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喜宴
那瞎子穿着一身破爛的衣服,臉上也沾了些泥土,手中拐杖也是十分粗糙,看起來頗為狼狽。
被萬仞扔下了山,然後居然自己又爬了進來,孟将然實在有些佩服眼前的老頭了。
那瞎子嗤笑一聲:“世人都說我瘋癫,這世間又有幾人清醒?!”
孟将然:“……”
“那林瑾是個女修,雖然脈象上看像是喜脈,其實不然,這影響脈象之事十分多,那飲食與藥物都會造成這種假脈,林瑾明顯是真氣不暢,積壓在腹中,造成了那假孕之象。只是這世人都不信我,可惜了陸掌門對我有救命之恩。”瞎子嘆了口氣道。
這老頭雖然有些瘋癫,但是剛剛将自己懷中所藏藥物只以味道全都認了出來,如今這番話看起來也有那麽幾分道理。孟将然腦海中一直回蕩着的便是‘林瑾沒有孩子’,心中便是十分喜悅。這惡人若都有了福,那這個世界便也瘋癫了。孟将然喜上眉梢,那腦海裏也想出一個壞主意,笑意入了眼,那眼睛十分亮。
“俗話說‘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陸掌門對你也算是救命之恩,趕你下山也是怒火中燒,并非刻意。這夫人有了孩子,陸掌門心中也是十分欣喜,若是知道了真相,想必十分難受。人家對你有恩,你卻欲陷于痛苦,實為忘恩負義之舉。”孟将然道。
孟将然這一身修為微弱,但那嘴巴卻十分厲害,直可以把死的說成活的。那無顏與他在一起時便是被騙得團團轉。不過無顏是腦子有問題,這瞎子清醒的時候腦子還是十分靈活的。
“如你所言,陸掌門确實是好人。可若是隐瞞事實,十個月後,這陸夫人肚子裏出不來東西,陸掌門得而複失,豈不是更傷心?”
孟将然平生最恨這聰明人,想着這世人都如無顏般好騙就好了,狠狠地瞪了這瞎子一眼,反正瞎子也看不見。
“看你這樣子,想必也是一方神醫,有了十月時間,那陸掌門再努力些,這陸夫人的肚子裏還出不來孩子?到時候只要有了,對于陸掌門來說不過孩子在娘胎裏多呆了幾日,只不過多了幾分急切,并無傷心。”
文頤心中一喜,想着自己正常的時候要給人看病,別人都避之不及,沒有人相信自己是神醫文頤,都以為自己是個瘋子。如今這人竟然看出了自己是個神醫,心中感嘆,對眼前人的好感又多了幾分,一激動便抓住了孟将然的手。他之後的話也十分有道理,自己是神醫,讓人懷上孩子也十分簡單。
“你所言甚是,不過你腹中這孩子也有二十多日,一定要注意養胎。”文頤抓着孟将然手道,“待我給你配上幾副安胎藥,你自己也要注意休息,心情莫激動,行為莫激烈。”
孟将然:“……”
誰說這老頭不是瘋子?!
曲瑞風出門便見了這麽奇異的一幕,看向孟将然的眼神也十分怪異,那眼神先是落在他臉上,再落在他胸上,那處平坦一片,所以是個男人,最後便落在他肚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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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将然憋紅了臉,趕緊解釋道:“我沒有孩子,這瘋……”瞎子聚精會神聽着,孟将然趕緊改口,“這位神醫太累了,所以弄錯了。”
“莫激動,這胎初成,最容易滑胎,你定要小心!”聽見孟将然語氣激動,文頤趕緊道。
孟将然心中一急,只覺得內丹出一股熱氣上湧,頂住喉嚨口處,竟然有一股嘔吐的感覺。
曲瑞風意味深長的看了孟将然一眼:“注意養胎,千萬莫流了,也不知道是哪一位有了這般福氣。”說完便重新進了屋,關上門。
“貌似有些不對,一般腹中胎兒四十餘日才會想吐,這才二十多日,與醫理不甚相符啊!”文頤低聲嘀咕道。
孟将然:“……”
自己腹中自然有東西,但也是那有靈性的內丹,孩子自然不可能自己産生真氣,除非那天生異胎。
“我從何處來,又從何處去?”這文頤搖頭晃腦,顯出那瘋瘋癫癫之态。
“……”
林瑾有了身孕的消息很快傳遍了整個月行宗,陸掌門大喜,在正廳宴請月行宗所有弟子,孟将然與曲家二人這些客人,自然也是受邀之列。
修真者飲食講究清淡,縱然是大喜事,那酒肉也不多,多是一些蔬菜果實之類的。
這所有人臉上都是喜氣洋洋。
陸流觞一身白色衣衫,襯得仙風道骨。舉手投足之間都帶着一股喜悅,那臉上的笑卻是怎麽都抑制不住。
孟将然坐在那人群中,冷眼旁觀。
這是第二次,第一次便是陸流觞與林瑾成親那一日,孟将然看着他們一身紅衣,同拜天地,心如刀割。第二次,林瑾肚子裏有了孩子,夫妻兩琴瑟和鳴。這一次,孟将然心中只有冷笑。
瞎子的話不能全信,不過就算林瑾腹中真是孩子,自己也不會讓那孩子生出來。
這世間都是因果相循,陸流觞與林瑾種下的惡果,自然會得報應。
弟子們都是一片恭賀之聲,在他們看來,掌門與夫人就如同那傳說中的仙侶,一起修煉,道行高深,相互扶持。這在漫長的修真路上是十分讓人羨慕的。
陸流觞與林瑾坐在廳上正中位置,曲青衣與曲瑞風算是貴客,盡管林瑾看他們不是很順眼,也不能趕出去,這位置也不能安排的太偏。但是放在眼下,林瑾又渾身不舒服。所以他們三人便坐在一衆弟子中,淹沒在人群裏。大家相繼道賀,也輪到了這曲青衣。
曲青衣走到了正中位置,看着上首坐着的陸流觞與林瑾。林瑾半依偎在陸流觞懷裏,眼中含笑,心中也是十分喜悅。只是見了這曲青衣,臉頓時難看了起來。都道這狗嘴裏吐不出象牙,曲青衣嘴裏自然吐不出什麽好話。
“陸夫人這懷了孕必定是件好事,這肚子裏的孩子過了夫人的肚子,也會變得聰明伶俐。”
這話看似祝賀,卻是含着刺。
“關于夫人這孩子,有件事憋在心裏久了,便想講出來。有一日做夢,見了一人,說自己是一抹孤魂,在這世間停留太久,忘了自己想要找什麽,便想尋個地方投胎轉世。第二日,我在臨城中,遠遠見一股紫氣穿入霧山,正是這正中位置。那日晚,又見了那人,那人喜笑顏開,說自己已經尋了歸處,特來告知。如今陸夫人恰好懷孕,真是太巧合了。我也覺得這事情十分奇特,便尋畫師按照我夢中所見,做了一幅畫,将夢中之人的容貌畫了出來。”
曲青衣說完,便從袖子中取出了一副卷起的畫。
曲青衣話中所言便是畫上那人投胎入了林瑾的腹中。林瑾臉色已經十分難看,直覺那畫中沒有什麽好東西。
只是這衆目睽睽之下,所有人都有些好奇那幅畫,若是趕走曲青衣實在不恰當。林瑾想假借身體不舒服離開,曲青衣卻不給他這個機會,他拿着那畫柄,整幅畫往下攤了開來,這畫中所畫也入了衆人的眼。
畫中人一身藍色衣衫,黑發搭在胸前,淡淡的眉,一雙眼睛卻清亮無邪,膚白如雪,十分清秀。
林瑾死死瞪着畫中之人,只覺得有了孩子的喜悅瞬間消失了,她一直告訴自己曲青衣在胡說,但是一想到自己腹中孩子可能與那人有絲毫聯系,只覺得自己喉嚨裏卡着一個雞蛋,吐不出,咽不下去。若是自己腹中孩子真是那人轉世,自己寧願将自己腹中胎兒生生挖出!
曲青衣在胡說!林瑾不斷地告訴自己,只是看着自己的腹部,卻是早已生了隔閡。
陸流觞臉色也是十分難看,但是他的功力畢竟比林瑾身後下,勉強道:“夫人身體不适,請各位弟子與客人自己用餐,我陪夫人下去休息。”說完便攙扶着林瑾往外走去。
孟将然看着這一幕,只覺得心中十分惬意,似乎有一口氣,一直憋在自己腹中,如今終于出來了一些,對于總是嫌棄自己的曲青衣也少了一些厭惡。孟将然現在是十分佩服曲青衣,論手段與嘴巴都比自己厲害了許多。自己想着若是林瑾腹中是孩子,自己便要讓它沒了,這曲青衣今日所為,只要林瑾想着孩子就會想起他孟将然,就算孩子出生,林瑾看那孩子想必也有隔閡。孩子反倒成了累贅,讓林瑾時時刻刻想着自己最讨厭的人。只是曲青衣手中的畫從何處來,又為何要這般做?孟将然一直以為曲青衣喜歡那林瑾,但是卻一直憋着,如今這般做,若說是吃醋,也太過了些,這樣想着卻是十分迷惑。
“曲青衣,你畫中之人是誰?”人群中突然發出一聲爆喝,曲瑞風緊緊盯着那畫,整個人都有些抑制不住地激動!
曲青衣看了一眼曲瑞風,臉上突然露出一個怪異的笑。
“孟将然,天行宗孟五的徒弟,陸流觞當年的夫人,不過現在早已歸了塵土,不在這世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