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黏糊是一章磨磨唧唧的談戀愛
午後又起雨了,淅淅瀝瀝又黏黏膩膩的嘀嗒聲淌過檐角下的風鈴,汴京便又加了一層寒意。
躺在軟榻間的青年卻毫無涼意,他甚至只穿着一件開襟的薄衫,修長光裸的小腿露在外面,圓潤的腳趾都透着淺色的紅。
好熱……
沈玉緩緩地籲嘆,他的後背因躁意而蒙着一層癢意,惹得他極想沐浴。
可他分明晨起時才剛剛沐浴過。
沈玉腦袋昏沉沉的,他想今日這暖閣燒得有這樣熱嗎?他都快受不了了。
于是他站在窗口吹風,終于感覺好了一些。
可接連打了個噴嚏,便徹底使不上力了。
“先生病了?”舒皖放下手裏的書,連忙起身去往暖閣。
暖閣裏鋪着的都是上好的桃木,散出幹燥的暖香,舒皖解了外袍便匆忙去看人。
待她到了,沈玉正睡着,烏墨的發散開着,比他束冠時的模樣還要好看些,蒼白的面色使他看起來更具了幾分冷豔
舒皖執起一段烏發,輕輕摸了摸。
“太醫怎麽說?”
“回陛下,無礙,只是着了涼,發了低燒。”
舒皖點了點頭,就坐在旁邊看書,傍晚的時候沈玉終于醒了,睜着清澈的眸子發了一陣的愣,才發覺身邊有人,緩緩叫了一聲:“陛下。”
“口渴嗎?餓不餓?”舒皖撫摸過他的臉頰,用手背去探沈玉的額頭,還是有些熱,不過男人的臉色明顯好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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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渴,不餓。”沈玉回答着,又覺得身上有些發冷,捏緊了被子,才道,“陛下快回去罷,別讓微臣過了病氣。”
可舒皖一點也不擔心這個,她甚至俯下身來,在沈玉唇邊親了一下,溫柔道:“等你吃了飯,朕再走。”
沈玉羞得蜷了蜷腳趾,他覺得他現在和陛下很奇怪,名義上他本是臣子,可這段時間一件為人臣子的事都沒幹,做的倒像是人夫的活計。
沈玉從來不奢望陛下能給他一個名分,只是覺得自己太過耽于現狀了,當真有些想不管不顧地安逸下來,連朝政都不想管顧了,滿腦子都是陛下。
“微臣病了……”沈玉的神情有些難過,有些委屈,舒皖正想着他是怎麽了,就聽見男人緩緩吐露出下半句來,“有負老師所托……”
舒皖愣了一下,笑出聲來,爬上床把委委屈屈的沈玉抱進懷裏,貼着他的耳際哄:“先生多大了?怎麽還說這樣的話。”
她說完,就貼着沈玉因生病而透紅的耳尖親了一下,悄悄地想終于親到了。
沈玉也不知自己是怎麽了,反正就是很想讓陛下摸摸他,抱抱他,覺得自己裝着滿心委屈,身子又不暢快。
“是那晚着的涼罷?”舒皖捏捏沈玉的手,小聲地問。
這暖閣裏的溫度被控制得剛剛好,沒有着涼的道理。
沈玉想起的确是從薊州回來後漸覺不适的,更加不好意思起來,他既做了醜事,又誤了身子,還是在陛下面前,好丢人。
“吃東西嗎?”舒皖怕沈玉在這件事上過于糾結,連忙轉移話題。
沈玉搖了搖頭,他現在沒什麽胃口。
“那陪朕躺一會兒罷。”
“陛下用過膳了嗎?”沈玉問,可陛下已經穿着中衣,鑽進了他的被子裏,手臂纏在他的腰上。
舒皖将額頭貼在沈玉的臉頰上,嗅着青年身上的皂香,略有不滿:“怎麽病着,還去沐浴?”
“太醫來前就去過了。”沈玉乖乖回答,“幸好去了,否則現在怎麽與陛下同榻。”
“先生便是不洗,也是香的。”舒皖愛極了他,将唇瓣貼在沈玉臉頰上又親了親。
沈玉覺得自己好生荒唐,宛如一個侍君般躺在這裏,他明明是陛下的臣子,不久前,還是陛下的老師。
“不要靠着微臣。”沈玉把自己往角落縮了縮,“微臣還病着,會過病氣給陛下的。”
“不會的。”舒皖輕易地否決了他,甚至用了些力氣,将沈玉又拖了回來。
陛下的力氣不知何時變得這樣大,沈玉微微睜大眸子,覺得自己簡直輕而易舉地被托了過去。
不知是有心還是無意,陛下的手在摸了下他的臀瓣,他于被子裏躺着,身上穿的本就十分單薄,那點短暫的觸感便十分鮮明起來,沈玉全身都緊繃住了。
舒皖自然也很不好意思,隔着極薄的細部,她甚至還感覺到了沈玉那裏的輪廓,真是太不像話了......
她怎麽能摸先生那裏呢……
可遲早都是她的男人,她摸一下又怎麽了?
兩種自相矛盾的想法在舒皖腦子裏相執不下,她的手卻還停在那兒,燒得沈玉滿面通紅。
若不是沈玉還在病中,她真想……
舒皖極力地控制着自己的沖動,心想自己這是怎麽了?怎麽盡想着去脫沈玉的衣服。
若是一個不慎,讓先生懷了身孕怎麽辦?
舒皖不敢再想,可又滿腦子盡是沈玉大着肚子,嬌嬌軟軟地躺在她懷裏的模樣,她雖還不曾見過男人懷孕到底是個什麽模樣,只光是想想,就覺得妙極了。
在舒皖猶豫的空擋,沈玉的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他一邊為陛下是不是要臨幸他而期待着,一邊又有些害怕,全然忘了自己還病着。
緩緩地,舒皖移開了手,那觸感卻好似還留在手上,微妙非常。
“玉兒……”舒皖嬌聲,黏黏糊糊地蹭着沈玉,自被衾中握住沈玉的手摩挲,她軟聲請求,“親一下罷?”
沈玉搖頭,“微臣在生病呢。”
“親一下病就好了。”舒皖锲而不舍,淺色的眸子望着沈玉,她其實完全沒有必要去征求沈玉的意見,她想親,沈玉定然不會不給。
可她就是想問一問她的先生,親他一下,可不可以?能不能親在嘴上?能不能去脖子上親一親,能不能......更下面些?
她腦中清清楚楚記得那晚在客棧,沈玉主動來獻身時,他生得有多漂亮,簡直好似一塊通透的璞玉,讓人好想摸在手裏把玩一番。
舒皖再一次覺得,玉這個名字真是和他契合極了。
“先生的名字,是孔帝師起的嗎?”
沈玉點頭,“微臣幼時只記得自己的姓,身上還帶着一塊玉,名字便這樣定了。”
“朕想看看玉。”舒皖埋在沈玉耳畔小聲說話。
明明暖閣裏一個人都沒有,可舒皖好喜歡貼着沈玉的耳朵小聲講話,因為每次一說完,她就能趁此機會,在沈玉透粉的耳尖上親一下。
她的先生,實在無處不惹人憐惜。
有時,舒皖覺得自己的心境漸漸變了,很久很久以前,她在看話本的時候,心底期盼的明明是和自己的夫君恩恩愛愛,生個孩子,她的夫君能對她關心備至,寵愛有加。
可不知為何,自從她認識了沈玉,她再未有過這種想法,內心深處潛藏的保護欲開始愈演愈烈,她開始想擁沈玉入懷,想在他傷心失意時勸解他,見不得沈玉有一處磕着碰着,只想看沈玉完完整整漂漂亮亮地在某處,面上盡是歡欣的模樣。
她一看見他,身心都變得柔軟非常,卻又堅韌難摧。
沈玉摸摸索索,将藏于他枕下的那塊烏色璞玉拿出,放進陛下手心裏。
那塊玉漆黑卻不通透,成色很是一般,不像是出自富貴之門的東西,只是因為被時常撫摸把玩的緣故,表面光滑無比。
舒皖緊緊握着,想她的先生一定非常想尋到家人罷?只是既然多次找尋無果,卻不知先生的家人還在不在人世。
“它很漂亮。”舒皖衷心誇贊一句,當着沈玉的面在那塊黑玉上親了一下,不顧沈玉赧然的神色重新蹭進他的懷裏,将玉放在沈玉胸口,“先生好好收着罷。”
幾日後,殿試正式開始。
舒皖手捧她的皇帝本紀,悠哉地坐在皇位上審視下首站立的一位位士子。
她依舊用冕旒将自己的臉遮得幹幹淨淨,而這些士子自也不敢擡頭窺探聖顏,入座後,試卷一一分發入士子手中,待政殿外的鐘聲一鳴,整個皇宮漸入沉寂,進入了長達三個時辰的殿試中。
借着這個空檔,舒皖将之前傅聞欽帶給她的言情話本一一看完,并悉心鑽研了其中技巧,逐漸總結出一個規律來。
要冷酷卻溫柔,要瘋狂卻克制,要萬千寵愛集一身,女人往往對這樣的男人沒有抵抗力,同等轉換,男人是不是也一樣?
在舒皖看來,沈玉對她的态度總是很模糊,每次舒皖面對他時,好像不論她提出什麽樣的要求、怎樣對待他,他都會一聲不吭地默然接受。可是細細琢磨起來,在她和王穎钏之間,沈玉總是偏向王穎钏的,在知道了她的真實身份後,她和舒明安之間,沈玉又是再次偏向了後者。
這些模棱兩可的态度,總是讓舒皖覺得,沈玉不過拿她當舒明安的替身,因為長得一模一樣,所以換來了他的那些遷就和退讓,而這些感情,卻沒有一絲一毫是分給她的。
這種感覺既令她氣憤,又令她無奈,她是決計舍不得欺負沈玉的,只是一步步克制,盡可能地從他身上讨來一些甜頭,卻又不能将人逼迫得太過。
況且如今,她尚且身在囹圄,便是真的要了沈玉去,又護不住他。
火卷殘雲,這場殿試落幕,四處的官員收錄了試卷呈給舒皖,一一告退,只有韓珠留下。
累月下來,韓珠亦算忠誠可靠,舒皖不免就要多倚重她些。
十卷只有二十幾份,舒皖打算當日批完,她将韓珠留下,共同批閱完畢,最終能金榜題名的只有八人。
“方知鶴,李之海,啓懷香,這三人竟然奪得三甲。”舒皖掃過李之海那三字時滿眼不屑,正要直接将此人的試卷丢了,轉念一想,又對韓珠微微一笑。
“就這三人罷。朕覺得甚好。”
方才韓珠分明瞧見陛下神色又陰又沉,她還以為是陛下對三甲不滿,現在又摸不着頭腦了。
她未能揣度聖意,只得恭聲應下。
除卻三甲,其餘幾人中還包含着薛萍和吳桂。
吳桂的文采确實不怎麽樣,就這,還是舒皖破例給她挪了一名給算進去的。
此人武藝着實出挑,只是當下,舒皖并不能放着舒長夜的面放進這麽一位人物來,故而她只能将吳桂混入其中,先讓她幹點邊角料的活計,以後再慢慢開發。
她将名單親自拟好,就交給韓珠準備不日公布,接着便回福寧殿喚來了太醫:“沈大人如何?”
太醫回禀:“已大好了,只是臉色還差些。”
舒皖已算十分滿意,囑咐了暖閣的宮侍仔細照顧着,正要離去,又逮住一人問:“威後……可回來了?”
“回禀陛下,威後尚未回宮。”
“你可知他去了何處嗎?”
“當是去了避暑行宮。”
“哦。”舒皖瞧了眼外面秋風掃落葉,這是避哪門子的暑?
舒長夜近日愈發張狂了些,她實在是很想找個機會,與這位父後解開心結,這樣一來她還能在後宮有個幫手,不至于孤立無援至此了。
對付舒長夜的手段其實很簡單,左不過是将他男兒身的秘密公之于衆,可是舒皖至今難以摸準,賈古文究竟知不知道舒長夜是男子的身份。
若是他們狼狽為奸,一起合謀呢?
她在沒有萬全之策自保前,不能魯莽觸了舒長夜的黴頭,否則這個秘密還不及散播出去,她恐怕就要死在舒長夜手裏了。
她纖細的手指交替撫摸着下颏,或許是因為錯覺,還是別的什麽,女皇陛下的手指似乎比以前修長了許多。
那張臉上的稚氣不知何時已經不複存在,嵌在上面的琥珀美目中露出一絲玩味。
既然舒長夜口口聲聲說愛她,那她也該是時候去試試他的真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