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晚宴結束後,書生們都各回各房,有不少人喝得爛醉如泥,回去以後摸着黑就倒下大睡,因此大多數房間都很安靜,但是有一個地方卻是例外。

知賢樓裏,馬文才在房間裏一邊猛用茶水漱口一邊用憎惡的眼神看着對面仍是一身木蘭裝的桓玄。

“果然,惟女子與小人難養也!”馬文才眯起眼睛,狠狠地擦着嘴唇。

桓玄一臉雲淡風輕地擺弄着腰間挂着的一個玉佩,理直氣壯地說道:“是你說的,只要我能想辦法把你排到祝英臺後面一個出場,無論什麽事你都答應的!你可知道,我為了把那個梁山伯壓下去,可為此花了大價錢!”

“他也想排到她後面一個?”馬文才突然停止發飙,靜靜地問。

“是啊,我倒是不明白了,為什麽你們兩個都要挨着他……讓你們兩個這樣一鬧,我都沒注意到他扮成什麽樣子了。”

馬文才微微沉吟了一下,但立刻又回到了剛剛的話題,“不管怎麽說,也沒有你這麽當兄弟的,落井下石!”

桓玄:“哦?你倒說說,我如何落井下石?這明明是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馬文才疑惑:“怎講?”

桓玄見眼前這混蛋東西早就忘了自己當年幹出的混賬事,也懶得再解釋,直接開始脫衣服。

馬文才仔細回想,覺得近期沒得罪過這只黃鼠狼,于是便湊到他身邊,裝腔作勢地放柔了聲音說:“怎麽不說?莫不是不好開口?不如讓我幫你說?”

“怎樣?”桓玄看了看馬文才那畫得像青樓頭牌姑娘一樣的臉,皺眉往後躲了躲。

馬文才壞笑:“靈寶……該不是對我有情?”

桓玄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死。

馬文才輕盈地一轉身,臉上卻做出惋惜狀:“不過可惜了……公子我沒這個愛好!你還是另尋良人吧!”

桓玄看着馬文才氣不打一處來,很想脫下自己的鬥篷繞到他脖子上把他勒死,不過轉念一想,眉梢向上挑了挑,很自然地笑道:“哎,恐怕文才兄誤會了,雖然我近年來好男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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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男風”三個字一出口,馬文才渾身一僵,下意識往旁邊挪了兩步,離他遠遠的。

“不過,”桓玄話鋒一轉,“我對你可是沒什麽興趣!你就放心吧!”

桓玄就像一只給雞拜年的黃鼠狼,笑眯眯地湊近幾步又說:“但是不瞞文才兄啊……我倒是真的對我們當中的一位同窗,一見傾心呢!”

馬文才知道這小子是在胡扯,于是一邊站在門口向外張望等人一邊漫不經心地問:“哦?何人如此幸運,競得南郡公垂慕?”

桓玄臉上的壞笑更明顯,緊緊看着馬文才的表情,美滋滋說道:“就是你的結拜兄弟,上虞縣祝英臺呀!”

噗……

馬文才差點噴血,急忙擺手道:“他可不成!不成!”

桓玄:“哦?怎麽不成了?我看他長得眉目如畫,膚白如雪,斯文可愛,吐氣如蘭……”

桓玄還沒來得及說完,便被馬文才沖過來狠狠捂住嘴,臉逼得近近的,用威脅的語氣咬着牙一字一字道:“你-再-說-一-句-試-試!”

桓玄急忙告饒,馬文才這才放開他,一邊活動着自己的手腕一邊幽幽地說:“他可是我的義弟,別想打他的注意!”

桓玄被馬文才掐了半天脖子,卻不生氣,只是笑眯眯地說:“玩笑而已,文才兄何必當真!”

馬文才不理他,整了整衣服,繼續向門外張望,好像在等什麽人。

桓玄一只胳膊搭在馬文才脖子上笑嘻嘻說:“我怎麽會喜歡男人?女兒家的柔情蜜意我還消受不過來呢!哎,不過若英臺是個女兒家……”

馬文才陰沉沉轉過臉,使出殺手锏:“不幫你弄顧恺之的畫了。”

桓玄立刻反威脅:“那我就不讓你在這裏住了,滾回西苑去!”

馬文才:“那我就說南郡公有龍陽之好,玩弄同窗的感情之後将其殘忍抛棄!”

桓玄:“……你這不是兩敗俱傷?連着自己也搞臭?”

馬文才無所謂一笑:“反正我名聲已經很爛了!再說嘛,我現在用的又不是我的名!”

桓玄眯眼:“某只狐貍不會放過你!”

馬文才毫無壓力:“所以他肯定會幫我開脫啊!狐貍可是很有辦法的!到時候倒黴的可就只有你一個人。”

桓玄無語:“梁山伯真是沒燒好香,竟貪上你這樣的朋友!”

馬文才眼露狡猾:“彼此彼此啦,大家各取所需!”

桓玄見這個威脅不靈,正想再琢磨一個別的由頭來,這時只聽門外篤篤篤敲門聲,開門後便見阿柳氣喘籲籲地提着一個籃子進來。

“公子,做好了!就是不知道是不是你要的那樣……”

“怎麽這麽晚!”馬文才略微責備。

“跑了好多點心行,都沒有您說的那東西,這還是派人連夜去的京城訂做的呢!”

“什麽東西?”桓玄湊過來看熱鬧。

馬文才瞥了他一眼,立刻将籃子裏的錦盒蓋嚴實,“和你沒關系。”說着提起籃子便往外走。

“這麽晚……是要出去會佳人麽?”桓玄八卦之心頓起,狐疑地看着馬文才眼中莫名泛出的春光。

馬文才一臉鄙視地看他,憐憫道:“圓月靜夜,知己共飲,你這等只知道酒色的膚淺之輩是不會明白的!”

桓玄挑眉:“知己?紅顏知己咯?”

這時馬文才已經十分雀躍地提着籃子出門了,桓玄靠在門口思量地望着他的背影,又瞄了眼對面還黑着燈的房間,耐心地等着

馬文才轉出了院子,才悄無聲息地跟了上去。

而這邊馬文才出門以後,本來想着要不要換身衣服去見英臺,畢竟女子的打扮不夠顯示出他的潇灑英俊,也不好配合今夜才子佳人月下相會的浪漫氛圍。但是,在他看到一個熟悉的紅色人影後便立刻打消了這換衣服的念頭。

祝小英後來在晚宴上又和殷仲堪聊了一陣,心不在焉之中誤把竹葉青當茶喝了,然後便覺得頭很暈。等散席往回走的時候,她的精神突然非常亢奮,心中有種沒來由的高興,總是忍不住想笑,走路都有一竄一竄的沖動,而且還不太走直線……

其實總結起來就是一句話,這孩子有點喝高了。

“英臺?”這時有一個溫和的男子聲音自她背後輕輕喚道。

祝小英回頭,發現皎潔的月色下,一個穿着紅色鬥篷的人正微笑着向自己走過來,手中還拿着一個錦盒。

祝小英:“貂蟬兄弟!是你啊……”

梁山伯:“……”

祝小英:“這麽晚了不去陪夫差,來這裏做什麽?”

梁山伯:“……”

他見祝小英腳步不穩,忙過來扶了她坐在旁邊一個石凳上,将錦盒放在旁邊石桌上。

“這是什麽?”祝小英用爪子碰了碰那盒子。

梁山伯看着祝小英兩眼霧蒙蒙的,臉頰緋紅,不禁皺眉嘆了口氣:“英臺,以後不要再飲這麽多的酒。”

“是啊,母親在出門前讓我發誓呢……”祝小英嘟囔道,順手抓起梁山伯的手在上面摸來摸去,“第一不許向人透露女兒身……第二不許跟同窗有肌膚親……第三不許飲酒亂……亂……”

祝小英在穿越以前其實酒量不錯,覺得喝點酒無所謂,哪知道這祝家大小姐的千金之軀卻是個一杯倒,本來從宴席上回來就已經廢了好大勁,現在往這裏一坐,更是懶散下來,身體直接就要往地上攤,梁山伯不得不将她攬在懷裏。

祝小英順坡就驢地窩在人家身上,用鼻子蹭着鬥篷上的一圈白狐毛,高興得直拍手:“小狐貍精,你長得真好看,來……陪爺喝一杯……”

梁山伯懷裏抱着個不老實的家夥,還在他腿上不安分地蹭來蹭去,她細軟的頭發有些淩亂,支起來輕輕撩着他的臉頰,溫軟的體香随着每一次動作夾雜着淡淡的酒醉氣息若隐若現,弄得他心跳越來越快,身體也熱起來……

受了這麽多年的封建禮教,梁山伯覺得這樣實在有失體統,便要放手,誰知他的手才一松勁,祝小英便像軟泥一樣往下栽,條件反射地突然伸出一雙小胳膊勾住了他的脖子,還看着他的眼睛,下巴一揚,萬分得意道:

“哼哼!想把我扔下船?年輕人,別忘了這裏誰才是船長!”

梁山伯頓時覺得

一個頭兩個大。

他這一沒留神,祝小英便撥弄開了石桌上的錦盒,頓時兩眼發亮,驚喜道:“月餅?!”

梁山伯看着她那因驚訝而睜得大大的眼睛,還有長長的向上翹起的睫毛,眼神也不禁柔和下來,輕聲問:“這可是你說的那種點心?”

祝小英不鳥他,拿起盒子裏那圓形的糕點咬了一口,閉上眼睛細細咀嚼。

“好吃嗎?”梁山伯注視着祝小英的表情,心裏竟然有一絲緊張。

祝小英睜開眼睛,呆呆地看着梁山伯,剛要開口說話,便聽遠遠有一道白影旋風一樣奔過來。

“英臺!”

祝小英摟着梁山伯的脖子,回過頭,待看清來人,才咧嘴一笑,說:“美人,你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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