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chapter3
終于熬到中秋晚會那天了。聽說話劇的名字叫“金色錦華”,女主人公由宣蕭飾演,男主人公由一個不知名的大帥哥飾演。至于為什麽不知名,不是什麽其他的原因,只是站在頂上的人,太出色。比如微生令,比如帝諾高中的路峥和楊舒凡。
據說而已。反正與己無關,左嫣涼的心平靜得很。宣蕭的病好了很多,但是笑卻也少了不少。兩人又恢複了不久前的形影不離。
巧妙地維持着平衡。
宣蕭,我知道你的一切,而你卻對我一無所知。現在,還只是痛苦的序幕罷了。
我,要把你們母女兩,一同拉下地獄!
奪走我幸福的家夥,是我母親的親妹妹。如果不是她,父親不會變心;如果不是她,我也不會知道自己的身世——我不是父親的孩子。
當然,只是一半。
而另一半,我要慢慢地告訴世人。
最終我找到自己的生父,一個溫和英俊內斂的男子。卻永遠失去了母親,我那溫柔可愛的,最重要的東西。
看,我的臉,長得多像那個人,只是,我并未感知到幸福。成為黑幫老大的獨生女,在別人看來是由麻雀蛻變成了鳳凰,在自己看來,是另一回事。我得處處小心,處處提防,隐藏自己,能信任的,能交心的人,寥寥無幾。
本來是為了母親才強迫自己變得開朗的性格卻最終成了保護自己的武器,着實可笑。
左嫣涼看着宣蕭微微笑起來,不知情的宣蕭已是回報給她一個笑容。要簡單純粹柔弱得多。
有時,笑容是一種比殺戮更殘忍的力量,不僅虐人,亦是虐己。
左嫣涼卻極愛着這種感覺。靜靜地笑着,更多的是為了刺傷誰,只有她自己知道。
左嫣涼在外面看了一天的落葉,挑挑揀揀,最終手中只剩下一葉。半綠半黃,叫不出名字。不美,甚至有蟲咬過的空。但左嫣涼卻對這片葉發起了呆。
夕陽散盡最後一絲餘熱,落下了山頭。該是睡覺的時候了。
穿着黑色小西裝格外帥氣的左嫣涼看着過往的車輛來來去去,讓陰影一點點移向自己,卻不動彈。
這樣就可以安全地隐藏自己了。所以才開始喜歡黑色,依賴黑色。
突兀的手機鈴聲在這時響起。左嫣涼随意地看了看來電顯示,在無人關注的角落,左嫣涼才顯現出這種貴族般慵懶而帶着點殘酷的行為舉止。
像是生來就是站在高位上的人。流淌在她身上的血液,與身俱來的高雅。
“怎麽了,妮妮?”左嫣涼聽見電話那頭一片混亂,聲音比以往多了一份冷清,只是現在的妮妮已經顧不了那麽多了。
“快來,微生令他……”妮妮的聲音帶着哭腔。
“怎麽了?”左嫣涼略略擡高聲音,帶着令人安心的口吻勸誘道:“告訴我是怎麽回事?”
“剛剛有別的班的人來,見到微生令就打,說他搶了別人的女友!”
“你現在就去喊老師,我立即過去。”左嫣涼臉色很冷,從陰影裏走出來,伸手攬住了一輛車:“帝諾高中。”
十五分鐘後,站在教室門口就算是從容但還是掩不住眼中焦急的左嫣涼就看見表情冷峻皺着眉的微生令。衣服被撕破了,手上鮮血淋漓,腳已經已經不能動彈了。
“誰幹的?”
“不知道。”
“是哪個女人?”
“他們說是一個叫冷秋的女生。”妮妮可憐巴巴地插入兩人簡之又簡的談話中。
“還能不能上臺?”
“人家傷那麽重你還想讓他上臺?你、額……”妮妮繼續插,卻在左嫣涼“我只是随便問問”的眼神中慢慢閉嘴。
“還有幾分鐘?”
“半小時不到……怎麽辦嘛!”
左嫣涼收回評估微生令傷勢的眼,終于把目光轉向妮妮了。“我上,把微生令背到後臺。”說着從書包裏掏出了錢包。
微生令微微錯愕地盯着左嫣涼。
“你會跳?”班裏僅剩的幾個男孩亦是吃驚地班長老大。
左嫣涼皺起眉頭,思考了一會兒才說:“會一點。”
“能上就好了!”妮妮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更稻草般:“只要不是零分随你怎麽跳都行。”
“在後臺等我。”左嫣涼像一陣風一般飄了出去。
微生令披着他的風衣,沉默地坐在後臺的角落,平靜地等待。只是手指的顫抖才顯露出此刻他心裏掀起的驚濤駭浪。
焦急的妮妮已經沖了出去,口裏嚷嚷着:“還有12分鐘怎麽辦怎麽辦怎麽還不來”之類的話。而幾個攙着微生令過來的男生也不去臺下和班裏的同學們彙合,而是收着微生令道:“你說她會嗎?”
微生令點點頭,又像是想起了什麽,沉默了幾秒才開口:“只不過記不住順序罷了。”
“……”一陣寂靜後,突然爆發出一陣陣怒吼。
“你好小氣哦!怎麽就教她一個人!”
“平時連看一眼都不讓!”
“你和班長大人到一有什麽不可告人的關系!”
“從實招來!”
……
如浪般的質疑沒有把微生令從自己的思緒裏揪出來。他驚住了。自己沒有告訴過任何人自己會跳這支舞,可是……心跳漸漸加快。
這時,左嫣涼推門而入,帶着秋天獨有的霸道的秋風,在倒數第二個班級節目剛開始的時候。幾個男生正襟危立,向班長大人齊刷刷做了個标準的敬禮動作,陰陽怪氣地說道:“班長大人駕到——小的們這就走了!”只聽“哧溜”一聲,幾個人就全跑了。
左嫣涼手裏拎着塑料袋,什麽話都沒說就這麽站在那裏,似乎稍微思考了一下才将目光落在角落的微生令身上。
兩人的目光在只有兩個人的狹小的空間裏相撞,左嫣涼随即移開了視線。随手把塑料袋給微生令。
原來剛剛出去的那會兒,是給自己買傷藥的啊。
“和老師說了,老師們決定先上班級連演的話劇。”左嫣涼見微生令笨拙地把藥瓶打開,停頓了比剛才更長的時間才把椅子搬到微生令身邊。是一張微生令異常熟悉的毫無感情的人臉。即使漂亮,也掩不住戾氣;充滿了戾氣,反而使左嫣涼本身的美麗生生襯托出一份妖冶的動人色彩。
左嫣涼把藥瓶打開,一邊把風衣掀起,手臂上的血已經浸濕了風衣。還是利器所傷的。但是既然微生令都不願去多問,左嫣涼也沒有在意,為什麽微生令高超的防衛能力竟沒抵過那群烏合之衆。
她怎麽會想到,當時早就因為要跳這支舞的緣故,微生令的心裏,早已容不下其他,對于外界的攻擊慢了幾拍卻早已受傷嚴重不能動彈了。他那時還是可以逆局的,不過,本事不能外露,就算是對曾經的左嫣涼,也有所隐瞞。
“我來吧。”左嫣涼似是漫不經心地說,但是握着藥瓶的手卻是始終沒有放開,有些不容辯駁的意味。不給對方任何反抗的餘地。然後快速地把沾了消毒水的紗布輕輕地、認真地擦拭着。
微生令的呼吸開始不穩起來。疼得厲害。但是仍然極力忍耐着不吭一聲。
左嫣涼熟練地替他包紮。寂靜的後臺與喧鬧的舞臺形成鮮明對比。
記得當初與朋友踢足球,腳底不小心被草地裏的什麽東西劃傷,左嫣涼發現後大驚小怪,扯着要為他包紮,結果是把他的腳包成了一個粽子,還要警告他不準偷偷扯掉繃帶。他只能連續三天一只腳高一只腳低地走路,傷腳還不用穿鞋,引來無數人的側目和熱烈的問候。
而今的手法倒是精進了一個臺階。
微生令輕聲淺笑了起來。
左嫣涼剛剛想擡頭問他哪根筋不對,這時演話劇的人來了。
宣蕭第一個走進來,正正看到左嫣涼為微生令包紮的場面。微生令千年不見的笑容,那種能直暖人心的笑容,與他同學三年都從未見過的笑容!那麽輕易地,就出現在這狹小陰暗的後臺。
緊跟着的是那個帥氣但是不知名的炮灰可憐小夥子,嚴莊,曾經的級草之一。
“哇!”他怪叫一聲,引來了本來沒準備把正眼往他們身上瞅的角落的兩人的側目。
“微生同學,你怎麽受傷了?”宣蕭緊張地問,強迫自己忽略掉剛剛很粉紅很粉紅的場面。
“說來話長,還有三分鐘你們還是再對對戲吧。”左嫣涼擺擺手故作輕松,但是手上的動作一緊,包紮過于用力,微生令吃痛地一把抓住了左嫣涼的肩膀。
兩只手已經處理好了,腳也包紮過了,,背部和腰側的就他自己解決吧。左嫣涼判斷完後放下藥瓶,把風衣重新蓋在他的身上。
等宣蕭他們都已經上臺了,微生令才開始說話:“你怎麽知道我要跳的是什麽舞蹈?”
“猜的,是《曾經》沒錯吧?”
“是《曾經》。”微生令目光灼灼地盯着左嫣涼。
當初為什麽要離我而去?這句話壓在喉頭不上不下。微生令的喉頭上下艱難地移動着,終究,這句郁積了三年的問句沒有出口。
現在說什麽都晚了吧。
只是,為什麽又要回來?
我不怪你的突然別離和突然闖入。就算貿然,我都接受。我只知道,沒有你的世界,好難過,好無趣。
“到時候我在後臺提醒你。”
“嗯。”
左嫣涼聞言手裏整理了一下衣服的動作頓了頓才重新流暢起來,把頭發散下來披在肩上。轉而把目光投向舞臺上。
臺上的宣蕭有些心不在焉,好幾次差點兒忘詞。幸好嚴莊應變能力極強,才挽回了整個劇。
“宣蕭,是怎樣一個女孩?”左嫣涼就這麽看着站在臺上的人淡淡地問。聲音飄渺虛無,好像一點點的幹擾都能覆蓋掉。
微生令覺得,自己始終沒能抓住過背對着他的這個女孩。
“沒注意過,這點你應該比我清楚。”微生還是習慣性地撇清身邊的一切可能引起女孩誤會的事物,即使自己從沒發覺左嫣涼會為自己吃醋。
左嫣涼又整了整衣服,好心情地露出一抹笑。微生令說沒注意過,就是真的沒注意過。即使同班三年,在自己的這快一個月的觀察下也沒有什麽過分的舉動就做一說明,微生令的心裏沒有宣蕭這個人,根本沒有。
雖然宣蕭也算是個出衆的女孩子,夠溫柔夠漂亮也夠幸福。
是啊,從我生命中攫取去全部幸福的天真的孩子。
左嫣涼回頭,眉角彎彎:“我要上去了。”
“加油。”微生令順着她的微笑露出了寵溺非常的神情。
舞臺上的左嫣涼,眉目間近似憂傷,一晃神間,卻更似悲憫。
巨大的鎂光燈照在左嫣涼足以驚人驚豔的臉龐上,看起來有些蒼白。瘦弱的身板讓人覺得心疼。随着《曾經》的伴奏響起,左嫣涼開始起舞了。
熱鬧的,歡騰的,喧嚣的過往。左嫣涼的動作極其到位,三個連續的轉圈幹脆、精彩而利落。博的全校的掌聲。如潮。
腳跺着地板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音。誰也不知左嫣涼的餘光始終落在小小的後臺。順序?不,已經不會忘了。這三年一直跳一直跳,依靠他親手畫的簡易流程圖,一遍遍不知疲倦。面容冷峻地。
不知是眷戀回憶裏微生令帶給她的甜蜜,還是這舞蹈本身所代表的父母間的愛意,還是想要在曲子裏感受母親留下的溫度。。
在母親最後的時光,一直被要求跳着的,這支舞。
哀傷的,痛苦的,決絕的,孤獨的如今。左嫣涼的動作随着音樂舒緩下來。眉目裏帶着千言萬語,有苦難訴,有情難消。
微生令都看在眼裏。
只有我,離你最近。
作者有話要說:沒有人看好桑心哦,不過我會努力的【握小拳】————原味豆漿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