒子在廚房放下便去找忍。不過卧室裏頭洗手間裏頭廚房裏頭都沒人,他還以為忍不見了,誰想急忙下樓找他前,卻聽見更衣室裏有聲響。
這個更衣室是單獨隔出來的小房間,是忍原來設計的私人秘地。
“忍,你在做什麽?”
直樹敲了敲更衣室問,不過或許是他聲音太小,對方沒聽見。
疑惑間,直樹又敲了敲門,這才打開了。
“我在穿衣服,直樹君。”
直樹忙開門,随後看見了裏頭的場景。
之後,他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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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見一直穿着家常服裝的忍,此時裏頭穿着很幹淨的白色襯衫,外面是整齊的藍色修身西裝,脖子上系着水邊藍領帶,腳下是嶄新的黑皮鞋,頭發則打理地一絲不茍,油光發亮。加上他曾經用于掩飾容貌的假鏡片細框眼鏡,那副模樣莊重大方,成熟而知性,正是他作為一名成功銀行家一直的魅力打扮。
直樹驚呆了。
他看他自帶妩媚的眼角展露一絲毫不做作的自信的笑,覺得如沐春風。甚至有錯覺,以為他的小忍回來了。
望着忍沉靜聰敏的含笑的眼睛,直樹震驚無比地道:“忍,你?你?”
可“你”了兩下,始終說不出話。
忍瞧着他驚喜的樣子笑道:“怎麽傻啦?是不是覺得我這樣打扮很帥氣?不好意思哦,偷你西裝來穿,不過你的衣服好多呀。而且這套和我好合身,我越看越喜歡,就偷偷地試一試了。”
原來如此。
見他認不得他自己定制的修身西服,直樹知道他不是恢複記憶了,心頭略失落,然而,見他這樣認真翻找西服來穿的樣子,他還是覺得挺可愛的。
緩了緩口氣,直樹笑道:
“衣服而已,随便穿吧。不過你怎麽突然想穿西服了?”
忍聽見,嘟囔道:“瞧着直樹君每天都穿制服上班,我很羨慕。這樣才是一個銀行員要做的事呀。我天天在家裏游手好閑的,怪不自在。”
直樹立刻明白了他的想法,他苦笑道:“你身體還沒好呢。”
忍嘟囔道:“可一直這麽拖着不好吧。才進公司就毛病不斷,我會不會因為請長假被開除呢?我好想上班。”
直樹為這話心疼不已。可想了半天無解,只好盡力轉移他的注意力。他将自己買的奶茶蛋撻遞給了忍。忍見了眼中亮閃閃的,立刻把工作的事抛到了腦後,兩人便一起坐在沙發上吃。
吃的時候,忍突然想起那天小花來的事。
“話說,直樹君,你和小花現在怎麽樣?那天,她……她好像懷孕了。作為孩子的爸爸,不要照顧嗎?”
直樹苦笑一聲:“你眼睛怎麽那麽尖呢。對,她是懷孕了,不過,孩子不是我的。”
忍大為吃驚:“不是你的?”
直樹再一苦笑,也不隐瞞,告訴了忍小花有其他喜歡的男人的事。
這一段真相簡直讓忍震驚了。
他心情複雜地簡直不知如何描述。
他之前認為自己和直樹在一起的障礙裏,小花和直樹的感情會是最大的問題。
可沒想到小花居然和直樹突然發生了這麽大的感情危機。
然而,你說讓忍高興起來嗎,又不是這樣的。比起高興,他更多的是不解,甚至連最喜歡的奶茶都不喝了,只是呆呆地望着直樹。直樹生怕他的小忍為這件事想呆了,催促他吃東西,忍卻道:
“那麽小花為什麽還來找你呢?”
直樹道:“也就是借錢。”
“這樣啊。”忍恍然大悟。
只是他又有點不明白。
“說來,直樹君,你和小花之前關系那麽好,怎麽我睡一覺,就變成了這樣了呢?變得太快了。”
直樹苦笑道:“那是因為……你這一覺睡得太長了。”
忍笑道:“能睡多長呀,難道還能睡了十幾年麽?”
“還真就是二十年,你信不信?”
忍一撇嘴:“你怎麽不說我睡了一千年呢。”
直樹再苦笑道:“那成睡公主了。”
忍哈哈地道:“那就睡死了。”
直樹正色道:“不許那樣死啊死地亂說。不管是如何,我現在和她就這樣了,沒聯系了。”
這話說過,忍吐了一下舌頭。
随後陷入了安靜。
直樹不願意他多想,催促他吃東西,末了問:“吃飽沒?”
正在忍搖一搖自己的奶茶,嘟囔道:“沒啦。”
直樹詫異:“那麽大一罐就沒了?”
忍只是不停點頭,直樹嘴角一抽,把自己的遞給忍:“努,都給你了。”
忍看直樹直接将他喝的給自己喝,不好意思地問:“不介意嗎?”
“介意什麽?給你就是了。下次多給你買一杯。”
說完将自己的蛋撻也給了忍。忍見狀感覺很幸福,抱着直樹的奶茶歡快地喝了起來。
吃飽喝足,又到了睡覺時間。這是忍最喜歡的時候。
首先是要喝藥,不過因為藥太苦,直樹會給他準備奶糖。通常是直樹當天去甜品屋買的新鮮制作的糖果,做什麽買什麽。今天的是月桂兔,雪白的小兔子含到嘴裏,甜滋滋香噴噴的,別提多美了。他興致勃勃地鋪床,然後給在洗澡的直樹準備睡衣。之後兩人一起躺在被子裏,聊天說話,直樹掰着指頭算忍應該能夠痊愈的日子,忍則掰着指頭算直樹照顧自己的辛苦,客套的感謝的話語依舊還是此起彼伏,當然,也不是主要的內容了。
“對了,直樹君,我最近老做夢,夢見……”
“夢見什麽?”
“我說出來你不要笑話我。”
“嗯,說吧。”
忍一個翻身,面朝着天花板,比劃着道:“我夢見你和小花有個孩子,好像這麽大。是我的錯覺嗎?不過,那個孩子長得很可愛,很讨人喜歡呀。”
直樹猛然一怔,這說的是隆博嗎?
他忙問:“還有什麽?”
忍思忖道:“還夢見我們去吃螃蟹。不過……那個東西只有這麽大。這是大閘蟹吧?你說你沒吃過,還說特別好吃。”
這些話讓直樹欣喜非常。他興奮地拉着忍,連連道:“你做的夢怎麽都這麽好。”
忍笑道:“很好嗎?很普通吧?”
“還夢見什麽了?”
“嘿嘿,夢見小花和人跑了,你抱着我嚎啕大哭。那樣子別提多可憐了。然後還夢見你業務出了問題,被人欠了好多錢,我就到處幫你疏通關系,不知道結果怎麽樣……”
這一切的事情令直樹眼前明亮。
他起先以為忍記起的只是零星小事,沒想到他居然能夠連鎖地說出最近一兩年的一些事,這是不是說明他的記憶在恢複之中?
“忍,我好幸福。”
直樹突然這樣對忍開口,忍幾乎傻眼了:“咦,什麽事發生了?怎麽就突然覺得好幸福了呀,直樹?”
直樹沒多說,他也沒顧慮其他,直接将忍抱在懷裏,激動地道:“沒法和你說,但是我現在感覺整個世界都這樣地美好。忍,謝謝你,謝謝你給我希望。”
忍更加糊塗了。
他心想,難道直樹是因為自己夢見他有兒子了才這麽高興?
可回頭想想他自己也覺得不可能呀。
但是如何想也不明白的時候,他放棄了思考,只是沉沉入睡。而是夜,直樹輕輕握着忍的手,心中很興奮。
他想,幸運女神還是垂憐他了。
不過,在直樹這麽期盼的時候,第二天忍的病情惡化打得他措手不及。
當時直樹醒來,發現忍在為自己做早飯時還很是高興,可飯才做完,卻見忍跑去去洗手間吐,後來幹脆渾身發抖,嘴唇發紫。直樹被這突發情況吓壞了,他緊忙給醫院打了電話,然後背着忍一路跑去樓下等車。偏偏雪天路堵,車來不了,直樹只好去開車,這時候該死地發現忘記加油,緊急之下他只能背着忍去外頭街道攔車,偏偏大雪天出租車缺乏,直樹幾乎急壞了。
忍俯在他背上,言語有些含糊不清,直樹焦急萬分。好不容易送到醫院檢查,居然是血液感染。
“輕度的您不要着急,是體內傷口感染引起的。”
醫生不得再三安慰直樹,否則他生怕這個男人當即在辦公室裏就要瘋掉了。不過雖然醫生說是輕度的,治療起來還是很痛苦,經過各種檢查打針抽血後,忍的身體十分虛弱了。他躺在床頭,一直處于半睡半醒之間,直樹問他吃什麽,他只是搖頭,唯一做的不過是握緊直樹的手。
“直樹,我想和我媽媽,爸爸打個電話,好久沒聯系了。”
突然睜開眼,忍說的就是這樣的話。直樹聽見很心酸。
他握緊他,輕聲道:“你爸爸他在忙選舉,我稍後告訴他。你媽媽暫時聯系不上,聽說演出結束還要去參加一個宴會什麽的。她要是擔心你,一定沒辦法好好地去。”
忍聽見,顯得很失落。卻又很懂事地點點頭。
直樹見忍如此,今天沒法離開,于是和公司請假,然後整天都在醫院陪着。
下午電話又響,一看是小花的,直樹完全沒心情去搭理。
【明白了,不願意見我呢,那我來找你好了。】
這話落下,直樹臉色一變,而很快地,病房的門被推開了。
半澤花就站在那裏。
“你來幹什麽?”
直樹沒想到她居然找到醫院來了,立刻變了臉色,要将她拽走,可半澤花只是一邊盯着忍,一邊道:“我來當然是看看你們怎麽玩醫生病人的甜蜜小游戲啊。渡真利忍,你要裝到什麽時候!別人得解離性失憶症,你也得解離性失憶症,還是個大男人,你好意思嗎!”
“什麽解離性失憶症?”
忍莫名其妙,睜着眼虛弱地問直樹,直樹幾乎要對小花當場發火,可就在小花要被拽走前,她突然扒住門,對着忍道:
“忘記了二十年的記憶?我看你是裝的吧,我來告訴你吧,你媽媽早死了十幾年了,我和直樹早結過婚生過孩子了,隆博你還記得嗎,那就是直樹的兒子,我生的!你能嗎?!還有拜托你趕快記起你還有重度哮喘的事情,多早晚早點發病死了該多好!”
這話落下,直樹的底限瞬間被觸碰了,然後只聽見“啪”的一聲,小花的臉上多了一個巴掌印。
半澤直樹活這麽大,三四十年,從來沒有對一個女人動過手,尤其是他最心愛的女人,哪怕是她背叛自己的時候。而現在,他動手了,一巴掌打得半澤花眼淚滾動,但是直樹顧不上她,他跑進房間,忍身邊,握着他的手,低聲道:“沒事的,那些都是她的氣話,不要放在心裏。”
可忍已經徹底地被小花的話打擊了,許多奇怪的影像在他的腦海裏翻騰着,他母親死去當天的葬禮,他立在教堂外看直樹和小花結婚的經過,他被琦田治也摁倒意圖施`暴,他被哥哥強`暴,他從高樓墜落,可怕的記憶紛紛湧上前,他拉着直樹語無倫次起來:“你有兒子了?我媽媽死了?你們結婚了?我是不是有絕症來的?”
叨咕好半晌他突然道:”我……我是誰來着的?你是誰來着的?”問着,他的記憶和精神出現錯亂的情況,不停地自言自語,渾身發抖。直樹緊忙抱着他,連連地喊醫生,憤怒地盯着半澤花,他眼裏的怒火達到了最高。
“神戶花,你簡直是個毒女,他有個閃失我和你沒完!”
作者有話要說:
TIPS:我還想寫200億的故事呢TOT,一看5億就寫了這麽多,我……下章給大家點肉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