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一品诰命
衆人想到這些時日夜夜大雨,聽到寧久微如此說心中難免恐慌,人群中有人背對着寧久微陰陽怪氣地說了句:“娘娘心懷百姓,大可自行前往。”
寧久微聞言微微一笑,轉身說道:“任夫人所言極是,那勞煩諸位在此稍候。”
剛剛出聲的是戶部尚書任穎川的夫人李氏,李氏沒想到寧久微僅和她說過一句話,就能認出她的聲音,并且一語道破她的身份,若說其他夫人是驚嘆,李氏就是心驚加惱恨,早知寧久微記憶如此驚人,她就不做這個出頭鳥了。
“娘娘去哪兒盼盼就去哪兒,”蕭盼盼拉着寧久微的手,一臉濡慕。蕭家與鄭家歷來有些不合,蕭家的二爺蕭關河曾任禦史大夫一職,可如今擔任此職位的卻是鄭長海。故而蕭夫人也溫柔一笑,說道:“臣婦自當陪娘娘同去。”
寧久微也不願搭理剩餘諸人,牽着蕭盼盼就欲往河壩走去,突然背後傳來一個中氣十足的聲音,“臣婦願陪娘娘前往。”
寧久微轉頭一看,樂了,這位夫人當真與衆不同,身材高大,眼睛炯炯有神,透露出華麗衣着也掩蓋不了的勃勃英氣,寧久微贊道:“徐夫人不愧是武将之女,想來和尊夫定是琴瑟和鳴。”
這位豪爽的徐夫人是工部尚書徐景和之妻,夫妻都是武将之後,家中多有為梁國捐軀之人,當得上滿門忠烈。
衆人沒想到寧久微初來梁國,記憶力驚人也就罷了,竟對各家的情況也是了如指掌。
剩餘諸人躊躇不敢上前,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寧久微帶着兩位夫人上了河壩,卻又不願離去,只能不甘心地在一旁等待。
鄭意只當今日河壩必會潰敗,其餘衆人也擔心河壩不穩,寧久微卻不懼。
河壩何處被動了手腳,她記得很是清楚。
梁國此時的河壩修築技術并不高超,由于粘結的問題,并未使用條石木樁等更為結實的材料,而是堆積淤泥并夯實。鄭意找的人本就是築壩的工人,在維護河壩時悄悄把河壩南岸的泥土挖空,在裏面填上了一具屍體,這樣的河壩必經不起河水的沖擊。
而河壩的北岸卻是結實如常,加上梁玄已經命人洩洪,寧久微才敢帶着兩位夫人踏上河壩。
有夫人擔心寧久微等人的安危悄悄命下人回去通報,餘下衆人只看到寧久微在河壩上來來回回地走,間或指點江山,卻無法得知她們具體說了什麽,不過寧久微顧盼之間的神采仍然震住了在場的所有人。
衆人唯一能知道的是蕭盼盼從河壩上下來時,小臉已經笑開了花。
鄭意從回家起就一直在等待河壩潰壩的消息,她盼着寧久微連同衆貴女被水沖走,好坐實寧久微災星的身份,她也早已在河壩旁預備了人手,只等河壩潰壩便出手營救各貴女,讓各大世家都欠鄭家一個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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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左等右等一直沒有消息傳來,鄭意不由越來越來焦躁,忍不住在房間裏走來走去,鄭夫人見狀訓斥道:“這點小事都坐不住,日後還如何母儀天下。”
鄭意美麗的臉龐愣地一僵,連忙坐回椅子上。鄭夫人向來疼她可對她期望也極高,鄭夫人的話她向來不敢違逆。
鄭意的算盤打的本是極好,若不是寧久微剛給梁玄出了主意,若不是梁玄已命人洩洪,假如寧久微當真毫不知情,今日必會毫無防備地走在河邊,直到被水沖走。
眼見太陽即将落山,鄭意安排在河壩旁盯梢的下人終于回來了。“小姐,夫人,王後娘娘已經回宮,諸位夫人小姐皆已平安回家。”
“怎會如此!”鄭意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把通傳的下人吓得打了個哆嗦。
她只恨自己為何急于把人滅口,導致竟無法質問他到底怎麽辦的事。
鄭夫人臉上卻并無急色,鎮定地吩咐小厮:“你把當時的情形一五一十地仔細說給我聽。”
“王後娘娘問是否有人願意和她一道去檢查河壩,蕭夫人和徐夫人主動提出一起,她們幾人走到了河壩之上,站了許久,小人離得遠聽不到她們具體聊了什麽,只看到沒一會兒王後娘娘就回宮去了,其他夫人小姐就跟着都散了。”
鄭意臉上閃過一抹詫異。居然是她主動提的……
鄭意只當寧久微是被她趕鴨子上架,卻不知實則是順水推舟。
第二日,一個令人震驚的消息一天之內傳遍了渭城。
蕭慎的夫人吳氏和徐景和的夫人馮氏因巡河有功,被梁玄一紙诏書封為了一品诰命夫人。
在這之前,整個渭城只有鄭夫人一人是一品诰命,吳氏和馮氏此前甚至并無诰命在身,僅因為陪同寧久微去巡了河,竟然就得封诰命,昨日那些躊躇不前的夫人哪怕再婉柔賢淑,也不由紅了眼,只恨昨日自己為何沒有和寧久微一道。
要知道,即使蕭慎和徐景和分別拜吏部和工部尚書,可論品級也僅是而二品,梁玄此道旨意一出,妻子的品階居然能比丈夫高,這在女子地位不如男子的古代可謂是引起軒然大波,但無論如何衆人對吳氏和馮氏都是既羨慕又嫉妒。
有了诰命在身後,俸祿什麽的倒是其次,只一條,旁的沒有诰命的夫人見到吳氏和馮氏需要屈身行禮,這才是令衆人最心有不甘的一項。
鄭家勢大,鄭長海又是國舅,鄭夫人得封诰命大家都覺得理所當然。可如今只一天的光景,吳氏和馮氏也封了诰命,明明大家之前都平起平坐,憑什麽現在我要向你行禮。
而對這些女眷的丈夫來說,此封诏書隐隐透露出對蕭慎和徐景和的提拔之意,事關仕途這才是令他們更為在意的。
有大臣收到消息後,連忙去問自己夫人昨日到底發生了何事,得知是王後意欲巡河,詢問是否有人願意同去,而僅有吳氏和馮氏站出來表示願意時,不由氣急敗壞,連連質問自己的夫人為何當時沒有站出來。
被自己丈夫質問的夫人也很無辜,明眼人都能看出新任的王後是被陳國抛棄的棄子,即使鎮國公府有心維護也是鞭長莫及。再加上昨日聚會,鄭家雖然名義上說的是歡迎新王後,各位夫人卻都暗自揣測鄭家和王後兩方不睦,畢竟在函關之戰以前,整個渭城都以為鄭意會成為他們的王後,如今卻空降了一名假公主,鄭家到手的王後之位飛了,如何能甘心。
鄭家的提前離開更是證實了她們的猜測,昨日的行為只不過是站隊而已。本來并無什麽差錯,可誰能想到王上竟如此寵愛王後,這封诰命诏書就差明着告訴整個梁國,王後和孤夫妻一體,對王後好的人孤自會有所獎賞。
大臣無法,只能憤恨地叮囑自己夫人,以後對王後一定要畢恭畢敬,不能有絲毫冒犯和看輕。
吳氏和馮氏哪怕昨日已經收到寧久微的暗示,今日收到诰命诏書時仍是歡喜地不敢相信。吳氏早已從蕭衡處聽說了王上對寧久微的重視,對此诏書倒還算太過意外,馮氏卻是喜不自勝。
馮氏開心地卻不是為了俸祿什麽,而是為了自己小女兒的婚事。馮氏的小女兒徐清月,雖生于武将之家卻自幼身體不好,如今也已到了議親的年紀,馮氏本擔心夫家會因為徐清月身體不好看輕于她,如今馮氏有了诰命,徐景和也仕途明朗,這對徐清月的婚事無疑是一大助力。
鄭府自然很快也得到了消息。鄭意得知這一消息後,連忙趕到鄭夫人處尋求安慰。哪怕得知家世不如她的吳氏和馮氏如今品階和她一樣,鄭夫人也并未動怒,而是鎮定地詢問鄭意:“意兒,你不是說王上并不喜歡王後嗎,為何這次居然如此維護。”
鄭意也想不明白,她見梁玄和寧久微相處時從未假以顏色,臉色向來都是極其冷淡,兩人甚至至今沒有圓房,寧遠更是與梁玄有不共戴天的殺父之仇,無論如何她也難以相信梁玄會喜歡寧久微。
鄭夫人見鄭意堅持認為新王後不可能得梁玄喜愛,沉吟道:“那只有一種解釋,就是王上對蕭慎和徐景和早有重用之心,昨日之事只不過一個幌子或者借口。”
鄭夫人話還沒說完,鄭意激動地說道:“母親您說的極是,寧久微定然只是受表哥命令才會如此鎮定自若地行事。”她無論如何也不會承認表哥當真喜歡上了這麽個嬌橫的小丫頭。
鄭夫人見鄭意如此,勸誡地說道:“這位新王後年紀輕輕卻是當真厲害,輕易地破掉了你的下馬威,轉手還給了咱們一個當頭棒喝。你往後行事需加倍小心,不可小觑了這位王後。”
鄭意心知鄭夫人說的有理,心裏暗暗發誓,下次定不會再讓寧久微如此得意。
寧久微卻懶得去管鄭意會如何想,蕭夫人約了她,說是要請示過幾日的賞花會相關事宜,她正要前去赴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