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長安瘟疫
“以後,你不許背着我見別的女人。”
熙親王的話語間透露着冰冷,即使是在初夏陽光照射的中午,也不禁讓我出了一身冷汗。
難道她知道我昨晚去見雲信公子的事情了?我明明很小心出去的……
我張了張嘴,剛想解釋,就聽到馬車外傳來一陣喧嘩。
“大人!求求你了大人!求求你救救我家夫君吧!”那是一個女人絕望的嘶喊,混雜着的還有嬰兒的啼哭聲。
熙親王皺了皺眉頭,掀開了馬車的布簾,小心翼翼地打探外面的情況。我也跟着向外望去,只見一個二十多歲的女人,懷中抱着一個嗷嗷待哺的嬰兒,跪在守門的官兵面前。她蓬頭垢面,眼淚弄花了臉上的妝容。嬰兒大概被吵鬧的環境驚吓到了,一直在哭鬧。
“大人!”女人跪在地上,膝蓋蹭着地,爬到了官兵的腳下,拉着官兵的褲腳,“求求你了……”
“別煩了!”官兵皺着眉頭說道,本來他想擡腳躲開女人的糾纏,哪知女人整個身體都粘在了官兵的腿上,官兵一甩腿,女人連滾帶爬被踹出了好幾米。
“怎麽能這麽欺壓百姓?”我氣憤地從馬車中站起,想要去找那個官兵說理。
熙親王也看到這一幕,但是她沒有說話,而是皺着眉頭将我拉住:“長安城乃是一個古城,官兵本不會這般魯莽,我們不要輕舉妄動。”
“可是……”我還有些忌憚熙親王剛剛的态度,聽話地坐回馬車。
“況且,我們本是逃亡之身,不到萬不得以,不要引起別人的注意。”
聽到這話,我心裏非常不是滋味。她因為我不僅失去了她的榮華富貴,還要時時刻刻地告訴自己是個逃犯……我內疚地擡頭看了看熙親王的臉,發現她并沒有責怪我的意思,而是全神貫注地注視外面的情況。
女人被踹倒,但是嬰兒始終被緊緊地抱在懷裏。她起身摸了摸懷中的嬰兒,而後爬到了另外的一個官兵的腳下,央求道:“大人……我家夫君就在山涯邊……求求你救救他吧……我保證,你們不會染上時疫的……求求大人了……”
“時疫?”熙親王問。
“長安城爆發時疫了嗎?”我也有些詫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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熙親王搖了搖頭,拉着我下了馬車。付了車費後,她便裝作若無其事地樣子走到了城門前,表示要進入長安城。
官兵對我們簡單地檢查一番,便放我們通行。熙親王大步走在前面,全然不顧那對母子。
難道就要這樣視而不見嗎?
正在我急得不知所措的時候,熙親王突然絆了一個踉跄,随後她低頭看了看地上的女人,略顯驚訝地問道:“夫人,你這是在作甚?”
女人見到熙親王在詢問自己,她便立刻撲了上來:“姑娘,求求你救救我的夫君吧……他現在正在山崖邊……他要自尋短見……”
熙親王聽完,擡頭看了看守城的官兵,官兵有些無奈地說:“她家男人染上了時疫,請姑娘謹慎行事。”
熙親王點了點頭,而後對着地上的女人說道:“夫人快快請起,在下只是喜好爬山,或許什麽忙也幫不上。”
女人見有人肯理自己,也不管能不能幫得上忙,立刻擦了擦眼淚,起身謝道:“多謝二位姑娘,多謝二位姑娘!”
一路上,女人簡單地跟我們交代了一些事情。女人的夫君姓徐,是個書生。二人去年結婚,而後生了一個閨女,一家人在長安城的郊外生活得其樂融融。就在前幾天,長安城內突然爆發了一種奇怪的時疫,剛開始只是頭疼發熱,而後全身起紅疹,最後卧床不起,直至呼吸停止。整個發病過程只有三天,而後便離開人世。而且這種時疫通過空氣傳播,若二人近距離接觸,健康者必然會被傳染。城中百姓被感染上時疫,便被家人鄰居趕出了城門。徐書生心腸好,偷偷給病人們送食物和水。哪知剛送了一天,就被傳染上了時疫。徐書生怕傳染上自己妻子和閨女,便自己一個人悄悄地來到山崖邊,想要了解的性命。
徐夫人聽到自己夫君要自尋短見的消息,匆匆忙忙地抱着孩子去勸阻,希望他能看在孩子的面上放棄輕生的念頭。哪知到了山崖邊上,發現徐書生整個人挂在半山腰的樹枝上,暈了過去。徐夫人是弱女子,無法救得了她家夫君,便趕來求助官兵,哪知官兵都怕染上時疫,紛紛見死不救。
“為何不上報朝廷?”熙親王皺着眉頭問。
徐夫人搖了搖頭:“聽說大人遞了奏折,也派人快馬加鞭去禀報,可是就是沒有消息從洛陽傳來……我們也是一介平民百姓,哪裏顧得了那麽多……”
熙親王點了點頭,沒有說什麽。我跟在她們身後聽着她們的談話,暗自想道:若說前幾日洛陽沒有及時派太醫來救治,可能是因為熙親王戰敗高麗國影響了皇帝的心情,但是我和熙親王逃離洛陽之後,皇上應該會立刻派人來的,為何太醫遲遲未到?難道是在為抓我們而忙碌?
正想着,我們便來到了山崖的邊界,山崖邊不見人影,只聽見從微弱的呼救:“救命啊……誰來救救我……”
“夫君挂在山半腰……姑娘可有什麽辦法嗎?”
熙親王點了點頭:“在下略懂武,我前去看看吧。”
夫人拉住熙親王,從懷中掏出兩條長絹:“姑娘以此蒙面,以防被傳染。”
熙親王接過長絹系與面部,徐夫人轉身将懷中的嬰兒遞于我:“姑娘,娃兒還小,不能讓她傳染上時疫。一會麻煩姑娘帶她先回我家,我和那位姑娘将我家夫君救出後,再去找你……”
我接過嬰兒,點了點頭。這嬰兒有些小,也就一周歲的樣子,還不會說話。她歪着頭,瞪着大眼睛看着我,伸出小手在我臉上輕輕地亂抓,罷了還“咯咯咯”地笑。
“娃兒還挺喜歡姑娘你呢。”徐夫人對我笑着。
熙親王準備就緒,回頭看向我。我對她點了點頭,表示鼓勵。
熙親王走到山崖邊,不出多時便拉上來一位文弱的書生。徐夫人對我招了招手,示意我抱着嬰兒先行回去。
徐家的草屋很破舊,我抱着嬰兒坐在了床邊,小嬰兒也不打擾我,靜靜地趴在我的懷裏,與我一起等待着她們歸來。不出多時,她們便帶着書生回到院中,并将徐書生隔離在倉庫裏,防止傳染到我和熙親王。
徐夫人為我們準備了一套幹淨的衣服,并希望我們能住下來。熙親王見天色已晚,便答應住了下來。
第二日清晨,我們早早地就收拾好東西,準備立刻離開這滿是時疫的城鎮。哪知前腳剛邁出屋門,就聽見徐夫人的房間傳來“啪啦”的聲響,接着嬰兒啼哭起來。
“怎麽了?”我緊張地問。
“我去看看。”熙親王攔住我,獨自前去觀察情況。我回到屋中等待情況。
良久,門外傳來了嬰兒的哭聲,我起身回頭,發現熙親王抱着嬰兒猶猶豫豫地不肯進屋。
熙親王眉頭緊鎖地說道:“徐夫人開始頭疼發熱了,大概也是染上時疫了。”
“什麽?”我發現了事情的嚴重性,皺着眉頭問,“那徐書生怎麽樣了?”
“已經開始深度昏迷,大概活不過今天晚上。”
“那孩子怎麽辦?”我有些擔心,走出門外。
哪知熙親王抱着孩子後退一步:“說不定現在我和這孩子都已經感染上了,你別靠近我。”
“不會的!你怎麽會感染上?”我拼命地搖頭,“要不然,我們現在逃出長安吧!”
熙親王嘆了一口氣:“這孩子的父母都染上了時疫,難道我們見死不救嗎?就算我們真的不管這孩子,直奔福安城也是必然要穿過長安城的。現在長安城內也已經混亂不堪,染上時疫是遲早的事情。”
“那……那怎麽辦啊?”我急得要哭了。我可知道這時疫的厲害,三天必死。我死了不要緊啊,我不能讓熙親王就這樣白白地死去啊!為了我抛棄榮華富貴最後還客死他鄉……這種事……
正在我胡思亂想的時候,熙親王低聲問道:“你不是懂得一些中藥?可否有些思路?”
就顧着着急,連自己懂得中藥這事都忘了!我靜下心來仔細思考這治療的藥方。
首先應該對症下藥,遠志、赤茯苓、赤芍藥、生地黃、麥門冬、知母、甘草為清心散;皂角刺3斤,酒拌後經大火蒸半日,取出曬幹、白鵝1只,取毛,微火炒、苦參半斤酒浸1日夜,打去皮即位小還丹。
除此之外,我便想不到其他好的藥材。我囑咐了幾句熙親王,便面系長絹,獨自到長安城的藥店打探一下情況。
長安城的大街上人煙稀少,偶爾見到幾個行人都是面色潮紅、有氣無力的樣子。好不容易找到一家開門的藥店,也只有掌櫃的一人守着。
“師傅有何指教?”我将藥方遞于老人家。老人家接過藥方仔細端詳,點頭說道:“姑娘的藥方真是絕妙!可是老夫認為還是少點什麽,所以老夫的藥方也至今未成功。”
“謝指點。”我收回藥方皺着眉頭想了想,少點什麽?
我抓了藥,便回到了徐書生家。哪知剛進門就聽見徐夫人的哭聲:“夫君……”
我快步走進院中,發現徐夫人正跪在倉庫門前哭着。
“怎麽了?”我問站在旁邊的熙親王。
“徐書生……過世了……”熙親王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