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骨髓找到了
檢查結果并不理想,周沅的表現卻比尹禛這個病人更加沮喪。
這天回家以後,周沅便把不重要的工作全部推掉,稍微重要且需要他親自決策的也改成視頻會議。
大老板的決策手底下的人自然不敢不聽,只是不明真相的衆人默默猜測是衡舟集團內部變天了。
周沅才無所謂公司員工以及外人的看法猜忌,于他而言,現在尹禛的身體才是最重要的。
壓力太大,周沅人也消瘦不少。
可他不敢在尹禛面前展露任何情緒,實在煩悶到一定程度了,也只敢偷偷摸摸躲在陽臺抽兩根煙。
他是不敢在家抽的,甚至都不敢剛抽完去靠近尹禛。
自以為小聰明不會被發現,然而尹禛卻早已将他的種種行為看在眼裏。
勸他适可而止不要在自己身上浪費時間的話已經說倦了。
尹禛抱着兔子,看着他在陽臺的落寞背影,心裏酸酸漲漲。
之後周沅好像接了個電話,尹禛不知道那邊的人是誰,只發現電話挂斷後周沅的情緒似乎更加低落了。
他這樣看了半響。
之後周沅将煙頭摁滅,轉身想進屋,卻看見尹禛已經拉開陽臺的玻璃推門走了出來。
煙頭是來不及藏了,煙味還沒散,周沅伸手在空中扇着,賠笑道:“你怎麽出來了?晚上風大會着涼。”
“這裏是你家,你不用躲在陽臺抽。”尹禛沉聲開口。
周沅卻一改剛才的惆悵,嘴上開始占便宜,“什麽你家我家?哪需要這樣分,我人都是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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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禛精神恍惚,還是對他又說了一遍,“周沅,你不用這樣……”
周沅不想聽他說喪氣話,強制性攬着人回屋,把給啾啾新買的玩具拿出來轉移他的注意力。
尹禛精神很差,沒過多久便覺得疲憊。
周沅哄他去睡覺。
不同于尹禛的熟睡,周沅是失眠與焦慮。
有時不處理工作他也會盯着尹禛的臉看上許久,隔不了多久便會上前去摸摸尹禛溫熱的肌膚,好像這樣才能降低他心中的不安。
他千萬般小心,卻還是敵不過病魔肆虐。
尹禛第二天莫名其妙發起了高燒,扁桃體腫大,吃不了飯連白粥都喝不了幾口。
緊急送往醫院搶救,他是第二天下午輸着血醒來的。
僅僅一夜周沅好像老了許多,不見昔日的意氣風發,只要無盡的憔悴。
“我差點以為你挺不過來了。”周沅這話帶了點哭腔。
尹禛喉嚨很疼,說話也很困難,身體更是哪哪都疼,也不知該說些什麽。
這場風波讓周沅的情緒更加嚴重,包括習鑫這個外科醫生來家裏給尹禛探病時都發現了。
他在大學期間是要上《醫學心理學》的課,知道周沅的表現早已超過了正常病人家屬的水平線。
他好言相勸,卻遭了周沅的白眼。
除了面對尹禛,周沅其他時候格外暴躁。
習鑫只能将一些話告訴尹禛,心理疾病非常折磨人,以前自己就吃過很多藥看過很多醫生,那種滋味尹禛經歷過。
于是聽從建議。
有時想起兩人的狀況,尹禛覺得還挺好笑。
兩人糾糾纏纏,最後都落了病。
周沅甚至入睡以後會做噩夢,每次都會夢見尹禛離開了自己。
夢裏面的一切都非常真實,好幾次都将他給吓醒。
深更半夜時,尹禛被他吵醒,問他怎麽了,周沅也不肯說,含糊敷衍,心髒卻跳得厲害,久久才能平靜下來。
每次這樣他都會緊緊抱着尹禛跟他不停道歉,“對不起……對不起禛禛……別離開我……都是我的錯,是我沒有照顧好你……”
尹禛每次都是沉默,但會溫情地擡手摸摸他的耳朵,輕輕捏一捏,好像以這樣的方式表達自己都知道了。
馬上二月,新春即将來臨。
B市的街頭巷尾都挂起了中國結與小彩燈,歡度新春的橫幅都拉了起來。
天氣逐漸回暖,尹禛的情況卻時好時壞。
他依舊是不肯住院,周沅只能請了個家庭醫生在家裏随時待命。
他如今吃飯是吃得越來越少了,即便周沅變着花樣給他做,最後也吃不了幾口。
他勸周沅不用這麽折騰,可對方自然聽不進去,依舊執着的給他做飯熬湯。
這天下午,尹禛坐在陽臺的躺椅上曬太陽。
陽光斑駁落在他臉上,身上蓋着厚厚的毛絨毯子,小兔子趴在他的胸口跟主人一樣睡覺,畫面溫馨美好。
周沅放輕腳步走到他面前給他把毯子蓋好,尹禛卻突然醒了,他睜開眼,睡眼惺忪地問:“要過年了嗎?”
周沅嗯了一聲。
不知夢見了什麽,還是他想到了什麽。
躺在躺椅裏的尹禛懵懵懂懂說了一句,“今年的賀卡你還沒有給我。”
這話說的極輕極低,虧得是周沅聽力好。
賀卡?
周沅身形一頓。
在學校裏時總流行送賀卡給喜歡的人,周沅那時也不例外。
他不知道自己具體是什麽時候喜歡上的尹禛,回過神來後已經無法自拔。
他不敢像別人一樣将愛意潇潇灑灑寫下。
他如今還記得,當初寫第一封賀卡時自己的心情,那種膽怯那種隐忍,千言萬語纏綿愛意,最後只化作【身體康健,百病不侵】
收到賀卡的尹禛小少爺沒有将開心表現得很明顯,但卻彎着嘴角跟周沅說記得每年都要給我。
承諾沒有做到,賀卡上的期盼自然也沒能實現。
當初的一把火燒盡了兩人的情誼,燒盡了積壓多年的不甘,也從尹禛當時的反應得到複仇的快.感。
可又有什麽用……
再多的報複,再多的折辱,他都沒想過要尹禛離開。
尹禛對他,是仇人,是親人,也是愛人,是自己在世上唯一的牽挂。
如果沒了尹禛……
自己可能真會發瘋吧?
骨髓、骨髓、我就不信找不到!
他近乎瘋魔,寸步不離守着尹禛。
而尹禛,現在對周沅确實沒那麽抗拒了。
但這個“不抗拒”不代表他同意周沅跟自己一起洗澡。
之前幾年也不是沒一起洗過,但尹禛認為他跟周沅提了分手,被他強制留在身邊已經是極限了。
至于更加親密的活塞運動,以及恩恩愛愛的鴛鴦浴,他當然不肯答應。
這些日子洗澡都是周沅在門口守着,而今晚對方卻偷偷打開門,也擠了進來。
尹禛吓了一跳,周沅卻摟着他安撫,“我什麽都不做,我就是擔心你摔倒。”
尹禛不想洗了,他手臂上還有注射藥物留下的針頭印,青青紫紫很不好看。
人又因為太瘦,顯得比例又奇怪又畸形。
周沅固執地抓着他不松手,攬着他的後背讓他貼向自己,嘴裏呢喃着:“禛禛,讓我抱會兒吧,我想你……”
賣慘是有用的,尹禛很吃這一套。
以往一起洗澡總是洗着洗着就擦出火花,現在正正經經洗澡時,尹禛小聲開口,“你肩膀上的疤,找個時間去做個祛疤手術吧。”
當初遭遇綁架時,周沅給尹禛擋了一刀,因此右肩上留了一道七八厘米長的疤,随着時間推移,這疤已經沒有當初那麽猙獰,淡了許多。
這些年每次親熱時,尹禛都不太敢去觸碰周沅這道疤。
每每看見,都忍不住回憶起當初對他的感動與癡迷。
周沅聽後只哄他,“等你病好了,等你陪我去做。”
尹禛沉默了,他躺在浴缸裏,又神使鬼差般問了一句,“你不嫌我難看了嗎?”
沒人不喜歡漂亮的事物,這些年跟過周沅的莺莺燕燕哪個不是相貌出衆才華橫溢。
自從得了這病,以前還算拿得出手的皮囊也徹底沒了。
周沅也罵過自己瘦的太難看,這話他一直記着沒忘。
這問題就像是一盆加了冰塊的冷水直直從他頭頂淋下,周沅只恨不得坐個時光機回去給當時說這話的自己兩巴掌。
他湊到尹禛身邊,做小伏低道:“你就當我那時候腦子有病胡亂說的,你怎麽會難看?”
尹禛的舊賬沒有跟他翻太久,聽後只說:“我只是認為你沒必要吊死在我這顆歪脖子樹上,只要你想要,什麽樣的男人女人沒有。”
“尹禛!!!”
周沅這下是真明白了,尹禛這兩天的反常,拐彎抹角的試探,一會兒讓自己去把疤祛了,一會兒說自己難看,原來目的還是想要自己放過他。
病成這樣,精力這麽差了,竟然還不肯放棄這個念頭。
周沅氣得心口疼,三下五除二把人裹起來丢床上。
說是丢,實際上周沅可小心了。
他在氣頭上,卻還是先倒了水讓他吃藥。
周沅赤着腳穿着睡袍在床邊踱步,氣勢洶洶,又不敢太兇,怕吓着他,更是不敢動手,連威脅都不敢,怕把他氣着。
最後還是一通越洋電話打破這場僵局。
像是沖破雲層的一束光,把原本的壓抑與絕望給打碎。
“周先生,你讓我查的人,最近幾天在北美一家酒吧出現過,尹少爺的骨髓有希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