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鴻門宴

“微微你且說。”梁玄其實并未抱希望,即便寧久微再聰慧,也不可能連治理河道之事都能通曉。

“王上,我當時從陳國偷偷溜到梁國時,從瀾河走水路過了武關,就不得不改走陸路,渭河和瀾河僅一線之隔,若是我們能将渭河水引到瀾河,既能化解此次災難,又能——”寧久微眼神清澈明亮,緊緊盯着梁玄,“又能為來日攻打陳國創造便利。”

陳國境內河流湖泊衆多,在梁國嚴陣以待的洪災放到陳國便不值一提。瀾河流經梁國的武關後便向南流向陳國,此次事件就是連通兩國河道最好的理由。

梁玄堅毅的目光染上了溫度,寧久微令一下戳中他心中的最癢處。

自從陳梁開戰後他便一直在思考,若要攻占陳國,除陸路外,可否走水路順流而下直達郢都。

梁玄感覺自己離正确答案只差最後一步了,而寧久微直接幫他撥開了這層迷霧。

梁玄素來沉穩,冷峻的臉龐雖然仍舊清冷,嘴角卻勾起極淺的弧度,溫柔但堅定地将寧久微摟在懷中。

雖說婚後梁玄對自己是越發溫柔了,卻還未如此親近過,寧久微擡起頭,甜甜一笑,“王上快去吧,我等您回來。”

梁玄闊步向議事殿走去,傅沖早已等候多時。

“傅相,關于河壩一事,孤已有決斷。堵不如疏,河壩若一日後就會被水沖破,不如先人為部分洩洪,緩解堤壩壓力,在下游承受不住前,将水引至瀾河。麻煩你親赴武關,将渭河水與瀾河聯通,此事必是你出面孤才放心。”梁玄态度堅決,不容置疑。

“另外,”梁玄說道,“此事暫時秘而不發,孤倒要看看是誰在背後破壞。”

傅沖躬身回道:“臣領命。”

此時渭城楊柳巷尾的一家酒肆包間裏,鄭意正在和一名青年男子談些什麽。

“你确定河壩撐不過明日了嗎。”

“确定,小人父親就是負責築壩的,小人自小跟父親學習,分寸拿捏得極好,明日河壩必會開裂。”

“這筆錢你拿好,不要讓我再在渭城見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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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是,謝謝小姐。”

當晚,寧久微收到了鄭意派人送來的一封信,信上噼裏啪啦寫了一大段話,寧久微在燭火下皺着眉頭讀完,來者不善……

信中提到,之前和寧久微之間有許多誤會,鄭意對此深感抱歉,為了補償之前的冒犯,鄭意明日在渭河邊的探微樓請客吃飯,怕寧久微不願意到場,鄭意還特別提到,明日邀請了諸多世家的夫人小姐一道,想将她們介紹給寧久微。

鄭意确實心思缜密,之前能想到施粥為梁玄分憂,現在又能考慮到她剛來梁國人生地不熟又是陳國棄子,想幫她融入梁國世家樹立威望。

原書中鄭意也曾如此邀請過原主,原主對鄭意的貼心感動不已,哪怕後來聚會時被鄭意使計顏面掃地,原主仍當鄭意是好姐妹,只認為是各大世家瞧她不上,故意讓她難堪。

既然鄭意如此熱心地要請她吃飯,地點還是在探微樓,那她只能卻之不恭欣然赴約了。

寧久微并未将這件事瞞着梁玄,在她看來,原主嫁給梁玄後本占盡了天時地利,卻總是把事情憋在心裏,不懂溝通,導致和梁玄一直維持着最熟悉的陌生人關系。

原書裏梁玄雖然雄才大略但私下對人卻是冰冷無情,但是在寧久微看來,即使以後再厲害現在也還只是個十七歲的孩子,寧久微很喜歡跟梁玄無話不說的感覺。

“表妹主動邀你?”梁玄俊朗的眉眼露出一絲詫異。

“是呀,她請我在探微樓吃飯,還請了世家的夫人小姐作陪。”寧久微笑得很是溫柔。

“探微樓,就是你開的那家店嗎,孤記得曾經問過你為何要取這個名字。”

“嗯,對呀對呀,所以嘛,左右我都賺了。”寧久微星星眼裏看到的全是錢。

梁玄清冷的目光柔和下來,“随你,左右孤已吩咐人逐步洩洪,河壩短時間內應無恙。”

第二日,寧久微刻意比鄭意信中約定的時間晚了半個時辰到達了探微樓,小二認出寧久微連忙湊上前詢問:“衛老板,您今日是來吃飯還是檢查?”寧久微經商時用的是之前的假名,衛九靈。

“今日約了朋友,她們想來已經到了,你且忙去吧。”寧久微随意擺了擺手,輕車熟路地往二樓走去。

此時的二樓已是高朋滿座,一片莺莺燕燕珠光寶氣中,放眼望去都是貴婦和嬌小姐。

“王後娘娘怎麽還沒到。”戶部侍郎家的夫人不耐煩地搖了搖手中團扇,抱怨道。

“是呀,終歸是莽夫之後,難登大雅之堂。”

“聽說江南女子多嬌氣,不似咱們梁國的姑娘,能當家。”

“聽說陳國的闵姝公主那叫一個花容月貌,如今這位嘛……”

有婦人看了看鄭夫人的臉色,高聲說道:“她只是假公主,當不得咱們的王後。”

鄭意坐在最裏面,聞言低眉一笑,衆人也都跟着笑了起來,突然從樓梯口傳來一個慵懶的聲音。

“本宮方才忙于巡河,來晚了,還請各位海涵。”

寧久微踩着臺階上了二樓,見衆人都忙着聊天,寧久微不慌不忙,施施然說道:“諸位在聊什麽呢,好生熱鬧。”

寧久微今日并未着王後制服,而是穿的由陳國特有的缂絲制成的淡白色煙羅裙,裙尾繡着精美的牡丹花。耳邊墜着水滴狀的珍珠,只不過将發髻梳了起來插上一只古樸的玉簪,氣質已與當初大不相同,端的是風姿綽約,氣度高華。

當寧久微開口後,衆人更是感覺到一股魄人的英氣迎面而來,竟有幾分梁玄的沉穩。

二樓一片鴉雀無聲,衆人不知是攝于寧久微的氣魄,還是不屑于與她搭話。

“娘娘果然是國色天香。臣婦們也是剛剛到,與您相差最多半柱香。”突然有人開口打破了凝滞的氛圍。

寧久微擡眸望去,是一位慈眉善目的婦人,衣着華貴,笑得和藹可親,寧久微不由問道:“不知夫人是?”

“臣婦的丈夫是吏部尚書蕭慎。”

“蕭夫人。”寧久微含笑颔首,“不知夫人可認識蕭衡?”

“蕭衡正是犬子。”蕭夫人很是溫婉,倒是比蕭衡沉穩許多。

原來是蕭衡的母親。蕭衡也算除了梁玄,她在渭城最熟悉的人了,既然蕭夫人主動遞了臺階,這個情她自是要領的。

不過果然和書中情節一樣,鄭意告訴她的聚會時間比通知其他人的早了足有兩刻鐘。原主準時到達卻發現空無一人,那種窘迫與無助可想而知。

不過如今與書中不同,探微樓是她的産業,鄭意他們何時到的她知道的一清二楚,自然能剛好踩着點。

寧久微跟着蕭夫人走到裏邊,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拿起蕭夫人剛斟好茶,輕嗅一下贊道:“好茶。”可惜在座的并不知道茶是何意,寧久微略覺得些許寂寞。

蕭夫人旁邊的一位少女忍不住說道:“王後娘娘也覺得這茶好,母親剛剛也這般說,可惜我都品不出來。”

蕭夫人嗔道:“無禮,還不見過王後娘娘。”一邊又向寧久微賠禮道,“娘娘,這是小女蕭盼盼,年少無知,煩請您不要與她計較。”

“無妨,盼盼天真可愛,本宮很是喜愛。”

蕭盼盼撲閃着滾圓的眼睛看着寧久微,這就是哥哥說的王後娘娘啊,果然人又漂亮又随和。

“盼盼也很喜歡王後娘娘!”

蕭夫人聽過寧久微的事跡,也聽蕭衡講過王上有多愛這位王後,其他夫人不知內情若是怠慢了王後,必是自讨苦吃。

寧久微端着茶杯,笑吟吟地看着鄭意,鄭意站在原地不肯動彈,卻被身旁的一位婦人拉着,福身下去給寧久微請安,“妾身是禦史大夫鄭長海的夫人,攜小女給王後娘娘請安。”

看來這位婦人就是鄭長海的夫人孫氏,沒有這位夫人的幫忙,原書中的鄭意是絕對當不上皇後的。

原書中鄭意的母親早亡,父親鄭長江是鄭家的幺子,曾任戶部侍郎,卻不幸為國犧牲。鄭長海夫婦膝下無子,便收養了鄭意,後來直接将鄭意過繼到了鄭氏名下。有了鄭家和孫家的支撐,鄭意才會在這渭城中地位如此尊崇。

見孫氏帶頭,在座的衆人紛紛起身向寧久微行禮。寧久微眸色漸深,看來這渭城中領頭的果然是鄭家。

寧久微漫不經心地說道:“鄭小姐今日特意邀本宮前來,說是要向本宮道歉,既然現在本宮已經來了,鄭小姐你可以開始了。”

鄭意:“……”

你看不出道歉什麽的只是客套一下,借口而已,你居然還當真。

不過鄭意這次居然沒有被寧久微激怒,而是一反常态的謙遜,柔柔地說道:“小女前幾日家中遭賊,幸得娘娘援手,才不至于冤枉了好人,今日特設宴款待,以表小女的感激之情。”

寧久微秀眉輕挑,明明是道歉變成了致謝,沒意思。

開席後衆人雖都恪守禮儀,但目光總若有似無地落在寧久微身上。

衆人本以為鎮國公是泥腿子出身,家教必也粗放,沒想到寧久微吃飯禮儀極好,讓人一點都挑不出錯,渾然天成的貴氣竟隐隐把鄭意都比了下去。

一頓飯下來,倒也是賓主盡歡,有蕭夫人在旁介紹,以寧久微的記憶力,分分鐘就把在場的人都認了個全。不知是她吸引力大還是鄭家面子大,孫家,周家,蕭家,傅家等等渭城中叫的出名字的家族竟都來了。

吃完飯,鄭意詢問寧久微是否需要帶着她欣賞下渭城風光。寧久微眼珠一轉,說道:“那就麻煩鄭小姐陪本宮去河邊走走。”

諸位夫人小姐自然不好自行離開,也跟着一起下樓去了河邊。

衆人沿着河從下往上走去,鄭意見水位比往日要高出不少,心中竊喜,連忙對寧久微說道:“王後娘娘,黃大人傳來消息,說失竊的珠寶首飾找到了,請小女前去認領,小女無法陪您游玩,只能勞煩蕭夫人多費心了。”

寧久微看着鄭意一臉不似做僞的歉意,善解人意地說道:“既是如此,那鄭小姐快去,此處有其他夫人小姐陪本宮足矣。”

見鄭家人逃一樣地離開河邊,寧久微嘴角泛起冷意。只要大水把夫人小姐們都沖走,就能讓各大世家把仇算在她頭上,當真是好狠的心。

書中原主與梁玄大婚當日渭河即暴發洪災,自此原主被扣上災星的帽子,此事表面上看是鄭意所為,實則背後離不開陳朝先的推波助瀾,否則鄭意如何能找到一個這麽合适的人,既懂工事又能不為人知地動手腳。

寧久微知道,只要她過的越慘,鎮國公府就會越憤怒,陳國也更有理由對梁國發動進攻。至于原主的炮灰命運,陳國不會在意。

寧久微瞥了眼身後穿金戴銀的貴族小姐夫人們,憂心道:“諸位請看,這渭河水位明顯增高,本宮恐河壩不穩,有意前去檢查,不知哪位夫人小姐可願陪本宮一同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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