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如果我死了
“您可別開玩笑了，馮先生。”尹禛苦笑道：“您知道的，我如今得了這個病，能活多久我自己都不知道，謝謝你的擡愛。”
尹禛委婉拒絕，馮祁卻抓住他話裏的那點不确定，僥幸問：“你是在擔心這個？我并沒有……”
“不！”尹禛打斷，“這只是其中之一的原因，您對我而言往嚴肅了說是合作公司的老板，往生活了說是印象不錯朋友，我很感激你對我的照拂，真的很感謝您專程來給我送藥，你這份恩情，以後有機會我會還給你的，至于其他的……抱歉了……”
馮祁苦笑一下，開玩笑道：“你別一口一個您了，聽得我心都碎了。”對于拒絕，他面上沒有表現出任何不悅，依舊溫柔地說：“我想我可能沒有那麽容易放棄，如果我向你保證不會打攪你，也不會讓你感到不适，我們還能繼續維持現在朋友的關系嗎？”
尹禛手上還拎着馮祁送來的藥，拒絕的話到了嘴邊，但對上馮祁祈求的眼神，一個字也說不出口了。
“行嗎？禛禛？你就當是可憐可憐我吧。”他垂眸道道：“說出來不怕你笑話，外人只覺得我是含着金湯勺出生，運氣極好，上面的大哥不成器，底下的兄弟們要麽還小要麽是比不我。”
“這才讓我這個見不得光的私生子能夠正大光明出現在公衆之中，他們表面上奉承着我，其實不少人都看不上我，包括周沅，我與你們不同，外人說我母親是小三，說我是私生子，可是這不是我能控制的，我……我沒有辦法選擇我的出生，如果能夠選擇，誰不想堂堂正正，誰不想家庭美滿？”
這話聽得尹禛有些感同身受，尹家倒臺後，從前那些與父親交好的生意夥伴全都都自己避而遠之，曾今那些一見到自己就誇贊的人全部對着尹禛冷嘲熱諷。
人走茶涼，人心叵測，這兩個詞尹禛是徹底理解意思了。
馮祁這般說自己，尹禛也只能無奈地點點頭，又對着他說了一遍，“謝謝你送來的藥。”
馮祁又恢複那個雲淡風起的翩翩公子模樣，柔聲囑咐尹禛趕緊回發房間，晚上風大。
今晚周沅回來的時候已經說淩晨三點了，他喝得爛醉，大概是這兩年尹禛見他喝過最多的一次酒，尹禛本來抱着他的衣服淺淺睡着，因為房門從裏面反鎖了，尹禛不得不打着哈欠起身給他開門。
一瞧見人，那撲面而來的煙酒味就讓尹禛皺緊了眉頭，他語氣裏還帶着睡意，含糊道：“你怎麽喝這麽多酒？”
周沅沒搭話，而是一把攬住尹禛的肩膀，整個人往他身上靠。
周沅近一米九的個子，身體健碩哪裏是尹禛這個瘦弱身板扛得住的。
他這猝不及防的一下，尹禛險些連同周沅一起摔在地上，好在尹禛撐住了旁邊的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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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怨不悅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尹禛才發現周沅竟然走路都走不穩，他使力扶着周沅，艱難将他丢到床上，就這麽一陣愣是喘氣都喘不順了。
“走路都不穩了，誰送你回來的？”尹禛剛問了一句，周沅便詐屍般騰一下坐起身，然後抓着尹禛的胳膊一拉，将尹禛給拽倒在自己身上。
“啊——”
尹禛吓得呼出聲。
周沅的肌肉密度高，冷不丁撞上去，兩人的差距跟豆.腐撞石頭沒區別了。
周沅大手撫在尹禛的腦袋上，就像是給自家寵物順毛般，酒氣熏天道：“他們不止要送我回來，還打算送個人跟我一起回來……”
他是真醉了，尹禛不想維持這個姿勢，掙紮着要起來，周沅卻固執不讓，明明喝醉了，可力氣卻還是大的離譜，“動什麽動？！給我老實點！！”
周沅喝醉後話居然格外多，“老子要不是想着你會睡不着才不會回來。”
尹禛聽得微怔，小心翼翼問：“為了我才回來的？”
“不然呢？！”周沅兇巴巴道，“嬌氣的要命，你是老板我是老板？帶你出差結果都是我在伺候你！應酬喝酒還得想着你！”
他這幅模樣就像是借着喝多酒撒酒瘋，整個人幼稚了至少二十歲，但尹禛卻覺得有些新奇，便順着他的話道：“那你……那你可以不這樣的……你嫌我煩嗎？”
“豈止是煩，我是煩死了，怎麽會有這麽麻煩的人，吃不好睡不好還會哭，兇兩句就一副受了大委屈的樣。”
“那你還帶他來出差？這不是自己給自己找罪受嗎？”尹禛又問他。
醉貓周沅冷哼一聲，“還不是馮祁這個卑鄙小人，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什麽心理疾病，整天盯着別人房裏的人，尹禛這個蠢貨又……”
周沅打了一個酒嗝，“懶得說，反正煩死了！”
尹禛慢慢從他身上爬起，想給他脫鞋，順便再去浴室給他拿熱毛巾擦臉，結果他碰到周沅腿，對方就蹬了一腳在他手背上，朝着他大吼，“你誰啊？！你想幹嘛！！”
尹禛：“……我、我給你脫鞋啊。”他仰頭看着周沅，被他踹到的手背上沾了點灰，尹禛毫不心虛擦在周沅的高定西裝上，幽幽問道：“你不知道我是誰？”
周沅眯着眼看他，蜜色的肌膚上有兩抹坨紅，他不确定道：“禛禛……？”
尹禛彎腰給他脫鞋，剛想去浴室，才走了兩步，周沅就又黏了過來，“你要去哪？！你也要離開我了，是嗎？”
尹禛聽得一愣，周沅卻從剛才委屈的語氣變得淩厲兇狠，“你是不是想去找馮祁？！你想去找他對不對？我跟你說的話你為什麽就聽不進去！真要我打你是吧？！”
尹禛：“……”他反問：“你要打我？”
周沅卻湊過來吧唧一口親在尹禛臉上，“你乖乖聽話，我就不打，我舍不得的。”
帶着酒氣的吻讓尹禛有些嫌棄，他擡手在周沅親過的地方擦了擦，周沅瞧見後整個人都炸了，活像只被踩了尾巴的貓，炸毛道：“你居然擦了！！你嫌棄我了是不是！！”
尹禛：“……”
所以他究竟是醉了還是沒醉。
周沅這下不肯放他去浴室裏，而是把人抓過來，按住就是一頓猛親。
那得意的眼神仿佛在說“我看你這下怎麽擦！”
尹禛被他的幼稚行為給震驚到了，他從沒見過周沅醉酒。
兩人親着親着，自然氣氛就變了。
周沅喝醉酒後毫無章法，只想着怎麽樣會讓自己舒服，
尹禛卻不願意，一邊躲一邊說：“別、別這樣……我，嗚嗚，你都沒洗澡刷牙……”
周沅不聽，尹禛的力氣哪敵得過他，最後只能抽抽噎噎從了。
翌日清晨，周沅比尹禛更先醒來，那裏還連着，經過一夜“周沅”早已不見“威武”只有“乖軟”。
他将尹禛牢牢抱在懷裏，睜眼便瞧見他好看的白皙脖頸還有右耳垂上的那一顆小紅痣。
尹禛困得睜不開眼，被他松開時只哼唧了兩聲，眼皮動了動，可還是沒掀開，弱弱道：“要喝水。”
那一身的斑駁讓周沅心虛，昨晚雖然喝多了，但也不是完全斷片，他還是有些意識的。
尹禛這麽愛幹淨……自己沒洗澡沒刷牙就……
尹禛昨晚哭叫到嗓子都啞了，可自己也沒放過他……最後結束好像天都快亮了吧……
周沅已然能夠想到他起來後得發脾氣發成什麽樣了，因此聽見尹禛說要喝水，一刻也不敢耽擱，“我、我這就去給你倒水。”
房間裏的水都是礦泉水，太涼了，周沅怕他喝了要生病，打電話叫服務員送來時，尹禛已經清醒，坐在床頭面無表情看着他。
上身赤裸，藕節般的胳膊露在外面，上面甚至還能看見自己昨晚留下的牙印……
周沅幹咽了一下喉嚨，走過去将水遞給他，故作無常問：“今天上午沒有活動，你早餐想吃點什麽？”
他腦海裏甚至在想尹禛或許下一秒就會拿起枕頭朝自己扔過來，誰知尹禛沒有，而是很乖很乖地捧着水杯喝水，潤了潤沙啞的喉嚨，然後說：“不太想吃，還困。”
他太瘦了，這個提議周沅只當沒聽見，“喝點白粥再睡吧。”說罷就去打電話。
而尹禛看着他的背影，淺淺一笑。
昨晚他沒像從前那樣昏睡過去，而是難得清醒，兩人間的氣氛很好，他趴在周沅懷裏問他，“你剛剛說’你也要離開我嗎？‘你是害怕我離開嗎？”
周沅吃飽餍足，摟着他不說話，閉着眼睛竟然睡着了。
尹禛看着他，用手指戳了戳周沅的臉頰，用極低地聲音問：“如果……如果我以後死了……你會不會傷心啊？”
“要是我離開了，你會想我嗎？你會感到……解脫？會覺得大仇得報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