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之後的幾日裏,岑穎倒是老實呆在家裏了。
那天岑穎悶悶不樂的跑出去的時候,清王妃就後悔了。
穎兒不喜自己說這些,自己不說便是,正月裏的還讓孩子不開心,清王妃想想就懊惱。
好在岑穎回來時心情似乎不錯,倒讓清王妃松了口氣。
今天是中元節,岑穎中午吃完飯,剛要回屋便被娘親叫住。
“穎兒。”
岑穎回頭疑惑:“娘親?”
“今日是中元節,你不出去玩玩嗎?”清王妃柔聲道。
這幾日岑穎都不怎麽說話,清王妃思來想去,還是開口道:“娘聽說今晚有燈會,不去看看嗎?”
剛和回香樓的老板鬧了矛盾,岑穎一時半會也不想進膳房,聞言思索片刻,同意道:“好啊,娘親一起嗎?”
高老板不想她好過,她就偏偏要活得比誰都快樂。
“娘怕吵,就不去涼了,你帶上丫鬟去玩吧。”
叫上梅枝出了王府,向京城最熱鬧的街道走去,一路上張燈結彩,火紅的燈籠倒映在水中,地上一片紅光,水中一片赤芒,顯得格外耀眼。
一曲笙歌春如海,千門燈火夜似晝。
“小姐你看,那邊有人在猜燈謎!”梅枝東張西望,忽然指着不遠處圍聚在一起的人群興奮道。
猜燈謎,算是元宵節最常見也是最必不可少的活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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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穎頓時來了興趣,帶着梅枝鑽進人群,擠到了最前面。
只見長長的一排燈籠,各式各樣,有動物的,也有花卉的,還有些上面繪着些精致的畫,但相同的是它們下面都挂着一張細長的謎面。
看着冥思苦想的衆人,岑穎興沖沖的上前:“我來我來!”
猜燈謎這種事情,是岑穎除了做菜之外最擅長的事情了。
擺攤的小販一看到岑穎,立刻苦了臉:“姑奶奶,怎麽每年都能看見你?”
他年年在這擺攤,年年都能碰到這個姑娘。
為什麽對岑穎印象這麽深?
蓋因每次岑穎一出現,就代表他的生意快結束了……
岑穎佯怒:“怎麽,不歡迎我?”
“不敢不敢。”這姑娘帶着丫鬟,身上衣服面料又如此好,顯然非富即貴,根本不是他一個普通小販能得罪的。
“行了,你就別裝了。”岑穎翻了翻白眼,“我哪次沒多給你些賞錢,別弄得我要欺負你一樣。”
說罷,也不再管讪讪的小販,岑穎将目光移向燈謎,她眼睛一亮:“今年的燈謎又有不少新的嘛。”
“我看看……雲破月來花碎影。”
“是個‘能’字!”
“一去無音訊……”
“查!”
“羅襟滴淚無數……”
“一衣帶水!”
……
随着岑穎猜出的謎面越來越多,小販的臉色越來越愁,但人家是正常的猜燈謎,他又不能上前阻止。
一時間,小販看着岑穎興致勃勃的背影一陣哀怨。
周圍倒是彙聚了不少看客,岑穎如此迅速的解謎引得衆人一陣叫好,也讓她愈加興奮起來。
終于,她的面前只剩下最後一個謎面。
“此恨綿綿無絕期……”
這個似乎有些難。
岑穎敲着腦袋默默思考,腦中靈光一閃便要作答。
誰知竟被人搶先一步:
“浩氣長存。”
轉頭一看,又是熟人:“望公子你來啦。”
“元宵節被趕出來了。”簡越聳了聳肩。
他本來在家裏書房呆的好好的,簡夫人偏要将他丢出簡府,說是元宵燈會這麽好的時間,不出去與人家郡主大人來個偶遇對不起人。
他本是無所謂,既然簡夫人讓他出來他就出來轉轉。
沒想到真碰上長歡郡主了。
岑穎似懂非懂,見到熟人她還是挺開心的。
“咕咕——”
“什麽聲音?”簡越離得近,耳力又不錯,将這一聲聽的一清二楚。
岑穎紅了臉,她傍晚出來玩的時候還沒有吃飯,剛剛猜燈謎猜的歡快,也沒覺得餓,現在一停下來,就感覺到肚子裏面空空的有點難受。
簡越低頭,看到她通紅的耳尖,了然的笑了笑,“沒吃晚飯?”
“嗯……”岑穎的聲音細如蚊蝻,不好意思極了。
“走吧。”
燈謎也猜得差不多了,簡越沉吟片刻,撥開人群替岑穎開出一條道來。
去哪?
岑穎滿肚子疑惑,但還是乖乖的出了人群。
梅枝跟在身後,看着在滿街燈火映照下顯得格外般配的兩人,轉了轉眼珠子。
她湊到岑穎面前咬耳朵:“小姐,我忽然想起王府還有點事情,我先回去,您和望公子去玩吧。”
岑穎狐疑:“我說要帶荷香,你非要跟着出來,怎麽現在又說自己有事?”
“哎呀小姐!”梅枝無奈,小姐怎麽早不較真晚不較真,偏偏這個時候抓着她不放,她雙手合十告饒道,“我是真的有事,小姐您就放我回去吧。”
梅枝都這麽說了,她要是再不答應豈不是顯得很無情。
岑穎遂道:“行行行,你回去吧。”
說完,她又對簡越道:“看來只有我們倆了。”
簡越搖頭,他的心中甚至有些歡喜,眼角餘光瞟到梅枝正在偷看他,他丢給梅枝一個贊賞的笑容。
梅枝笑嘻嘻的沖着簡越做着口型:好好照顧我家小姐。
說罷,便回身鑽進了人群中。
這麽早回去能幹什麽呢?
是去找荷香聊聊天?還是去看看董護院在不在?
梅枝在心中不着邊際的想道。
——
沒有了梅枝在一旁,岑穎不知為何竟覺得氣氛略為尴尬。
她還是第一次和一個男人這樣并肩走在街道上。
她爹不算。
好在沒有尴尬多久,岑穎便發現兩人的路線似乎偏離了主幹道。
她疑惑的問簡越:“我們是要去哪?”
“什麽都不知道就跟我走了這麽久?”簡越停下腳步,促狹的看着她,“若是我想把郡主大人拐走賣了,你豈不是還會幫着我數錢?”
對哦,我怎麽這麽傻?
岑穎瞅了瞅他:“那望公子現在能告訴我,你準備把本郡主賣個什麽價嗎?”
簡越佯作思考:“大概……十萬兩黃金吧。”
岑穎瞪眼:“本小姐原來這麽值錢?”
十萬兩黃金诶,妙手大師在回香樓做菜這麽多年,還沒見過這麽多錢。
要不然哪天抽個空把自己賣了?
簡越敲了敲一臉財迷樣的岑穎,失笑:“小腦袋瓜子在想些什麽呢?”
“在想怎麽把自己賣了再跑回來……”
等岑穎反應過來自己把內心真實的願望說出口時,她猛地捂住嘴,看向正笑得大聲的簡越羞惱道:“你不準笑!”
丢死人了!
簡越雙手擡起做投降狀:“好好好,我不笑了。”但他嘴角的弧度卻怎麽也彎不下來。
岑穎自暴自棄的朝前走了幾步,不願理會身後笑得不能自已的某人。
“等一下!”
簡越叫住岑穎。
她鼓着嘴巴忿忿的看向簡越:“幹嘛?”
要是道歉的話她就勉強接受吧。
誰料簡越忍笑忍得辛苦,還得用手指指一旁的巷子:“錯了,是這邊。”
岑穎:“……”
她絕對不會原諒他的!
絕對!
她燥着臉,埋頭向着簡越手指的那條巷子沖去。
這丫頭怎麽這麽可愛。
簡越在她身後滿臉笑意,看到岑穎又到了一個岔路口,忙笑着大喊:“直走,不用轉!”
“我知道!”
将軍肆無忌憚的大笑配着郡主惱羞成怒的嬌嗔,在整個巷子裏回蕩,仿佛将雪滿枝頭的寒冷都吹散了。
牆角一株迎春花不知何時已經悄然開放,鵝黃的花瓣映着白雪,竟讓人悠然生出一絲暖意。
春天,終歸是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