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知曉白血病(下)
尹禛一到冬天就容易生病,天氣冷了他抵抗力差,周沅是知道的,可一個月跑三次醫院也實在太嚴重了點。
他蹙起眉頭問:“他哪兒病了?”
“H市離太遠了,我們在那邊沒有關系,所以病人的資料……”
“行了,你出去吧。”周沅将人打發走,可自己卻心不在焉。
他痛恨自己這樣,尹禛背叛了自己,将分手二字說得如此決絕。
周沅也想狠下心報複,可聽見尹禛第二天就離開了B市,他跟馮祁鬧掰了?
這本是好事,周沅應該感到開心。
可心裏卻止不住總想知道尹禛在哪,過得好不好。
這種情緒跟念頭不對,在假住院時在忙着部署時,這種念頭都沒能打消。
憋了幾天,他還是沒能忍住,派人去找尹禛的下落。
查到人跑到北邊境線上時,周沅是又生氣又煩躁。
不是跟馮祁串通一氣來算計自己嗎?怎麽馮祁利用完人就甩了?沒給你好處嗎?竟然還跑到那麽偏遠的地方去。
周沅派人去了H市盯着尹禛,又花了大半個月才将公司的爛攤子收拾好。
連軸轉了好幾天,周沅才安排好了未來幾天的工作,随後跑去了H市。
H市一個地級市,根本沒有飛機場跟高鐵站,周沅先坐了飛機,又坐了五個小時的火車,最後才到了H市。
一路上花費的時間以及遇上的形形色色的人,都讓周沅心情越發不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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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天寒地凍的H市,周沅更是眉頭就沒松開過,來接周沅的人給他拿着厚厚的羽絨服,驅車陪周沅到了尹禛住的小區。
周圍三教九流的人似乎都有,小區連個電梯都沒有,大門口保安室裏空無一人。
這種環境,這種治安,尹禛跟自己鬧翻,就為了跑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來受罪?!
派來盯着尹禛的人見周沅面色凝重,便出聲解釋,“周總,這城市确實比較冷,不過沒關系,只要進了樓道就暖和了。”
周沅讓人在樓下守着,然而走進樓梯時依舊冰冷,樓梯甚至還不防滑。
而等尹禛打開門後,一臉病态,瘦的來陣風似乎都要将他吹倒,臉上毫無血色,精神也很差。
周沅大步流星進了屋子,他坐在沙發上打量着屋子。
尹禛也逐漸回過神,他沒想到周沅會來,滿臉驚恐俱意十足,手腳都不知道怎麽擺,眼眶一下就紅了,像條小尾巴似的跟着周沅進來,不停地問:“你怎麽找到這兒的?你為什麽會來?”
他很恐慌,“你出去,你出去……”
周沅哪兒會聽,十分自在坐在尹禛剛剛睡覺的沙發上,一眼就瞧見了擺在茶幾上的藥瓶還有檢查單。
尹禛順着他的視線瞧過去,臉比剛才更白了。
因為只有自己一個人住,該吃的藥尹禛也沒藏了,就大大咧咧放在桌子上。
他想要去收拾,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周沅先他一步拿起了檢查報告,“讓我看看你究竟生什麽病了,這一個月居然跑了三趟……”
周沅盯着檢查報告,瞳孔逐漸放大。
屋子裏的空氣仿佛停止了流動,壓抑安靜,只剩兩人的呼吸聲。
檢查單很複雜,周沅看不懂,唯有“白血病晚期”五個字宛如巨石砸在他臉上。
“尹禛!!!”周沅喊他的名字,聲音裏帶着顫。
“你出去!跟你沒關系!”
他一把将周沅手中的的檢查單搶走,然後将他拉起來往門邊推。
他本就力氣不大,如今更是身體虛弱,可尹禛卻固執着使用蠻力趕着周沅,“你出去!!出去!!”
“尹禛!是真的嗎?!你……”周沅感覺自己的心跳仿佛在看見檢查單的剎那便停止了跳動。
“我說了跟你沒關系!我叫你走!!”
尹禛朝着他吼,想要趕走周沅,卻不知是不是太過緊張了,手腳甚至都有點不受控制。
情緒太過激動了,尹禛甚至有些喘不上氣,周沅不敢奮力掙紮,最後竟然真被尹禛趕到門口。
“我們已經沒有關系了……我都來到這麽遠的地方了,你還不能放過我嗎?”尹禛說着便忍不住開始哭。
身患重病處在異鄉,這天寒地凍,一個認識的人都沒有。
飛機高鐵輾轉一天來到這兒,獨自面對風雪,獨自去看病,盡管很累很累也還要照顧自己。
受到的磨難并不小,身體的病痛一日日嚴重。
尹禛已經做好了随時離開的打算,這個城市安靜又偏遠,他就想安安靜靜的離開。
剛過了一個月清淨日子,周沅又出現了,他找到這兒來。
随着房門重重關上,周沅腦海裏也回憶起一些事。
莫名其妙流了兩次鼻血,時不時就發起高燒,厭食、疲倦、沮喪、
身體一天比一天消瘦,精神狀态也比不上從前,燒的迷迷糊糊時脆弱又委屈的跟自己說“我真的生病了”自己當時在做什麽?
發現尹禛流鼻血那天自己說跟人約會見家長,那女人還跑去公司打了尹禛。
他當時的精神狀态就很不好,自己還要惡劣的将他囚在公司洗手間,捉弄要跟他在這兒弄一次。
尹禛當時吓壞了,回家以後自己為了緩和關系去做了飯,結果尹禛也沒吃多少。
不止那次,後來還有很多……
他生了病,自己還折磨他欺負他。
出言威脅,出言羞辱,肆意宣洩心中所有不滿。
這些日子來尹禛哭了多少次,又因為害怕跟自己服軟道歉了多少次。
正是需要安心修養的時候,自己卻給他安排繁瑣複雜的工作,當着一屋子的人罵他嘲諷他。
他那時候生病,自己說帶他去醫院,尹禛死活都不肯去,告訴自己家裏有藥。
他那個時候就開始吃藥了吧?
我呢?我那時候又做了什麽?
帶他出去應酬,仍由人灌他喝酒,說他鬧性子說他不懂事,說他難伺候……
周沅不敢多想,他慌張地拍門,裏面卻紋絲不動。
樓道冰冷,周沅手指都凍僵了,敲門敲得手都紅了。
“禛禛?!你把門打開!!我們聊聊!!”
“尹禛!!開門!!”
“尹禛!!!”
任由他怎麽喊怎麽說裏面都毫無動靜,二十分鐘後,警察卻來了。
他們以私闖民宅以及騷擾将周沅帶回了警局。
再從警局出來後,周沅也沒有剛才那般焦急。
天已經黑了。
盯着尹禛的人在一旁小心翼翼問:“老板?我現在送你去酒店嗎?”
周沅搖頭,似乎想到什麽,拿起手機撥通了習鑫的電話。
“喂?”
電話一接通,周沅就急忙問:“尹禛生病的事情你是不是知道?”
現在回想起來,習鑫跟尹禛是多年好友,他們又是醫生,尹禛住去習鑫家那段時間裏,尹禛幾乎每天都跟着習鑫去醫院。
自己當時也沒多想,只當他們是太久沒見,尹禛順便陪他去醫院。
可如今想來,習鑫可是外科醫生,他是要上手術臺的,他做手術的時候尹禛難道就幹坐在他辦公室裏或者休息室裏等嗎?
尹禛究竟是去醫院做了什麽?
還有那次在浴室裏發現的胳膊上的淤青,也根本不止是摔倒造成的,那塊小面積的淤青,分明就是輸液針頭留下的。
“周沅?你知道了?誰告訴你的?”
“我在H市……”
答案顯而易見。
挂斷電話後周沅又回到了尹禛家,他依舊敲着門,求着尹禛開門。
尹禛站在門內,絕望地對他說:“你別再敲我的門了,不然我又要報警了。”
周沅聽見他帶着哭腔,盡管非常着急,卻耐着性子低聲下氣,他放軟聲音哄,“禛禛,你有沒有吃晚飯?你把門打開我看看你好嗎?我不進去也行,我就看看你有沒有吃飯。”
哪怕只是看一看人也好。
可尹禛自然沒有開門,甚至都沒有回答他的問題,“我已經打電話給物業了,你走吧,回去吧,別來找我了。”
“尹禛!!!”周沅想起習鑫跟他說的話,尹禛的情況很不好,病情越發嚴重,而且不肯配合治療,厭世厭生,沒有一點求生欲望。
周沅手重重拍在防盜門上,“尹禛……你把門打開吧……算我求你了……”
門內沒有任何聲音,這次趕走周沅的人不是警察而是小區保安。
尹禛站在窗戶邊,不知道周沅跟保安說了什麽,對方就走了。
周沅沒有再上樓,他就這麽站在雪地裏守着。
尹禛躲在窗簾後面,只敢露個眼睛偷看。
深夜外面零下二十度,晚上還有暴風雪……
周沅就這麽站在雪地裏……
尹禛在窗邊站了許久,最後拿起外套便沖了出去,周沅冷得意識不清,見到尹禛後甚至還沒來得及發出聲,就被尹禛迎面打了一耳光,尹禛帶着手套,力氣也不大,周沅臉被凍得失去知覺也沒感到疼。
尹禛氣得發抖,眼淚奪眶而出,絕望地說:“我就想安靜死在外面,你為什麽還要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