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FU LA VOO

“……”顏钰指指床, “要不先睡吧,你需要好好養傷。”

殷北卿不為所動,依舊站在原地瞪着她, 一副不等到答案誰也別想睡的樣子。

顏钰發現這次根本敷衍不過去, 只能嘆口氣說, “她是小孩, 而且在哭,我只是在安慰她。”

理由夠不夠充分!

誰知這人鼻子皺了皺, 溢出一聲不明不白的輕呵, 倒頭躺到床上,背過身對着她。

顏钰摸不準她的态度, 但想想自己離得遠點,讓她眼不見為淨肯定沒錯。

正踮着腳打算往門外走,身後又響起一聲。

“上來。”

“這床太小了。”

“上來。”

“我身上衣服也有味道。”

“上來。”

“……”

拗不夠她,顏钰只好脫了鞋, 小心翼翼在床邊找了個位置,用不占地方的側卧姿勢躺下。

兩人背靠背貼着, 彼此的呼吸聲都聽得十分清楚。

顏钰扯住枕頭的一角,拽在手裏, 她估計自己保持這個僵硬的姿勢睜眼到天亮的話, 明早起來腰和胳膊都得廢。

剛躺沒多久, 她又聽見身後的人道:“你睡裏面。”

“我睡外面就好。”

“你睡外面擋風,熱死了。”

熱?

這裏氣溫至少在零下, 就這還熱?

“是姬蕪的蝶毒反噬了嗎?”殷北卿體溫比普通人偏高, 就是因為她身體裏一直帶着蝶毒, 如果量少還好,可以與妫蔹的魂力可以相互牽制。

但她今天破例與姬蕪組合獸态, 或許是因為這樣,體內蝶毒達到過量水平。

顏钰越想越不心安,翻身坐起來,“我去找仲蒲來。”

“不是,就是普通的熱。”殷北卿從身後拽住她,“你安靜躺下就好了。”

“你确定?”

“你看我像是那麽無私奉獻,讓自己默默受委屈的人嗎?”殷北卿涼涼反問。

也是。

顏钰瞬間放下心來。

“那我睡裏面吧。”她說。

“嗯。”殷北卿躺着沒動,只是用手臂撐起了腦袋,仰頭望着她。

顏钰擡擡腿,想找個不會碰到她的姿勢進去,卻根本沒有落腳的地方。

“你讓讓。”

床上的人不為所動,只眼皮動了動,示意她快些進去。

沒辦法,顏钰只得吸氣一口氣提住,小心翼翼地擡起腳,輕輕踩在裏面的床鋪上,而等到她移好重心,要把另一條腿也拿上來的時候,殷北卿突然咳嗽起來,木床嘎吱嘎吱地搖晃,她腿一滑直接坐了下去。

她兩腿跨在殷北卿腰側,手還十分狼狽地抓在床旁的扶杆上,那一刻大腦飛速旋轉,至少蹦出一百個借口來解釋自己腿滑的原因。

可是她覺得這裏面沒一個能拿出來用的,每一個都和明星說自己只是手滑點到贊的借口可信度一樣低。

“嘶——”殷北卿抽一口氣,手臂還保持原來枕着頭的潇灑姿勢,語氣卻和受了多大委屈似的,“好痛。”

顏钰如鲠在喉,莫名有種自己被碰瓷了的憋屈感。

“抱歉,我小心一點。”

她手臂撐在床板上,要直起身來,殷北卿卻突然笑了一下,“還是我來吧。”

“嗯?”

顏钰還在想是怎麽個“來”法,就有一雙手搭到了她的腰上,像是她給自己小侄女舉高高那樣的姿勢,直接把她騰空抱起,放到一旁。

“睡吧。”殷北卿沖還在發愣的她眼神示意。

“啊……好。”

因為殷北卿體溫高怕熱的緣故,她把身上的被子都堆到了顏钰那。

顏钰被厚厚的被子“埋”住,雖然覺得有些重,但對于怕冷的她來說,還是老命重要。

之前的赤石讓她打了孔挂在脖子上,現在它貼在心口處,溫溫的發暖。

很快,連僵硬的手指都恢複了溫度,只是這樣顏钰依舊還是沒有半點睡意。

事實上她很困,就是從斷奶開始就沒和人共睡過一張床,身邊突然躺了個人的感覺,讓她很不習慣。

桌上的油燈被吹滅,房間暗下來,除了窗外北風呼嘯的嗚嗚聲,就只剩下仿佛貼在耳邊的呼吸。

她僵硬着身子,聽到那呼吸聲一點點變得有節奏,變得綿長,等到覺得差不多了,才用氣音輕輕開口,“殷北卿?”

沒人回答。

那應該是睡着了。

顏钰渾身的肌肉都因為這個認知松懈下來,沒多久就磕上疲憊的眼皮,轉頭睡去。

可能因為白天消耗太多,她睡得很死,所以也就沒發現,在自己睡過去沒多久之後,身後的人突然睜開了眼。

那雙銀眸盯了她背一會兒,突然伸出手,掰正她的肩膀,然後抓起一只胳膊,放在了自己腰上,別扭地擺好一個類似擁抱的姿勢。

已經不是

……

瑤赤山與游族部落之間由一條吊橋所連接,山上藥草和水資源豐富,族人經常會山上采草提水。

在沒有這座吊橋前,她們都需要背着重重的木筐,下到幾百尺深的崖底再徒手爬上對岸,一趟下來就需要大半天,那時候族人們多是采取少趟多量的習慣,一去就是一個禮拜,大部分家庭都是靠售賣這些藥草為生。

在吊橋造好之後,通行變得容易,藥草采集量大,族人的生活質量也得到提高,只是前一陣子突現日月金環異像,之後沒幾天,這橋便毫無征兆地就斷了。

族人又過起了起早去采藥的日子,每天都有無數條繩索從斷崖的這一頭被放下去,崖壁都被磨得坑坑窪窪。

普遍來說,夜裏是不會有人下崖爬行的,太危險,可此時卻正有一人吊在這峭壁上,呼吸聲喘重,看起來已經攀爬很長時間。

他臉上圍着面罩,腰上系了繩索,另一頭固定在斷橋上的那顆大樹上,右手裏用來起固定作用的匕首已經起了毛邊,看上去距離報廢不遠了。

“該死的臭女人!”郭碌一邊爬一邊狠狠咒罵,“要是我順利得到獸魂珠,哪裏會落到這個下場。”

此人正是郭碌,那天為了從琅疊谷逃出來,他的系統積分幾乎被清空,原本以為這已經夠慘了,系統卻突然告知他任務失敗還要再倒扣他一百點,原本就寥寥無幾的積分瞬間變成了負數。

不僅如此,系統很快又發布了下一則任務,要他去往瑤赤山,讓藺鶴歸收他為徒,盡快獲得更多魂力來兌換積分。

沒有了積分不能兌換系統商城裏的技能卡,他連吃住都成問題,于是只能去民間的地下工會,接一些散活。

這些任務也是分等級的,斬殺惡靈之類的任務賞金是高,但危險系數也大,他最後只接了些替大戶人家喂養獸魂,清掃糞便的糙活,好不容易湊夠路費,一路風餐露宿到了的瑤赤山,還差點在游族部落門口被亂箭射死。

後來還是用上了隐形衣才順利潛伏到深部,本以為曙光就在前方,等待他的卻是一條斷掉的吊橋。

沒辦法,也只能趁着夜裏沒人快點爬到對岸。

他吊在半空中,休息了一會兒,等到力氣恢複一些,繼續往下爬,沒幾下,突然感覺右手好像被什麽東西割傷了,火辣辣地疼。

他龇牙咧嘴地扭頭去看,是一株形狀古怪的草,三四片帶着鋸齒八角形狀的葉子搭在一起,拱成一個類似龜殼的形狀。

按照他看小說的經驗,這些長在懸崖峭壁又奇形怪狀的植物,多半有大用處。

這麽想着,郭碌立刻把它摘下來,藏進懷裏,笑呵呵地咧起嘴。

他果然是有主角光環的人,都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這就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智勞其筋骨,他就是天選之人!

夜色正濃,卻有人已經做起了稱霸金國的白日夢。

“等着吧,等我拜師成功成為特級獸術師,看我不把之前的屈辱加倍奉還!”

……

“雪積,你有沒有聽見什麽聲音?”趁夜出來探路的仲蒲擡頭問。

“有嗎?”雪積兩腿跨在仲蒲的脖子上,被她背着走,她不感興趣地扯扯仲蒲的耳朵,“別管什麽聲音了,我們快點把老大的命令完成回去吧,這裏一個人都沒有,好無聊好無聊!”

“別別別。”仲蒲擡起手臂扶住她搖晃的身子,“別摔下來了,坐好。”

“哼。”雪積晃晃腿。

她這兩條小細腿挂在高壯結實的仲蒲脖子上,滑稽得就像後者圍了條小圍脖,腳丫子調皮地晃了幾下,就讓對方一手捏住。

“橋斷了。”仲蒲眯着眼望去,“我試試能不能飛過去,你坐穩。”

“嗷。”雪積乖乖地趴下來,抱住她的腦袋,右手向前伸直做“沖呀”的手勢,“小蒲小蒲飛飛飛!”

仲蒲似乎早就習慣了她咋呼的尖嗓音,認命地當起代步工具騰空飛起。

其實所謂的“飛”,就是利用風系靈法,将身體托起,通過改變風速達到加速和變換方向的目的。

但仲蒲剛飛到那斷橋邊上,靈法就突然失效了,她身體失重地向下落去,好在身手足夠敏捷,迅速抓住了斷崖壁,手臂一撐,将身體送了上去。

“哈哈哈哈!好玩好玩!這個好玩!蕪湖~”雪積絲毫沒有後怕的感覺,在仲蒲背上開心地手舞足蹈,“還要還要!”

“嗯嗯,等下一下再帶你玩一遍。”仲蒲一邊哄着她,一邊表情嚴肅地蹲下身,手掌緩緩往前探。

“怎麽了?”雪積似乎也察覺不對勁,靠在她耳邊問。

就這麽伸着手似乎并沒有什麽感覺,但是剛才那個絕對不是意外。

仲蒲蹙眉,探出去的那只手結了一個基礎的手印。

沒反應?

她調動魂力,又往手臂的部位輸送過去,可結果還是同樣的。

不管多少的魂力,只要一超過這斷橋的界限,就像投入大海的石子,消失得毫無蹤跡。

“雪積,你看看,這是不是有什麽結界?”仲蒲拍拍她的手,示意人下來。

雪積擅迷魂與結界之術,且技術精湛,如果是她一定能看出端倪。

“我看看。”雪積兩腿一并,輕巧地落在地面。

她兩手背在身後,聳起鼻尖嗅着周圍的氣味,仔仔細細把上上下下都聞了一遍,卻毫無所獲。

“沒有。”雪積對仲蒲搖搖頭,又指着那棵立在斷橋邊上,在光禿禿的岩石塊中顯得尤其突兀的樹說,“我去看看那個,是不是有什麽問題。”

兩人一起走過去,雪積又把這樹從上到下聞了一邊,依舊沒什麽發現,倒是對那立在樹前的碑起了興趣。

她雙膝彎曲蹲下來,手指着上面的字一個一個跟着念,“聖靈碑?這的人可真奇怪,和我們老大一樣,喜歡把死了的東西供起來做紀念。”

“死了的東西?”仲蒲追問,“我怎麽沒感應到。”

“嗷,不是人啦。”雪積兩手托着下巴,白色睫毛垂落,看起來不太開心,“它們死的時候都很難過呢,要是我在就好了,我一定會很貼心地幫助它們輕松又愉快地離開。”

雪積天生與動物有着深厚的聯系,可以與沒有通靈識的動物交流,普通獸術師一般都能感應到逝去的靈魂,但只限于生前有過魂珠的人類,她卻可以連動物和獸魂的一起感應到,若是羁絆深厚的,甚至能讓它們現形說話。

仲蒲臉色不太好,因為她記得滕荊芥和她提過一嘴,這裏的游族人都在拜瑤赤山下的一只“聖靈碑”,當然,同樣也轉達過李昭嘴裏個人猜疑色彩有些濃厚的小故事。

可聽了雪積的話,現在她突然覺得,李昭的話也不是完全沒有可能了。

“兩位姑娘是也來拜靈碑嗎?”一道聲音突然出現在她們身後。

兩人皆是眼神一變,刷地轉身抽出武器做戰鬥預備狀。

能讓兩個甲級獸術師都毫無感應的靠近,要麽就是這個女人極其擅長隐藏自身氣息,要麽……就是她的實力在兩人之上。

“抱歉,是不是吓到你們了。”神秘女人淡淡一笑,長發白裙淺紅唇,看起來是一副十分沒有攻擊力的外表。

但仲蒲和雪積卻更加緊張了。

——眼前的人長得和顏钰幾乎一模一樣。

除了神态的不同,和她有一雙醒目的紅眸,五官上仿佛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請不要害怕。”女人主動向她們伸出手來,“我是暫住部落裏的游醫,名叫沈南星,兩位姑娘瞧着眼生,是誰家新來的客人嗎?”

雪積瞪着眼睛不答話,手裏的武器也沒放下。

沈南星看出她防備心比較重,轉向仲蒲微笑,“或許你們聽族人提起過嗎,我就是她們口中的神女。”

仲蒲點點頭。

“二位姑娘很是話少啊。”被冷臉對待,她依舊是笑,看起來像是完全沒有脾氣,“是我思慮不周,不該打擾你們的。”

“沒事,我們正好要走了。”仲蒲牽起雪積的手。

後者看看她,又看看沈南星,撇撇嘴,把刀收起來。

“好,我目送二位離開。”沈南星側開身子,笑眯眯地說,“夜裏惡靈出沒,以後出行要小心些。”

仲蒲沒理會她,加快步子準備離開,正在路過那顆樹的時候,雪積卻突然被什麽東西絆了一下,猛地跪摔在地上。

她低頭去看,發現竟然是樹根那不知道為什麽綁了條繩子,自己剛才就是被這東西絆倒的,雪積氣呼呼地鼓起臉頰,擡手把它割斷。

“讨厭。”

繩子的末端像是懸了重物,剛斷掉,就被大力拉着朝崖下跌去,一聲短暫的驚呼被她忽略過去。

“摔得重不重,我看看。”沈南星似乎很緊張,跑過來蹲下身,掀開雪積的褲子。

白皙的膝蓋已經被磕破,沙子摻和在皮肉裏,看起來就很疼,可雪積卻木着臉沒有半點反應。

“小朋友,我替你處理一下傷口吧。”她笑着說,眼神溫和得讓人無法拒絕。

雪積用極其不友善的目光瞪着她:你才小朋友!要不是小蒲攔着我,你早死了!

“不用。”仲蒲伸過手臂一手将體重輕飄飄的雪積撈起,抗在肩上,“謝謝您的好意。”

雪積趴在仲蒲的背上,被她帶着快步遠去,她擡起腦袋,眼睛看向沈南星的方向。

這女人真的和木樁似的,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地目送她們兩個。

許是察覺到她的目光,沈南星突然彎起眉眼沖她微笑。

雪積歪了歪腦袋,莫名其妙地扯扯嘴角,也跟着露出一個笑。

這笑和她平日裏的不同,僵硬得很,像是被外力從臉頰上拉扯開的。

随後,她突然開口,“小蒲,她不是人。”

作者有話要說:

好啦,以後都恢複18:00更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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