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山洞潮濕而陰冷,因為陽光照不到裏面,越往裏便越暗。
唐遠融雖然看上如八旬老人,但是走得十分快，孟将然與無顏勉強跟上。
這山洞十分窄，只容四個人同時走,到了一處轉彎後豁然開朗，到了那處，前面的唐遠融停下腳步。
孟将然從唐遠融身邊看過去，便見了一個巨大的鐵籠，那鐵籠中間，一個人正背對着他們坐着，一動不動。
“徒兒,看，這便是你那忘恩負義的師兄。”唐遠融将無顏提到了前面，對着他道。
那背對着他們的人轉過身來，往日裏那冷厲的男人此時變了樣，頭發散亂着，那臉上印着許多掌印，露出的肌膚上面也滿是淤痕，眼神依舊是冷冷的，但是卻沒了往日的氣勢。
杜因安見了唐遠融，又看了一眼無顏，突然扯出一個笑：“他這副容貌，你還喜歡嗎？師父……”
唐遠融瞬間被惹怒了，一股真氣聚集在手臂上，一揮手，杜因安便飛了出去，身體落在鐵籠邊緣上，發出一聲巨大的響聲。
血從嘴角慢慢滲出，杜因安跌跌撞撞地爬了起來，狠狠地盯着唐遠融。
“你與祁彥這副模樣倒是十分相配，一老一醜。”杜因安擠出一抹冷笑道，“只是你這副樣子，無論成仙還是成魔，奈何橋上見了那人，他怕是再也認不出你來了。這麽多年過去了，他死去多年，入了地府也早已忘記了你，你和你這徒弟在一起也挺好。”
杜因安停頓了片刻又道：“祁彥那張臉像極了他，如今變成了這般樣子，你怕是也看不上他了。”
唐遠融瞬間入了那鐵門，站在了杜因安身邊，居高臨下地看着那還未完全爬起來的人。
唐遠融伸出幹枯的手放在杜因安的腹部處，淡淡的光芒從杜因安的腹部處升起，杜因安的臉變得猙獰起來，緊咬着牙瞪着唐遠融。
“借他人之力才是魔修的修煉之道，以後我每日便從你這身體裏吸收一些，讓你感受着從元嬰修者變成一個廢人的感受！”
唐遠融收回了手，杜因安躺在地上，身體一陣陣地抽搐着，雙眼緊閉着，那額前已經多了一縷白發。
唐遠融揮手将那鐵門關上，然後一只手抓着孟将然，一只手抓着無顏往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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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山洞中陰森森的，真氣全無，全是煞氣，在這煞氣中呆了一段時間，孟将然肚子也有些難受。
終于見了那光亮，孟将然深深呼出一口氣。
唐遠融看着無顏，臉上陰晴不定：“彥兒，我會治好你這臉的。”
無顏一臉天真：“師父，我這樣子不好看嗎？”
唐遠融仔細看了一眼，忍住嘔吐的沖動。
“嘔~”
孟将然腹部一陣翻滾，肚子那處極小幅度的動了下，卻是真的吐了出來。
“老妖怪，你一點都不給我面子。”
唐遠融盯着孟将然那腹部看了許久：“ 仙胎靈根極為上乘，那血液中也全是真氣，待出生了，你一日一碗血，這容貌也就恢複了。”
“……”
唐遠融将孟将然與無顏扔進了一個院子裏。
兩人找了一處休息。孟将然躺在那看起來比較幹淨的床上，無顏也緊貼着孟将然躺下。
“原來你不叫無顏。”
“從見到你之後就叫無顏了。”無顏道。
“剛剛聽到杜因安的話，你師父對你這容貌十分在意，可能因為你像什麽人。再過幾日，杜因安身上真氣被吸光，他也是幾百歲的老妖怪了，真氣吸光了，壽元也該盡了。”孟将然道。
無顏躺在那處，沉默不語。
“老妖怪，我剛在想怎麽把他救出去，但是想的腦子都疼了，也想不出來。”
孟将然看着那近在咫尺的坑坑窪窪的臉，只有那雙眼睛十分黑亮，帶着幾分茫然與不知所措。
“無顏，你喜歡杜因安嗎？他利用你，毀了你容顏，差點害死你，這種時候你為何還要救他？”孟将然問出心中的疑惑。
無顏雙眼中茫然更甚了：“小時候，師父總是打他，其他人也不喜歡他，我覺得他很可憐，就想他過得好些，他騙我害我，我心中難受，卻又不想他死。看不見他都無所謂，就不想他死掉，老妖怪，你懂這種感受嗎？”
“……不懂。”
“就算以前再喜歡，害了我的人，我也不想他好過。”
院子外多出了許多人，夢玲珑那張面孔也十分熟悉，孟将然與無顏都無法踏出這個院子一步。每日只有去吸杜因安真氣的時候唐遠融才會帶上他們二人。杜因安頭上的白發越來越多，真氣正在慢慢耗盡，離死也越來越近了。
“彥兒，待你恢複了容貌，師父便會對你好的。” 每次送無顏回院子，唐遠融總會道。唐遠融表情十分怪異，似入了瘋魔。
“老妖怪！”夜深之時，孟将然突然聽見了一聲尖叫聲，月光照進窗子，無顏那張醜陋的臉上滿是驚恐。
看着無顏這個樣子，孟将然心裏也十分難受，只能将他抱進懷裏。無顏全身微微顫抖着。
“老妖怪，我夢見他死了，你快想辦法，我腦子笨，不知道怎麽辦。”
孟将然安慰了許久，無顏才睡去。
第二天一大早，院子外就傳來了一陣喧鬧聲，孟将然發現自己身邊的位置已經空了，連忙走到門口，便見一女子站在那處，一臉戾氣地看着無顏。
“若是你再走出來一步，我便殺了你。”夢玲珑手中的劍已經落在了無顏的脖子上，“你生的這般醜，活在世上都是污了我雙眼。”
“你師父只讓你看着我們，卻沒有叫你殺人，夢玲珑，你竟然敢違背這夜宴十八嶺主人的旨意？”
夢玲珑那即将刺入的劍手收了回來，回頭看院子門口處站了一個看起來不過十七八歲的少年，穿着肥大的衣裳，更顯得那身材纖細了，那臉也不過巴掌般大小，淡眉遠目，倒有幾分姿色，看着十分眼熟。那一日被自己吓到的少年，此時竟然威脅自己？
夢玲珑狠狠地瞪了孟将然一眼，師父只叫自己看守這兩人，并不知道他們的身份，莫非師父看上了這少年？
夢玲珑心中各種猜測，冷哼一聲，收了劍，離無顏站的遠了些，她實在不想離那生得醜的人站的那般近。
孟将然拉着呆呆地站在門口的無顏往裏走去。
無顏呆呆地看了孟将然許久：“老妖怪，你居然沒有被那壞女人吓尿？”
“看看你胯#下，已經尿了。”孟将然不屑道。
無顏往自己身下看去，又伸出手去摸了摸自己褲子。
“你居然騙小爺！”
孟将然認真地看着無顏那副惱羞成怒的樣子，突然道：“我想出一個法子。”
“你可知這夜宴十八嶺上人的修為？”
無顏皺眉思考許久。
“那時我的修為到結丹，便可排在這第三。一年前，那四位掌管十八嶺的弟子最高的也不過靈寂期。”
孟将然眼中一亮：“這夜宴十八嶺中，唯有唐遠融一人修為不可估量，只要擋住了他，這夜宴十八嶺上便沒有人可以擋住延益獸了。”
“如何擋住他？為何這麽久我都沒見那小東西。”
“那小東西十分機靈，唐遠融出現的時候就跑了，不過我想它回來它就得回來，現在還不到時候。能擋住他的人，只有你，更确切來說，便是你那張臉。”
那一晚上，孟将然與無顏都沒有睡。
第二天傍晚，唐遠融再次到來，或許是因為吸了杜因安許多真氣，唐遠融臉上的皺紋少了許多，露出一個較為模糊的輪廓，由那輪廓也看得出，這人年輕幾十歲，也是個好看的男人。可惜這秉性太過怪異了。
“這是最後一次了，你們以後只能呆在那個院子裏等到這仙胎出世了。乖徒兒，等到那一日，為師會讓夜宴十八嶺知道我唐遠融最疼愛的徒兒回來了，我會将第一嶺賜給你。那裏有無盡的真氣，若是有緣，還可能得到那埋藏在湖底的千古神器。”
唐遠融帶着他們走進了那潮濕的山洞。
鐵籠裏的杜因安已經徹底白了頭，那總是帶着煞氣的臉上也多了幾絲皺紋，聽見了聲音，他勉強睜開了雙眼，那眼睛裏卻依然滿是嘲諷。
“你這腹中真氣只剩最後一點了，元嬰也漸漸枯萎，今晚可能是你活在這世上的最後一晚，畢竟師徒一場，若是有什麽話便快些說了吧。”唐遠融道，聲音裏卻沒有一絲的憐憫。
“我錯便錯在沒有徹底殺了你……”杜因安提起一口氣道，突然囔囔自語起來，“還有什麽話……”
杜因安的目光突然落在了孟将然身上，眼前漸漸的模糊起來，他似乎看見了一片紅，那一片紅中一個身影漸漸清晰起來。那張臉比畫中仙人還好看，神色總是淡淡的，正看着自己。
杜因安下意識地伸出手，想要抓住那一抹紅色的衣角。
卻只抓到一只略微幹枯的手。
杜因安眼前漸漸清晰起來，眼看這那幹枯的手慢慢靠近自己的腹部。
“蘊塵！！！”一聲巨大的吼聲從山洞中傳了出來。這一聲花去了杜因安最後的力氣。
“師父……”
無顏輕喚了一聲。
唐遠融手頓住，往身後看去，整個人便呆愣住了。然後便是一陣狂喜，瞬間便到了無顏身邊。
修長的眉，狹長的雙眼，嘴唇也是十分紅豔。那張臉豔若桃李，每一寸都豔麗入骨，眉目間卻又帶着茫然神色，那鮮明的對比讓人心中為之動。
唐遠融死死地盯着那張臉，神智有些模糊起來，有些分辨不清站在自己眼前的人究竟是誰。雙手忍不住撫上那細膩的肌膚，雙手還帶着細微的顫抖。
“彥兒……”
呢喃聲落在耳畔，唐遠融将人緊緊地抱進了懷裏：“這才是我的彥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