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這樣的人，最适合當狗仔
唐沫其實并不像表現得那麽若無其事，除開在Z市那一晚，回去之後好幾天都沒睡好。噩夢連連，總是夢見回到五年前那種除了家人誰都不信她的日子，而且夢裏還有薄涼，冷漠的說他不屑和抄襲的人做朋友。
又一次從噩夢中驚醒，唐沫盯着天花板發呆，呼吸粗重，心“咚咚咚”跳得跟擂鼓似的。
泰迪熊壓在胸前悶出一身汗，甩手把熊丢開，翻身盯着窗子。窗簾沒拉緊，留了一臂寬的空隙，她就從空隙中盯着窗外，看着天慢慢亮起來。
然後鬧鐘響了。
今天答應要陪表妹去上海迪斯尼玩，八點零九的高鐵。
頭重腳輕爬起來，整個人都有點恍惚，收拾停當坐在餐桌前發愣，等回過神已經七點半，急匆匆拿了背包出門，剛進電梯電話響了，以為是表妹，但是陌生號碼。
遲疑了下接起：“喂您好。”
“您好，是唐沫唐小姐麽？”
“是我，您哪位？”
“我是周一快報的記者，我姓劉。”
記者找她做什麽？唐沫覺得很奇怪，皺眉看着電梯壁上映出的模糊的自己，問：“有事麽？”
“是這樣的，我想找您了解一下N+比賽的事，我們懷疑比賽黑幕存在很長時間了，您配合我深挖黑幕事件，我幫您找證據證明當年沒有抄襲，怎麽樣？”
當年的事一直是唐沫心裏最敏感的點，一碰就會像刺猬豎起渾身刺防禦，更何況還是從一個不知道什麽來頭的自稱記者的人口中說出來，她本能覺得對方不懷好意，直接否認：“抱歉，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麽。”
說完直接挂斷電話，怕對方再打過來又把號碼拉黑。
但從樓裏出來往小區門口走時就有點後悔了，也許不應該直接挂電話，該探探對方虛實，萬一真知道點什麽呢？
***
心不在焉走出小區在路邊等出租車，餘光發現有人朝她走來，沒想太多只以為是普通路人，畢竟不是那種自戀得感覺路上所有人都在看她的人。
但那人走到她身旁停下來，還開了口：“唐小姐您好！我是剛才給您打電話的小劉！”
一句話讓唐沫背後汗毛直立，剛才那一點點後悔瞬間變成警惕。轉頭看向那人，大概一米七左右個頭，微胖板寸，平常普通的樣貌，穿着也和普通人沒什麽兩樣，一點都看不出來是個記者。
這樣的人，最适合當狗仔，挖一些博人眼球的新聞。
唐沫自認沒有明星那麽大的新聞價值，但他不僅打聽到了她的電話還在小區外堵她，N+黑幕新聞就有這樣大的價值？
“抱歉，我不認識你。”
唐沫兩手抓着背包帶子轉身走，他亦步亦趨跟着。她往右他就跟着往右，她扭頭回去他轉到另一邊堵她，口中不停說：“唐小姐，我就耽誤您一點點時間，您別急我不是壞人！”
一聽他提“壞人”兩字，唐沫腳一頓停下，拿出手機朝他揚了下：“你再跟着我我報警了！”
“唐小姐有話好好說，您就算報警也沒用，我什麽都沒做警察不會抓我的！”
唐沫有一點慌，他說得沒錯，他什麽都沒做，就算報警警察還不一定受理。但除此之外還有別的辦法擺脫他麽？
她在心中盤算各種方法，那記者喋喋不休想要說服她合作。
就在這時，唐沫聽見門衛室有人喊她：“唐小姐，有您的快遞，您來拿一下？”
唐沫一聽扭頭就跑：“好的，這就來！”
門衛大伯是個熱心人，應該是看到她被纏所以給她解圍。她已經有好久沒網購過東西了，不會有包裹。
一路跑到門衛室外，大伯在門口等她，側身把她讓進門，門一關觑了眼正朝這邊張望的記者，問她：“那是什麽人啊？”
唐沫重重舒口氣，擡手抹汗，無奈搖頭：“我也不知道啊，莫名其妙就跟着我。”這話半真半假，實話不想說，那人自稱記者誰知道是什麽人，反正就不像好人。
大伯在一旁念念叨叨：“以為女孩子晚上出門才會遇上變态，沒想到一大早就敢出來晃悠……哎，真是世風日下！”
對，世風日下！唐沫在心裏跟着說了句，她才不相信什麽相互幫助的鬼話，她只相信不會有沒來由的善意，尤其是陌生人主動抛出的“餡餅”背後必定藏着一根線，不是想吃你就是想利用你。
她雖然不支持“人性本惡”的言論，但也不單純。
隔着門衛室窗玻璃盯着那人，對方看起來一點都不慌張，必定是個守株待兔的老手。可唐沫沒有時間跟他耗下去，已經七點三刻，再耽擱哪怕一分鐘她都看不上8:09那趟高鐵了。
先給表妹發微信讓她改簽車票，然後在門衛室急得團團轉。
大伯看看她又看看外面不動如山等着的那人，退到監控電腦前坐下，端起桌上茶杯湊到嘴邊準備喝，但水還沒到嘴裏，他突然停下來說：“要是有輛車就好了，閨女啊，你找個有車的朋友開車進小區接你吧，我沒法把他趕走但我可以不讓他進小區。”
唐沫一聽有道理，但轉念一想有車的朋友還真沒幾個，應該說她朋友就沒幾個。不想讓爸媽擔心所以絕對不能讓她爸來接，小姨夫上外地出差去了，工作室倒是有車，但現在聯系小王哥讓他去工作室開了車過來接她還不知得等到什麽時候……
這時表妹回微信過來：“老姐，我改簽到了九點二十八分，你要是再趕不上我就要懷疑你的誠意了！”
唐沫也不能跟她多說，只能發個抱歉的表情：“我絕對有誠意，你放心在車站等着，一定趕到！”
一秒鐘後表妹回複：“其實我還在家裏，我也沒趕上那班車哈哈哈哈哈！”
唐沫盯着手機哭笑不得，退出聊天界面，目光不經意掃到屏幕最下方薄涼的頭像上，說是頭像，其實就是一張純白的圖片，不摻一絲雜質。
想到薄涼有車可以來解救她，但她有點猶豫，畢竟認識也沒多久，也不是真正意義上的男朋友，雖然叫他應該是不會拒絕，可這樣一次次麻煩他實在是過意不去。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眼看着牆上的分針從十二轉向一又轉向二，外面的記者一點要走的意思都沒有。
想到小表妹跟她生氣的樣子，最後一咬牙一跺腳撥通薄涼電話。
響了幾下，薄涼接起：“早啊，女朋友。”
唐沫耳根子紅了紅，捏着手機走離門衛大伯身邊，站在門口盯着外面說：“薄……”差一點順口就喊“薄總”，但一想這麽喊直接喊生分了，怎麽再好意思讓他來接自己，又改口，“薄涼，你現在有空麽？”
軟軟的聲音傳到薄涼那邊，他靜了一下：“怎麽了？”
唐沫擡眼視線在那記者身上溜一圈，鼓了鼓腮幫子說：“遇上個記者把我堵在小區門衛室了……”
“記者？”
“嗯……說來有點話長，我趕時間呢，你能不能來接我一下？”頓了頓，補了句，“謝謝啊，麻煩了。”
“不麻煩，我馬上到。”
唐沫隐約聽見按喇叭的聲音，但沒聽真切電話就挂了。
緩緩吐出口氣。薄涼好像在開車呢，開車時接電話好危險啊……頓時覺得自己有點像麻煩精啊，老給他找麻煩。薄涼應該會在心裏慶幸幸好她不是他真正的女朋友，否則這一天一個事兒的誰受得了？反正換位思考一下她也不想要這樣的女朋友……
***
薄涼來得快，十五分鐘不到就來了，唐沫已經跟門衛大伯打過招呼，車子徑直開進小區沒被攔下。
唐沫一路小跑過去鑽進車裏，還沒坐穩先對他抱歉一笑：“又給你添麻煩了！”
薄涼表情挺溫柔，探手從後面拿出一個紙袋給她：“早餐吃過沒？”
唐沫一早上光顧着發呆沒時間吃早餐，本想着到車站買點東西帶車上吃，結果被那記者一攪和都不記得餓了。
“謝謝啊。”接過紙袋打開，是兩個三明治，擡眼看薄涼，“你也沒吃？”
“吃過了，這是帶公司吃的點心。”薄涼車子往後倒一段再往前開掉頭，小區的路不寬，但他一把就把頭掉好了。唐沫見多了要來回倒好幾把才能成功的人，忍不住想給他點贊。但他已經把車開到門口，怕被那記者看見，身子往下一縮抱腿藏起來。
聽車子“咯噔”一下壓過門口電動門的軌道，往前開一段左轉，确定已經開上大路之後才直起身，聽見薄涼問她：“到底怎麽回事？”
唐沫捧着三明治把早上的遭遇跟他說，說完他沉默了一會，搖頭：“沒聽說過周一快報，估計是什麽野雞網站，不要理他們。”
這唐沫同意，但她有想不明白的地方：“他怎麽會知道我的事？”
薄涼有一瞬的遲疑，回頭看她一眼，先問了句：“你去哪？”
“去高鐵站。”說完想了想又解釋一句，“陪表妹去上海迪斯尼玩。”
薄涼點頭，然後又轉回正題：“關于你的新聞網上還是能搜到的。”手指用力抓了下方向盤，沒有看她，又說，“我找孫路幫忙處理掉那些新聞吧。”
唐沫不想知道孫路是誰，也不想知道他怎麽把那些新聞處理掉，她只是突然明白過來，就算她再不想，結痂的傷口已經被撕開，現在是一個角，後面免不了會越扯越大……她該怎麽辦呢？繼續當鴕鳥把頭埋得更深還是迎面而上正視這件事？
可就算她想主動出擊，她也不知道該從何處下手。又開始有一點後悔，其實應該先聽聽那記者的說辭。
“唐沫。”
她正出神，薄涼叫她一聲。
回神扭頭看他：“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