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三個問題

誰知胡姬中竟有善聽者,将蕭衡所說轉告了摩爾幹。

摩爾幹也不避諱,爽朗地說道:“這位公子盡管放心,我胡人護衛耳力異于常人,這船上的任何風吹草動都逃不過他們的耳朵。”

畢竟胡人的鬥詩會也辦了不止一屆了,想來也是有自己的安保方式。

衆人走出船艙,西側甲板上,胡人歌姬在表演胡璇舞,彩帶飄飄柔軟潇灑,以琵琶配樂,更顯激昂。寧久微作為女性也看得移不開眼。

本想多欣賞一會兒,摩爾幹卻引着寧久微五人到了船艙的另一側。和方才歌舞升平的景象截然不同,這邊卻是一派曲水流觞的清談之象。

原來之前摩爾幹所說的鬥詩會正是在這兒舉辦。參加之人有富商,有官員,有書生,有才子,梁玄放眼望去還看到許多眼熟之人。

胡國商人在靠近船艙一側擺上高臺,每展示一件商品,衆人便圍繞這件物什賦詩一首,待衆人的詩作都做完後,以算籌計數,得票最多的人即可獲得該件拍賣品。

這胡人還真是善作生意。能夠來參加此次拍賣會的,不是有學之士就是富商官賈,通過詩歌拍賣,既宣傳了自己的商品,擴大影響力,又提高了商品的格調,賦予商品額外的價值。

梁玄貴為一國之主,對這些胡人貨物自是司空見慣,況且有熟識之人在場不方便露面。寧久微雖然對拍賣很感興趣卻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公子,既然這船也上來了,您也不想參加拍賣,咱們去船頭看風景吧。”寧久微雀躍地提議。

“不感興趣。”梁玄淡淡地拒絕道。

“您就陪我去吧,自從來梁國之後還沒好好欣賞過渭城的夜色。”寧久微伸手戳了戳梁玄。

梁玄拒絕的話剛到嘴邊,看着寧久微期待的表情卻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了。

得到梁玄默許,寧久微開心地牽起梁玄的手,穿過人群跑到了船頭。

蕭衡等三人只好跟上主子,為避免打攪梁玄和寧久微,三人只好守在甲板前方,不準旁人通過。

此時皓月當空,船頭僅有寧久微和梁玄兩人,月光如水般灑在河面,風吹過,泛起粼粼波光,煞是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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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上,您願意娶我嗎?”寧久微突然開口。

今日顧北出現後,寧久微預感自己很快就要返回陳國,只好貿貿然地問了出來。

她心中其實也無甚把握,畢竟這些日子梁玄與她相處時一直語氣冷淡,仿佛與她隔了千山萬水。

也不知道梁玄要是知道寧久微心中是這樣看他,是會得意還是惱怒。

娶?梁玄愕然,沒想到寧久微會突然問出這個問題。自己的婚姻勢必要對梁國社稷有利,娶誰并不由自己做主,也從沒有人問過他願不願意。

寧久微見梁玄不說話,也知道是自己太突兀了,只好換個方式問道:“那您可心悅于我?”

梁玄抿了抿嘴,望着當空皓月,面色冰冷不置一詞。

寧久微有點失落,只好退而求其次地問道:“那您還願意再見到我嗎。”我就要回陳國了,再次見面不知要等多久。

梁玄心中愣了一下,卻仍搖了搖頭。

為了破壞陳國與其他國家的聯盟,為了換得梁國休養生息的機會,他已決定去陳國提親,與寧久微還是相見不如不見。

寧久微問了三個問題,終于得到梁玄否定的答案。之前滿腹的雄心壯志都化作了雲煙,眼中的失望就好像溺水之人失去了手中最後一塊木板。

寧久微覺得船頭的風好大,吹得她從頭冷到腳。

居然連見都不願見……若梁玄對她不曾有絲毫情意,日後當梁玄發現陳國用假公主騙他,發現自己其實與他有殺父之仇時,可會有半分留情。

真希望原主愛上的是旁人,而不是梁玄這個冷心冷肺之人……

梁玄從沒見過寧久微這般模樣,像是融進了這清冷的月色當中,不沾染半分人氣。

看着一言不發的寧久微,梁玄忽然如夢初醒,張嘴想要解釋什麽。

剎那間,船頭突然傳出強烈的震動,寧久微和梁玄一時站立不穩,倒在了甲板上。

蕭衡、顧南見主子摔倒了,連忙上前準備扶起。

突然間,從尾舷處爬上許多黑衣人,直奔寧久微而來。顧北、顧南沖上去與黑衣人厮鬥在一處,卻終究寡不敵衆,被黑衣人一把抓住寧久微。

寧久微來不及反抗,就被黑衣人打暈扛在了肩上。暈倒前最後一個念頭就是,為什麽讓我穿越卻不賜予我武功……

梁玄見寧久微被打暈,不顧蕭衡阻攔,抽出蕭衡的佩劍,終身一躍,奮力向抓住寧久微的黑衣人沖了過去。

黑衣人沖着梁玄詭異一笑,轉身就将寧久微抛下了船。

見任務完成,黑衣人不再纏鬥,紛紛跳下游船,迅速乘小舟順流而下。

見寧久微被抓,梁玄目眦欲裂,幾近瘋狂,沖到船邊向外探看,可惜夜色茫茫,再也見不到絲毫人影。

梁玄此時滿眼通紅,呼吸紊亂,雙手緊緊扣在船壁,全身的力氣都集中在雙手,幾乎要将船板鑿穿。

梁玄向來隐忍自抑,蕭衡從未見過梁玄這般模樣,心頭有種不好的預感。

好在梁玄很快冷靜下來,他早已派人查清寧久微的身份,活的寧久微總比死的價值更大。

“請梁公子相救我家主子!”顧北、顧南異口同聲地請求。在梁國地界也只有梁玄有能力封鎖陸路和水路。

“蕭衡,你速去太尉府傳孤旨意,封鎖城門和水路要道,全力搜救衛姑娘。”

梁玄看了眼被顧北擒住的黑衣人,向顧北兩兄弟問道:“這個人是送到我渭城府尹處,還是由你二位審問?”

顧北剛想說交給他就好,突然暗道不好,卻已經晚了。剛剛被顧北擒住的黑衣人詭異一笑,嘴角留下一抹黑血,竟是服毒自殺了。

“可惡!”顧南氣急。

顧北撬開黑衣人的嘴小心翼翼地聞了聞,并沒有特殊氣味,無法知曉服的是何種毒藥。

不過…顧北摩挲着黑衣人衣服的布料,他敢肯定這布料是陳國特有的缂絲,而且這布料上乘,應是僅供王室和貴族使用額上等品。

能用如此名貴布料為死士做衣裳,足以見得幕後之人老謀深算,善于收買人心。

“梁公子,此次黑衣人明顯是沖着我家小姐來的,死士所着布料更是陳國貴族專用。若在下所料不錯,他們擄走小姐順流而下應該是要南下回陳國複命。還請您封鎖梁國前往陳國的各交通要道,在下替小姐謝謝您了。”顧北說完,便向梁玄辭行,“在下急着要去追上歹人救回小姐,這就告辭了。”

梁玄見顧北不願多說,也不再逼問。畢竟此事自己不宜出面,要找回寧久微還是得靠顧北自己的力量。

鄭文和鄭意此時站在船板的側方,鄭文儒雅的臉龐滿是怒意,“意兒,你為何要騙那些黑衣人衛姑娘是他們要找的人。”

“他們手上拿着畫像,誰知道我一說他們就信了,我這也算救了那寧什麽一命。”

“可衛姑娘是無辜的。”

“哥,拜托了,今日之事你千萬不要告訴別人。”鄭意搖了搖鄭文的手臂,撒嬌道。

不知過了多久,寧久微醒來時脖頸後面疼的厲害,卻不敢伸手去揉,而是盡量保持平穩的呼吸,假裝自仍舊昏迷。

身下晃晃悠悠,能清楚聽到船槳的擊水聲。這種感覺自小在江邊長大的寧久微很是熟悉,自己現在應該是在漁船上。擊水聲并不頻繁,說明是順流而不是逆流,只是依舊無法确認現在船已經駛到了何處。

是誰綁架了自己,他們的目的是什麽,和劫走木桃的是否是一夥人。

難道是陳朝先看抓走木桃後,自己并未按他預想的自投羅網,眼看自己即将返回陳國,如果要抓自己,今晚就是最後也是唯一的機會。

明确自己并無性命之憂後,寧久微最擔心的反而是木桃。

如果真是陳相策劃了這一切,他的最終目标必然是整個鎮國公府。

抓自己是為了威脅祖父,抓木桃卻是為了抓自己,現在自己已經落入他手,木桃就喪失了價值。

古代水路一般都比陸路快,以梁國為最。梁國山嶺衆多道路曲折,而水路卻是順流而下,毫無阻塞。

寧久微有預感,一旦進入陳國境內,陳相就會派人在關卡假意攔截,将她扭送至陳王,坐實祖父通敵賣國的罪名。

因此無論如何要在進入陳國境內前設法逃脫,左右只剩兩日光景。

寧久微發覺自己僅是眼睛被蒙住,手腳并沒有被困住,想來自己一介弱質女流,在歹人眼中戰鬥力為零,另一方面想必也是怕在自己身上留下痕跡。

雖然清醒了有一陣了,但除了船槳的擊水聲,什麽聲音都聽不到,仿佛天地間只有她和船夫。

在這種極端的寂靜中,寧久微感覺心慌不已。

約莫過了個把時辰,寧久微腹中實在饑餓,她寧願被殺死也不要被餓死。

實在忍受不住,寧久微只好自己動手摘掉覆在眼睛上的帶子,大吼一聲:“有沒有人啊,我餓了,要吃飯!”

寧久微掀開身上的稻草,坐起身來,只見周遭已是一派湖光山水,江面開闊,樹木繁茂,風景迤逦,想來已快到陳國地界了。

按照顧北顧南的速度應該早就跟了上來,為何如今遲遲未到。

“叫什麽叫。”身後突然傳來一聲呵斥。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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