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曾有一個人(19)
正當曲峥寅被這群小家夥們坑的無力吐槽的時候,終于有天使……雌性來拯救他了。
誰也不能忽視這群不一般的焦點人物,也許是小崽子們可愛了,也許是因為抱着雪白的絨兔皮的曲峥寅太乖巧了,見他們好像遇到了麻煩,立刻就有一個中年雌性走了過來。他面上有些微微的細紋,臉上始終帶着抹自然熱情的笑意,一看就是那種很熱心的人。
“是來買調料的吧,你來的實在是太晚了,這裏的人都是太陽落到一半就回去了。”雌性将試圖逃跑的小老虎從小萌物裏挑出來,抱在懷裏,“家裏缺什麽調料先去我那裏拿點,買調教的曲住在另一頭,今天是來不及去了。栗怎麽沒陪着你,竟然讓你跟着這群家夥走,他們自己都記不得路呢。”說着又對其他的小獸人揮了揮手,“快回家吧,調皮鬼們。”小萌物們亂糟糟的叫了兩聲,才一步三回頭的離開。
曲峥寅向上颠了颠滑下去的絨兔皮,再次抱好,漂亮的眼睛眨了眨,嘴角挂起一抹笑,溫和的回答道:“栗去河邊洗衣服了,我這麽大一個人在村子裏也不怕丢,瞎逛逛也挺好的。”
雌性聽了頓時笑了起來,他拍了拍懷中的小老虎,那雙睿智的眼睛仿佛看透了曲峥寅的內心:“這小家夥是我家的,我還能不了解他有多壞,一定是故意帶錯路的。你來晚了也有他的一份功勞,跟我來就好了。”
拒不過對方的熱心,曲峥寅對于這些感情的抗拒力幾乎為零,即使內心對自己說要盡量離這個村子裏的人遠遠的,免得心軟。可從他住進翺的家裏,又或者是遇到了翺的那一刻,面前這場景便不能避免了。
這個世界沒有什麽多餘的爾虞我詐,每個人都能用一顆真正誠摯熱情的心去對待一個陌生人,這樣淳樸的世界中,曲峥寅前世卻只遇到了一個幾乎為熊敖的私心和樂堯給予的利益而污染了這份淳樸的小荒村。哪又為何在他對這個世界已經充滿絕望與瘋狂的時候,遇到了這樣一個部落,如果從最初他就降生于此,那之後的一切會不會有所改變。
中年雌性的家住的不遠,穿過一條街就到了。屋子裏很暗,曲峥寅看不清路,便站在門口等着。這時候他已經有些後悔就這樣跟着過來了,不過是一點鹽,明天再來又能怎麽樣,也好過現在這樣跑到別人家裏。
另一個聲音突然從屋外響起,“是誰來了?”說着,大門被推開,一個雄性走了進來,野獸般鋒利的目光,瞬間鎖定了站在門口的曲峥寅。
雌性從房間深處匆匆走出,手裏拿着一個頗大的竹筒,看來這就是他家裏裝鹽的器具了。“是剛來的雌性,被咱家小崽子帶錯了路。”雌性邊向雄性解釋着,邊把曲峥寅拉到房間中的桌子旁,放下竹筒,“看來狩獵隊都回來了,你家雄性也應該回去了,你要快點了。來,我給你裝點鹽。”
“哦哦,好的。”曲峥寅有些沒反應過來,他先把懷裏的獸皮放在桌子上,才從懷裏拿出自己的竹筒。
雌性打開竹筒的蓋子,有些感慨的看着細白的鹽粒進入小竹筒中:“現在的鹽真是又白又細,跟以前的鹽疙瘩真是沒法比,吃起來也特別棒,就是用的太快了有些可惜。”
曲峥寅突然有一種別扭的感覺,在這裏存在着太多不屬于這個世界這個時間段的東西,統一的調料鋪,現代樣子的桌椅,也是同樣獨特的木屋竹屋,更明顯的是眼前的鹽粒。來到這裏他未能及時察覺這鹽有什麽不同,因為和他以往食用的鹽別無二致,然而在原始世界,為什麽會出現這種經過了嚴格的制作工序才能制作出來的精鹽?這絕對是不合常理的。
他從未想過改變這個世界,也沒有這樣的心思,對于他而言,生活就是在以往的仇恨與現在的複仇中度過的,獸人世界就像一個供他休憩的地方,即使沒有為了一個無法控制就愛上的人付出太多的精力,即使能夠用他的超越了幾千年的眼光幫助這個世界發展,那都是沒有意義的。
雌性已經将竹筒重新蓋好遞給了曲峥寅,他的語氣中有着誠摯的感謝:“說起來還要感謝小荒村裏的曲大人,雖然都說他是個好吃懶做的人,我倒是覺得他教了我們不少東西。”
曲峥寅嘴角抽搐一般笑了下,僵硬的接過竹筒,他聽到自己聲音幹啞的問到:“我還以為你們都讨厭那種人,什麽都不幹,只會找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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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有。”雌性像是聽到了什麽笑話一樣,笑着說,“小荒村裏的人總在說曲大人好吃懶做,只能靠樂堯大人養大,脾氣也不好。但是你看,就說這調料鋪吧,村裏管調料鋪的就叫曲,咱們一聽,就知道是做什麽的。”
曲峥寅未能想到自己的形象竟然在別人眼裏這麽好,他一向以為自己無論在哪裏,都是聽不到別人對他的贊美誇獎的。可有一個固部落,竟然念着他的好處,這裏的人,竟然将曲這個姓作為調料的代名詞。
“小曲啊,你也叫曲,可不能看人那麽偏見。”雌性語重心長的說着。可他一擡頭,頓時被吓到了,連聲音都開始顫抖,“你,你的眼睛……怎麽……怎麽……”
曲峥寅眼角的血紅色悄悄的爬上了他的眼底,僅僅是薄薄的一層紅色,只是中年雌性與他離得太近了,即使光線陰暗,那紅色也像是一個恐怖信號一般,觸動着雌性常年以來形成的,深入骨子裏的恐懼。
曲峥寅楞楞的看着雌性驚恐的眼神,他開始慢慢的倒退,好像害怕惹怒他一樣,強作鎮定的撫慰着:“你是瘟疫獸人?放心,我不會把這件事說出來的。”身體撞到了桌子上,雌性有些驚慌的伸出手探向後方慌亂的摸索着,卻将那裝鹽的竹筒打落在地。
白皙細膩的鹽粒從竹筒中傾斜出來,灑了滿地,像雪一般晶瑩。太陽漸漸下沉,屋中光線更加昏暗,那雪一般的鹽粒好像在反射着僅存的光芒一般,格外的耀眼。
這給了雌性更大的壓力,他神經質的盯着這些鹽,猛的扭頭看向曲峥寅手中緊緊握着的竹筒,巨大的壓力壓迫着他的精神,雌性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也不在試圖撫慰曲峥寅的情緒,開始驚恐的求饒:“啊啊啊啊啊!!!!求求你!放過我吧!放過我吧!就看在我給你的這點鹽上,還有還有!這家裏你要什麽都給你!”
這家的雄性剛剛進入小廚房将自己的獵物放下,聽到自己愛人的尖叫聲,立刻跑了出來。客廳并不雜亂,他只能看到自己瀕臨崩潰的妻子和那個楞楞的新來的雌性,這是發生什麽了?即使不了解現在的情況,他也幾立刻跑到自己的雌性身旁,很是心疼的環抱着他的身體。
還未等雄性開口問,雌性找到了主心骨,立刻就有些鎮定下來,語速很快的解釋着:“他不是雌性,他是獸人!快……快看他的眼睛!”
曲峥寅就站在原地,看着面前兩個原本親切的人眼中強烈的敵意,仿佛剛剛那些溫馨的氣氛都是他臆想出來的。他抿了抿幹燥的嘴唇,趕在雄性眼中還未露出殺意之前,死強迫自己出聲:“就因為是瘟疫獸人,你們就要這樣防備我嗎?明明我什麽都沒做,我們之前交流的那麽好。”
“離我們遠點!”雄性抱緊懷裏驚恐的愛人,他皺着眉頭,滿臉戾氣,順着桌子邊緩緩後退遠離曲峥寅,再沒有親切,友好,快樂,只有厭惡,厭惡,以及厭惡。“瘋子,不要傳染我們。”
“誰是瘋子!”曲峥寅眼底的血紅色更加清晰,此刻真的像極了一個瘟疫獸人。
他想辯解,即使只相處了短短數十分鐘,雌性,雄性,小老虎,這個家庭給他顯示出來的是那麽的美麗,那是他拼命追求的東西,永遠都不會放棄的東西。他還想說,你們這種歧視是病态的,瘟疫獸人身上沒有病毒,也不會讓人立刻狂化死亡,這只是一種偏見。狂化是一種進化,而且他有癡情蠱,他能安撫瘟疫獸人,所以不需要害怕,不需要恐懼……
“嗷!”稚嫩的,充滿敵意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小老虎俯下身體,尾巴下垂,稚嫩的身體已經有了百獸之王的氣勢。這的确很可愛,卻不能讓曲峥寅有一絲的安心。
不需要任何解釋,獸人們已經禁止了瘟疫獸人進入他們的世界,堅定不移的拒絕。
曲峥寅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他奪門而出,眼中豔紅的顏色濃郁的仿佛要化為鮮血滴落,然而他流下了的淚水卻是清澈透明的。
漫無目的的跑着,太陽的最後一絲餘輝,為他拉出一條長長的影子,寂寞而孤獨的映在土地上。
“峥寅?”有人驚呼他的名字,一個寬闊的胸膛接納了他,曲峥寅面無表情,臉上挂着亂七八糟的淚痕。莽頓時被他眼前這幅凄慘的樣子吓到了,他拉開曲峥寅的身體,再也挂不住那副淡定的面孔,急匆匆的上下打量他的周身,口中問着:“發生了什麽?有沒有受傷?怎麽哭成這樣。”
“我們離開這裏吧,沒什麽好呆着的了。”曲峥寅抓住莽的胳膊,聲音異常的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