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暖暖?
從半空中被放下來是十來分鐘後的事,這期間池潤衣和景靈均沒說過話,都高度緊張,但聯系倒是從未有過的緊密,池潤衣一直抱着人沒撒手。
太高了。
這要摔下去,人不得跟蛋黃似的稀碎。
景靈均比池潤衣還要高幾厘米,又因為被抱着,被迫居高臨下,能看到池潤衣雪白的臉,神情繃着,如果不是偶爾眨眼,幾乎是一尊玉雕。
後來回想,池潤衣那會兒白的不正常的臉色,一半是吓的,另一半應該是疼的。
小手臂上的骨頭骨裂..
兩人被放下來後的事比較混亂,周圍吵吵嚷嚷的,關心的害怕的八卦的,沒什麽好提的。
在池潤衣,落地了就覺出一只胳膊不對,拿手護着,左胳膊——他是左利手,從小就用左手吃飯,使用度高,抱人的時候左手用的勁兒不比右手小。
說得去醫院看看。
也看了幾眼景靈均,瞧着活蹦亂跳的就沒再管。
拍片子,醫生看了說是桡骨骨裂,再嚴重點可能就得骨折,現在上個石膏養着就行,石膏也不耽誤關節的活動,傷的還是左手臂,演戲都不耽誤,池潤衣打完石膏擱床上歇着,導演給他放了兩天假,索性想養養神再走,一擡眼景靈均站門邊兒上。
兩個人面面相觑。
景靈均期期艾艾的:“你..還疼嗎?”
池潤衣坐起來,避着使左手,坐起來時不大方便,跟鹹魚撲騰一樣,景靈均幾步過來把他扶起來,又板板正正的站在床邊不動了,像個做錯事的小學生。
池潤衣看他這樣,忍不住笑了下,他笑起來眼睫毛絨絨的,有種小動物似的幼态,又或者用粉絲的形容詞,奶裏奶氣。
這一笑,空氣中那種尴尬勁兒好像就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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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靈均跟着笑了下:“你那時候像換個了個人,挺兇的..謝了啊。”
這個兇不是字面上那個意思。
他也不知道怎麽形容,就很man,很可靠,那甚至是一令行禁止般的威嚴,讓人有種驚嘆和仰望的感覺,震的人不敢說話。
明明比他還小一歲的。
池潤衣笑起來:“不客氣,要不還是客氣一下,比如說..能幫我倒杯水嗎?”
玲玲去藥房拿藥了。
他自己,明明傷的是胳膊,但好像腿也忽然進入不靈便階段,懶得動。
景靈均自然照做,實話說池潤衣為他遭這麽大罪,不使喚他幹點什麽他總覺得不自在。
話聊開了,池潤衣問他:“那會兒,到底..怎麽了?”
手指刮了下眉心,景靈均有些不好意思的:“你別告訴別人啊..蜘蛛,那麽長的腿,一眨眼就從我袖子上爬到了肩膀。”
也不知道什麽時候爬衣服裏的。
別的東西就算了,老鼠都沒關系,但蜘蛛和蛇,一個腿多一個沒腿,看見了寒毛直豎,完全是下意識的甩手,胳膊都恨不能甩掉。
見池潤衣聽的認真,沒有笑話的意思,又吐槽了這東西到底多吓人。
池潤衣聽着也說兩句。
西北地區的蜘蛛就他看見的,大的除了那種挂房檐上的天狗(土名),地裏的蜘蛛都不大,但跑起來賊快,一不留神就蹿的沒地方,确實挺吓人的。
他看見了也起一層白毛汗,寧肯被體型更大的動物攻擊也不想被這東西上身。
兩個人說了一會兒話,景靈均給池潤衣剝了兩個橘子,又徒手掰開一個蘋果,一人吃了一半,劇組電話又打來了,既然人好着,戲還是要拍,還得趕回去。
坐床邊的,站起來了又沒立即走,盯着池潤衣。
池潤衣咬蘋果呢,當地種的蘋果,又甜又沙,聞着還香,他這個不愛吃蘋果的都忍不住,不明所以:“怎麽了?”
“如果是別人,我是說,”景靈均伸手往上指了下:“你也會救嗎?”
池潤衣:“會吧,人命關天。”當然可能猶豫揣度的時間會長,畢竟人和人在心裏的分量不一樣。
景靈均不知怎麽的,心裏忽然就有些失落,說不清。
池潤衣帶傷拍戲,劇組也給他行了足夠的方便,撿着簡單不勞累的戲先拍。
這天拍和孫寄州的對手戲,戲裏兩個人是兄弟,需要把酒言歡暢談心事,道具就一張方桌一桌酒菜。
孫寄州道:“池老師,你左邊胳膊不是不方便?我坐你右邊,免得碰到。”
這話說的客氣。
周圍的工作人員都是一楞,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孫寄州神色也有些不自然,他不趾高氣揚的時候,清清秀秀那麽站着,還挺耐看。
池潤衣看他一眼:“也行,謝了。”
不熱絡但也沒像之前那樣刀槍明白的冷待,人活在世上,沒有永遠的敵人也沒有永遠的朋友,再讨厭孫寄州,再看不上,掐不死也丢不到月球上,只能這麽着。
再說,将來說不準什麽時候就又合作,對方求和,給梯子也就給了。
孫寄州和人群中的經紀人對視一眼,有意外,也有松了口氣的意思。昨晚兩人商量這件事,還以為以池潤衣的氣性,再不濟也要說兩句給給難堪,結果..倒是他們小人之心了。
孫寄州心緒很複雜,但有一點可以肯定,池潤衣真的挺能交的。
下戲後主動約人去吃飯,是真想交這個朋友,不帶各種盤算的那種,說實話當時池潤衣能豁出去救景靈均,他很羨慕。
池潤衣:“不了,我還有事。”他和孫寄州的交情也就到此為止了,不可能再進一步。話說完也沒等孫寄州什麽回應,直接走了。
孫寄州看着池潤衣的背影:”如果我當初不那麽敵視他..“抛開那些莫須有的敵視和自卑,現在想想,池潤衣從頭到尾都沒什麽對不起他的地方,最開始還主動和他對戲,交流演戲技巧,幾乎赤誠相對。
只是那人太敏銳,察覺到被疏遠和防備,立即就主動拉開距離了。
站他旁邊的經紀人沒說話。
他也算閱人無數,池潤衣這樣的人,交起來說容易也容易,只要你符合他的标準,說不容易也不容易,看不慣邊都不跟你搭。
還有些你若無心我便休的勁兒,半點都不拖泥帶水。
錯過了就是錯過了。
十月末,天向晚,從西北蘭城到京市的飛機沖入雲霄,池潤衣身邊坐着就景靈均,他的座位靠過道,問空姐要水的時候給景靈均也要了一瓶。
景靈均捏着礦泉水瓶,好半天才說:“你知道嗎,當初我去劇組的時候就坐的這趟飛機,心裏想,一定要給你點顏色看看。”
想起那時候的莽勁兒,禁不住低頭笑起來。
他是那種昂揚向上的帥氣,偶爾顯露出這種成熟穩重的範兒有種別樣的內蘊。
這話池潤衣沒法答,因為這會兒同坐一趟飛機吧,挺尴尬的。
他回京市是石朝雲那邊需要,先是要去石媽媽那邊一趟,再然後是陪石朝雲參加一個挺尊敬的長輩的壽宴。
估摸着壽宴上有人給石朝雲做媒。
結果景靈均找他,說也要回京市,也是去參加壽宴。
撞了。
其中涉及到石朝雲,總之不好提。
景靈均見池潤衣不說話,拿肩膀撞了下池潤衣的肩:“好了,都過去了。認識你不虧!”
最開始他心裏是有氣的。
氣憤和鄙夷都有,也是身邊包養小明星的人太多,想象中石朝雲是被什麽不懷好意的妖豔賤貨迷了眼。
可這段時間相處,他對池潤衣是服氣的,輸給自己服氣的人,心裏沒那麽難受。
池潤衣偏頭看景靈均。
景靈均臉上的笑意漸漸的淡了,神色挺嚴肅認真的:“這話我就說一次啊,我撂了,你和石朝雲好好的,要是你們将來..總之下次我可不會手軟了。”
說這話有些艱難,他別過眼去看窗外,夜色勾勒出他輪廓俊挺的側臉,灑脫又傷感。
池潤衣低聲道:“多謝。”
飛機落地後,景靈均說有朋友來接,先走了,沒問池潤衣怎麽走,誰的人誰管,問了才紮心。
來接池潤衣的是方真。
池潤衣拉開副駕駛的門,方真打招呼「池先生」,說着話暗示般的往後座看了一眼。
池潤衣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眼睛就亮了,關上副駕駛的門坐到後座,還往石朝雲跟前挪了挪:“哥!”
稱呼變了。
都被叫衣衣了,更親近些沒毛病。
京市天氣已經冷下來,室內暖氣又熱,他穿着白色中長款羽絨服,裏面是薄毛衫,保暖輕便不說,整個人裹着雲朵似的清透白淨。
這麽冷的天,這麽軟乎乎的一個人,石朝雲忽視不了,很淡的應了一聲,又問他:“很冷嗎?”
這溫度對池潤衣來說還行。
他當模特拍雜志時,比這更冷的時候還穿襯衫單褲外面拍照呢,那才是真真正正的透心涼。
但這衣服穿着養眼,軟蓬蓬的招人稀罕,更往石朝雲身邊湊了湊,肯定的道:“冷,特別冷。”
其實羽絨服穿早了,熱的手心都冒汗。
燒得慌!
石朝雲看了眼池潤衣搭在他黑色大衣上的手,冷白的膚色,看着是不太暖和的樣子,人縮在衣服裏也跟個小雞仔一樣。
下意識的行動比思維更快。
手掌遞過去:“暖暖?”
作者有話說:
麽麽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