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直樹的了斷

“按照委托人的約定,在大阪的這間房子已經歸還公司,裏面大部分家具他都要進行變賣。請您在兩周之內搬走。”

東京一家旅館,律師事務所的人找到了在這裏的半澤花,并且告知了這樣的詳情。半澤花難以置信地道:“變賣家具,收回房子?那我住哪裏?”

委托的兩名律師彼此看對方一眼後,道:“您在哪裏住我們不知道,可根據離婚協議書來看,您前夫對房子和裏面的物件享有完全所有權。您的那部分在離婚的時候已經全部拿到了。所以他有權這樣處理他的財産。之前讓你免費享用,也不過是處于念舊情而已,法律是不保護這層關系的。”

“不可能,他不會對我這麽狠心的。你們是騙子吧?!我雖然是孕婦但是也不好欺負的!”

半澤花瞪着眼前兩個男人,如此狠狠地道,對方做出無奈的表情,道:“這位太太,希望您能夠認真看協議和證據。我們也只是受到委托來和您聯絡而已。根據那位先生所說,您和他已經沒有任何關系,他變賣物品完全是個人自由,縱然二位之前是夫妻關系,可離婚後就彼此毫無瓜葛了,您不應該再賴在對方家裏,否則按照法律,我們可以幫事主起訴您非法侵占罪。”

“非法侵占?!那是我家!”

半澤花抓起手邊的杯子就将水潑向眼前二人,兩人緊忙躲開,而她一邊潑水一邊大聲道:“我給他生了兒子,照顧了他和他媽媽那麽多年,他這樣對我!憑什麽!你們讓他來見我,當面和我說!”

見半澤花撒潑,兩名相關人員也無力應對,只能道:“總之通知的工作我們已經做完了,如果您不按照我們的希望搬走的話,我們會和法院申請采取強制手段的。希望您自重。”

說完,二人頭也不回地走了,半澤花一捂肚子,坐在地上哭道:

“你們欺人太甚了。我大了個肚子去哪裏啊!你們這是要殺人啊!”

喊了一會兒對方也不搭理,她抹去眼淚,心中慌亂。

想想看,目前聯系直樹才是要緊。

電話響了許久,無人接聽,她不甘心又撥了一次,還是無人接聽。終于,她堅持不懈地打了十個電話後,對方接通了,她開口就大聲道:“你居然這麽狠心!要把大阪的東西都賣掉,你難道要看着我和我孩子餓死在路邊嗎!”

誰知話落,電話那頭傳來了一個聲音粗啞的女人的聲音。

“你神經病啊,找錯人了吧?”

這話落下,半澤花傻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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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意識到直樹換了手機號碼。

這是徹底的懲罰嗎?連號碼都換了!

他再也不願意見到她了嗎?

半澤花徹底慌了,她不甘心,坐上地鐵便朝着直樹和忍的家而去。

然而到了家門口,卻見房門緊鎖,怎麽敲也無人應答。

“這裏的人呢?”

半澤花抓着一個路過的鄰居緊忙問,對方道:“這屋子主人前幾天就帶着行李外出了。”

半澤花急了,她立刻問:“去了你知道嗎?”

“我怎麽會曉得呢?你問問他家裏的人呀。”

一句話提醒了半澤花,她即刻和直樹的母親聯系起來。

電話接通,小花将大概說了一遍,之後只是哭,可電話那頭直樹的母親安靜了好幾秒後,道:

“媽媽被暴力團劫走放回來後這麽久,你也才給我這一通電話。”

“對不起,前陣子太忙,都在找直樹呢。”

真理子嘆口氣,道:“本來我也勸兒子和你在一起的,可如今把他們兩個搞成這樣,這件事我沒法插手了。”

“可他是隆博的爸爸。隆博要的是媽媽和爸爸。”

“那又有什麽辦法呢?直樹不喜歡就別纏着他了。我已經無法幫助你了,小花。”

小花聽見真理子都這樣說,心都冷了,她心一橫道:“好,我不纏着他,我只是想要他給我最後的解釋。請告訴我他的下落。”

真理子搖頭道:“他沒告訴我他去了哪裏,我想這就是為了躲着你。算了吧,小花,直樹這樣不願意見你,你也放棄了吧。”

話到這裏,小花明白自己被直樹徹底地嫌棄了。

而這一切都是她自己造成的。

都怪她,以為自己還能夠和過去那樣操控直樹,所以才任性地去狠狠地打擊了渡真利。她一直認為直樹找到渡真利忍不過是一種受到自己情傷的療傷,誰知道直樹認真了。

坐在樓梯口,半澤花哭了。可悔恨的淚水已經不能挽回什麽。

她想想,又給近藤打了電話,這是她唯一能夠聯系的直樹身邊的人了。

可惜給出的答複也是,不知直樹所蹤。

“沒想到,小花都沒能留住直樹呢。”

近藤的聲音比以前要顯得微妙。

聽不出憐憫和悲傷。之前他對小花不是這樣。

那時的他,簡直是小花唯一的左膀右臂。而如今的冷漠,加深了小花心中的幾分忐忑。

“我想找到他,你幫幫我。之前你不是我要什麽直樹的情報都能給我嗎?”

原來如此,提供消息的直接人是近藤。

然而近藤一反常态,用事不關己的口吻道:

“對不起,直樹不答應的話,我也無能為力呢。”

這話語依舊有幾分抱歉意味,可聽不出誠意。

小花覺得有些不對頭,可是沒計較。她只是問近藤,下來要怎麽辦。

“接下來,我也不曉得呢。看天意吧。”

近藤的這句話終于讓小花忍不住。

她道:“你為何好像根本不想幫我的樣子?之前不是無微不至地幫着我嗎?”

近藤笑道:“是呀,可現在渡真利變成了這樣,我受到良心的譴責,實在不好繼續了。請你原諒。”

話落,他挂掉了電話,唯獨留下半澤花一人發呆,随後痛哭。

***

“她給我電話問了你下落,但是我沒告訴她。”

才結束了上一場電話交談後,大約半小時後,另一場電話很快地打了起來。

近藤和直樹之間的。

“是嗎,多謝了。”

“不用。不過,我還是不能相信,好好的他怎麽會變成這樣。醫生說他能好嗎?”

近藤直弼,這個男人盡量讓自己的嗓音聽起來很沉重,而這也确實制造了這樣的效果。

“好不好,我都不會放棄他的。”

這意味着渡真利忍的病況沒有進展。

近藤聽見,眼裏露出微妙之色,輕輕地道:“原來如此,真可惜。那麽,你還怪小花嗎?仔細想想,小花也未必是故意的。畢竟她現在始終還是帶着半澤花的記憶。”

其實他才不在意小花的事,可這種話題還是交流之中不可或缺的調劑品。誰想直樹聽見小花的名字,突然罕見地提高了聲音,一字一句地道

“話雖如此,我無法原諒她。我的人生怎麽被她摧毀我都無所謂,可她将傷害的手伸向了忍。如今忍變成這樣,我已經被逼到絕路,無法容忍了。”

“是嗎……”

近藤安靜下來。他的腦海裏突然浮現一個畫面。那是在他們大學附近最好的一所教堂,西普卡大教堂。在這裏,他親眼看着直樹穿着新郎裝迎娶了穿着婚紗的半澤花。

那時,近藤內心就有魔鬼在蠢動。

他盯着半澤花臉上的笑容,一絲一絲地訴說着幸福,內心也一絲一絲地浸透黑暗如墨汁的憎意。而如今,半澤花已然徹底地失去了往日的風光,他與其說憐憫不如說大吐一口氣。

“因果報應吧。”

低不可聞的嗓音徐徐地傳達出這樣詭秘的話語,直樹一愣。

“你說什麽?”

“不不,沒什麽。只是我覺得,你也不容易呀。和小花那麽久的感情,今天結束了呢。”

與其說是嘆氣,不如說是慶幸,可直樹沒有察覺。

近藤未免嫌疑,忽而轉移話題一般輕松地道:

“這樣,你忙得過來嗎?不行的話我來幫個手照顧他。”

“不了。”直樹很快地道:“陌生人會吓到他。”

“是嗎,真遺憾。可直樹。”近藤繼續道:“一個人變成了這樣,恐怕已經無法對自己的未來負責了。你的這一生還很長,你想要放任自己的人生這樣下去嗎?”

直樹皺起眉頭:“什麽意思?”

近藤停了幾秒,低聲道:“我理解你的心情,直樹,可這樣陪伴他下去,你的工作生活都會徹底受到影響。”

近藤用一貫憨厚老實的嗓音說着自己的擔心,聽着也的确是為對方好的話。

他試探着直樹。

然而,直樹沒有被牽引着走。他安靜幾秒,堅定地猶如被敲入土地的木樁子,認真道:

“這一切我都預見到了。但是我已經把性命捆縛在了他的身上。忍如果好了,我們一起偕老。萬一他的病情繼續惡化,發生了生命危險,我會和他一起共赴黃泉。我沒有給自己其他選擇。”

同日赴黃泉,好個堅定深情的誓言。

近藤的嘴唇抿得緊緊地,徹底說不出話來。

“你難道想一輩子這樣下去?”

“是的。”

“直樹,你為何這麽愛他?在我看來,他……”

也不過就是個能說會道愛博眼球的大花瓶而已。

直樹輕輕地道:“他給了我所有的愛,曾經對我不離不棄,我也不會忘記他。就這麽簡單。”

這番話說得近藤的心中酸苦非常。

“渡真利真幸運啊。”

這話落下,只聽直樹苦楚的回答。

“不,愛上我才是他最大的不幸。我不是個合格的戀人,害苦了他。”

近藤沉默了。

他的手,如果直樹能看見,會發現在劇烈地顫抖,那被握着的聽筒一直在搖擺。

“知道了,我不會告訴任何人你們的下落的。”

“多謝。”

話落,一陣寒暄之後,電話挂掉了。

近藤站了許久,感覺到了自己徹底的失敗。落魄的他,覺得自己唯一能夠抓住的,讓自己安心的只有直樹和自己緊密無間的感情,可誰想籌劃那麽久,一切依舊付諸流水。

他的心情不比半澤花好到哪裏去。

想了許久,他伸手再去掏手機,翻到了一條短信。

【聽說你最近很想回銀行對吧?我們見個面吃個飯,談談這件事吧。當然,有人想要半澤現在的位置,我想你知道的。——淺野匡。】

看着這條短信,近藤發黑的眼睛裏閃爍着不可名狀之色。

一個聲音低聲道:“夠了,不要再去作孽了。你已經将半澤花推入深淵,達到報複她的目的了。渡真利忍不過是個瘋子,直樹厭倦了就會離開他。不要讓自己陷入太深無法回頭。”

可另外一個截然不同的聲音立刻反駁道:“開什麽玩笑,半澤花只是計劃之中的一個棋子。這麽放棄了豈不是給渡真利做嫁衣。況且這個機會能夠讓你回到銀行,再也不要因為犯過的錯而永無翻身之日。”

兩種思想的激烈鬥争下,近藤直弼點擊短信,選擇了回複。

***

放下電話,直樹安靜了許久。

半晌,突然想起什麽,他即刻進入廚房,緊忙做飯。

搗騰一陣後,對着卧室呼喚起來。

“小忍,可以吃午飯了。”

可他的呼喚沒有叫來人,他即刻走向卧室。

推開門,卻見一個人蒙頭縮在被窩裏頭一語不發,他走到了他面前,叉着腰道:

“這是誰躲在這裏呀?”

對方一言不發,縮得更緊了。

直樹突然連着被窩一起将他抱住,這時被窩裏頭傳來了咯咯的笑聲。

直樹連連道:“抓住了,抓住了一個大寶貝,快出來給我親一個。”

被窩裏開始掙紮,直樹将它掀開,露出了躲藏之人的笑臉,他趁機抓住被窩,不給他再躲起來的機會,随後便是用自己最近有點帶着胡子渣的臉,狠狠地親吻并磨蹭被窩裏頭人的臉。被窩裏的人被紮得生疼,卻也笑得更開心了。

鬧得動情時,直樹格外想要做更親密的舉動,幸而記得忍現在身體情況不好,停止了下來。

“好了,不鬧了,吃飯去。”

說完,直樹将賴床的忍拽出被窩,給他穿好睡衣,拉到了廚房來。忍自從精神有些怪異後,整個人的行為和小孩子一樣。唯一優點就是聽話。午飯吃完,乖乖地跟着直樹散步,逛超市,晚上在家裏聽直樹講故事,然後看新聞,睡覺。

不過直樹很有耐心,他只要記得過去忍陪自己散心,聽自己傾訴,在自己最絕望無助的時候不厭其煩地陪伴自己的記憶,就會很容易地也這樣做。

要知道,直樹自認為是個情商稍稍有些低的人。而忍是一直教導他如何去改良和提高的人。比如說對待工作,比如說對待上司,比如說對待對手,比如說對待感情。過去他們最常做的事之一,就是到酒吧,點幾杯喜歡的酒,然後直樹開始講訴自己工作的事,忍則抽着煙細細地聽,偶爾給他指一指問題,最後總是會幫直樹分析原委,尋找利弊,得出适合的解決方法。

現在想來,忍在人生之中不僅給了他愛情,還給了許多智慧,加上同樣一所學校讀書,同樣一家公司工作的經歷,促成了他們在一起的結果。忍對他來說是很寶貴的財富。

不過遺憾的是,忍的病情始終不見好。

他現在很不願意聽別人叫媽媽,也不喜歡刺耳的聲音。夜裏他喜歡坐在床上發呆,直樹和他說話的時候,他偶爾回答兩句很了不起了。

面對這樣的忍,直樹很發愁。

他用盡了一切精神療法,西藥中藥香薰心理暗示之類的,全無效果。

直到某天,他突然接到了醫生的一個電話。

醫生告訴他,最近他看到了一篇尚未發表的報告,報告內容很離奇但是卻又是真實的。

裏頭說,一名男子患病成為植物人後,妻子發覺丈夫渾身都沒有知覺,除了身體的敏感器官。于是她每日愛撫并予以語言交流,時日長了後,丈夫居然因此而醒來。

“雖然覺得很好笑,可大千世界無奇不有。有一種說法,性是人類行動的一切動力,性`欲對精神的刺激勝于一切的。或許這樣的說法有些偏頗,但是試一試也未嘗不可。也許這種刺激真地讓他複蘇了呢?你們既然已經是伴侶關系,你對他做這種事應該也不算犯罪。何不試試呢?”

這話啓迪了直樹。

不過他又有點為難:“會不會吓到他,讓他受到更大的刺激?”

“小心點試試。他反抗激烈的話你停住就是了。”

聽見這話,直樹恍然大悟。

思前想後,他想試試。

***

“小忍,不要怕,我不會傷害你的。”

現在是晚上10點。洗過澡後,扶着忍坐在床上,直樹盡量溫和地對他說。

忍眼望着熟悉的直樹,的确未曾掙紮,可心中總覺得古怪。

而直樹伸手,輕輕地摸到了他的衣服扣。

說實話,過去和忍做這種事,都是彼此意識清醒的時候。兩人會調`情一陣,說說玩笑,讓氣氛輕松而浪漫。可現在,直樹讓精神失常的忍躺着任由自己擺布,感覺好像在欺負小朋友一般。

然而,直樹已經沒有退路。他想試一試。

只是,這樣真的沒問題麽?

作者有話要說:

TIPS:周末沒有更新^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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