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寧侯府
馬車碾過城中的青石路面輾轉了幾個街巷才停了下來,玉情被這突然慢下來的馬車晃搖的困意直沖腦心,馬車停下,雲可輕輕叫了幾聲,玉情悠悠醒來卻身子發軟的厲害動一下都覺得難過的不行。
臉上緊緊皺成一團,玉情依舊閉着雙眼右手摸索到雲可的衣擺無力地拽了拽,聲音慵懶無力,“我困的緊。”
雲可心神一晃,聽着玉情這撒嬌似的軟語,有些無奈地道:“已經到別院了,到了房中再睡?”
玉情從喉嚨深處發出幾聲不滿意的嗚咽,說出的話也似沒經過大腦,“你抱我進去吧。”
雲可俊秀的眉頭輕輕皺了一下,看着玉情實在瞌睡的秀臉,瑩潤的薄唇緩緩勾了一勾,探身輕輕将玉情橫抱在懷裏,馬車外也恰時的掀開了車簾,雲可抱着玉情踩着小凳下了馬車。玉情身子又往雲可的懷裏拱了拱,把小臉擱在雲可的肩窩舒服的睡着。
別院的婢女輕聲地打開房門,雲可對這婢女點了點頭,那婢女無聲地福了福身子便安靜地退了下去,把玉情輕輕放在床上蓋上錦被,瞧着玉情蹭了蹭身子抱着錦被甜甜的睡相,雲可嘴角挂着笑意良久才抿成了一條直線,鳳眸在黑夜中緩緩閉上掩去了裏面的柔情。只坐了一會兒,雲可便悄悄地離開了。
聽着房門輕輕阖上的聲響,玉情緩緩睜開了雙眼,眸神清澈,了無睡意。摸着懷裏柔軟的被角,玉情撇了撇嘴角,對于雲可的話,玉情只信三分,懷疑三分,其他的全然不信。離開玉城的那刻,那群人應該就到了茅屋。一路走來,玉情仔細推想,應是那群人沒有尋到師父身影,才急急地讓雲可趕回清州再做打算的。在驿站那人對自己也有些忍讓,想來也是知道自己是重要線索,所以才不敢輕易的得罪。
玉情坐起身子重重地嘆息一聲,烏山現在應該也是被重重包圍着的吧,師父定是不會回烏山的。玉情煩躁的搖搖頭,向來讨厭這麽拐彎抹角的揣摩事情,可自從下了烏山好像做什麽事情都是拐彎抹角的。一把抓起被子裹在身上又重重地躺下去翻過身面向床內,閉上眼睛,摒去腦中所想,過了許久那久違的困意才慢慢浮現。
早上初升的日頭透過雕花木窗灑進來在地上顯出片片光影,屋檐上的鳥兒也唧唧叫着。玉情眉頭輕輕動了下,猛地醒來,轉眼一看床頭卻是站着一婢女。玉情直覺她看着眼熟,那婢女見玉情轉醒便去拿了已經準備好的幹淨衣物放在玉情床頭,道:“奴婢碧心,姑娘初來清州的時候,路
上就是奴婢伺候的。”
擡眼想了想,似是有記憶,一只手撓了撓頭發感覺有些發癢,應是該洗了,玉情擡頭看着碧心,道:“準備熱水,我要洗發。”
碧心福了福身子,道:“是。”
玉情拿起床頭的衣物徑直朝屏風後面走去。
後院水榭之上,玉情斜倚在榭中的軟榻上,烏黑的長發鋪在身後,輕風吹過,額際已經幹了的發絲便撫在臉上。玉情時不時的撥弄着臉上的碎發,最後實在是弄的厭煩,微起了身子揪起頭頂的一撮碎發,另一只手從懷中掏出一支簪子,挽了一個發髻,雖然頭頂那片被緊緊挽着的簪子弄的有些發疼,可臉上沒了碎發幹擾,玉情倒是覺得舒爽了不少。
碧心從水榭外面緩步走來,在玉情的榻前福了福身子,道:“姑娘,公主請姑娘到候府去一趟。”
玉情挑眉看着微垂着頭的碧心,沒想到這麽快候府的人就知道自己來了,嘴角一勾,語調也很是輕快,“好。”剛起了身子,碧心就讓了讓路恭敬站在那裏,玉情剛走幾步又折了回來,問道:“小侯爺現在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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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心頭又低了低,“回姑娘的話,小侯爺今日淩晨時分匆匆回來在姑娘門外站了一會兒就又出去了。奴婢不知現在小侯爺現在何處,應是也回了候府。”
玉情杏眼一轉,笑道:“走吧。”
玉情坐在轎子裏很是新奇,小小的空間一個人有些大,若是再坐一人怕是有些擠了,屁股不安生的亂移着,看着一撲扇一撲扇的轎簾,玉情心情大好地湊了頭過去,看着路上行人,有些人也會朝轎子裏瞧上一眼,玉情柳眉微挑,杏眼中也是滿是笑意。
轎子落在地上發出一聲響,轎外傳來碧心的聲音,“姑娘,到了。”
玉情正要伸手去掀轎簾,轎簾卻從外面被掀了開,玉情讪讪收回手,看了一眼轎子一側彎身掀着轎簾的碧心,癟了癟嘴走了出來,轎身被轎夫往下一壓,玉情低頭瞧着身前壓低了的木梁,提高了裙擺擡起一只腳垮了過去,再扭身一瞧那轎子已經被放平了,玉情嘴角一笑就往已經大開的紅漆大門走去。
跟着碧心跨了不知多少個門檻,走了不知多少廊子終于才見了人。府內的婢女都是有序地端進端出,有些婢女見了碧心也會福福身子,玉情跟在後面也注意起碧心的裝扮,桃粉色的夾襖長裙,與一路的翠色粗布布衫截然不同,看來這碧心也是府上有些身份的
丫頭。
邁進一道門檻,進了一個院子,院中植着兩棵玉情也認不出的樹,只見這兩棵樹長在院中正屋兩側,樹枝繁多,樹身也很低,秋季裏樹葉早已掉的七零八散,光禿禿的也不是很難看。碧心安靜地再前面帶路,玉情跟在後面東瞅西看着。進了屋子,玉情也只見到在外面手裏拿着雞毛撣子掃着浮塵的小丫頭,那小丫頭見來人是碧心也是福了福身子,聲音稚嫩,“姐姐回來了。”
碧心點了點頭,又道:“一會兒去沏一壺上好的碧螺春。”
那小丫頭乖巧一笑,嘴角有兩個酒窩,“記下了。”
碧心回神對玉情拜了一拜,道:“姑娘裏面請。”
玉情也不多說,只點了頭跟在碧心身後又饒過一個屏風才聽到裏面傳來的女聲:“阿可,可想清楚了?”
那聲音溫婉和順,是珞寧的聲音。玉情又走進幾步,聽到雲可淡淡的聲音:“孩兒想的清楚,才來請母親幫忙的。”
玉情與碧心停在一排琉璃珠簾下,碧心躬身道:“公主,玉姑娘到了。”
“快帶進來。”珞寧高興的聲音從裏間傳來,玉情見碧心點着頭,道:“是。”碧心轉身躬身移了身子輕輕掀開珠簾,道:“姑娘請。”
玉情見她沒有進去的意思,便自己走了進去。地面上鋪着軟軟的羊絨紅毯,玉情踩在上面四處打量着房內擺設,紅木的擱架上擺着各類瓷瓶之類的擺件,轉眼再看向鋪着金絲軟鋪的炕上坐着的珞寧和雲可。
珞寧也正在打量玉情,見她長發如瀑的散在身後,耳側一根木簪挽着頭頂的發絲,雖然簡單卻看着很是舒心,身上的湖藍紗裙正是當初玉情冒名王雨止來清州的時候自己特意給她定做的,如今見她穿上心裏更是覺得自己眼光極好,“這衣服當初就是做了送給你的,沒有想到後來出了那事,呵呵,兜兜轉轉的卻還是穿在了你身上。”
玉情見珞寧笑意滿臉,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身上衣物,也笑道:“玉情先要給公主賠罪了。”說着抱拳行了一禮,珞寧忙道:“哪裏。我倒是很高興這衣服終于有了主人呢。”說罷又看了一眼雲可又對玉情道:“坐過來。”
玉情擡眼看了雲可一下,不知他剛剛和珞寧商量什麽。雲可也注視着玉情,淡淡笑着:“我正和母親說婚約的事情。”
玉情眉梢不覺地一跳,緩步走了過去坐在珞寧身側。珞寧牽過玉情的雙
手握在手裏,神色溫柔,“當初阿可和我說起你的事情時,我倒是沒在意你是不是王盟主的女兒,只是打心底裏歡喜你,阿可對我說他想與你在一起,我心裏也甚是高興。放心,這次的婚事,我會去求皇兄和母後,定不會讓你受委屈。”
玉情輕低着頭,不知怎麽應對。珞寧也只當她是女兒家的不好意思,便笑了笑,又道:“侯爺在後院習武,等會兒了我讓阿可帶你去見他,他也很是滿意這門婚事的。”
玉情吃驚擡頭,見雲可也不看自己,只起了身子對珞寧拜了一拜,道:“那孩兒就先帶玉教主去見父親了。”
珞寧眉心一皺,羌怒道:“怎麽還叫玉教主。”
雲可一愣,随即笑道:“是,孩兒改了就是。”
珞寧這才滿意地笑了,玉情心裏不禁起了疙瘩,若是雲可也學着謝顏之那樣叫自己“阿情”,玉情身子一抖,有些不敢想象。所幸雲可也沒有這麽叫,只看了看自己,兩人就心領神會地退了出去。
簾外,那小丫頭正端着茶杯和碧心說話,見雲可和玉情走出,忙低頭福了福身子。
雲可聲音溫和,“母親怕是困了,你們進去服侍吧。”
碧心和那丫頭都是應了聲,掀開珠簾走了進去。雲可看着玉情淡淡一笑,玉情也是嘴角輕揚着淺淺笑着,只是兩人的笑意都沒有直達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