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低頭服軟（1）
姜離打車回家，一路上緊張得全身痙攣。就怕前排開車的司機突然回頭，又變成滿口獠牙的怪物。
已經過了下班高峰，路上車輛行人不多，出租車靜靜行駛，一路暢通無阻連紅燈都沒遇到。沒多久就到了小區門口，司機輕踩剎車穩穩停下，掰過反光鏡看着鏡中姜離，“美女到地方了！”
姜離靠着車門發愣，被他一喊回過神，扭頭看到窗外他們小區門前的廣告牌，趕忙掏出手機付錢。看着手機屏幕跳出支付成功的字樣，她抓起手邊的包開門下車，關車門時聽見司機對她喊：“別忘了給五星好評啊美女！”
姜離沒理他，轉身拖着疲憊的腳步回家。
戰戰兢兢爬上五樓，拿鑰匙開門的手直抖，門一打開以極快的速度沖進去将玄關的燈開了，然後才轉回去關門。靠着門背苦笑，感覺自己像極了看完鬼片不敢起夜的小孩子……
程夢去鄰市聽講座了，也就是說今晚她得一個人住。以往習以為常的生活方式，突然間覺得不适應了，原來她也希望有人陪的。
做了一天的實驗渾身發僵，剛才在實驗室又摔了一跤，現在是脖子後背屁股哪哪都酸疼。活動着脖子一路走到客廳，順手一路将所有燈都打開，一室亮堂，無論有什麽都無處躲藏了吧？
在沙發前地毯上坐下來，抓過靠墊墊在背後，仰頭後靠，閉起眼痛苦呻吟。也不知道是惹到了什麽，會落到如此境地……這些日子遇到的事說出去別人肯定當她臆想症發作，換做是別人來跟她講這些事她也不會信的。确實，要不是親眼見過，她也不可能會相信這世上居然真有妖怪。
閉眼在沙發上靠了好久，迷迷糊糊開始犯困，可突然覺得眼前有什麽閃了下，心中一個咯噔睜開眼，環顧四周，沒有異樣。但作為過來人有理由相信接下來絕對會發生點什麽。雙手撐着身後沙發爬起，隔着衣服抓住胸前挂墜，高度緊張的注意屋裏的一切動靜。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什麽都沒發生。
緊張的心情漸漸放松，抓着挂墜的手不再抓得那麽緊，她退後一步坐進沙發，正準備縮起雙腿，屋外突然傳來“砰”一聲巨響，吓得她從沙發上彈起來，差點尖叫。
數秒後，接二連三的“砰砰”聲響起，她扭頭朝陽臺看出去，窗外煙花絢爛火樹銀花。
擡手捂住額頭咒罵一聲，覺得渾身無力快要虛脫。
原本就沒什麽食欲，如今這麽一驚一吓更沒了胃口，索性沖了杯麥片喝掉然後回房睡覺，客廳的燈都開着，關房門的那一瞬間，看着外面燈火通明，心裏終究踏實一些。
這一晚接下來倒是沒再發生什麽事，但她始終沒能夠安然入眠，噩夢連連時時驚醒，冷汗出了一身又一身。
睡覺前沒敢去拉窗簾，她抱着被子盯着窗外的天空，眼睜睜看着外頭的天色一點一點亮起，然後鬧鐘就響了。
關掉鬧鐘翻身仰面盯着天花板，覺得有必要去買一點安眠藥，否則遲早會神經衰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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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離上班遲了些，雖然沒遲到，但她進研究室的時候譚江已經開始工作。想起昨晚她丢下一堆爛攤子逃走，想道歉，但又不知道怎麽開口，索性決定等他提起時再說不遲。
可幾個小時過去了，譚江卻始終沒提，這讓她覺得奇怪。不過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既然他不怪罪，那她也就厚顏着只當什麽都沒發生吧。
連續一周的睡眠不足，她工作時完全不能集中注意，在給譚江打下手時連續多次走神，雖然譚江沒說什麽，但姜離覺得自己必須得說些什麽了。
“譚主任，我有點不舒服想請半天假。”她抱着實驗記錄夾站在譚江右後側，趁記錄的空隙開口請假。
譚江稍稍側頭表示他聽見了，但依舊埋頭擺弄手裏的實驗器具，過了好一會才淡聲開口：“自己去跟老羅講。”
姜離“哦”了一聲，低頭看手表，已經到午休時間，難怪研究室只剩他倆了。午餐她也不想吃，只想早點買了安眠藥回去睡覺，就放下實驗記錄夾轉身準備去找羅主任請假然後走人，剛走開幾步卻聽譚江說道：“你怎麽不問我昨晚相親怎麽樣？”
姜離一愣，轉頭譚江依舊埋頭對着實驗器具，剛才那句話也說得很随意，于是姜離也随意答道：“和我有關麽？”
話落，譚江轉頭朝她看過來，黑框眼鏡下的那雙眼微眯起，帶着探究。
姜離同他對視片刻，一點頭，“沒什麽事的話我先走了。”
轉身又走了幾步，譚江喊她：“姜離，你覺不覺得我們很像？”
姜離腳步一頓，沒有回頭，“不覺得。”
譚江看着姜離走出研究室，兩手一攤聳聳肩，一歪頭，自言自語道：“難道不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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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離去藥店買安眠藥，卻被告知國內安眠藥必須憑處方購買。藥店年輕的店員看她極其糟糕的精神狀态，建議她去醫院看看，還很好心的提醒她失眠問題可大可小，不能掉以輕心。
姜離曾經因為突然暈厥的怪病是醫院的常客，以至于她現在對醫院過敏，除非病得要死要活，否則決不去醫院。
藥店距離最近的地鐵站有一段距離，離開藥店後她心不在焉的走着，準備過馬路時一擡頭，看到一輛公交從面前駛過，恰是去往城外九岚山法華寺的旅游專線。去找玉知穹求助的想法再次升起，但很快又被理智壓下。
還沒到走投無路的時候呢，也許咬咬牙就撐過去了。欠了別人的畢竟要還，誰知道要付出什麽？
重重嘆口氣，兩邊看看沒車，過馬路回家去。
到家後倒頭就睡，也許真是太累了，這一覺倒是睡得踏實，一個夢都沒有。但睡着睡着突然覺得透不過氣，像有人掐她的脖子。她拼命掙紮，最後“哇”的一聲叫出來，然後就醒了，睜眼發現自己坐在床上，渾身是汗。
她用力呼吸，夢中窒息的感覺太真實，那種差一點就要死掉的心情像深淵一樣将她淹沒，眼淚控制不住掉下來。她擡手擦掉，很快又濕了一片，擦了幾次之後放棄，翻身下床迅速穿好衣服沖出門去。
撐不住了，服軟就服軟，欠債就欠債，這樣的日子她一刻都不想再過，她不想再生活在無處不在的恐懼中……她要去找玉知穹求助，無論他提出什麽樣的條件，只要能讓她過回正常的日子，折壽幾十年都無所謂！
她坐上去法華寺的公交，非周末的下午車上很空，她選了末排角落的位子坐下一路放空。沒多久就聽到到站的提示音，恍然回神時車上只剩下一個一臉不耐煩對她做手勢讓她趕緊下車的司機，她趕忙起身下車。
法華寺在半山腰，公交只開到山腳，所以要去寺裏還有一段虔誠的山路要走。姜離她本不信佛，但最近被怪事折磨得狠了，有些病急亂投醫。上山一路默默将她所知道的那些佛和菩薩的法號都念了一遍，只求能幫她脫離苦海。
法華山不陡，山路又都修了石階，爬起來很方便。石階兩旁是參天大樹，今天天氣其實不錯，但陽光都被樹冠遮了，這山路就顯得有些陰沉。山風吹過枝葉沙沙，惹得姜離一驚一乍滿心痛苦。
大概過了十來分鐘，她總算看到法華寺飛翹的屋檐從樹枝之間冒出頭，黃牆黑瓦一片肅穆。
她停下來，站在石階上眺望。
不知道算巧還是不巧，平常熙熙攘攘的廟門前今天竟然空蕩蕩無一人，廟門半掩，也沒有派香的和尚。
如此寂寂的場景讓她想起之前那個晚上，沒有人的法華寺，看起來像個陷阱。等着她的會是玉知穹還是那個女人？
站在石階上進退兩難，去還是不去，是個關乎性命的大問題，而她得不出答案。
內心深處有個聲音讓她進去，但理智猶在，她知道貿然進去必然不妥，只是不知道她在廟外喊幾聲，玉知穹他們能不能聽見？
擡腳正要往上走，廟裏突然出來個人，她邁出的步子又縮回去，不知為何下意識往旁邊矮樹叢後躲。出來那人是個和尚，但和之前見過的不大一樣，看那金紅的袈裟，估計會是方丈主持之類的高級和尚。
和尚走出來，在廟前空地站了會，然後開始甩着袈裟扭身子，應該是沒有看見姜離。
姜離縮在樹叢後看着和尚跳操，覺得很滑稽，暗自捂嘴笑了會，剛才緊張不安的心情也放松下來，于是準備上前打探消息。誰知才跨出一步，整個人突然往後跌去，眼前一黑什麽都看不見了，耳畔風聲呼嘯，漸漸出現一個模糊的聲音。起初仿若隔了千山萬水，但那聲音像乘坐光速列車朝她駛來，很快就清晰可辨，分明是程夢的聲音。
“姜離，小離，姜小離你快醒醒！”
伴着程夢的聲音她感覺有人在推她的肩，身子一震睜開眼睛，突來的光亮有些刺眼，她擡手擋眼睛時就聽到程夢大舒一口氣，“總算醒了，你吓死我了知不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