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屋子裏只剩下孟将然與丁丁,丁丁雙眼眯着,有了困意。孟将然将他放在了床上,蓋好被子。

窗臺上突然有一只白色的鴿子落在那裏。

孟将然走了過去,将那綁在鴿子腿上的信紙取了下來。

孟将然看着上面的內容,臉上不自覺地露出了一個笑,懸着的心終于落了下來,心中那愧疚也弱了一些。

“孟師侄:風兒已醒,萬事皆好,不必擔憂。”

**

夕陽西下,商販與行人都回了家,繁華的大街漸漸沉寂下來。

青年生得皮膚白皙、眉目豔麗,偏偏那腦子似乎有問題,在那街道間低着頭來回走着,嘴裏喃喃地說着什麽,滿臉的驚慌失措。

那空中一人一獸的身影漸漸清晰,孟将然落到了無顏的面前,無顏卻似乎沒看到他一般,直直地撞到了孟将然的身上。

“無顏,跟我回去。”孟将然道。

無顏見了孟将然,驚惶道:“老妖怪,我把他弄丢了,他那麽蠢笨,又如何識得回去的路?”

“這世上沒有人會比你蠢了。”孟将然皺了皺眉,道。

無顏不再理會他,從那大街上往白日裏那偏僻的茶館走去,然後又走回來,從夕陽西沉到月亮挂在正空然後到天色漸漸亮了起來。

孟将然便坐在那裏等着。

孟将然突然見那東邊起了一層黑色的氣息,漸漸将整個東方都籠罩住了。

那方向正是天行宗所在的方向,孟将然心中一驚,看着還在來回走着的無顏,心念一動,突然掠到無顏面前,食指輕輕點了無顏的額頭一下,無顏目光漸漸渙散起來,然後倒在了孟将然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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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将然召喚出了延益獸,将無顏放在野獸身上,自己也坐了上去,往天行宗的方向行去。

耳邊大風呼呼吹過,孟将然只覺得一口氣憋在心口,心中忐忑,有種不安感。

越靠近天行宗,那黑氣越濃。

到了天行宗,孟将然連忙跳下了延益獸,往裏沖了進去。無顏也醒了過來,看着那黑氣,跟着孟将然身後。

那黑氣是從後山冒出來的。

不過片刻,孟将然便到了那門口,只見孟五與曲青衣站在門口處,臉上帶着焦急。

“丁丁呢?”孟将然問道。

“在裏面……”

孟将然便往裏沖去,似乎有什麽東西擋在門口,他沖的力十分大,被反彈的力也十分大,重重地落在了地上。

“然兒……”曲青衣連忙去扶孟将然。

“丁丁怎麽了?”孟将然抓着曲青衣的衣袖,緊張地問道。

“他半夜突然爬了起來,我覺得十分奇怪,所以便跟在他身後,然後見他進了這山洞,想要進去,卻被擋在外面。門口被下了禁制,連孟掌門也進不去。”曲青衣道,聲音有些微的顫抖。

“師父~”孟将然喚了孟五一聲。

孟五嘆了口氣,“我低看了他體內的妖邪。”

“妖邪?!”曲青衣猛然擡起頭,看着孟五道。

“仙胎雖然也是**凡胎,但是本非凡物,所以引來妖邪也并不奇怪。我日日觀測,丁丁體內妖邪雖然沒有消失,但是也無甚變化,雖有擔憂,但是也想着不會危及本體。如今看來,那妖邪竟然将丁丁困在這山洞中,與他鬥。”

“那會如何?”孟将然問道,雙眼緊緊盯着那山洞口,“他還那般小,縱使是仙胎,又如何鬥得過那狡猾的妖魔?”

孟将然猛地站起身來,摸出了藏在腰間的匕首,然後将所有真氣都凝于手中的匕首上,匕首漸漸泛起了一層白色的光芒,那匕首似乎被什麽牽引着往那山洞飛去。

“當”的一聲,那匕首落在了地上,白色的光芒漸漸消失了。

“妖邪存于丁丁之身,我也嘗試了許久,都打不開這禁制。如今只能靜下心來等待。”孟五道。

“然兒,莫着急,明非會沒事的。”曲青衣将孟将然抱進懷裏,低聲道。

孟将然雙眼緊緊盯着那洞口,每一分秒都是度日如年。

那山洞冒出的黑氣越來越多,孟将然忍不住伸出手,便被另一只手抓住了,心才漸漸安下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那黑氣漸漸散了開來,心髒劇烈的跳動着,孟将然握着曲青衣的手緊了些。

孟五走到那山洞門口,手上泛起了一層白光,往裏伸了伸,那禁制已經消失了,然後便往裏走去。

孟将然連忙跟了上去。

那山洞正中的大床上坐着一個小小的身影,但是這身體中的靈魂是那可愛乖巧的丁丁還是邪惡的妖邪,誰也不能确定。

“丁丁……”孟将然緊張地喚了一聲。

曲青衣将焚火放在孟将然身前,狹長的雙眼也盯着那身影,薄唇緊緊地抿着。

孟丁丁突然轉過了那圓滾滾的身體,那雙眼睛猛地睜開,漆黑如墨。

“爹爹……”一聲稚嫩的喊聲響起。

孟将然站在那處,滿臉地難以置信。

無顏突然沖了過去,孟丁丁目光落在無顏身上,那黑亮的眼睛盯着無顏看着。

“為何會在你這裏?”無顏從丁丁身邊撿起了骨魂,疑惑地問道。

孟丁丁雙眼暗了下去,低聲道:“我也不知……”

無顏沉靜在失而複得的驚喜中,眉間帶着喜意,緊緊地握住那骨魂。

孟将然心中也十分欣喜,沖上去便将孟丁丁緊緊地抱在懷裏。

這山洞中都是一片喜氣。

那被捂在懷裏的孟丁丁看了一眼無顏,然後又将腦袋埋進了孟将然懷中,小臉在那懷中蹭了蹭。

“明非,若是你喚我一聲‘父親’,我便将這‘焚火’送給你如何?”

孟丁丁轉了轉腦袋,就見了泛着紅光的劍,眼睛一亮,張了張嘴。

“丁丁,莫要他的破銅爛鐵,爹爹送你更好的東西。”孟将然看了一眼落在地上的匕首,然後又看了眼焚火道。

孟丁丁轉回了腦袋。

“然兒~”曲青衣面無表情,那眉目間卻瀉出了一抹笑意,那一向顯得刻薄的臉瞬間柔和了起來,“莫非你是嫉妒我将這修真界神器送予明非,卻不給你?”

“曲青衣,我道你刻薄,如今這信口雌黃的本事倒也長了不少。”孟将然瞪了一眼曲青衣道。

“我向來只說那實話,不過既然然兒喜歡,過幾日我便去尋與這焚火相當的武器來予你。”

“明非,喚我聲‘父親’。”曲青衣看着那圓滾滾的小家夥道。

孟丁丁看着那泛着紅光的劍在自己面前晃來晃去,拿眼睛偷偷去瞧孟将然,見他臉上沒有惱怒之色,便開口道,“父親……”

曲青衣那眉目突然舒展開來,他本來生得好看,偏偏喜歡板着臉,如那地府裏的鬼一般,兇神惡煞,所以那冷冷之氣也掩蓋了那俊美的容顏。如今眉目展開,也是一副颠倒衆生的長相。曲青衣聽了那一聲‘父親’,看着丁丁那鼓作包子狀的臉,只覺得胸膛中起了一陣暖意,蔓延至全身。

喜悅的聲音入了耳,親昵的動作落了眼,孟五一身長袍,站在那處,眉目間突然勾出了一個笑。

許多年前,那還是一個稚嫩的童子,傻乎乎的十分可愛,不過幾個糖果,便将他騙入了天行宗。他的一生太漫長,除了修仙之外,總想找一些事情做。那孩子乖巧而單純,孟五看着他從稚嫩小童長成了翩翩少年,他這一生都沒有孩子,所以便将那孩子當做了自己的孩子。

他有過許多弟子,但是過往的都是弟子,他孟五是他們的師父,唯有孟将然,既是弟子,也如親子。

孟五笑着,突然有一縷憂傷入了眼。

修仙者本就應該習慣孤寂,修仙路長,即使是仙侶,也避免不了分離。如今自己最疼愛的弟子也成了別人家的了,而他孟五,也是真正的孤身一人了。人本天地一浮萍,從此天地間,了無牽挂,行于三川五岳,也不知道歸處在何處了。

“蘊塵……”

腦海中突然響起一聲輕喚。

這世間許多事都應該看淡,若是想的深了,困住的也最終是自己。

孟蘊塵,你活了幾千年,若是還是看不透,那麽也就枉活了。

孟五的笑挂在臉上,眼中的憂傷更甚了。

可是若是這世間萬事都能看透,又哪會有那麽多恩怨情仇?

“宗主!”孟惑站在山洞門口處突然喚了一聲。

孟五回過神來,看着孟惑。

“有一人在天行宗門口說要找您,那人估計是自己爬上這葫蘆山,一身髒亂,臉上全是泥土,看不清長相,我問他,他也說不出什麽,似乎腦子有什麽問題,只說要找‘孟蘊塵’。”孟惑道。

孟五眼睛瑟縮了一下。

這個世間喚他‘孟蘊塵’的并且活着的怕是只有一人了。

孟五看了一眼那喜作一團的人,往外走去,走到山洞門口處,突然加快了速度,如踏着那清風,迅速往門口飛去。

孟五行至門口,只見一個高大但是有些佝偻的身影背對着他。

那人似乎聽見了聲音,緩緩地轉過頭來看着孟五,有些滄桑,但是并不顯蒼老,雙目間先是茫然,然後死死地盯着孟五看了許久。

“我是誰?”那人問道。

孟五嘴巴張了張,突然覺得喉嚨有些幹澀。

“杜因安……”

世間萬物都是有因方有果,許多事情也逃脫不得。

人生多悲涼,卻不知在哪一刻,突然柳暗花明。

作者有話要說:姑娘們新年快樂!明天有一章無顏的番外,這篇文章到此就差不多了,謝謝姑娘們的陪伴與包容。看着大家發紅包也想發,但是是爪機5555

90番外_無顏

無顏與唐遠融

瑟瑟寒風,刺骨的冰涼,無顏起身,只覺得周圍黑漆漆的一片,唯有一處有光亮。

他順着光亮走去,突然見了有一人縮成一團身上正瑟瑟地發着抖,無顏見了那人長相,只覺得滿心喜悅,但是嘴上卻帶着責備,“你這蠢人,這麽冷為何不穿衣服,還呆在這外面,也不怕被凍死!”

那人擡起頭,臉上已經凍得發青,嘴唇顫抖着看着無顏,眼中有些茫然,聲音冷得發顫。

“彥兒,好冷,你不要将我放在衣物中可好?若是貼身放着,或許我就不會這麽冷了……”

看着那人那副樣子,無顏心中說不出的難受,剛伸手想要去撫摸他,突然天旋地轉,無顏猛地睜開眼睛,身下躺着的是柔軟的床。

原來是做夢……

不過是做夢……

心中還殘留着那心疼,如今又化作了失望。

無顏将那骨魂藏在衣物中,晚上睡覺只穿着裏衣,所以脫下的衣物便放在旁邊的椅子上。

無顏連忙起身,将那骨魂從衣物中拿起了出來。即使在黑夜中,那小小的東西泛着淡淡的黑光,無顏握着那東西,果然十分冰冷。

要将這東西貼身放着……無顏想着就發了一個抖,他躺在床上,咬了咬牙,将骨魂貼身放在胸口處。冰冷的感覺透過全身,但也是片刻,不久那東西就被他捂熱了。

心安了下來,無顏閉上眼睛入了睡。

月漸漸地升上半空,透過窗戶照進了屋子裏。

無顏胸口處漸漸泛起一層黑色的光亮,越來越多,那黑色光亮中似乎藏着一個身影,隐在那黑光中,模模糊糊地看不清長相。

無顏在睡夢中只覺得臉上一陣發癢,似乎有什麽東西拂過他的臉。

“彥兒……”

一聲低低的嘆息聲在他耳邊響起,然後消散在夜色裏。

第二日無顏醒來,只覺得全身酸痛,有種被鬼壓床的感覺。

他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那處微微鼓起,也就安下心來。

他在這天行宗中閑逛,要麽看到一家三口其樂融融,要麽看到那礙眼的傻子緊緊跟在那神仙般的孟五身後,要麽看到明明一張文雅臉看着他卻有一種讓他背後發涼的孟惑,無顏突然覺得呆在這天行宗之上,日子也不是很好過,所以便往那無花城晃去。

“聽聞西去一百裏處有座神仙廟,如今來了一位上界下來的神仙,有求必應。”兩位手中提着花籃的姑娘從無顏面前走過。

有求必應?見了紅蓮老祖後,無顏覺得神仙也不是那麽靠譜。但是如果這傳說的神仙比紅蓮老祖靠譜呢?反正他也無事,便想着去瞧瞧,萬一……無顏心中欣喜,腳下步伐也飛快,自然也沒有聽到兩位姑娘後面的話。

“聽說那神仙專司姻緣之事?不如我們也去看看?”

兩位姑娘面上都起了紅雲,也往那神仙廟去了。

無顏到了那神仙廟前,才覺得有些怪異,為何這來的盡是妙齡女子?都說女子難纏,所以現在來纏上這神仙了?

無顏随着衆人入了廟門,被推擠着入了主殿。

許多人跪在那處,臉上帶笑,雙目虔誠。

無顏也跪在一處,然後學着其他人去拿那竹簽,笨手笨腳地将那竹簽全部碰倒了。

“你也來求姻緣?”跪在無顏身邊的女子訝異地看了無顏一眼,問道。

“都說這神仙有求必應,我想求那死人活過來。”

“那……逝去的是你夫君?”

“……不是,我是男子,何來夫君?”無顏被那女子問的一頭霧水。

那女子盯着無顏看了許久,眼前的人容貌豔麗,比女子都好看幾分,竟然是個男子?

“這神仙只管姻緣,不管救人。”女子道。

無顏的臉色頓時暗了下去,将那些簽撿入了竹筒中,盡管沒有抱什麽希望,此時又覺得十分失望。

他聳拉着腦袋往外擠了出去,突然有一人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彥兒,既然來了,何不求一注姻緣?”

無顏驚訝地轉過頭,首先映入眼簾的是那倆圓圓滾滾的東西,然後是那張美豔絕倫的臉。

無顏伸手戳了戳那倆東西,确定了眼前的人正是紅蓮老祖,然後道:“師父,你為何變成這般模樣?”

紅蓮老祖單手撫面,有些苦惱道,“徒兒你是不是覺得為師這般樣子十分難看,果然本座還是本相漂亮。不過這隐藏在人間,還是容貌普通些好。”

無顏只覺得一口血嗆在喉嚨上,腦海中回想起紅蓮老祖本相那一紅一黑的臉,然後咳了咳道,“師父,你這樣子甚好,甚好!”

“若是被人知道他們求的神仙竟然長得這般醜……”紅蓮老祖滿臉擔憂。

無顏心中一驚,道,“師父,他們所求神仙就是您?您何時管起這姻緣來了?”

“這九重天上實在無趣,本座就借了這差事。看看這世間萬象,也是不錯。徒兒,你來這可是求姻緣,為師現在便替你看看與你同寫在姻緣譜上的是何人。”

紅蓮老祖說完,拉着無顏到那偏僻處,然後便從胸口處取出一本紅皮包裹的書來。

那金色的字在白色的紙浮動上,無顏也有幾分好奇,想着自己這般聰慧,究竟是誰有這般福氣。

紅蓮老祖翻到一眼,突然止住,‘祁彥’二字正浮現在那紙上,那旁邊本來會有一個名字,那便是姻緣所在,如今那處白茫茫一片。

“徒兒,看來你此生要孤獨終老了!”紅蓮老祖道,語氣哀嘆,臉上卻無半點憂傷,“徒兒,你要如我一般了。”說完便轉身離去了。

那書合上的那一刻,突然有一陣黑煙繞過,那本就空白的地方歪歪斜斜地刻上了一個字。紅蓮老祖心中帶着喜意,也沒有注意。無顏只是好奇,也無期盼。

孤獨終老也并非壞事,這聰慧之人在其他方面都有不如意的地方。

無顏慢悠悠地往天行宗去,到了天行宗上,天已經黑了下來。

睡覺之時可以将這骨魂放在胸口,但是洗浴卻不方便了。

無顏将骨魂小心地放在身旁的椅子上,然後将自己脫光了,跳入了浴桶中。

辛苦了一天,在這溫水中,也格外的舒服,這水也泡的人昏昏欲睡起來。

無顏将腦袋靠在浴桶上,雙眼不自覺的閉了起來,那紅豔的嘴微微張開。

那放在椅子上的骨魂突然冒出一層黑氣,走出一個赤#身#裸#體的人來,看着那睡着的人,輕笑了一聲,眼睛卻不自覺的緊緊盯着那紅豔的嘴唇。

肌膚如玉,紅唇豔麗,還有那水□軀清晰可見,那人眼睛暗了暗,忍不住俯□,輕輕啄了一下那紅唇。

無顏似有所覺,睜開眼看了一下,那張臉映入了眼簾,然後喃喃道,“居然又做夢了……”

“彥兒……”那人輕笑着喚了一聲。

無顏伸出手,小心地戳了戳,驚訝道,“竟然還在……”

“我一直都在。”那人道,指着那骨魂道,“一直藏在那處。”

無顏看了一眼那骨魂,臉上全是不可置信,“竟然是真的。”

無顏顫抖着撫上那張臉,腦海中閃過了許多片段,自時光似乎穿越了幾百年,那人也是這般看着自己。

“若是未成仙,那麽就擺脫不了生老病死,我曾說過,我那時閉眼之前,便是放不下你。你這般癡傻,這腦子也是不會轉彎的。”

“你如今這副模樣,人不人,鬼不鬼的,又是何苦?”

“我死了再活過來,那時沒了以前的記憶,就覺得你這人十分怪異,癫狂如瘋子般,所以也不愛與你親近。為何将自己弄成這般樣子?”

“唐遠融,你為何這般傻?”

那人微笑着聽着那一聲聲責備,然後道:“若是離了你,這世間便沒有人再願理我了。你竟是忍心……”

唐遠融話音未落,因為腳下不穩,整個人竟落入了這浴桶之中,濺起了一層水花。

落在浴桶中的人尚且有些迷茫。

無顏無奈地嘆了口氣:“果然如此,幾百年都沒有長進。”

無顏伸手去撫上了那臉,突然發現那臉竟然漸漸模糊了起來。

“你怎麽了?!”無顏驚呼道。

“這一魂一魄難以維持形體,彥兒,這山中實在嘈雜,不如我們回那山中吧。”話音剛落,前面的人影便消失了,一股黑煙落在那骨魂上,融了進去。

無顏顧不得穿衣服便去拿那骨魂,喚了幾聲,卻毫無反應。

無顏穿上衣服,躺在床上,手中緊緊地握着骨魂,只覺得十分欣喜,一夜難眠。

到了第二日,他便急忙去和孟将然道別。

孟将然看着無顏那般模樣,心中有些擔憂,“你要去何處?”

無顏一臉高深樣,霸氣道,“天地大,萬物宏,我也想去其他地方看看。修真者不應該拘泥于一處,天地為家也不是不可。”

“你這般模樣,當心被人騙了去。”孟将然翻了一個白眼道。

無顏瞪圓了雙眼看着孟将然,“我這般聰明,最多也只有騙別人的份。”

“然兒,這蠢笨之人都以為自己聰明,你又何必拆穿他?”曲青衣掃了一眼無顏道。

無顏只覺得心中起了一股火焰,這人怎麽這般讨厭呢?這世上怎麽會有這般令人讨厭的人呢?這般讨厭的人居然還有媳婦?只有老妖怪老眼昏花居然看上這樣的人!

“不過他也一把年紀,即使蠢笨,但是見多了也該不會輕易上當了。既然已經決定了,然兒你又何必攔他?”

無顏努力忽視曲青衣的話,雙眼盯着孟将然。

孟将然嘆了口氣,“也好,若是無處可去,便可來這天行宗上找我。”

“你這般聰明,又怎麽會無處可去?”曲青衣插嘴道。

無顏狠狠地瞪了曲青衣一眼,然後又看了孟将然一眼,突然見了孟将然身後站着一個小小的身影。

無顏穿過了孟将然與曲青衣,走到那個小身影面前,丁丁努力擡起頭來看無顏。

“丁丁……”無顏低了了身,喚了一聲。

丁丁伸出手,揪着無顏的褲子,小嘴嘟囔了許久,然後道,“為何要走?”

無顏看着丁丁那小模樣,忍不住将那圓圓地面團揉進了懷裏,雙手不老實地将丁丁全身都摸了一個遍,這一次丁丁沒有彈開他。無顏覺得十分開心,這小家夥終于允許自己親近了,但是自己卻要離開了,平增了許多傷感。

“我會回來的。”無顏道,然後起身,一只小手始終抓着他的褲子不放。

無顏狠了狠心,将那小手撥開了去。

丁丁緊咬着嘴唇,看着自己空蕩蕩的手,有些呆愣。

菏澤之尾,濱水之南,花開花落間,轉瞬便是幾百年了。

無顏有時覺得自己實在聰明,幾百年過去了,自己将這回去的路竟然記得十分清楚。

那三間茅草屋,經歷了幾百年的風霜,已經消失了,只餘一片雜草。

無顏摸了摸自己懷中的骨魂,然後将那茅屋所在的地方收拾了一下。他本來想着自己搭建一個茅屋,但是卻無從下手,所以便坐在那地上,看着那院子中的雜草發了一會兒呆。

山中歲月的痕跡十分不明顯,過了幾百年,除了門前的草更加旺盛了些,那溪流對面的果樹已經枯死,其餘都沒什麽變化。

無顏發了一會兒呆,又将懷中的骨魂掏了出來。

“你躲在裏面作甚,也不出來幫忙。”

“小爺這般細皮嫩肉,不适合幹這體力活。”

“我這般聰明,還是動動腦子好一些。”

無顏絮絮叨叨說了許久,那骨魂躺在無顏的手心,毫無反應,無顏将腦袋埋在膝蓋上,聽着那蟲鳴鳥叫,心中突然有些傷感。

突然落入了一個有些冰涼的懷抱,一個聲音在耳邊響起。

“彥兒,這體力活自然要留給我來做……“

無顏猛地回頭,盯着那突然出現的人看了許久,然後說了一句不相幹的話,“你為何又不穿衣服?“

一個吻落在無顏脖子上,那抱着的手更加緊了幾分。

若是可以,他願意生生世世都這般抱着,永不放手。

太陽漸漸落了山,夕陽餘晖落在兩人身上,那兩人身影動也不動,如刻入了這山水之中。

緣起之時,本是迷茫,如此糊糊塗塗地過着,兜兜轉轉幾百年,又回了最初之地。

人生便是如此奇妙,天地之間,縱使身邊只有那一人,也不覺得孤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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