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師尊還是別人家的好
君撷手中折扇一合,笑道:“你這孩子話可不能亂說,我可不敢當你師尊,若是讓仙尊知曉了,定要惱你。”
說着折扇輕輕拍在蘇夜腦袋上,沒有什麽重量也不疼,看似嗔責卻帶着暖融融的笑意。
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腦袋,蘇夜輕聲說了句:“仙君這麽好,能成為您徒弟當然是極好的。”
“說什麽?說什麽呢!你自己都有師尊了,還來搶我的?”遠處鐘續咋咋唬唬嚷嚷着走來。
他先是只聽見了蘇夜說話,抓住了幾個關鍵詞,忍不住惱火,怎麽自己都有師尊了還要搶他的?當下氣急敗壞恨不得找蘇夜打一架。
繞過廊庑走近才發現自己師尊君撷仙君也在,他立馬止了火氣面呈菜色,結結巴巴道:“師、師尊,你也在啊……”
鐘續從小被按照顧全大局,要懂尊師重道,要禮貌謙遜的觀念教育長大,即便是本性暴躁也不會在尊敬的人面前表現出來,這些年他也就同蘇夜在一塊兒打打鬧鬧的時候才會肆無忌憚。
對于君撷仙君他是頂頂的尊敬的,此時一副沒大沒小的模樣咋咋唬唬,他當即面色難看,尴尬地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
蘇夜覺得好笑,當即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道:“誰跟你搶了?仙君本來就說挺喜歡我的。”
鐘續面色愈發難看,咬牙切齒地看着蘇夜,恨不得将他拆吃入腹。
“好了,別鬧了。”
君撷手持折扇輕輕在鐘續頭上拍了兩下。
蘇夜便瞧見他那桀骜輕狂,總挺着雞胸脯的大表哥瞬間乖順地像只小雞仔,滿臉通紅,雙眼好似閃爍着星芒般對着君撷頻頻點頭。
蘇夜:“…………”
論狗腿,他這大表哥簡直是更勝他一籌。
瞧見蘇夜滿眼嫌棄的目光,鐘續才反應過來,狠狠剜了蘇夜一眼,嗤了一聲,便乖巧的舉着手中花籃對君撷道:“師尊,小師妹說她想研究藥草來着,我就替她采摘了一些。”
別人采摘藥草用背簍、藥筐裝着,鐘續倒好,提着個嬌滴滴的花籃……
那花籃中哪有什麽藥草?分明都是嬌豔欲滴的鮮花,還是照着什麽顏色好看采摘什麽顏色。
蘇夜抱臂斜睨他一眼,瞪大眼睛故作震驚道:“大表哥,你不會是分不清藥草和鮮花的區別吧?”
“我當然分得清!”鐘續立馬怼了回去。
“我六歲通讀《神農本草經》,八歲辨識一百二十多種藥材,整個江南醫館的藥我十一歲便都能辨別其中成分,我怎麽就分不清藥草鮮花了?”
蘇夜怕以大表哥那驕奢的本性,恐怕他能将自己的豐功偉績從小到大喋喋不休地說個遍,于是示意他別忘了旁邊君撷還在呢。
果然有效,鐘續立馬捂住嘴,絕望的嗷嗚一聲,擡頭望着他師尊,眼睛顫啊顫。
君撷覺得好笑,便彎了彎眼尾,唇角上揚。
鐘續泫然欲泣,心裏想:完了,師尊會不會覺得他不夠謙遜?不夠沉穩?不夠乖巧?師尊該不會真的不要他了,要收蘇夜為徒吧?
但他轉念一想,師尊就算再喜歡蘇夜也沒用,畢竟他都拜在仙尊門下了,搶徒弟……不合适吧?
那……那蘇夜應該不會來搶他師尊吧?還有小師妹……
君撷道:“趁着花還新鮮,還不趕快送去?再晚些時候就該蔫了。”
“哦哦……好。”他走了兩步,欲言又止,撓了撓頭還是問了句:“那個……師尊啊。”
“嗯?”
“你不會真的要收他做徒弟吧?”他伸手指了指蘇夜,“他可是……”辰巳仙尊的徒弟啊!沒見過一徒拜二師的呀!
而且他寡廉鮮恥、品行不端,是個潑皮無賴呀!
鐘續眼神中是對蘇夜赤·裸·裸的鄙夷,蘇夜哪裏看不出來,只是懶得計較,反正都習慣了。
君撷嘩啦收起折扇,又輕輕在鐘續腦袋上一敲,“我什麽時候才能敲醒你?成日裏胡思亂想,你難不成是個春心萌動,小鹿亂撞的大姑娘不成?”
鐘續:“……”
蘇夜:“……”
沒想到君撷仙君居然這般會說話……
鐘續臉色當即一陣紅一陣白,心裏罵罵咧咧跑開了。
丢臉丢大了!
在誰面前失态不好,偏偏非得是蘇祈明!
蘇夜:“……”
待到鐘續走遠了。
君撷問:“和你師尊鬧矛盾了?靈脈這麽紊亂都沒回雲栖竹徑,你這樣辰巳仙尊會擔心的。”
他會擔心我嗎?
怕不是擔心我死了他就沒了溫養靈魂的罐子吧?
蘇夜沒說話,低着頭看着腳邊不小心踩到的一簇小草。
見他不語,君撷嘆了口氣,道:“我不知你們師徒怎麽回事,他平時是對你嚴厲了些,但多少是為了你好……”他略頓了頓,又道:“靈脈意外打通若不悉心調理怕有走火入魔的風險,你一個人回學思院我也不放心,若是暫時不想回雲栖竹徑就先住在我這裏吧。”
蘇夜聞言愕然片刻,擡起眼簾看着沐浴在夕陽下的君撷,仙君眸中盡是柔和,像是凡間長輩常常露出的神色。
那目光,蘇夜曾在姨母拽着鐘續說話時看見過。
君撷:“仙尊那裏,你不必憂心,我替你去說一聲便是。”
蘇夜又是頹喪又是感激,良久,低聲道了句:“謝……謝謝仙君。”
蘇夜在洄溯澗住下後,覺着身心都愉快了很多,鐘續和葉上珠除了必要的早課之外,總來找君撷讨教仙術,求教劍法,順便閑暇時間裏同蘇夜打打鬧鬧。
葉上珠天天能見到蘇夜自然是歡喜的,但鐘續就不歡喜了,總有一種自己小師妹是小白菜,每天都徘徊在被蘇夜這頭豬拱了的邊緣。
于是動不動就同蘇夜過幾招,美其名曰切磋,卻總是沒輕沒重地下死手,幾次趁着蘇夜氣息不穩揍地他連連嘔血。
于是他的小師妹總能在他們鬥毆的時候搬來君撷這個救兵。
鐘續幾次被君撷教訓道:“你表弟靈脈還未穩固,你這般大打出手讓為師如何是好?”
每次被教訓了,鐘續都能委屈地搖頭晃腦,眼淚都差點掉出來,又被蘇夜嘲笑像個姑娘!
鐘續讀的都是聖賢書,腦子裏除了“你這潑皮無賴,市井小子”之類的詞壓根就想不出別的罵人的話。
可蘇夜就不一樣了,他怼人總能不帶半個髒字,每回不動手就能将他大表哥氣個半死。
鐘續被氣的只好動手,那些招式看着狠辣,實際半分靈力都沒用上,他也搞不清楚蘇夜為何能每回都被他揍的吐血,起先心中還有些愧疚和擔憂。
直到有一次,他被葉上珠搬來的救兵君撷數落了一頓後,眼睜睜看着蘇夜從口中取出了個草木染色的紅色醬汁殘渣,才發覺自己被蘇夜耍了!
怒不可遏!
鐘續咬牙切齒直呼:“你這不要臉的狗東西!”
蘇夜被鐘續追着滿山地跑,一邊求饒:“狗東西的表哥,饒命!饒命!”
鐘續:“……”
鐘續:“看我不殺了你啊啊啊啊!”
一晃過去了大半個月,蘇夜再見到白若一是在搖光仙君的晨課上。
一直以來,蘇夜對這種集中點個卯然後自習古籍的課程是能逃就逃的,但最近鐘續鬧了情緒不願意給他簽到,于是他只好披着困意搖搖晃晃地被葉上珠扯來了束修堂。
由于他一直不來上課,所以束修堂中并沒有他固定的座位,于是他就挨着葉上珠準備跟她擠一張課桌。
一旁的鐘續氣的火上眉梢,早知道他就算忍着屈辱也給蘇夜點到!
正想将挨着葉上珠的蘇夜拽到自己旁邊來,豈料原本叽叽喳喳的課堂內倏然一片寂靜,吓得鐘續手一抖,停在了半空中。
然後,他便看見一襲白衣的清冷身影緩步踱入束修堂的大門。
蘇夜依舊迷迷糊糊地打着瞌睡,他擡起眼睫斜睨了眼鐘續愣在半空中的手,擡起胳膊一巴掌拍在鐘續手掌上。
“啪——”
這掌聲在寂靜地掉根針都能聽得清清楚楚的課堂內格外響亮,所有人都愣住了,回過神堪堪瞟去,看是誰這麽不要命。
哦,蘇夜啊,沒事了……
反正他也被辰巳仙尊揍習慣了。
這些弟子心裏頭都清楚,仙尊是不怎麽在意這個徒弟的,每次犯了錯都是朝死裏抽,甚至連蘇夜被戒律堂審訊他都沒出面。
白若一踱入堂內,一襲白衣,墨發垂踝,手中卷着一本泛黃的書籍,臉上沒什麽情緒,就連剛剛那個聲音洪亮的小插曲都沒讓他瞧上一眼。
他掃了眼下座諸位,眼神只在依舊渾渾噩噩的蘇夜身上多停留了一瞬,而後收回目光。
座下的弟子都感到疑惑,卻不敢交流。
辰巳仙尊這麽多年不問世事,別說是給弟子授課了,就連長老議會他都從未去過,怎麽就突然來上這水到極致的晨修課?
有些知情的弟子是知曉白若一為人冷漠刻板的,比如說那曾被他無緣無故罰去思過的雲頻迷弟,吓得瑟瑟發抖,只恨手中書籍不夠寬大,遮擋不住他那張碩大的臉;也有從未見過仙尊的弟子,一副好奇的模樣伸長了脖子瞻仰仙尊偉岸的氣質。
弟子甲:仙尊好好看,恍如谪仙!
弟子乙:我這是幾輩子修來的福氣,居然能見到仙尊!啊啊啊,回去一定要告訴小師弟,誰讓他偷懶不來上課,吃虧了吧!
雲頻迷弟:看不見我,看不見我,我只是個蘑菇,蘑菇能有什麽存在感呢?
鐘續被驚地終于回了神,他不敢隔着過道伸手去拍醒蘇夜,只得面目扭曲地做着表情提醒葉上珠叫醒蘇夜。
葉上珠:“???”
完全看不明白……
白若一走至講席,淡淡道:“今日搖光仙君身體不适,由本尊代課。”
蘇夜睡得迷迷糊糊,恍惚間又聽見了白若一的聲音,蹙着眉頭一臉不耐煩地換了只胳膊枕着腦袋,臉也換了一邊,朝着過道,臉上隐隐還有幾道剛剛衣服壓出來的紅色印記。
他不知聲音哪來的,只道是夢裏陰魂不散,于是嘟囔道:“怎麽這麽煩人,讓不讓人好好睡覺了?”
他壓根忘了自己在束修堂,也忘了現在不是睡覺時間……
甚至壓根不知道白若一會出現。
他嘟囔的聲音雖然不大,但自從白若一進門開始,整個束修堂寂靜地可怕,而打破這層寂靜的便是蘇夜的夢話……
弟子甲:兄弟!敬你是條漢子!
弟子乙:敢這麽說仙尊的,您可是第一人了吧?
雲頻迷弟:抖抖抖……
“蘇祈明,現在是睡覺時間嗎?”語氣中含着微微薄怒,不仔細辨別并不能聽得出來。
蘇夜一個激靈,仿佛一盆冰水從腦門上直接灌下,瞬間醒了。
到目前為止,直呼他蘇祈明的只有那一個人……
要死了!
他覺得自己大限将至,命不久矣!
作者有話要說:
白若一:你們美術老師病了,這節課我來上!
你們體育老師有事,這節課我來上!
哦你們音樂老師找對象去了,這節課我來上!
蘇夜(舉手手):白老師缺對象嗎?可以讓你有理由不上課的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