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賤內

午夜,夢醒。

趙恬兒悠悠轉過身,微涼的裸背熨帖上滾燙的肌膚,條件反射般縮了一下,定睛一看,四周昏暗一片。

粗重的呼吸聲清晰地傳入耳中,趙恬兒驚慌地拉過被子,精壯的嵴背赫然出現在眼前。

如此動作,才意識到腿間一陣陣酥麻刺痛,甚至濡濕一片。

“嗯……”

一聲難耐的悶哼聲刺激着她的神經,趙恬兒掩嘴噤聲,渾身顫抖,如墜冰窖。

幾乎是逃命似的随便套上衣服,飛快奔逃。

寂寥的黑夜,偶有汽車奔馳,篤篤的腳步聲尤其刺耳。

倏然,一輛轎車停靠在路邊,一道剪影出現在燈光下。

“恬兒!”

趙恬兒置若罔聞,與他擦肩而過。

“恬兒!”

童勁眉頭緊擰,追了上去,一把拽住她,看到她臉上的淚痕,沉聲道:“你怎麽了?”

趙恬兒愣了愣,茫茫然看着童勁,良久良久,淚水再次湧了出來,動了動嘴卻說不出話來,搖着頭撲進了他的懷裏。

童勁将人微微拉開,耐着性子誘哄:“乖,告訴我,發生什麽事了?”

趙恬兒吸吸鼻,仰着臉看他,淚水直流,一言不發。

視線觸及趙恬兒脖子上的淤痕,瞳孔微縮,握在趙恬兒肩膀上的手猛地一緊,啞然開口:“恬兒……”沉着臉,定定地看着她,童勁艱澀道:“我們先回家。”

朝伫立一旁的連喬使了個眼色,童勁擁着趙恬兒上了車。

連喬微微颌首,拿出手機去了一個信息,随即撥通號碼。

“替我弄到這地段的監控,另外還有酒店、酒吧……注意保密。”

那一夜,趙恬兒将自己關在浴室,渾身上下刷得遍體通紅,血痕可怖。

童勁守在門外,吸了一宿的煙。

自從得知懷孕,趙恬兒心下一空,在醫院渾渾噩噩地昏睡了兩天。

董事會、股市并沒有因為趙恬兒的沉寂而消停,趙恬兒才出了病房,以童喻為首的一幹股東便迎面走來。

或憤慨,或輕視,或嘲諷的目光一一落入眼中,趙恬兒凝神,挺直背,涼涼地看了他們一眼,唇角微勾,客氣有禮道:“各位叔伯,真是不巧,剛辦理了出院,病房恐怕不好再招待諸位。”

對于趙恬兒的表現,衆人不禁心下驚嘆,就算不至于如臨大敵,她也不該如此從容淡定才對。

童喻深邃的瞳孔飛快閃過一道光芒,溫和一笑:“正好,我們來接你出院。”

“那真是麻煩你們了。”輕輕一笑,趙恬兒繞過他們,率先走了出去。

一行人互相傳遞了一個眼神,轉過身,跟着她離開。

“小心肝怎麽不等我來接你呢?”梁楚笙渾然不顧童喻一行人見鬼的神情,自顧自走到趙恬兒跟前,挑剔地看了他們一眼,朝趙恬兒頗不贊同道:“小心肝,你一天到晚對着這些老妖怪,不怕影響胎教麽?”

衆人見到這位小祖宗不禁冷汗涔涔、頭皮發麻,對視了一眼,紛紛有些退縮了。

倒是童喻沉得住氣,眼底深若寒潭,依然春風撲面笑容淺淺,朗聲道:“梁少對弟媳關心備至,不勝感激。”

外界有傳趙恬兒與童勁關系暧昧不明,童老更是早屬意趙恬兒為媳婦,如今童喻這麽一說俨然是将傳聞給坐實了。

梁楚笙濃眉一挑,看向趙恬兒的眼神帶着幾分責怪,恨鐵不成鋼道:“恬兒還沒跟他們說麽?”

童喻笑容一僵。

果然,聽趙恬兒嬌羞垂眸,期期艾艾道:“這麽多人,太難為情了。”

梁楚笙寵溺一笑,語帶無奈:“沒關系我說也一樣。”說罷,看向童喻,皮笑肉不笑道:“賤內不懂事,請別見笑,今天還有事,就不陪各位‘老人家’聊天了。”

賤內!

趙恬兒嘴角抽了抽,不着痕跡瞪了梁楚笙一眼。

梁楚笙傲嬌地哼了哼,鼻孔噴氣,“還不快過來。”

趙恬兒乖巧地應了一聲,朝童喻等人看去,欣賞着他們調色盤一般的臉色,心情愉悅道:“喻叔、各位叔伯,今天謝謝你們特意前來接我出院,我還有事就先走一步了。”

童喻雙眼幾欲噴火,扯着唇角硬邦邦道:“去吧。”

趙恬兒見了,不禁暗嘆梁楚笙的尖酸刻薄也不是毫無好處。此刻,她還真是舒爽無比。

連喬目送着兩人離開,黑眸一片幽深。

趙恬兒幾乎是被梁楚笙一路拖着走的,出了醫院門口,已經有一輛路虎等在那裏。梁楚笙一聲不吭将人塞進後車廂,自己也随之擠了進去。

趙恬兒微微側臉,梁楚笙往日的嬉皮笑臉早就見鬼去了,取而代之則是比墨汁還要黑的鐵面鍋。

趙恬兒回過頭,眼觀鼻鼻觀心,心下暗忖,他總不能直接對她施暴吧?

梁楚笙将趙恬兒的惴惴不安看在眼裏,薄唇微勾,冷嗤:“現在才來擔心,會不會太晚了?”

趙恬兒撇撇嘴,不答反問:“我們要去哪裏?”

梁楚笙冷不丁直勾勾看着她,咧嘴一笑,陰測測道:“你猜?”

車子緩緩停在行政大樓之下,趙恬兒只覺得眼前一陣陣發黑。

梁楚笙率先下車,回頭瞪着她。

眉梢揚得老高,意思很明顯,要麽自己下,要麽被拖着下。

趙恬兒恨得牙龈發癢,垂死掙紮:“別跟我開玩笑了。”吓死寶寶了!她甚至能感到小腹隐隐發疼。

梁楚笙耐着性子鑽進去,将人給拖了出來。

趙恬兒吓得哇哇直叫:“梁楚笙!快放開我!”

被架着走進行政大樓,趙恬兒再也忍不住,抱住梁楚笙的大腿,苦苦哀求:“別玩了,我懷孕了啊!”

頓時,梁楚笙臉色直接青了,發頂一片綠草叢生,将投射而來的目光惡狠狠地瞪了回去,朝着趙恬兒龇牙:“起來。”

趙恬兒覺得自己快要被梁楚笙給逼瘋了,沒見過上趕着當後爸的,欲哭無淚:“你到底想要做什麽?”

梁楚笙将趙恬兒提起,支起獠牙,一字一頓道:“結婚!”

趙恬兒轉過身撒腿就跑,梁楚笙眼疾手快抓住她的衣領。

四周好奇、驚嘆、同情的目光讓趙恬兒羞得想鑽進地洞。

若是沒有肚子裏面的孩子,趙恬兒可能還會考慮嫁給梁楚笙,現在已然是既定事實,趙恬兒說什麽也不會帶球嫁人。

“怎麽,你以為單憑生下一個繼承人就能掌控童氏?”

趙恬兒心虛極了,死也不回頭。

梁楚笙冷哼:“你是覺得董事會那群老妖怪都是吃素的?這段時間來,你還沒看清楚童家的真面目?童氏水深,是你一人之力能夠解決的?”

趙恬兒:“……”心開始搖擺不定。

“只要進去,簽個字,你就能穩坐童氏,挾天子令諸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趙恬兒嘴角直抽,他以為這是古代麽?

噗嗤,一個突兀的笑聲從人群中傳來,俨然有人被梁楚笙騙死人不償命的誘惑給逗笑了。

梁楚笙臉皮厚,趙恬兒沒法比,一陣臉紅耳赤。

趙恬兒回過頭看他,開始懷疑一孕傻三年也并非沒有道理的,她竟然忍不住想要答應。

“那對你有什麽好處?”趙恬兒絕對不相信梁楚笙有舍己為人無私奉獻的精神。

果然,梁楚笙露出一口白牙,興致勃勃道:“我覺得讓童勁的兒子冠上我的姓氏,管老子喊爹挺好的。”

額上青筋歡脫直蹦,趙恬兒忍住撲上去掐死他的沖動,怒吼:“好泥煤!”

梁楚笙驚得瞪大雙眼:“小心肝,你罵髒話?!”

還不是被你逼的?可是你嘴角不住往上揚是怎麽回事?!

“看來我們真的是天作之合的一對,其實我也覺得‘泥煤’比較精煉含蓄……”

趙恬兒扶額,擡頭憂傷地看向窗外,怎麽不來個驚雷閃電噼死他。

兩人一通鬧劇,嚴重妨礙大堂的工作秩序,不得已,主任下來将人給請進辦公室。

“請問你們是來離婚還是結婚的呢?”

“結婚的。”

“不是……”

主任:“……”

“不好意思,老婆在鬧別扭,嫌棄我求婚沒帶戒指。”

主任瞄了趙恬兒光禿禿的手一眼,不甚認同道:“小姐,新婚燕爾也不能事事挑剔,我看您丈夫五官端正、四肢健全就挺好的。”

趙恬兒:“……”這到底是誇人還是損人?!

梁楚笙:“呵呵,那是、那是。”千萬別生氣,不然煮熟的鴨子又要飛了。

“結婚請到這邊來。”主任領着他們往另一邊的辦公室走去。

進去之後,大門一閉,主任神情嚴肅落座。

趙恬兒和梁楚笙在對面相攜站着,莫名的,趙恬兒不禁萌起當年同在學校被誤會為早戀請進主任辦公室的局促。

梁楚笙正好側頭,對上趙恬兒萌動水亮的雙眸,漆黑的深眸流光溢彩炫目奪人。

小心肝,我終于把你娶回家了。

梁楚笙就這麽直勾勾看着她,仿佛看到那不谙世事的孩童亦專注地看着自己,星眸清澈璀璨,嘴邊笑意濃濃。

兩人四目相對卻是心思各異,這一幕落在主任眼中,卻是深情凝望。

主任扶了扶老花眼鏡,暗忖年輕人精神體力勁兒足,領個證還能瞎折騰半天,輕咳了聲,“你們坐。”

兩人乖乖落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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