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哎,你們聽說了嗎?”

“聽說什麽?”

“清王府的長歡郡主喜歡定遠大将軍呢!”

“誰不喜歡簡少将軍啊,不過長歡郡主……是那位年歲已過二八的長歡郡主?”

“何止是二八啊,連二九都過了!”

“可不就是她,都十九歲的人了,到今天還沒嫁出去,只怕那性格……”那人啧啧兩聲,話語雖未說完,但話中的意思任誰都能聽得出來。

隔壁桌一位身着素雅白衣的女子聽罷,本要放到嘴邊的茶盞微微一頓。

那幾人繼續道:

“也不知清王爺清王妃是造了什麽孽,明明都是那麽心善的人,生出來的女兒卻這樣……”

“是啊是啊……”

旁邊一群人點頭。

“砰——”

幾人吓了一跳,下意識的看向聲音的來處,見一個白衣女子背對着他們坐在凳子上,手上緊緊的握着一只茶盞,茶水打濕了她白淨的衣袖,順着桌子滴到地上。

小聲的嘀咕幾句有毛病,他們不再理會白衣女子。

殊不知對方已經氣的說不出話來。

正是岑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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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今日早晨在家,被娘親念叨的有些郁悶,清王妃也不知是聽了誰的讒言,左一個定遠大将軍,右一個簡大公子,也不直說是要給岑穎說親,只是不停說着人家的好話,說他潔身自好至今未娶妻妾,說他十四歲便征戰四方二十二歲便官拜大将軍,總之簡直将對方誇得那簡直是天上天下獨有一份的絕世佳公子。

岑穎被這幾乎已經擺明的暗示給唠叨的心煩,無奈之下只好悶悶不樂的跑了出來,想要來回香樓做幾個菜。

但高老板不在,其他人又不認識女裝的自己,岑穎連廚房都進不去。

一時半會又不想回家,岑穎便點了份碧螺春,想要坐在這等高老板回來再說。

誰知高老板還沒等到,倒是聽到別人在議論自己。

又是那位定遠大将軍!

岑穎恨得牙癢癢,她恨不得昭告全天下的人自己和那個素未謀面的簡越毫無瓜葛,自己根本就不喜歡他!

她只是想好好做個菜,為什麽會攤上這樣的倒黴事?

又氣悶的做了一會,一位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終于走了進來。

岑穎眼睛一亮,正要站起身來,就見對方匆匆的趕了過來,低聲焦急道:“紀姑娘,你怎麽跑過來了?”

紀,是清王妃的姓氏。

而且還穿着女裝。

高老板嘴上不說,但眼中的不悅卻絲毫沒有掩飾。

岑穎一愣,她現在只想去做一會菜發洩一下情緒,便含糊應了過去,直接問道:“我現在想去後廚做菜,高老板和管事的說一聲讓我過去?”

“紀姑娘想去後廚做菜高某自然是求之不得,只是現在紀姑娘這一身衣裳,怕是多有不便啊。”高老板為難的道。

岑穎蹙眉:“怎麽不便了,我在家都是穿成這樣做菜啊?”

“這……後廚都是些大老爺們,你一個姑娘家家這樣過去,若是被外人知道妙手大師是女子,只怕不太好吧……”

“女子怎麽了?”岑穎氣笑,“若沒有本小姐,他們可吃不到妙手大師的菜。”

高老板尴尬的笑了笑,但就是不願意答應。

不讓就算了。

岑穎點了點頭,轉身就要走。

“紀姑娘等一下!”高老板伸手攔住她。

岑穎疑惑:“還有事?”

“紀姑娘,我們借一步說話。”高老板帶着岑穎去了後院,小心謹慎的看了看四周沒人,才道,“是這樣的,戶部尚書馬大人前段時間來回香樓吃了你做的飯菜,大為誇贊,想要你去他府上給他母親的七十大壽準備宴席,我知道紀姑娘喜歡做菜,便替你應下了,這機會難得……”

“高老板說笑了,前段時間給馬大人做菜的明明是杜二,和我沒有關系。”

還沒說完,就被岑穎打斷了。

嫌我女兒身還想讓我給你侄子做墊腳石?

想的倒是挺美。

高老板一愣,勉強笑道:“紀姑娘說笑了,那日給馬大人做菜的可不就是你嗎?”

“是我沒錯,但高老板答應馬大人的是讓杜二去做菜吧?”岑穎看着對方越來越難看的臉色冷笑道,“你說這馬大人若是知道給他做菜的不是杜二而是個女人,他會不會覺得回香樓是瞧不起他?”

高老板臉色一變,“你都聽到了?”

岑穎這個模樣,顯然是聽見了那天他與馬尚書之間的對話。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岑穎笑得格外愉悅,“都一把年紀了,這麽簡單的道理高老板還不懂嗎?”

見事情敗露,高老板再也維持不住臉上的假笑,惡狠狠的道,“知道又怎樣,馬老夫人大壽那天你必須給我去!”

“你說,我要是将妙手大師是個女人的消息傳出去,你還能在京城立足嗎?”

“卑鄙無恥!”岑穎氣的罵道。

這高老板就是料定了廚娘在京城中地位不高,若是自己被他趕出回香樓,再放話出去,只怕再也找不到一家敢接受她的飯館了。

爹娘本就為她在外廚房與一群大老爺們一起做菜擔憂,要真鬧了這麽一出,以她娘親的身體狀況,只怕又會出什麽好歹來。

岑穎氣的肝疼,咬牙便直接離開這吸人血的飯館。

大不了找皇叔安排本小姐去皇宮當禦廚,誰稀罕你們一個小飯館。

她吸了吸鼻子,在心中賭氣的想到。

埋着腦袋直沖沖的走路的後果,便是很容易撞到人。

“哎喲——”

岑穎吃痛,揉了揉腦袋。

“抱歉。”

這聲音?

她驚訝的擡頭一看,竟是那日的男子。

“妙手……姑娘,你沒事吧?”

看着人來人往的街市,簡越猶豫着将大師兩個字吞下了肚。

岑穎聽到這兩個字,鼻子卻是一酸。

簡越看着傳聞中性格潑辣強勢以致于一直嫁不出去的長歡郡主低着頭,豆大的淚水挂在臉上,頓時懵了。

我只是沒喊她大師,她怎麽就哭了?

“哭什麽?”簡越皺了皺眉,語氣中少有的帶了些無措。

岑穎吸了吸鼻子,眼角餘光瞟到周圍指指點點的人群,忽然就不好意思起來,吸了吸鼻子仰頭道,“你能陪我去聊會天嗎?”

只要不哭讓我做什麽都行。

簡越松了口氣,“走吧,要去哪?”

岑穎帶着他随便找了個茶社落座。

簡越嘆着氣示意小二上了一壺茶水,這才問道:“說吧,可是出了什麽事?”

滿腔的委屈終于有地方可以發洩出來,岑穎一股腦将肚子中的苦水全部倒了出來。

“前些日子回香樓老板做的事想必你也知道了,他居然還想用我是女人的身份威脅我去給他侄子做菜,菜是我做的,功勞卻全是他的,天底下哪來的那麽好的事情。”

不過是因為在別人看來,姑娘家家就應該縮在閨房中繡繡花,她就不能穿着姑娘打扮去給人做菜,岑穎至今仍然記得第一個知道她身份的大廚,一臉震驚的将自己領到一旁,低聲詢問自己是不是家中有困難。

而在得知自己只是因為興趣才來之後,那位原本與她關系不錯的大廚便火速讓他家女兒與自己疏遠,像是自己身上有什麽疾病害怕傳給他閨女一般。

這年頭,乖巧的在家呆着的姑娘就叫賢淑,像她這樣的就叫瘋丫頭。

簡直可笑。

簡越聽完後無言,他不知怎麽安慰人,想了想幹脆的道:“我不知姑娘家家在外抛頭露面是如何不對,但那天大師做的菜,我是真的覺得美味。”

“你不要叫我大師。”岑穎悶悶不樂的道,“叫我岑穎就好。”

不知為何,她鬼使神差的沒有用在回香樓的那個化名。

“長歡郡主岑穎?”簡越脫口而出。

“你認識我?”岑穎一愣,歪頭疑惑道。

簡越笑了笑,他自然不會告訴岑穎簡夫人已經将她的身份全部告訴自己了,“這幾日京城中關于郡主的消息可是不少,想不知道都難。”

關于她的消息?

除了說她喜歡定遠大将軍,還能有什麽。

岑穎撇了撇嘴,轉過頭去憤憤道:“誰喜歡那個人?”

“我連他面都沒見過,怎麽可能喜歡他!”

簡越怔神:“可別人都說……”

“那叫以訛傳訛!”岑穎氣呼呼的道,“我不過是想去宮中做一回禦廚罷了,誰知道那天的宴會是為他辦得,早知道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我當初把涮鍋端回去孝敬我爹娘得了!”

“他絕對別想喝一口湯!”

原來是這麽回事。

簡越失笑,心中也不知道是對自己貿然将她作為擋箭牌的愧疚多一些,還是對她并不喜歡自己的失落多一點。

他試探的問道:“那若是定遠大将軍确實是個不錯的人,你會喜歡他嗎?”

“絕對不會!”

岑穎惡狠狠的瞪着眼睛,仿佛定遠大将軍就在眼前,“他敢出現在本小姐面前,我就拿他做菜!”

簡越看着岑穎那雙生氣也很漂亮的眸子有些說不出話。

發完火,岑穎理了理長發,羞赧道:“抱歉,今天不順心的事情太多了,一時沒收住情緒。”

簡越搖了搖頭,沉默。

“對了,還沒問你叫什麽呢?”岑穎好奇。

簡越身體一繃,郡主大人咬牙切齒的聲音似乎還回蕩在他的耳邊:

“他敢出現在本小姐面前,我就拿他做菜!”

猶豫了片刻,簡越毅然道:“我叫望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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