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魂火歸位

第20章 魂火歸位

之後的日子裏,範無咎和謝必安一如往昔,一個待在地獄裏負責刑法;另一個則幫着判官整理文書工作。偶爾有一些人間的案子需要去處理,兩人就一同前去,一切都井然有序,有條不紊。

範無咎也用過了謝必安給他打造的鎖扣。鎖扣觸手生溫,會根據使用者的心意自動燃起魂火降服厲鬼,戰鬥的時候只需要用鬼氣當作鏈子即可,用起來很方便,也很适合範無咎。

他們倆就這麽從沐修結束後一直忙到了大暑。

人間夏季,天氣炎熱,女奎一類的精鬼出沒較多,容易擾亂地府的秩序,往往需要黑白無常前去鎮壓。而且他們不僅僅要處理和這一類精怪相關的事情,還得去人間把因為炎熱而死亡的鬼魂帶回來,工作量足足加了一倍。

這樣一來,謝必安與範無咎足足有兩三個月沒能好好單獨呆上一會兒,為數不多的幾句話都還是在地府的渡口說的,內容都和差事相關。往往一個剛剛從地獄回來,另一個又匆匆忙忙地走在去人間的路上。有時候回了院子裏,謝必安見範無救已經睡熟了,便也不忍心再叫他,可等到了第二天早上,他一摸身邊的被褥,發現都有些涼了,顯然人已經去了地獄辦差,走了有段時間了。

那個新來的女伥鬼在當了擺渡人後,偶爾也會幫忙在兩個人之間傳幾句話,捎一些東西,這倒成了兩人在忙差事之餘為數不多的慰藉與情趣。

這一日,範無咎還是和以往一樣,去了人間處理魁拔。他頂着烈日,把一個已經有了幾百年修為的魁拔用新的鎖魂鏈鎮壓,準備帶他回地府接受審判。魁拔還有些不服氣,被他一腳踩在了臉上,整個鬼倒栽蔥插在泥土裏,這才安分了些。

鬼魂不宜在午時出沒,即使成為了鬼差也一樣。若非這只魁拔只在烈日當空之時才會出現襲擊游魂,範無咎也不必強耐着不适出來處理。

他不太舒服,肩窩上的魂火自然也有點恹恹的,無精打采的窩成一團。

範無咎原本計劃在人間待到傍晚時分,順便看看這一塊周圍有沒有孤魂野鬼,順便一起帶回地府。但他身上的傳音符突然燃起了綠色鬼火,是閻羅大君單獨找他。

“你的魂火找到了。”閻羅大君聲音聽上去有些虛弱,但精神還不錯,“你先回來,我馬上幫你換魂火。”

範無咎自然認為,閻羅大君也通知了謝必安,故而等烈日稍弱,就拽着一串鬼急匆匆地回了地府。

等他交接完了鬼魂的事情,把鬼門都交給了鎮守牢房的馬面,趕到了閻羅殿後,才發現謝必安并不在。殿中除了面色疲倦的閻羅大君,就只有那個當初救過自己一次的天界神君。

貪狼君手裏拿着新尋回的陰陽晷,面色沉沉。但在看到範無咎後還是朝他略略颔首,以表禮數。範無咎自回禮,順便問了閻羅大君為何這麽急。

閻羅大君沒有回答,只是伸出右手,自上次從洛川內尋回的法器中抓出了星星點點的魂火。

範無咎認得,當初就是這個法器企圖吞噬謝必安放在他身上的魂火,這才引發了天劫反噬。只是他沒想到,這個法器內居然還有自己的魂火。

與謝必安的魂火不同,範無咎的魂火是溫暖的橘紅色。它此刻被閻羅大君攏在指尖,更襯的他手指蒼白,隐隐約約還可以看到黑色的紋路隐藏于手中脈絡。

然後,沒有任何提醒,閻羅大君直接爆發了鬼氣,地府掌權者的力量奔湧而出,直接從範無咎的肩頭硬生生剝離下了謝必安的魂火。魂火還有些戀戀不舍,不願離開,卻被陰冷的鬼氣直接吹滅,被迫離開了熟悉的位置。

範無咎頓時眼前一黑,感受到了來自于魂魄深處的撕裂感。雖然這魂火并非他的,但也在他體內借居了近千年,也是他力量的一部分。如今驟然被奪,無異于魂魄根本受到了傷害。

在此刻,他想的居然是千年之前,謝必安是否也經歷了相似的痛苦,才給自己補上了缺失的魂火。

好在閻羅大君動作很迅速,橘紅色的魂火在下一秒就添補上了空缺。對于範無咎的魂魄而言,它的氣息與力量雖已千年未見,但魂魄還是會本能地接受它。所以在那一瞬間的分崩離析後,範無咎感到自己的三魂七魄又重新被魂火綁在了一起,算是完成了換火的整個過程。

他艱難擡手,觸摸了一下肩上的火焰。此刻他的魂火在回到本體後顏色愈發濃郁鮮豔,漸漸的,有從橘紅色轉成明紅色的趨勢。他自己也感受到了肩上那久違的溫暖觸感,與謝必安那略帶有占有性與傾略性的魂火不同,自己的魂火雖然也熾熱溫暖,但更溫和些。

另一邊,完成了換火的閻羅大君也長舒了一口氣。他上次閉關因為法器的問題臨時破關而出,原本支撐六道輪回造成的消耗也沒有恢複,力量流失的很快。

這一次恰巧找到了範無咎的魂火,他就必須趁自己力量還夠,盡快先幫他弄了,不然日後萬一自己力量不濟,歸墟于羅酆山,世間就再也沒有人能夠幫着範無咎換回魂火了。

這是他當初對謝必安和範無咎做下的承諾,自然也得完成。

見範無咎和閻羅在換火之後都顯得又些精疲力盡,貪狼君自覺接過了閻羅的話頭,讓範無咎回去休息了,然後他自己扶着閻羅,帶他回了羅酆山修養生息。

範無咎看着貪狼君和閻羅大君之間的動作,直覺閻羅大君哪裏變了,有些不太對,但他也說不出來,幹脆放棄了思考,回了院子。

他的肩膀上還有着隐隐約約的酸痛,應該是魂火還在努力适應。

另一邊,還在千裏之外的謝必安已經發現了異常。他感知到了自己借給範無咎的魂火被剝離,有另外一股類似的氣息代替了自己的魂火。但是自己留在範無咎身上的遺骨并沒有異樣,說明無咎并沒有收到什麽傷害。

謝必安馬上想到,應該是閻羅大君從上次帶回的法器中發現了範無咎的魂火,就趁着自己力量還夠用的時候,完成了契約。

思及此處,他動手解決伥鬼群的速度都快了幾分。

他想要快點回去。

謝必安分過魂火,自然了解其中痛楚。他現在只希望能夠陪在範無咎身邊,讓他能夠好過點。

回到閻羅殿後院,謝必安推開了虛掩着的木門。他在踏入房間的那一刻就感受到了那股既有些陌生,又讓他有些懷念的氣息。

鬼魂之間分辨出了看外表,更多的時候還看他們的鬼氣。例如牛頭馬面,身上的鬼氣還帶着動物的野性與生機;謝必安的鬼氣則帶了一股子凜冽的意味;至于孟婆,鬼氣中是化不開的清苦藥草氣息。

範無咎原本的鬼氣如同初春的微風,帶着一點點冷清。但那股味道謝必安只在他剛剛死的時候聞到過一些,還是人的時候聞不到,兩個人都死了,範無咎的魂火又丢了,味道也跟着變了。

所以很長的時間裏,謝必安在範無咎身上聞到的鬼氣,大多都是因為自己的魂火而沾染上的味道。

他也挺喜歡這樣的,因為這也算一種宣誓主權的方式。只是如果有朝一日,他能夠真正感受到範無咎氣息,那更好。

範無咎沒有睡着,只是半眯了眼躺在床上休息。感受到了謝必安回來,他磨磨蹭蹭地爬了起來,黑發散了一床。

謝必安換了外衣,坐在床邊,把自己的肩膀給了範無咎靠着。兩個人有意無意說起了這幾日捉拿厲鬼的事兒,得出結論就是夏日精怪多,差事也多。

過了一會兒,謝必安裝作無意的提起了魂火的事兒,問道:“現在感覺如何?”

範無咎沒打算多說,他撥了撥謝必安垂下來的頭發,歪了歪腦袋:“沒什麽,就是渾身懶洋洋熱烘烘的。”

“難怪地府的鬼仙都喜歡魂火,”他補充道,“的确,有了會覺得很舒服,就像泡溫泉一樣。”

謝必安了然的點點頭:“鬼氣陰冷,如果沒有魂火緩和,有時候的确會難受。”

“但對我來說也沒什麽兩樣。”範無救換了個姿勢,用枕頭把身後墊得高了些,“以前有你,很暖和。現在有了魂火,反而覺得有些太熱了。”

“是麽?”謝必安低頭,正好從領子的敞口處看到了範無救肩頸處上淡紅色的印記。

那是魂火留下的印記,他也有一個,在背後。

他心思微動,低頭吻上了那處。

範無咎猜到了他想幹什麽,只用手摟上了謝必安的脖子,微微把自己送上去了些。

這些忙碌的日子,他也很想念謝必安。

芙蓉帳暖,春風一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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