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求婚不知道起什麽了

拟定好了入圍士子的名單,朝廷的官職自然要有一個變動,那些緊要位置上的人不可随意變更,但舒皖所設內閣中卻是實實在在需要人的。

內閣是她自周朝帶來的制度,衍朝不曾有,內閣大臣多無實權,卻是最快能熟悉朝局的地方。

也是能光明正大培植她心腹重臣的最好途徑。

方知鶴是舒皖最看好的一名士子,其次乃吳桂,只是如今吳桂對她的作用要比方知鶴大些,她急需一個優秀的武職去從舒長夜手上分權。

“今日殿試的結果該題榜了罷?”舒皖淡聲問過韓珠,又緩緩道,“韓大人,這段時日以來,朕待你如何?”

韓珠為人向來小心謹慎,一邊回話,一邊揣度聖意:“陛下對臣自是好極,陛下的器重和信任,臣都謹記于心。”

舒皖點頭,撐着下巴看着韓珠冒着細汗的鼻尖,悠然道:“韓大人,朕可以告訴你,朕最欣賞你的老實。如今朝局波雲詭谲,朕想真正掌權,正需要你這樣的忠臣。只要你好好地輔佐朕,幫朕興複大業,朕自然半點也不會虧待你。”

韓珠急忙跪下,道:“陛下!臣只會忠于已經坐在皇位上的人,絕不會生異心。”

桌上放着清澈的茶湯,還冒着熱氣,舒皖小酌一口,徐徐說話:“賈古文在想什麽,朕很清楚,朕打算今後将這個職位許給你,畢竟依朕看來,韓大人心思細微,當更能勝任戶部要職才是。”

韓珠再次拜謝,心裏開始猜測,陛下或許要開始清理朝廷黨派了。不論清繳成功與否,這些已然倒戈的臣民平安無虞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歷朝歷代哪次清繳不是血流成河?

如果她在這個節骨眼上,大助陛下,豈非有了建國功勳,說不定,還會被載入史冊。

猶豫許久,韓珠忽然道:“陛下,臣有一事,不知當不當講……”

“講。”

“戶部賈古文與刑部李進,禮部劉敏暗中買官賣官,替換了許多州縣父母官,若陛下命人暗中查訪,定然能尋到蛛絲馬跡,将這三人繩之以法。”

“還不夠。”舒皖緩緩搖頭,“這些罪證,都太輕了。”

她需要一個極為嚴重的罪名,能落實這些人的死罪,再無回天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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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三人,和寧桓王都走得很近罷?”舒皖道。

“陛下英明。然陛下,刑部李進此人頭腦簡單,常常以賈古文馬首是瞻,禮部并無實權,這三人雖如山,卻也并非堅不可摧。”

舒皖眼神微動,道:“你還知道些什麽?說下去。”

“陛下,臣的母親在先帝在時于帝師孔萼手下做事,曾告知于臣一個秘密!這個秘密如今應當只有臣和沈大人知道。”

“你是說沈玉?”舒皖一聽到有關沈玉的事不禁嚴肅起來。

“正是。”韓珠道,“先帝駕崩前夕,曾密诏兵部尚書魏崇入宮夜談。”

……

先帝密诏兵部重臣入京,說的定是絕頂重要之事,這段記憶并不在舒明安的記憶之中。

如今舒明安的記憶已經恢複得近乎全面,每個時間、事件,都可以拼湊完整。

也就是說,舒明安本人,的确是不知道此次密诏的。

那麽沈玉呢?他明知她水深火熱,活得艱難,卻絕口不提此事。不光是在此刻未提,她之前那麽長一段時間,一直未向沈玉言明自己的身份,可沈玉依然未提,這究竟是為什麽?

舒皖驚疑着,一個從一開始就滋生在她腦中,後來又被她抹去的想法又重新湧了上來。

她一開始懷疑沈玉是威後的人,後來查明威後對她并無實質威脅,假如沈玉真的是故意不曾告知,那麽他……極有可能是舒長夜的人。

舒皖滿心慌亂,腦中盡是沈玉溫順絕色的眉眼,她臉色都開始發白,呆怔着坐了一會兒,又馬上在腦海中抹殺掉了這個念頭。

不,絕無此種可能。

那是她的沈玉!溫柔解意又呆傻可愛的沈玉,是會親自下廚為她煮面的沈玉!他絕不可能會是什麽人的奸細。

舒皖沉下眸子,道:“由韓大人來安排罷,朕想親自面見魏崇。”

夜已深,明日舒皖就能見到她親自看中的那些士子們,可她面色凝重,絲毫不見喜色。

“哥哥。”舒皖望着立在福寧殿的那道身影輕喚出聲,自從威後趙韞不在宮裏這段時間,舒長夜來得十分頻繁,幾乎每晚都要過來坐上一陣。

可他過來,又不談情說愛,又不談正事,只是坐着喝茶,然後就是盯着舒皖看。

果不其然他今夜又來了。

然舒皖不再沉默,她主動搭了話。

舒長夜拿狹長犀利的眸子看着她,似乎在等她的後話。

“哥哥今年幾歲了?”舒皖忽然道。

舒長夜不明所以,挑眉回答:“十七。”

“真是好年華。”舒皖緩緩地靠近了舒長夜,将腦袋靠在了他的肩上,溫言道,“當年母皇登基時,也是和哥哥差不多的年歲罷?”

舒長夜不知舒明安為何提及母皇,默然不作聲,只涼涼地瞧着她。

“哥哥。”舒皖抽了抽鼻子,下半句就惹出了哭腔來,“我想母皇了……”

她說完竟真的開始哭起來,淚水如注,舒長夜被吓了一跳,遲疑着伸手去給舒明安抹眼淚。

“我今年也才十四歲呀。”舒皖聲音顫抖不已,“三年前我繼位時,才十一歲,母皇怎就将皇位給了我?我覺得好累,好難過,父後那般待我,我貼了他那麽多年的冷臉……哥哥,如今我只剩下你一個親人了。”

舒皖一邊哭,一邊将眼淚蹭在舒長夜的衣襟上,如此親密的舉動,倒叫舒長夜一時無法回神。

“別哭。”舒長夜漸漸皺起眉頭,他狐疑地看着舒皖,心道他這個妹妹又想耍什麽花招。

可舒明安的話中,除了對母皇的緬懷,和穿插提及的童年舊事,再沒別的了。

二人共同經歷過的童年讓舒長夜放下了許多戒心,他素來冷厲的面容上終于有了幾分人氣,緩緩道:“斯人已逝,說這些做什麽。母皇當年病重,去得太急,她膝下就只你這麽一個女兒,自然要将皇位傳授于你。”

“母皇心裏,想必也不喜歡我。”舒皖抽泣着,一邊閑談一邊觀察舒長夜的臉色。

從他的反應來看,他對先帝密诏魏崇一事似乎毫不知情,舒皖心下稍安,于心中算着,傅聞欽快要回來了。

“我雖非什麽正人君子。”舒皖緩緩道,“可世間的規矩,還是要講的,哥哥既然鐘情于我,想必也不會拒絕嫁給我罷?”

舒明安突如其來的求婚讓舒長夜一愣,然而這份驚愕只持續了片刻,他很快露出個滿意的笑容來,“怎麽?妹妹想娶我?”

“我這君後的位子,可還缺着人呢。”舒皖輕笑,“好日子将近,不如我們擇一時間,辦辦你我的終身大事?”

她眼眸明亮,淺瞳中正倒映着舒長夜自己的臉,舒長夜看了她半晌,哼笑着在舒皖臉上狠狠摸了一把。

“好啊。等我選好日子,就給你送來,你可要用最繁盛的禮節,迎我過門。”

舒皖目光盈盈:“自然。”

秋高氣爽,尚衣局忙着趕制新衣,舒皖專程讓人給沈玉做了幾件花色好看的漂亮衣服,親自給人送去。

上次人感染的風寒已經好透了,舒皖過去時,他正聚精會神地伏案讀書。

她悄悄站在沈玉身後看了一陣,又将他案頭放着的涼茶換了熱的來。

“不必麻煩了。”男人聲音輕輕的,“我自己倒便是。”

舒皖挑眉,在沈玉耳邊應了聲“是”,然後就看着男人的身形肉眼可見地一僵。

“陛下怎麽過來了?”沈玉起身正要行禮,舒皖卻按住了他。

“喝口茶罷,先生嘴都幹了。”

沈玉很乖,舒皖說喝,他立刻就喝了。

“陛下,自上回薊州案子之後,微臣想了很多,如今京中寧桓王重權在握,要想從她手中奪權恐非易事,好在正值朝廷選拔人才之際,微臣以為,陛下可以将真正要用的心腹之人安排在耳通目明卻無甚實權的地方,小心謀劃……”

沈玉認真地将自己整理的手劄給舒皖看,舒皖卻只用餘光靜靜地注視着他仙玉之姿,即便這些事她早就已經料想過了,也籌劃過了,可她依然沒有打斷男人,聽着柔悅清澈的音色萦繞在她耳畔,流水一般。

沈玉一介男子,消息閉塞不說,他一生都在宮中,心性純良,從未有過什麽心機,能為舒皖周全至此已是十分不易。

舒皖沒有告訴他,她這個皇帝還要更加激進些,不光跟舒長夜政鬥,還和他玩心理戰,看的就是誰先忍不下去。

她提議娶舒長夜一事,一旦傳出,趙韞勢必會站出來第一個反對,借着磨合的空擋,她便速速起事,将謀逆的罪名,牢牢地扣在舒長夜的頭上。

“朕知道了,會好好考慮先生的話的。”舒皖溫柔地應着他,還不忘說些好話,“如今滿朝文武,就只有先生一人肯費盡心思為朕謀劃,朕能有先生,實在是人生大幸。”

她一邊說,一邊緩緩地貼近了沈玉,聽着男人淺淺的呼吸,吻在他柔軟的唇瓣上。

他身上有一股淡淡的墨香,如今又混在口舌之間,讓舒皖覺得自己好像在吻一幅畫。

她不禁想起以前,她在福寧殿給沈玉描繪的那副丹青,那上面的紅衣灼灼,至今還未用顏色填補完整。

她想等填補完了那副畫,就正式求娶沈玉,給他下這世上最好的聘禮。

沈玉不谙此道,不多時就被陛下吻得喘息聲重,他眸光變得水潤一片,躺倒在軟椅上,卻又因為陛下壓在他身上的緣故,無法合攏雙腿。

他望着陛下眼中隐約浮現的一抹欲色,竊竊如私語:“陛下……想要微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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