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章節

他沖到我身邊拔出插在壁中的黑金古刀,拽住我的胳膊把我從地上拎了起來,沖着其他幾人大吼一聲:“快下水。”還沒等我反應過來,悶油瓶已經拉着我向着那汪湖水縱身跳下。

我剛從頭狼的嘴裏撿回條命來,乍不防被冰冷的湖水一激,胸口剛才被狼爪抓破的地方疼得不行,一咧嘴,灌進幾口湖水,登時頭暈目眩,眼前漸漸黑了下去。

“吳邪,吳邪。”是誰在喊我?我從昏迷中緩緩睜開雙眼,映入眼簾只有悶油瓶放大的臉和我身邊一捆燒得正熾的火堆。他那從來都不動聲色的臉上竟然浮現出幾分焦急,還有……幾許我從未見過的溫柔的神色。他,是在關心我嗎?我被這個念頭所擾,劇烈地咳嗽起來。他面色一凜,急忙伸手輕輕拍打我的背,一雙漆黑的眸子定定地落在我的臉上。

“他們呢?”我好不容易一陣搜腸括肚的大吐特吐後,冷冷地問道。悶油瓶聽見我冰涼的口氣,身形一僵,便愣在那裏。其實,從重逢到現在,我心裏的那股別扭勁一直就沒過去。三年來,我,吳家小三爺,表面上嘻嘻哈哈、打油混世的過着自己的日子,心裏卻并沒有一時一刻放下過他的安危。直到再見面時,他一句“這和你有關系嗎?”像一根尖銳的芒刺直戳進我心頭最柔軟最細膩的地方,讓我整個人仿佛臘月裏兜頭被潑了一盆冰水,涼的徹徹底底。甚至剛才生死一瞬間,我都沒有辦法逼迫自己拉下臉來向他求救。既然人家獨來獨往慣了,我又何必恬着臉硬是往上貼呢。

“那湖的源頭是活水,直通這裏。胖子和眼鏡去前面探路,其他人走散了。”我從未聽過悶油瓶一口氣說這麽多話,他小心翼翼地回答着,竟然是在用一種謹慎和關切的神情仔細地觀察着我,接着問:“吳邪,你還好嗎?”我擡起頭望向他,看着他眼中溫柔的暖意忽然有些心軟,開口就是一句:“我沒事,小哥,你呢?”說完這句話,我後悔的幾乎咬掉自己的舌頭。吳邪呀吳邪,你還能有點出息不?

“我沒事。”悶油瓶笑起來,伸出手來撫摸我的頭發,動作輕柔的讓人不敢置信。他布滿薄繭的指腹摩挲着我的頭皮,那癢癢的感覺舒服的我直縮脖子。我傻傻地盯着他的笑臉,心裏的別扭勁不由地下去幾分:這小哥向來不聲不響的,整日板着一張面癱臉。沒想到笑起來這麽好看,這要是平時肯多笑笑,那得招惹多少大姑娘小媳婦的心思。

正想着,胸口一陣疼痛,我乍然醒過神來,伸手一摸,之前被抓破的傷口已經被好幾圈紗布纏上了。似乎是上了藥的關系,煞的那傷口疼得難捱,連我身上的衣服也不是下水前那件白T恤而換成一件略厚實的連帽衫了。胖子和黑眼鏡探路去了,小哥又說和其他人走散了,那這傷口和衣服必是他幫我處理的了。雖說都是大老爺們,可這脫衣服換衣服的事,除了親爹親媽,長這麽大還沒其他人為我做過。我的臉不由地有點發燙,想着找點話說把尴尬的氣氛岔過去,便問:“小哥,你這次怎麽突然回來?帶着咱們下這墓有什麽說頭嗎?”沒想到小哥一聽這話,瞬間變回了千年不化的冰山臉,把手一縮,說:“吳邪,這和你沒關系。”沒關系,又是沒關系?!我氣得連聲音也發抖,一把揪住他的前襟,嘴裏像含了半口沸油,哆嗦着說:“張起靈,你到底拿沒拿我當兄弟?”

鎮妖之冢 最新更新:2014-02-12 16:49:06

“沒有。”悶油瓶看着我冷冷地說。他說什麽?!沒有?竟然是……沒有?!我霍然松開了抓住他前襟的手,卻見他側過臉去,我完全看不見他的眼睛。

他,沒有親人,沒有朋友,沒有過往,沒有衰老的過程,只要他願意,他甚至不會經歷死亡的痛苦。原來從一開始他就只是把我當做他漫長一生中一個尋常過客,僅此而已。

空氣剎那間降到冰點以下,一切都凝固了。我閉上眼,暗自哂笑:吳邪,對于這個人,你真的可以放手了。他不需要你,沒有你,他甚至會活得更好。而你該做的,是去擔起你應盡的宿命。

“天真,小哥,快來呀!”前方忽然傳來了胖子的呼叫,聲音好像很急迫。小哥倏地站起身,看了我一眼,向前走去。到了此時,說什麽都是多餘了吧?我自然不會再厚着臉皮拖累他,于是站起來動了動發麻的手腳,緊跟了過去。

石門,又是一道石門。比之前的那道更加高大更具威勢,三丈多寬四丈多高,上面布滿了淺紋浮雕。胖子指着其中一幅,好像舌頭打結一樣說:“狐……狐貍。”狐貍?!我心頭一緊,狐為百獸之妖,墓中有狐,多半不祥。當年七星魯王宮的狐貍差點就讓我們着了道,我對狐貍可實在是沒有什麽好感,回頭去看悶油瓶,只見他一臉嚴肅的表情,直視着胖子所指的那幅浮雕,好像若有所思的樣子。我湊近了再仔細一看:那幅浮雕中分明所刻的是一群甲胄束身的武士用刀戟挑起了一只狐獸,正扔向當中一樽盛滿沸油的青銅大鼎。

可是,那狐卻不是普通的狐。火光下,我看得真切,那只狐獸的身後清楚地刻着九條尾巴,不由地倒吸了一口涼氣。青丘之山,九尾之狐。九尾之狐,邪獸之端。氣氛一下子靜的可怕,以胖子的閱歷顯然看出了門道,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小哥,終于還是沒忍住,問道:“小哥,這墓不簡單哪。到底是……?”“是商纣王元妃有蘇氏妲己之墓。”胖子身邊一直沒說話的黑眼鏡突然冷冷地開口插了進來,他指着身邊石壁上的幾排的小字,念道,“商湯三十一世王——殷壽,伐有蘇氏,得貢女妲己,立為元妃。妲己禍國,實為妖狐,人神共誅,鼎盂烹之。鎮餘骨于棺內,不得解之。如有違者,以血為贖。”他讀到這裏,臉都綠了,還沒等我們反應過來,已經一拳砸向悶油瓶,大罵道:“啞巴張,你存的什麽心?你這是帶着我們發財嗎?這是拉着我們送死吧?”

悶油瓶連躲也沒躲,硬生生挨了這一拳。黑眼鏡下手不輕,幾縷血絲順着他的嘴角沁出來,看得我心裏直揪。他卻似乎毫不在意,伸手抹掉嘴角的血,揚起頭說:“這一趟,我什麽東西都不要,全歸你們。”我一愣,知道他說的是冥器。他若不為這些東西,幹什麽冒着這麽大的險領我們下鬥?

黑眼鏡本來已經被胖子拉住,一聽這話又暴怒起來,拼命想要掙脫胖子的鉗制,說:“啞巴張,你他媽說的這是人話嗎?當初你說這次下的鬥兇險。我只說再兇險又能兇險到哪兒去。可是,你領我們下的這是鬥嗎?這是‘鎮妖冢’!不見血是出不去的!早知道這樣,我怎麽會拉着小花陪你走這一趟。他要是出了事,我決饒不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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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子死死抱住黑眼鏡的胳膊不肯松手,大約是想緩和一下緊張到極點的氛圍,他呵呵笑起來,說:“眼鏡你別說,什麽九尾妖狐那是封神榜裏的事兒。這世上哪有什麽妖啊狐的,咱們可是風風雨雨的兄弟了,可別在這節骨眼上傷了和氣。”黑眼鏡一使勁猛地甩了胖子一個趔趄,大怒道:“王胖子你特麽是真二,他啞巴張有把咱們當兄弟嗎?他要是拿咱們當兄弟能領着咱們下這個鬥?誰還看不出他眼裏心裏……”他說到這裏,停頓下來,看了我一眼,仿佛很不甘心地咽下了半句沒說完的話,轉過身去一拳揮向石壁,砸得骨節間滲出縷縷鮮血。

我被他那一眼看得莫名其妙,心說,難道他悶油瓶心裏的人還能是我?他自己都承認沒把小爺當回事了,我特麽再往自己臉上貼金,那也二到家了吧?不由得苦笑了下,清了清嗓子,問:“那我們現在怎麽辦?”

“走!”悶油瓶接着我的話說,“放心,我不會讓你們任何一人再出事。”他這樣說着眼神卻直直地落在我身上,倒像是只在和我一人說話。我別過臉去,不想再看他,事到如今,我也不想再多費心思。從今往後,他走他的路,我過我的橋,何苦糾纏不清。

黃泉之火 最新更新:2014-02-13 11:04:15

眼鏡對小花的心思我是知道的,或者說咱們都知道。敢在這條道上跑到黑的,都是與死人搶飯吃的土夫子。朝時稱兄道弟,夕時揮刀相向的事屢見不鮮。心狠手辣,道義全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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