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男神和妖（1）
睜眼的時候，他們已經站在一棟別墅前。
別墅規規矩矩的樣子，和城裏富人區的那些看起來沒啥兩樣。但環顧四周，這裏只有這一棟房子，孤零零立在青山綠水間，夕陽西斜，橘紅的夕光照在西側屋檐上，泛着柔和的光。
屋子四周是一片很大的草地，初冬時節泛出枯黃的顏色，在夕陽下看着有些荒涼。
陶堯放下攬着姜離的手，轉身對玄朔道：“我先進去給老大做做思想工作？”
玄朔擰起眉頭，“有必要？”
“沒必要了。”這時大門突然打開，玉知穹面無表情站在門裏，居然是一副古人打扮。
墨黑的長發大概及腰，穿一襲月牙白袍子，廣袖仙襟的模樣讓姜離想起了前幾天程夢在看的一部古裝劇的男主角。
不過，玉知穹比那沒啥演技的演員看起來順眼多了。
玉知穹淡然的目光從她身上掃過，輕輕眨了眨眼，沒說什麽就轉身進去了。陶堯在身後推她，“快進去快進去，老大這時候沒趕你就不會再趕你了！”
姜離還沉浸在玉知穹的古人裝扮中沒能自拔，任陶堯推着進門。結果等她回過神，發現陶堯和玄朔不知何時居然也換上了古人的衣裳，而且頭發一個比一個長。作為在場唯一的女性，她低頭看了眼自己僅僅長到鎖骨以下的發梢，選擇沉默。
“我不同意。”
玉知穹的聲音突然響起，姜離循聲看過去，玄朔正雙手抱在胸前和他對峙。玄朔的衣裳比較緊身，寬大的袖口用同色帶子系住，顯得幹淨利落。兩人面對面站着，是截然不同的風格，卻恰到好處的和諧。而姜離注意到屋裏的裝潢也完全是古代才會有的，雖不像很多古裝劇中那麽富麗堂皇，但和曾經看過的古宅照片中的布置很像。再看自己短棉襖牛仔褲的打扮，十足像一個無意闖入劇組的游客。
陶堯看姜離盯着玉知穹他們出神，以為她擔心被趕走的事，又因為自己剛說完老大不會趕她的話立馬被打臉而有些挂不住面子，清清嗓子安撫她：“你別急，我去說服老大。”于是他也加入到了那副畫面中。
姜離向後退兩步靠着客廳裏的硬木靠背椅看着他們交談，偶爾有幾個字飄進她耳中，拼湊一下大概也能知道他們談話的內容，不外乎就是“玉知穹說她一個人類和他們在一起不好，而陶堯他們反駁說不和他們在一起的話很危險”這些。
姜離不知道自己的選擇對不對，這樣一來她和他們的牽扯可能就永遠都斷不幹淨了……只是如果不尋求他們的庇佑，她還能怎麽辦？
正當她心情複雜時，突然有人在她身後開口，将她吓了一跳。
“你就是姜離？”
姜離回頭，看到一個身形高挑的女人，同樣也是古人打扮，一襲淺青袍子，及腰的長發在發尾處用同色發帶系住，手中端一個放着茶壺和杯子的托盤施施然朝她走來。眉眼看起來很英氣，白皙的臉上脂粉未施，嗓音也不是那種嬌柔的音調，聽起來很爽朗，不過有些雌雄莫辯。
姜離有些僵硬的點了下頭，這個女人和他們是一起的麽？
女人緩步走到她跟前，對着她身後的椅子揚了下下巴，“坐下喝杯茶，他們還要一會才能好。”
“什麽？”
“關于留不留你的決議，還要一會才能好。”女人将托盤放到茶幾上，負手站着看向玉知穹他們三個，眼中含笑。
姜離抿了下唇，“你覺得我能留下麽？”
女人細長的眉眼輕挑，“十有八九。”
十有八九能留下還是十有八九被趕走？姜離讨厭說話說一半的人，但她也讨厭追問別人不肯說的話，撇撇嘴往後退幾步一屁股坐下。
女人又看了一會，轉身走回茶幾旁倒了杯茶遞給姜離，然後溫婉一笑，“我叫浔，江浔海裔之浔，日後請多關照。”
姜離愣了下，她這話什麽意思？還沒等她接過那杯茶，陶堯已經蹦着過來了，伸手用力一拍她的肩，将她拍得一晃，慶幸沒有去接那杯茶，否則肯定灑一身。
“老大同意你留下了，我說的吧，老大肯定會同意的！”
姜離舒口氣，但也有點吃驚，沒想到玉知穹居然這麽快就松口讓她留下，目光越過陶堯朝玉知穹看去，不料他也正在看這邊，視線不期然撞上，心頭一緊趕緊轉開。
她不知道今後會是什麽樣的生活，她也不知道這些日後将要朝夕相處的到底是妖還是別的什麽，但一切都已經這樣了再提出要離開未免顯得矯情，所謂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将來會怎樣将來再說，眼下只要別再讓她看到幻覺別再讓她夜不安睡就好了！
這種時候應該要道謝吧？她看着面前一臉笑意的陶堯，交握的手用力捏了下，扭捏着道謝：“謝謝……謝謝你們……”
“客氣什麽，你不也幫過我們麽！”陶堯用力拍拍她的肩，“走，我帶你去你的房間。”
“等等。”就在陶堯拉着姜離準備上樓時，浔慢悠悠開口。
陶堯身子一僵站住，姜離扭頭，看到浔含笑的眼睛對他們一眯，悠悠道：“今日是你做飯呢還是玄朔做？”
一直靠在牆邊很沒存在感的玄朔突然身形一閃消失了。浔看一眼玄朔消失的牆角，對陶堯攤手，“那麽晚膳便拜托你了。”說着走上前攬着姜離的肩帶她上樓，“還是我領你上去吧。”
“老大……”陶堯向玉知穹求救。
回答他的是一陣沉默。
走了兩步，姜離回頭看到陶堯垂頭喪氣朝大概是廚房的方向走，背影甚是憂傷，忍不住問了句：“你們不吃飯會死麽？”問完覺得措辭有點不妥，想改口，但沒來得及。
“那倒不會，一日三餐于我們來講不過是樂趣罷了。”浔依舊笑得溫婉，語氣疏淡有幾分玉知穹的感覺。
樂趣？姜離想到陶堯痛苦的表情覺得根本就是受罪，哪裏來的樂趣……
跟着浔來到二樓，同樣是古色古香的裝潢。樓梯左右兩邊分別有兩個房間，正對樓梯還有一個，整個二樓的格局很對稱，連那五扇木門都看起來一模一樣。
上樓後浔徑直左轉，帶她到第二扇門前，一邊伸手開門一邊道：“今後你就住這裏，隔壁是老大，有事敲牆就行，他睡得淺。”
姜離受寵若驚，怎麽覺得要讓玉知穹給她當貼身保镖似的……
浔推開房門走進去，燈就亮了。別墅雖是仿古的裝潢，但還保留了現代電路系統，頭頂一盞仿古宮燈造型的吊燈泛着白亮的光。而房裏空蕩蕩一片，除了地上有幾個歸放整齊的蒲團之外別無他物。
姜離眨眨眼，這是要她晚上打地鋪的節奏麽？
浔走到窗邊隔着玻璃朝外看了看，背對着她開口：“這窗子沒事不要打開，會破壞結界。”
結界是什麽東西？姜離想問，但又覺得知道太多沒好處，選擇了閉嘴。浔卻突然轉頭問她：“你……沒什麽想問的？”
姜離一愣，心道好多想問的就不知道該不該問，遲疑了一會，選了個最不打緊的問題：“請問能給我張床麽？”
浔期待的表情随着她的問題垮掉，微點了下頭，“這些等會阿堯會給你解決的，你只要告訴他你想要什麽，他都能給你弄來。”一甩寬大的衣袖走到姜離面前，對她微一颔首，“你先坐坐，我去看看晚膳準備好沒。”
浔走後，姜離站在空蕩蕩的房間中央，有那麽一瞬被空虛寂寞包裹，整個人像浸在涼水中，無所依附無所寄托。将疊在一起的蒲團踢開，選了個坐下，抱膝将自己縮成一團。
窗外暮霭沉沉，最後一點夕光已經被夜幕吞噬，夜色的黑襯得燈光愈發白亮刺眼。她将頭埋進手臂之間，閉上幹澀的眼睛。
沒過多久，聽見有腳步聲。她擡頭，看到陶堯把玩着乾坤匣進來，她把下巴擱膝蓋上，問他：“晚飯做好了？”
陶堯手一滑差點把乾坤匣摔了，他皺皺鼻子，“你別哪壺不開提哪壺！”
姜離吐了下舌頭，“你們不吃飯又不會死，不喜歡做飯就不吃呗，難不成還有人逼你們？”
“就是有人逼我們！”陶堯走到她跟前踢開蒲團一屁股坐在地上，學她的樣子将下巴擱在膝蓋上，對她皺了下鼻子，“老大說了，生活無聊得找點事做。”
姜離挑眉，一時間找不到話接。真沒想到玉知穹是這樣的玉知穹……
“不過話說回來，你是人類不吃飯會死，那你應該會做飯吧？”陶堯一本正經盯着她等答案。
姜離面無表情：“這之間有必然聯系麽？”
“沒有麽？”陶堯皺眉，“那你平時怎麽吃飯的？”
姜離不想跟糾結吃飯問題，總覺得這話題很白癡。忽略他的話，轉而問他：“浔說想要什麽都能找你？”
陶堯點頭，“你想要什麽？”
姜離目光在房裏轉一圈，“我想要張床，電腦桌椅子衣櫥，最好還能有個書架。”目測了下房間的大小，在臨窗的牆邊放個小書架應該也不會顯得太擠。不過一下子要這麽多，會不會太強人所難？
陶堯豪不猶豫點頭，“可以啊，”想了想問她，“就你之前房間裏那樣的行不？”
得到姜離的認可之後，陶堯示意她起來靠邊站，然後寬大的袍袖一揮，只見銀光乍起，等到光散去，房間已經換了面貌，乍一看和之前公司配給的公寓房間一模一樣。除了窗子。
陶堯似乎也意識到了，走到窗邊一揮衣袖，原本的雕花木窗變成了寬敞的飄窗，還放了幾個看起來就十分柔軟的靠墊。他轉身坐在窗臺上，歪着頭對姜離笑：“還滿意麽？”
姜離目瞪口呆看着他，脫口而出：“你們到底是什麽來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