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我相信你
看着石朝雲遞到面前的手掌,池潤衣有些意外。
僅存的理智讓他沒有把手遞過去,他一點都不冷,被羽絨服裹着,手掌心沒準比石朝雲的還熱,兩個人一握手就全露餡了。
但這樣被允許的親密機會,也很舍不得錯失。
遲疑了一秒鐘不到,池潤衣把手伸進了石朝雲的大衣口袋:“太涼了,我還是放這裏吧。”
石朝雲:“随你。”
比起牽着手,這也是石朝雲比較能接受的方式,他在伸出手的那一瞬其實就覺得不妥。
但到這年歲這位置,不論做什麽都已經養成了面不改色的習慣,倒不會輕易改弦更張。
即使是一件小事。
過了一會兒,石朝雲感覺一側的口袋有拉扯感,偏頭看過去,口袋裏又多了一只手。
兩只手塞進同一個口袋,池潤衣就只能側坐着,雖然坐姿不太舒服,但心裏美着呢,見石朝雲看他,心虛又氣壯:“這樣就不冷了。”
石朝雲無奈,這樣扯着坐像什麽樣子,只道:“拿出去。”
池潤衣依言将手抽出口袋,一時後悔自己有個杆兒就往上爬,這下杆斷了吧,一時又覺得石朝雲真是冷酷無情,很有打光棍的潛質,心裏委屈的冒泡,但很快就被石朝雲的動靜吸引了。
石朝雲解開大衣扣子,長款毛呢大衣,脫下來後直接蓋在了池潤衣身上,又讓方真升起車內溫度。
說蓋也許不大準确,石朝雲完全是用某天夜晚将池潤衣裹成粽子的手法,用大衣将池潤衣裹了起來:“這樣會不會好一些?”
指腹能感受到蓋在身上的大衣殘存的體溫,池潤衣點點頭:“很暖和。”
石朝雲:“下次多穿點,”想了想又直接吩咐方真替池潤衣準備禦寒的衣物,安排妥當後又正襟危坐起來,眉目清冽又沉靜,還是那種拒人于千裏之外的冷淡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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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潤衣被裹在衣服裏一動不能動,享受着這種甜蜜的禁锢,只有脖子能轉動,偏頭看着石朝雲沉默寡言的帥樣,就那麽看了一路,心裏早收回了先前吐槽石朝雲會打光棍的話。
在和池潤衣在一起的這件事上,石朝雲向來把時間安排的十分有效率,兩人從機場出發的下一站是他媽媽家,第二天晚上參加晚宴,半點都不耽誤。
到石媽媽所在的小區是一個半小時以後。
池潤衣脖子有些酸——老往一個方向看擰的,人也熱傻了,出了一身汗,到電梯裏的時候就把羽絨服拉鏈拉開,能感覺自己身上的熱氣都快化成實體往外冒了。
石朝雲看他:“衣服穿好。”雖然樓內供暖比較好,但不到室內溫度總還是差點。
池潤衣:“不冷了。”他特意拉開衣服是為了散味,也不知道身上有沒有汗味,但出了一身汗,散散總是沒錯的。
石朝雲就不再說他。
這小區每一棟樓都是一梯一戶的格局,大平層。
池潤衣到門口的時候把衣服拉上了,蹭過去牽起石朝雲的手,然後才按的門鈴。
身後的方真提着禮物。
石媽媽開的門,她是個看上去就十分端莊溫柔的女性,還有幾分纖弱的氣質,眉眼間的笑意在看到池潤衣時就凝固了,打開門後直接就進了屋。
池潤衣對這樣的待遇習以為常。
很顯然石朝雲來前就通知過,晚餐準備的很豐盛。
餐桌上石媽媽偶爾跟石朝雲聊幾句,對池潤衣則視而不見,對方是石朝雲的媽媽,被這樣對待池潤衣還是有幾分不自在的,這種不自在并不會因為見面次數多而消除,就只安安靜靜的坐在一邊吃飯。
餐至中途,石朝雲起身去接電話。
餐廳,石媽媽一邊注意餐廳外的動靜,一邊壓低聲音對池潤衣道:“我不會接受你和朝雲在一起,你這種人,不就是要錢嗎,你開個價。”
她語速很快,神情有種強裝出來的色厲內荏,但眼底眉梢的厭惡和防備卻是實實在在的。
池潤衣懇切的看着她:“阿姨,我是真心喜歡朝雲哥,沒有別的目的。除非他親自趕我走,否則我不會離開他。”
他沒有祈求或者別的更示弱的怎麽樣,因為知道沒有用,只能盡量表現出自己對石朝雲的真心。
石媽媽露出個奇異的神情,她站起來,伸手勾翻了池潤衣面前的水杯,水杯差點掉地上,還是池潤衣眼疾手快撈了下。
杯子裏的水不是開水但也很燙,池潤衣只覺手指火辣辣的。
叮裏咣啷的動靜驚動了石朝雲:“怎麽了”
石媽媽在石朝雲出現的一瞬間站起來,不解且委屈:“我說不喜歡他,他就扔杯子..”
池潤衣見過很多睜眼說瞎話的人,但仍舊為石媽媽的操作震驚,他的一只手還濕漉漉的垂在身側:“我沒有。”
石朝雲對石媽媽道:“衣衣不是這樣的人。”
池潤衣還沒有從石媽媽亂七八糟的操作中回神,他見過比這更惡劣的手段,但那些人如何能和石朝雲的親人想比。
因此心裏更多的是難以置信。
而石朝雲毫不猶豫的信任讓他心裏有了底,一時竟也不在乎石媽媽的誣賴了。
石媽媽指着桌子,即使上了年紀,但她那種委屈和柔弱依舊讓人忍不住關心和維護:“我騙你的嗎?”
石朝雲道:“那他一定是不小心的。”
石媽媽眼睛裏有淚光,她似乎很怕人看到自己這種軟弱的模樣,垂着頭急匆匆的離開了餐廳,背影瘦削又孤獨。
石朝雲嘆了口氣。
餐廳的氣氛有些壓抑。池潤衣自己也需要緩一緩,他用餐巾紙擦幹桌上的水,地上的一灘暫時沒管,這裏的布局他不熟悉,現在也不好問石朝雲。
暫時拾掇完了,心裏也有了決定。
沒做過就是沒做過,即使對方是石朝雲的媽媽,池潤衣還是想将話說清楚。
但疏不間親,心裏還是忐忑的,低聲道:“我沒有..阿姨讓我離你遠點,我沒同意,她就打翻了水杯。”為了佐證,他伸出自己被燙紅的手背。
池潤衣皮膚白,平常磕磕碰碰之類的,哪怕只是一小點也十分醒目,如今手背上紅了大半,一眼過去竟有些觸目驚心的意味。
石朝雲快步走過來,在池潤衣下意識往後退時眉眼更淩厲:“怎麽不早說!”他拉着池潤衣去廚房的水龍頭下沖洗。
水流落在手背上,沖淡了那種灼燒感。
兩個人距離很近,池潤衣見石朝雲專注且微帶冷意的眉眼,寬他心道:“不怎麽疼,真的。”
池潤衣的眼睛很漂亮,尤其是帶着感情的時候,純粹又深情。這樣的人,這樣的眼睛,其實是進行萬花叢中過的頂配。只盯着一個人看的時候,威力更甚。
石朝雲有一瞬的恍神,但他心智堅韌,并未如何沖動,但心裏是懊悔的。
他明白自己的母親是個什麽樣的人,甚至也設想過帶池潤衣過來會發生什麽事情,也許會比現在還糟糕,但那又怎麽樣,三千萬不僅僅是要買一個泥塑。
然而事情真的發生..
石朝雲別開眼:“對不起”他說:“我相信你。”再多,說自己母親的不是,說過往一些更悲催更讓人無力的事情,他做不到。
池潤衣窺見石朝雲一閃而逝的狼狽,再沒有多說,心裏認識到,石朝雲并不是他想象中那樣無堅不摧。
這樣的認知讓人心底更加柔軟,更覺出兩人的親近。
之前傭人阿姨做好菜就離開了,不在這住,換句話說沒有人收拾殘局,石朝雲讓池潤衣先去卧室袖子,他要收拾廚房,也是收拾收拾心情。
類似的事不是沒發生過。
他腦海裏不受控制的掠過許多影像,那些晦暗的、無處可訴的,貫穿他童年和少年的畫面,面目猙獰的翻滾。
池潤衣看着石朝雲繃緊的下颌,站那兒沒動:“不讓我洗碗,那收盤子,拖地擦桌子什麽的,總行吧。”
說這話時有點兒小孩子使無賴的勁兒。
見他這樣的神采生機,石朝雲心頭的沉郁竟不知不覺消散了許多,囑咐他:”小心手。“池潤衣的手燙的不嚴重,冷水沖洗過只有微末的一點痛感,并不影響什麽,痛快答應道:“沒問題!”
兩個人一起收拾廚房,斷斷續續的搭幾句話,先前那種沉重的氣氛很快消散,倒像提前過上日子了一樣,簡單又溫馨。
手傷的确不嚴重,但晚上睡覺的時候,池潤衣還是借口手疼的睡不着,蹭啊蹭的就蹭到石朝雲邊上了,理直氣壯:”靠着你暖和,助眠。“但也怕再被卷成了蠶蛹,受傷的那只手舉過頭頂。
等了好一會兒,黑暗中傳來石朝雲不那麽冷肅的聲音:“睡吧。”
都是一起收拾廚房的交情了,得寸進尺的,池潤衣摸索着被子和枕頭的輪廓湊近石朝雲,黑暗中說什麽都方便,有點嬌氣還有些小抱怨的:“哥,我有些認床,睡不着。”
石朝雲挺平靜:“所以?”
池潤衣:“但我認你,要不然給蓋個章?親親抱抱都行,要是兩個都有,那就最好了。”
作者有話說:
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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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