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chapter5
窗外又下起了冷冷的雨，打在窗戶上，等待着它的夥伴與它彙合，然後形成一汩汩的細流，成群結隊地在玻璃上溜過，留下一道道痕跡。天氤氲着，教室裏開着日光燈，蒼白的光線映在書本上，更覺得寒冷。聽見風奮不顧身搖動門窗來顯示自己力量的聲音，聽到樓上門“哐嘡”如驚雷般的聲音。引起了教室一片騷動。
左嫣涼還沒有穩住紀律，突然天空被閃電照亮。張牙舞爪着的閃電成為了天空的主宰，從微生令的那個角度看去，背對着窗戶的左嫣涼像是要被閃電從頭頂劈下。但是這個女生仍舊是巋然不動。
“轟隆隆”的雷聲讓教師裏的女生惶惶不安，當然也不乏裝出來的嬌弱。無視左嫣涼的存在，男生也趁機放肆起來。
“我說，嫣涼啊，你的威信啥時這麽低了呀？”
班導？左嫣涼疑惑地回頭看向聲源地。
班導正笑咪咪地站在門口，身邊有一個穿着純白色襯衫的男孩。很帥氣的高俊的男孩子。
“昭……趙班導，您不是說要去開會的嗎？”左嫣涼手一抖，戒尺落在了講臺上。
“哦，那是我記錯了時間，其實是明天的上午第三節課，呵呵……”班導一臉無辜地笑着把男生領了進來。
男生的目光冷峻，一種居高臨下的氣勢。感覺像是電影小說裏黑幫繼承人，但是渾身還散發着一種憂郁的氣質，又像是經歷過大起大落的貴公子。
不同于微生令那種自視甚高的孤傲的冷，這個男孩子的冷，像是因為經歷了太多而沉澱下來的。那眼神，那沒有一絲多餘的動作。
臺下的女孩子紛紛讨論起來，仿佛剛剛害怕閃電的不是他們。
“他和微生令哪個酷啊？”
“好難抉擇啊~~微生令更帥一點，但是這個人酷啊！骨子裏的酷啊！啊呀呀，該喜歡哪個呢？”
“同學們先靜靜，這位同學叫……叫什麽來着？”素來迷糊的趙班導終于趕到一絲絲的不好意思，撓着頭看向站在身邊的天然制冷機。
“韓昭。”男生的目光從空氣中收回，回看向趙班導，卻是通過趙班導看向被趙班導遮掩了一半的左嫣涼。然後，目光就這麽膠着了。
“那麽，你先做一下自我介紹……”趙班導被他“看”得有些無措，以為這個學生是在怪自己連他名字都忘了。
韓昭收回目光，随手一指道：“我坐那兒。”還沒等班導反應過來，韓昭已經大跨步走向微生令身邊的這張空位。
經過時，女孩子的“哇”聲不斷，班導無奈地笑笑，突然臉色一變，撅起嘴：“你們快點自習啊！”
左嫣涼扶額。有班導在，紀律會更亂的。
兩個冰塊的對決剛剛開始。
韓昭的文科功課真不咋地，語文老師讓微生令負責幫他，遭到對方毫不猶豫的斷然拒絕。當然，這不是微生令感到出離憤怒的主要原因。而是韓昭這小子一直黏在左嫣涼身上的目光！太明顯了好不好！還有左嫣涼竟然主動要求幫他文科——左嫣涼自己語文也不咋地好不好！韓昭接受得太沒障礙了吧！
于是，每節體育課教室都只剩下他們兩個進行語文訓練。
甚至他們同進同出，連到離校都在一起，一般是韓昭收拾好後在左嫣涼身邊無視那些好奇的八卦的目光，就這麽站成完美雕像的狀态。外面的緋聞越來越盛，微生令也越來越焦躁。
他終于忍不住了，在一節體育課上，他悄悄走向教室。
在後門口就聽見左嫣涼略顯無奈的聲音：“我說，昭，我不是小孩了，你沒必要像在M國那時那樣小心翼翼。”
“……”轉筆聲不停。
“我沒事的。不過，你的辦事效率又快了喲。”有削蘋果的聲音。
“這不是你要求的麽，還定了時間限制。”韓昭有些無奈，但更多的是包容，那種掩在語氣裏但是在微生令聽來還是很顯而易見的寵溺。
“啊！成功了！”左嫣涼高興地喊道。
“成功？”韓昭的冷漠消融了下來，甚至帶着笑意說。
“幹嘛這麽赤果果地鄙視我，喏，還是能吃的。”
“你已經練習了三個月了。好吧，由最先開始矩形到現在的月球表面，已經進步很、大、了！”
“乖，快吃，我下次一定成功！”
“我不信。”韓昭無情地說着，有蘋果脆裂的聲音。
這就是他們兩個人的語文輔導課？
“涼，你接下來準備怎麽做？”
竟然叫她“涼！”微生令心裏酸得不得了，在門後捶牆。
“你給她發了那份傳真後她害怕的自殺了？”
“一瓶安眠藥，被她女兒發現後送醫院搶救了，應該已經沒事了。”
“他呢？”
“第二天就去上班了。”
“還真是冷血啊。”左嫣涼聽不出有多麽惋惜，突然冷然道：“那麽，開始實行B計劃。”
“哦。”“嗵”的一聲，蘋果精準地落入八米開外的垃圾桶中。
微生令沒有聽清，又湊了上去，但是由于後門沒有鎖上，門被微微推開。微生令心“咯噔”一跳。
“唔？”左嫣涼被捂住了嘴。
微生令能感覺到韓昭靠近的氣息。不是通過自己過人的聽覺，而是這份直覺。這份遇到強敵才會有的直覺。微生令快速退開，突然鈴聲大作，一群群為了吃飯拼命跑下樓的學生蜂擁而來，微生令掩在這群人中下樓。
但是他知道，背後有兩雙眼，一雙熟悉，一雙讓他冰寒徹骨。
“喲~~偷聽的小老鼠。”左嫣涼重新走進教室，無所謂地笑着說：“怎麽辦呢？要不再火上澆點油吧？”
韓昭看着一臉奸詐的左嫣涼：“……”
最後無語了很久才憋出一句話：“好歹他是你的前男友，你別逼太緊。”
“前男友？你認為小學裏這麽小的孩子能懂什麽？不過是過家家罷了。”
“可是現在的他……應該喜歡你的吧。”
“他不過是高傲，畢竟我是第一個甩了他的人，心裏放不下也是正常的。他真的喜歡我嗎？忘不了，只是因為太愛自己吧。”
“你在引導他的錯覺。”
“這個世界上，我最不相信的，就是人。”左嫣涼手安在一塵不染的玻璃上，看着遠處搖搖晃晃不斷前來的雲。“不過如果是昭的話，我說不定會深信不疑哦。”
前一刻的決絕和後一刻的笑語，看不透真心，卻那麽的讓人怦然心動。
在學校餐廳裏，微生令眼睜睜看着肆無忌憚牽着手的兩個人走到他的面前，坐下。
左嫣涼的表情很自然，韓昭的表情很……微妙？
“我想我能解釋。”左嫣涼露出很官方式的笑容：“我這是在謀劃一個幫助我的好友擺脫家庭暴力的方案。”
微生令似乎沒有聽見，目光交纏在兩個人十指相扣緊緊貼在一起的手。
“你和他在交往嗎？”
“你說是就是。”
“這就是原因？”
“什麽原因？”
“你離開的原因。”
“……你說是就是。”
“我不相信。”
左嫣涼嫣然一笑若春風拂面。這是她極少的幾種真正的笑容。微生令認得，所以他心一緊。在沒有緣由的時候露出這種笑容，讓微生令覺得有些詭異。
“那我走了。”左嫣涼拉着韓昭站了起來，沒有再看微生令一眼。
所以沒有看到微生令失魂落魄地看着左嫣涼再次離開。再次！想到這裏，微生令猛地攥緊手中的筷子，心髒在一陣一陣地縮緊。
一直在遠處觀戰的宣蕭這時才敢走過去，坐在微生令身邊。“微生同學，你還好吧？”
溫柔的語調溫柔的神情，從某個角度看，宣蕭長得極像是左嫣涼。微生令就這麽直勾勾地看着宣蕭，突然啞着嗓子說道：“涼，我們交往吧。”
這句話，跨過四年的時光，才終于說出口，只是聽者不是她。
宣蕭渾身一震，一把推開微生令：“我不是左嫣涼！”
那個難以置信的眼神，那個充滿着絕望的眼神，好像，好像。
“那就，安慰我吧。”微生令木偶似的伸手，猛地把宣蕭重新拉回懷裏。
冷冷的毫無溫度。
與此同時，韓昭正把左嫣涼整個兒地摟在懷裏，左嫣涼也用手環着他。
“涼，你要保持這個姿勢到什麽時候？”
“等別人看到再說。”左嫣涼眼裏掩不住的興奮火苗一竄一竄。“好冷啊……”左嫣涼緊緊抱着不肯放手。
“少主……”頭頂是韓昭傳來的無奈的低低的聲音，很好聽，讓人安心得想閉起眼來感受他帶給自己的溫暖。左嫣涼不說，其實她一直都眷戀着這個懷抱，也一直相信着這個人。
有好幾個學生經過，有些在偷看，然後嬉笑而去。
第二天的校報上，赫然貼着兩張照片，頭版頭條。一對是在餐廳裏擁抱着的微生令和宣蕭，一對是在某棵大樹底下相擁的韓昭和左嫣涼。
四個人，雖然只有左嫣涼露出了笑容，還是那種別人很少看到的淡淡的安恬的不露酒窩的笑顏。但是，同學們還是從這兩張模糊的照片裏參透出愛情的力量！
對他們來說，愛情是暖的，如冬日陽光。
可對另一些人來說，少年的那些萌動，開始變得寒冷起來，如那來自地獄的奈落雨。
那是在五年前。
“涼，你為什麽那麽喜歡雨？不冷嗎？”
“因為有比它更冷的東西，所以看見它反而覺得溫暖。”
“嗨，你知道日語中的“奈落”的意思嗎？”
“什麽？”
“地獄！你看着雨讓我覺得像是在看來自地獄的雨般。我很擔心。”
“是嗎？微生。”
世界上大概沒有比奈落雨更冷的東西了吧。我們本是相互依偎取暖的人，夢想有一天能成為對方的溫度，卻在一個岔口背道而馳，成為對方生命裏的那一抹濃得化不開的灰色奈落雨。那個岔口，就是命運。
我們無法同行。
作者有話要說：男主出現了！ o(≧o≦)o 可是我為什麽沒有寫出他強大的氣場呢（┬＿┬）反思中……原味豆漿正在旅游中~~希望能寫的越來越好哇！————原味豆漿拜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