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戒指

最近上班屢被同乘一梯的男人搭讪,惹得虞朝希煩不勝煩,只因為她氣場溫和,不慣會與人對峙,擺明的冷臉也絲毫不起作用。

只好劍走偏鋒,出此下策。

想到此處虞朝希覺得一陣唏噓,轉念一想倒也有趣。

別人挑戒指是因為戀愛,而她,卻是因為不想戀愛。

景盛看到屏幕上突然蹦出一個陌生來電,本打算直接挂掉的,不知為何心念一動,向右滑動按下了接聽。

接起來果真是一道熟悉的聲音,“景盛哥哥是我!我我我手機被偷了,借的手機給你打的電話。你快來救救我!”

年輕女孩特有的嗓音生機勃勃,穿過屏幕喋喋不休直接傳到他耳邊,景盛都能腦補出她的動作形态。

這會兒準是在跺腳,又急又氣地。

“你現在在哪兒?”公交車到站一個剎車,景盛身體随之晃了一晃。

他臨時起意想要去一家書房,因為今天限號所以沒開車,報站聲提示下一站榮和。意味着還有兩站抵達目的地。

對了,說起來這家書房,還是任之初推薦的呢。

“在榮和。”

榮和地處夏城最繁華的街區,而景盛今日要去的圖書館,正巧毗鄰榮和。

“天橋底下,榮和正門口,等我十分鐘。”景盛囑咐道。

“千萬不要亂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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抵達榮和時,任之初正可憐兮兮蹲在天橋下,兩只手捏着耳朵。大紅色衛衣黑色背帶褲丸子頭的裝扮讓她看起來就像一個中學生一樣。

任之初大老遠就看到了景盛的身影,他好看的身形在過往的人群中顯得尤為突出。

看他一步一步向自己走過來,任之初蹲在原地,一動不動像被人定住一樣。

只是等他走近自己的時候,實在忍不住喊了句“我的親人,你可算來了。”

鼻子皺巴巴的嘴巴撅得老高,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不過依舊沒有要起來的打算。

景盛看着她那副怪異的姿勢,眉頭挑起,“哇你這是在幹嘛,街頭行為藝術?不打算起來嗎?”

見她沒有任何動作,試探性地問道:“腳麻了?”說着彎下腰伸出手準備拉她。

手心空空如也,遲遲等不到另一只手。随後任之初猛地一下站了起來,由于起來得太突然,像是跳起來一樣,景盛下意識伸手虛扶住她。

任之初還是雙手捏着耳朵的怪異姿勢,因為這個動作顯得她原本就小的臉愈發得小了。

“我不敢放手,我一放手,就覺得手裏好空,嘤嘤嘤。”

景盛一臉無奈的表情,轉頭看了看周圍,不遠處有個賣烤串的攤販,景盛走了過去。

景盛重新回到任之初的視野裏時,任之初的眼前便多了一根烤腸,“喏,這下手裏不空了。”

任之初伸出右手接住,吸吸鼻子,“左手還空着。”

下一秒眼前便多出一個牛皮紙袋,看到包裝上的字之後忍不住驚喜道:“糖雪球!”

被好吃的安慰到的任之初笑得一臉燦爛,露出一排小孩乳牙狀的牙齒。

看她一副貪吃鬼模樣,景盛嘴角不自覺上揚。

“小鬼頭。”

帶她去榮和的專櫃新買了一部手機之後,兩人一起去景盛原本打算前去的那家書館。

任之初口頭拒絕“不用不用”,眼睛卻十分誠實地瞥向了她不久前還握在手裏的同款手機品牌,景盛毫無情面地吐槽她:“做作了啊”。

瞬間不做作的任之初摸着後腦勺嘿嘿笑,“那等我拿了獎學金,請哥哥吃大餐。”

他們二人的關系,還不至于連這個都需要計較。不然任之初也不會在丢了手機之後,第一反應就是打給景盛。

兩個人的母親同為“牧星人”,都在夏城衛星測控中心工作。除此之外,兩對父母之間還存在着另外一層更為深厚的關聯:景盛的母親和任之初父母是本科同學,兩位母親還是上下鋪的關系;而碩士階段景母和任父同去了盛京H大,又和景父景泰成了同窗。

三人畢業後盛世落了單,景泰和任毅分到了航天一院,二人同在盛京為我國航天事業并肩戰鬥。

景盛三歲時随母親回到夏城,回到了姥姥姥爺所在的城市,他也因此來到了他的第二故鄉,來到了母親盛世生長的地方。但也正是因為這樣,他們一家三口至今都分隔兩地,聚少離多。

跟他有着差不多經歷的人,還有任之初。

任之初的父母自從畢業開始工作就一直兩地分居,有了她之後依舊如此,活像離異家庭一般。

兩個家庭親子時光少之又少,除非逢年過節,才能享受片刻圓滿。

盛世調回夏城和任之初的母親張文慧共事之後,情況算得上有所好轉。職業原因免不了平日繁忙,經常一個媽帶兩個孩子,在兩個家輪流吃住。

至今兩個人的家裏,還留有對方的房間。

後來慢慢長大,盛世和張文慧不斷升職,工作也變得越來越忙,反而是景盛和任之初在一起的時間多一些。因着二人的年齡差,說任之初是景盛帶大的也毫不為過。

景盛的姥姥姥爺倒是都在夏城,可二人忙于科研,所以盛世很少去麻煩二老。橫豎景盛好養活,不用她操很多心。

好養活的景盛滿意地眯了眯眼睛,摸了摸任之初毛茸茸的腦袋:“乖,那老哥我就等着你的大餐了。”

盡管景盛沒有妹妹。可任之初,就是他的親妹妹。

“我手機剛貼完膜哎!就沒了?沒了?沒了?!”任之初雙手一攤,還是難以置信。

“也是奇了怪了!你不心疼你才買的手機,心疼剛貼的膜。”景盛也雙手一攤,同樣難以置信。

“這不是還沒來得及培養出感情嘛。”任之初一臉的雲淡風輕,說到膜就愁雲慘淡:“可膜不一樣,膜是剛貼的,還熱乎着呢!”

看得出來任之初真的很意難平了,一路上都在懷念她剛貼的膜。兩站路他們走過來的,任之初就念叨了一路。

“你不知道,我剛在天橋上貼完膜!下來手機就沒了!這個小偷真的是、喪盡天良!”任之初話剛一出口,“叮”的一聲電梯抵達四樓。

以至于電梯門剛一打開,虞朝希就聽見裏面傳來了一句氣呼呼的“喪盡天良”。

視線自然而然被帶到聲音來源處,沒想到對方也下意識朝她看過來。

目光所及之處是一張因為打擾到別人而不好意思讪笑的臉,很博路人緣的娃娃臉長相,吸引了虞朝希全部的注意力。

她也因此沒有注意到女孩子旁邊站着的人,那個自從電梯門緩緩打開視線就投放在她身上的人。

景盛笑了一下正準備接話,就看到電梯門後面一張不久前才見到過的臉,出現得太突然跟上一次一樣,以至于他覺得周圍空氣都凝固住了。

因為認識所以沒法兒表現得若無其事,景盛瞬間手足無措四肢變得僵硬起來,盡管只是他單方面眼熟她。

幸好眼前的人沒有注意到他,景盛暗自舒了一口氣,與此同時心頭升騰起一陣莫名情感,說不上來具體是什麽。

擦身而過之際景盛忍不住回了下頭。

一只纖長的手伸向前一些,是按電梯的必要動作,本不該有什麽再勾起景盛的心弦。

只是在書館昏黃的燈光以及電梯轎廂內同樣色系的燈光的柔光濾鏡下,那只伸向前來的手白皙、好看……

以及,指間倏忽一閃而過的亮光。

景盛腳下未停,依舊是和任之初前去書館的不間斷步伐。

方才側身讓路的慣性動作下,他的剩餘目光裏,是電梯緩緩關閉的門。

重新開始流動的空氣裏彌漫着淡淡清香,聞着像是洗發水的味道,又或者是沐浴露。

随着景盛走遠的步伐越來越淡,直至消失。

二十四歲,本命年。

年紀、大嗎?

華燈初上,送任之初回學校之後的景盛躺在床上,腦海裏突然一閃而過一道亮光,他就開始思索這個問題。

白天時間緊張事出突然來不及細想,此時此刻放松下來,景盛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一個方向。

他極力想要搜索更多更深處的記憶,試圖查找到一些蛛絲馬跡。

腦海裏所有回憶一幕一幕慢動作似的回放,相關記憶全部拼接在一起,無果。

沒有任何有用信息。

如果說當初在校園裏對她驚鴻一瞥是因為覺得她有趣,那麽不久之前在地下車庫裏隔着多年時光再一次看到她,景盛這才回過一個漫長的神來:她好像不僅僅,只是有趣。

雖然他們兩個人之間隔着七年的時間河流;雖然七年時光并沒有隔開她和她身邊的男生,他們依舊攜手同行,景盛還是後知後覺地發現了這一點。

那個男生并不陌生。

當他第一次看到虞朝希時,那個男生就在她身邊。

景盛至今都記得特別清楚,那是一個大課間,在人潮擁擠的樓道裏,走在他前面的女生突然之間輕“啊”了一聲,一旁的男生聞聲立馬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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