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蘇清流他們一過來, 就看到的是這樣的場面。
在高等Alpha信息素壓制下,其他Alpha的抗争等于無用,甚至是一步都不能走近。
蘇清流、彭暢和陳真帥只好強忍着難受把那個Alpha扶了起來, 那個被攻擊的Alpha也是驚魂未定。
“哥。”
蘇清流叫了一聲。
而賀揚似乎是将他認作了想要搶奪時霁的一個陌生Alpha, 對着他使出了最強勁的壓制。
蘇清流也喝了一點酒, 更是知道賀揚是個什麽德行。他不勉強,幹脆讓開。
“都散了, 都散了!”
很快, 洗手間裏只剩下了賀揚和時霁兩個人。腥甜的酒香彌漫在空氣中, 遮蓋了屬于Omega的一部分信息素味道。
還有血腥味。
緊握刀刃的手已經被割破, 暗紅色的血珠從傷口一顆一顆冒出, 順着指尖滴落在地,如同盛開的玫瑰般曼麗。
賀揚奪過了時霁的手,粗暴地打開了水龍頭, 将傷口的皮肉都淋至發白。
“走。”
時霁偏頭,所有的情緒都被隐藏, 他沒說話。
“不走,等着別人來标記你?”
賀揚說話的時候隔得很近, 經過烈酒淬潤過的嗓音更加帶有磁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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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揚用力地拽了一把,時霁果然被他直接拉了出去。
“賀揚!”
被叫了名字, 賀揚一愣,回頭挑眉。
時霁一張本蒼白的臉已經浮上淡紅, 他小聲道:“賀揚,我……難受。”
“怎麽難受?”
賀揚步步緊逼, 已經将時霁堵到了牆角,輕嗅着混雜着硝煙味道的白茶味信息素,精神力亢奮到極點, 自動剔除了與對內其餘四人的連接。
“……你靠近一點。”
來自Alpha信息素的壓制讓時霁暫時忘記了其他觀感。
只知道這是他的Alpha,可供他依賴一輩子的Alpha。
同樣的,沒有Alpha能拒絕來自屬于自己的那個Omega的邀請。
時霁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也沒想到他會被人直接打橫抱起。時霁要掙,賀揚就停在原地假意要松手把他丢下去,吓得時霁趕緊抱住了賀揚的脖子。
羞于讓他人見到這模樣,時霁把臉朝裏,埋在了賀揚的胸膛裏。
身體服從于生物的本能,最後一絲理智都已經在崩壞邊緣。進入房間後時霁被直接抵在了牆上,交換氣息和血液,粗重甘甜。
呼吸艱難,肆意攻占和倉惶承接。
身體好看,哪裏都似乎是造物主的傑作,也敏感得打緊,還沒碰就哼哼,就喊疼。
賀揚站在床邊看着時霁,淡道:“解開。”
酒精和敏感期讓時霁意識徹底崩塌,表情還是冷冰冰的,可是身體不自覺跪在床上替賀揚解開襯衫紐扣,才解完,就被壓倒。
“好乖。”賀揚輕輕說道。
突如其來的贊賞讓時霁抿緊了雙唇,兩條細嫩的胳膊圈住了賀揚的脖子,“以後都會很乖。”
賀揚沒能找到時霁頸後的那塊小小的疤,問道:“疤呢?”
“消掉了。”時霁眼睫上都挂着淚珠,“留着會不好看。”
賀揚用鼻尖輕輕觸碰着腺體處的皮膚,就在尖齒刺破那樣柔軟所在之處時,所有的意識都在一瞬間回籠。
房內暗淡的光線給時霁身上鍍上一層幽微的玉色,和緩而平靜。
“為什麽……要停下?”
空氣急劇升溫,汗水混雜在一起,時霁用伸出一截舌舔去了那顆正好滴在他唇上的那顆汗珠。偏偏這樣,眼裏裝着的只有懵懂。
一些記憶重新鑽進賀揚的腦海中,頓時凝緊了雙眉。沒想到的是,時霁伸手替他撫平眉宇,小聲問他:“你怎麽了?”
見賀揚沒有回答,時霁小心翼翼親了一下賀揚的唇角,蜻蜓點水一般。
長時間的接吻同樣能起到臨時标記的作用,可能是還有殘留的感覺。賀揚複雜地看着時霁,懊惱了半天,十度不到的酒精能把他弄成這樣。
賀揚他是一個正常的男人,正常的Alpha,更何況,是面對被自己标記過的Omega。賀揚漲得生疼,還是問道:“可以自己穿衣服嗎?”
“會的。”
賀揚翻身離開,背過身去,聽到身後傳來人淺淺的呼吸聲還有衣料摩擦的聲音。
時霁小聲說道:“穿完了。”
“穿完了就去睡。”賀揚實在是沒有了耐心,拍門進入了洗手間。
等他再出來的時候,時霁似乎已經入睡。
他垂眸看着将半張臉埋在羽絨被子裏的人,似乎是因為察覺到有人的靠近,鴉羽般的睫毛輕輕抖動。
賀揚懊惱地抓了抓頭發。他這都幹了什麽混賬事。
他想走,又覺得留下時霁一個人呆在這裏是一件更危險的事。
賀揚坐在沙發上,回憶着剛才的種種,光腦中一直被蘇清流他們投送信息,他沒功夫回複。
總而言之,他是一個很危險的Alpha。
時霁醒來的時候正好和賀揚對視。他就坐在床邊,眼角帶着紅,似乎一夜沒睡。時霁的意識還停留在昨晚賀揚突然出現的時候。
他用手揉揉腦袋,問道:“怎麽了?”
不知道是因為宿醉還是因為剛剛睡醒,他周身的氣質沒有平時拒人于千裏之外,反而帶着一些軟乎乎。
賀揚道:“我想了一夜,以後你去隔離會比較好。”
時霁愣愣看着賀揚,問道:“你答應我了的。”
“現在我反悔了。”
賀揚通知完就要去撥打聖瑪麗醫院的電話。
第一通、第二通都被時霁挂掉了。
賀揚沒打算放棄,時霁也锲而不舍。他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麽。
賀揚起身:“你醒了,那我走了。”
時霁趕緊下床堵在了門口,還差點被被子絆了一跤。他像一只受傷的小獸一般看着賀揚,冷冷道:“你騙我。”
賀揚嘆了口氣,把昨天發生的所有事都告訴了時霁,随後說道:“你會因此受傷。”
多少人求不來的高強度精神力對賀揚來說是負擔,他會因此變得過度偏執、崇尚暴力。
時間被拉得很長,昨晚荒唐的一切在時霁腦中重演。他終于松開了緊握住門把的手。
賀揚松下一口氣。
“謝謝你提醒,可是我不介意。”
賀揚懵了。
時霁這時輕道:“只要能安全度過發/情期你做什麽都可以。”
時霁就像是一張剛剛造出來的白紙,上面沒有雜質,似乎也沒有正常人該有的感情,為達目的甚至可以讓他把身體當作籌碼。從頭至尾就沒有意識到過這件事的嚴重性。
賀揚發了狠,低啞聲線中蘊着危險氣息,“哪怕我不喜歡你,卻還是想要占有你成為我的所有物,你不可以看別人,不可以和別人說話,這樣都可以?”
“嗯。”
賀揚無奈了,嘗不到點苦頭松不開口。至少時霁運氣好,遇到的是他,要真是別人,指不定現在骨頭渣子都不剩了。
他嘆了口氣,說道:“行,那就這樣。你收拾一下了我們回去。”
賀揚坐在沙發上,等着時霁梳洗,抽空想了一下事情怎麽會變成這個樣子。
現在兩個人的關系就很莫名其妙,明明互相看不慣,卻連最親密的事都已經做過。
他還要繼續深挖原因,卻被旁邊那棟高樓外壁屏幕上播放的視頻吸引了注意力,眉宇間的溝壑更深。
“報告艾莉茲将軍,直播者的IP地址在不斷地遷移跳動,鎖定目标需要更長的時間。”
艾莉茲一只手撐在控制臺上,眉頭皺得厲害,“封鎖所有播放通道,和媒體聯系,無論是什麽節目,只要能分散注意力的,都給我放出來。”
賀揚再次去看那段模糊的視頻。
穿着軍部服裝的人正在虐待一個普通人,不是來自肉/體上的,而是精神上的。軍人只是以一種從容的姿态站在一邊,而坐在椅子上的人卻是在不斷地哀嚎求饒。
旁邊的配音飽滿而生動。
“這就是他們在失落塔橫行霸道時我們拍到的東西,普通平民怎麽和公共安全委員會抗衡,怎麽跟軍部抗衡。我們只不過是砧板上的魚肉,我們一直在受騙,一直被他們虛僞的面孔所欺騙!我們要奮起,我們要抗争。”
一通電話直接打到了艾莉茲的光腦裏。一向和藹的艾莉茲破口大罵,“我不容許你傷害我的孩子們,偷渡者的存在本就是錯誤的。現在最緊要的是找出可以怪罪可以背鍋的人嗎?現在最緊要的是找出解決方案。第三發言人,我們的通話已經到此結束,抱歉。”
挂斷電話後,艾莉茲繼續去安排部署。
就在視頻被替換的另一個當口,一個女人出現在了黑色屏幕中心,攝像頭對着她,她開始自述,“我一直很相信委員會,也一直很相信第一發言人。可是我從來沒有想過,我會被軍部的人丢到那個如同地獄一般的地方,他們又假意說要救我,可是恐懼已經深深印在了我的腦海裏……”
一種出離于憤怒的情緒席卷了賀揚的大腦,光腦中的警報已經響起,而就在他要沖到控制臺的時候,一股柔和的力量闖進了他的腦中,并對其進行安撫。
賀揚偏頭,身邊站的是時霁。
此刻蘇清流他們已經趕來。
艾莉茲看了一眼時霁,轉而說道:“蘇清流,你帶着賀揚下去休息。”
賀揚悶悶靠在牆上。蘇清流沒有動作,賀揚也沒動作。艾莉茲嘆了口氣,默許他們留下。
在有準備的情況下,新的視頻從出現到被取締只花了三秒,剩下的那段視頻是在軍部內播放的。即使是這樣,前一段視頻依然給民衆帶來了不小的恐慌。
很快,第三社會全境的視頻框內出現了第一發言人的身影,畫面上出現了U塔的畫面,第一發言人說道:“在之前,那裏是一片廢墟,可是現在它已經開始重建,如果沒有蛛網計劃,沒有軍部的配合,這裏還是被游蕩着惡魔的土地。”
“或許你們不知道,在收複U塔的行動中,多少戰士犧牲在了那裏,正是寄托着所有人對家園的渴望,對親人的無限思念,才會支撐着我們想要重返生養我們的土地。”
一顆眼淚從那樣好看的寶石藍的眼睛中流出,可是第一發言人的表情卻鑒定,“美好的未來一直在向我們招手,我們的行動不會被任何惡意所阻攔。”
等到第一發言人發言完畢,各個論壇上的帖子已經從攻擊軍部和公共安全委員會變成了攻擊那些發出視頻的小人。
更是有不少人指出這段視頻是合成的。
互聯網絡上更是有人提出了公布所有資料,讓居住在安全塔內的人直面喪屍危險,廢除記憶清洗的訴求。
很快,艾莉茲以軍部發言人的身份回答了這個問題。
“為了維護社會的穩定,記憶清洗一環不可不存在,喪屍的确危險,但是軍部有這個信心讓所有人遠離危險,甚至是一輩子都無法接觸到危險。我們,會帶大家回家。”
艾莉茲自信從容,很快贏得了一片好評。技術人員也已經定位到了發出視頻的地址,抓捕分隊已經啓程躍遷。
艾莉茲調取了當時被抓捕并已經送到公共法庭的偷渡者的記憶,發現這部分記憶是經過處理過的虛假記憶,簡而言之,則是被人為植入了仇恨軍部的記憶。
她向技術人員提問,“記憶清洗為什麽會有差錯?”
後勤部的一位小哥說道:“報告長官,我們本身的工具沒有錯誤,可以洗刷掉一大部分讓人痛苦不願回憶的記憶,然而有些人有太深的執念,譬如親人的死亡。即使是這樣,也是會讓人回憶起一小部分痛苦回憶的。”
艾莉茲沉默片刻,淡道:“賀揚,時霁,你們兩個人跟我來一趟。”
頂層辦公室內。
艾莉茲将那個截取的側臉放大,熟悉的人已經能辨認出側臉的主人。
“會有比這個更好的解決方式。我以為你平常是張揚了點,但是不至于和以前一樣。”艾莉茲揉了揉眉心,“我沒有任何責怪的意思,我只是想說,這個對軍部不好,對你自己也不好。怎麽回事,說說吧。”
“要說的已經寫在報告裏了,我也不介意再複述一遍,因為他的惡劣行為,我們差點全部死了,還有那個孕婦……”賀揚頓住。
“公共法庭會給予他最嚴厲的懲罰,這不是你動用私刑的理由。”艾莉茲松口,“渡邊安雅已經被抓捕,孩子将交由福利院撫養。”
艾莉茲是一個女性Alpha,一直就任于軍部,沒有家庭。在賀揚父母遇害後承擔了對幼年時期兄弟倆的一部分撫養任務。
她的話,賀揚會聽。
果不其然,賀揚站到了一邊去。
“時霁,不用我多說,你是個很聰明的孩子,平常多盯着點他,他犯渾你不能跟着他犯渾。”
“你們是我們最優秀的隊員,能力越大,責任越大。社會和第一發言人都對你們寄予厚望。你們兩個人的目标很明确,這都是讓我覺得很欣慰的事。”
這件事只能算是一個小小的危機。
可是也說明着,他們面對的不只有喪屍這個敵人,還有來自社會內部的分裂。
“即使如此,現在的首要任務依舊是收複失落塔,我們希望加快進程。”
艾莉茲利用她的權限打開了門,至此一隊的隊員全部聚集在了這個空間裏。
“探索的任務會交給你們,會有意見嗎?”
賀揚從來不畏懼,他默默靠在了一邊,看着其他人。
時霁率先走到賀揚身邊,緊接着是蘇清流,再就是陳真帥和彭暢,最後是陸群。
艾莉茲臉上的笑容一如往昔溫和,她輕道:“三天後,躍遷通道将會重新開啓,原U塔居民會回到他們原來的城市。好好準備,三天後,出發。”
在接受任務後,所有人都去了訓練室各自訓練。時間過的很快,除了必要的補充營養以外沒人離開。
臨行前的最後一個晚上,賀揚把人都拎了出來。
“明天就要躍遷了,還不休息?”賀揚看了看時霁那個訓練室,淡道:“學着點。”
彭暢恨恨說道:“爺這次不幹死它們。”
陸群陳述事實,“這次也不會有沃瑪系統跟随。”
賀揚給每個人手裏都丢了瓶營養劑,說道:“咱們去過一次,知道該怎麽辦,遇到什麽都不清楚的,第一次去膽能吓破了。再說了,有時霁和帥兒,還真能出什麽事?遇到不對就撤,咱們的人身安全第一。”
幾個人走了,只有陳真帥還留在原地。
“哥,我這次肯定不拖後腿。”
“從來就沒人說你拖後腿,少你,少了隊裏的任何一個人,咱們都走不到這一步,去休息,別瞎瘠薄想七想八。”
說完,陳真帥和賀揚一起并肩往寝室走,兩人一路說說笑笑,然後看到了站在走廊裏的時霁。
他似乎已經等了有一會兒。
陳真帥識趣先走。賀揚去開了房門,時霁也跟在他後頭進去。
兩人之間都有一種小小的尴尬,又似乎達成了一個共識,那就是:都不提起那件事。
賀揚背光而坐,房間裏的窗簾輕搖,光線透過輕薄的紗帳落在時霁臉上。他道:“怎麽了?”
“我在想,要不要補充一下标記。”
這句話一說出來,賀揚差點把嘴裏的水都給噴出來。
時霁表情還是和原來一樣,不知道是不是戴了什麽惡毒濾鏡,賀揚總覺得他在床上說的話兌現了,那句,以後都會很乖。
确實,站在那裏征求Alpha同意的樣子,很符合賀揚的心意。
經過那件事後賀揚本來心情沒多好,結果看見時霁這麽個樣,又有點想欺負,“你可以對我有點信心。”
時霁很快明白了賀揚話裏的意思,謹慎讓他再次提醒道:“你沒有咬進去。”
不說還好,一說賀揚就覺得牙癢癢。關系都确認成這樣了,賀揚也就不拘束了,他直接把上衣拉鏈拉開,一邊脫一邊往浴室裏走,“洗完了再說。”
時霁坐在床上,用軟布擦拭短刀,順便等待賀揚。
賀揚很久沒出來,時霁一連給他發了好幾個消息都沒得到回音。
他幹脆走到了門口,正準備敲門的時候門就從裏面被打開了。
蒸騰的水汽從浴室中逃逸出來,靠得近,時霁被賀揚身上的水汽糊濕了眼睛,熱氣襲來,時霁往後退了兩步,地上有水,賀揚扶了時霁一把。
“你……”
“沒有。”
“噢。”
時霁趕緊背過身示意賀揚速戰速決。賀揚沒動,挑眉看着那一截白色的肌膚。
都晾的有些涼了,時霁問道:“怎麽了?”
“你有沒有聽說過……”
“什麽。”
“不在發情期的時候刺激腺體是會促進發/情期到來的,這句話。”
時霁:?
時霁轉身就要給賀揚一個手刃,結果被賀揚直接接住,時霁發力,然後直接被人将手臂折疊到了胸口處。
“你為什麽不早說?”時霁臉上發紅。
“你又沒問過我。”賀揚淡道:“再者說,你總跟我說一些你們Omega的私密事,是不是有些不好?”
“第三社會社會公約上寫過,擔任Omega生理課老師的必須是年長的女性Beta,和取得過教師資格證書的Omega。”
時霁哽住,甩開賀揚氣呼呼爬上了他自己的床。
賀揚看着時霁炸毛的背影覺得好笑。
而後果就是——
前半夜,賀揚沒能感受到任何的哪怕一絲絲的精神力的撫慰,就連白茶的信息素味道也都只凝固在了時霁周圍那一片的空氣裏。
“還挺記仇。”
賀揚嘆了一口氣,給情緒穩定器調頻,慢慢進入了并不安适的睡眠。
後半夜,啪嗒一聲,情緒調節器被人為關閉。
之後輕如絲綢的柔和力量再次進入到賀揚的光腦內,帶着絲絲白茶的香氣。
一夜好夢。
清晨醒來,每個人都将狀态調試成最佳。
充足的武器裝備還有一份原V塔地圖投射進了每個人的光腦中。
沃瑪的聲音一如平常柔和。
【祝一路順風。】
話音剛落,一隊全體成員沉入躍遷通道中。
十秒鐘後,到達目的地。
這次的随機躍遷點位于城市高空列車站內,這裏的軌道已經變得支離破碎,大多直接砸在了地上,化作一個又一個深坑。
“先下去。”
電梯已經不能使用,無法進行快速下行。
腰間佩戴的軍用改良攀登器已經投入使用,賀揚他們則是第一次将這個工具投入到應用的小隊。
而軍用攀登器還有不可未知的風險,在戰鬥力有保證的情況下,他們也不會畏懼地面殺敵。
雙腳落地,即意味着戰鬥開始。
所有人的精神力緊繃,蘇清流扣動扳機,第一刻子彈命中一只喪屍的喉管。随後,無數的喪屍湧上前來。
托了地圖的福,這次陳真帥和時霁得以保存住大量體力,戰鬥酣暢淋漓,比訓練室裏來得爽快。每個人的瞳子中都被染上血色,喪屍群被撕開一個大口子。
六個人馬不停蹄趕往塔尖建築。
可是就在他們到達地圖所指使的點位時,面前是一片空曠。
彭暢蹲下研究地面上散落的特質建築材料碎片,皺眉說道:“塔尖這是被人推倒了?”
這樣的疑問同時覆蓋在了每個人的心頭。
賀揚篤定道:“塔尖不可能被摧毀。”
“塔尖是城市中最牢固建築,沒有被摧毀的可能性。”陸群在腦內調取出所有關于塔尖的資料,分析道:“據我推測,塔尖很有可能被轉移。”
“被轉移?”
“是的,被轉移。”陸群看着面色凝重的賀揚,說道:“被放置到其他的點位。”
“理由是什麽?又是誰幹的?”蘇清流問道。
“不清楚。”
修複塔尖是之後各項行動開展的前提。而他們的任務就是護送陸群去進行修複工作。
這一路下來,他們所裝備的武器甚至還沒有消耗掉哪怕一層,現在回去似乎并不是大家所樂意的事。
所有人達成了繼續尋找的共識。
精神力和光腦在這時是被切斷的,理所當然的,能夠互相聯系上彼此的賀揚和時霁分開,各自組成了小隊。
每個人的手中都攜帶着一副煙花彈,方便聯系支援。
最後分組的結果是賀揚和彭暢一組掃尋北部,而時霁将和剩下的人一起在他們所在南部區域搜索。
任務分配結束後,兩撥人迅速開始行動。
越接近Z塔,城市的可使用面積越大,這是必須收複失落塔的原因,也是收複失落塔的最大阻礙。
就好像現在,面前是一片一眼看不到頭的廢墟,時時刻刻會有喪屍出現并且襲擊他們。
不排除地圖繪制失誤和城市街道變遷的可能性,南部小組的目标暫時定在原塔尖建築方圓一公裏的區域內。
高樓鱗次栉比,力求将每一塊土地的用處發揮到極致。
他們使用攀登器飛升進入頂層,又一無所獲,循環往複幾次,已經消耗了大部分體力。
等到他們再次回到地面之後,原本有四個人的小隊變成了三個人。
“誰見過陳真帥。”
蘇清流搖搖頭,“我和帥哥反方向,從剛剛分開後就沒見過。”
陸群也搖頭,在看到時霁緊皺的雙眉後,安慰道:“真帥他很有自己的一套主見,不會出事。”
可就在這時,天上出現了一顆紅色的煙花彈。
與其他顏色的煙花彈不同的是,這一顆表達的意思是——
即刻遠離。
比賀揚指令跑得更快的是時霁的身影,他丢下一句原地待命後就朝着煙花彈的地方沖過去。
甚至是沒有一絲容人反應的機會,地底下突然伸出一根黑色的附着着吸盤的肉柱,直沖着時霁的方向甩去,這一次襲擊直接将地面劈成了兩半。
蘇清流和陸群一人一把槍正在對着前面射擊。
在坍塌的粉塵中,不遠處升起了一個黑色的巨物。一雙大而空洞的黑色的眼睛直生生盯着時霁、蘇清流和陸群。
他就伫立在那兒已經可以給人不小的震撼,卻又在瞬間變成了一攤墨黑色的泥沼融化在了地裏。
“小心!”
時霁利用攀登器往頂樓升,由此看到的地面像是流動着的黑色黏稠液體,散發着屍體的腐臭氣息。時霁抽出一把短刃丢下,卻直接被那塊黑色的巨大黏稠體給吞了。
隔壁樓上的蘇清流正好用槍打碎了他面前的一灘黑水,“這什麽東西!帥哥!你在哪兒!”
沒有人回應他。
良久,陸群說道:“章魚,古地球時期生活在海洋中的一種軟體動物,或者再準确一點,通過人為基因複制後已經喪屍化的章魚。”
“章魚是什麽?海他媽的又是什麽。”
說完,蘇清流又被襲擊,他趕緊跳到了另外一棟樓上去,“那他那個什麽魚,有脖子嗎?”
陸群心梗,沒繼續搭理蘇清流。
他們低頭往下看,接下來的一幕直接沖擊着他們的眼球和精神力。
無數被切割、擠壓碾碎的人類骨架被黑色的黏液吐出,上面已經生了蟲,長出了黴菌。就在這堆屍骨裏,他們找到了一副可以算是很新的骨架。
蘇清流的眼睛都紅了。
“我他媽殺了你。”
無數的子彈朝着遠處的凸起的那個腦袋打去,最後都了無音訊。那顆頭就和林立的高樓并在一起,遮擋住昏暗的陽光,以一種恐怖的姿态注視着他們。
蘇清流往下降落,時霁要攔,和他相近的陸群已經在半空将他截住,“不要做無謂的……犧牲。”
-“你們在哪?”
-“喂!時霁,跟我說話。”
-“回答我!”
-“不要過來,我們準備撤退。”
-“你們遇到什麽了,我操,這——”
賀揚那邊的通話突然被中斷,無論時霁怎麽問都沒有回音。
幾條觸手不知道從哪裏突然鑽了出來,像是海草一般胡亂游動。時霁他們除了要應付觸手外還要去地方時不時投過來的巨大碎石。
被砍斷的觸手在三秒鐘內重生,然而目前找不到一招将其擊殺的方法。
時霁從高處跳下打算與陸群回合,卻聽到一陣猙獰惡心的嗬嗬聲,就在同時,喪屍章魚的所有觸手都開始陷入一種比剛才更狂熱的扭動中。
覆蓋地面的黑色黏稠物質在瞬間退散開。章魚開始緩緩下落。
“八只觸手,一直只有六條在攻擊我們。”話音剛落,時霁就朝着巨型章魚追去。
腦中有一個猜想逐漸成型。
很快,時霁就追上了那一顆黑色的腦袋,那只喪屍章魚将它所有的觸手都緊貼在了他的腦門上,他所吸附的那塊地面上有幾節已經斷了的繩子,地面上的一個黑色洞口已經被碎石堵上。
就在這時,時霁捕捉到了精神力的呼喚,有些微弱,但足以知道是陳真帥。
時霁繼續嘗試去控制那只章魚,可一直失敗。
“火力放大。”
時霁發出了這樣的指令。
蘇清流毫不猶豫,端起他的原子槍就開始攻擊。
原子光刃很快就切斷了那只章魚的幾只觸手,觸手生長的速度很快,很快再次覆蓋上腦袋。
“再放大。”
陸群加入。
終于,在蜂擁的火力下,章魚選擇了伸出他的兩條觸手去攻擊蘇清流和陸群。
就在觸角快要摸到蘇清流和陸群時,時霁發射出攀登器。
他以一個極其刁鑽的角度從觸手中的縫隙內滑到另一棟樓上,才剛剛踏上,又再次跳到另一棟樓上去。
發絲飄揚,像一面黑色的小旗。
蘇清流看呆了,陸群比他先反應過來,繞去一邊學着時霁的動作。很快,章魚的觸角都被攀登器裏的特質材質繩索鎖緊,喪失了極大一部分行動能力。
時霁見狀跳上了章魚的腦袋,尋找着可以觸及陳真帥光腦的信號最強的位置,最後停在了那只章魚雙眼之間的地方。
時霁兩手用刀直接劃開了那裏的覆蓋着黏液的黑色皮膚。很快,一陣黑色的迷霧爆出,空氣在一瞬間被染上腐臭味。
即使是這樣,時霁還是發現了埋在裏面的陳真帥。
來不及捂住口鼻,時霁使刀刃能夠更深地進入到緊實的皮肉中去。
章魚已經陷入到了瘋狂當中,觸手也掙脫了繩索的束縛開始不斷扭動,肉/柱掃過大樓的底部,無數大樓就此崩塌,随時如同雨滴一般從天上砸下。
蘇清流和陸群只能先離開。
章魚的身體在不斷搖動,時霁在保持平衡的同時需要劈開那層肉牆,手部的力量不夠就用腳踩着支撐。
而這時,耳畔突然響起了爆炸聲,無數肉塊被直接炸飛,黑色的黏液爆漿迸濺至空中,臭氣似乎要将人的腦袋都熏暈。
時霁有些後悔沒有帶面罩,而現在已經分不出手去進行這項操作。
越靠近裏面,用刀越難,明明已經看到了陳真帥的身體,時霁卻覺得手部肌肉疼痛萬分。他蓄起最後一絲力氣将刀砸下。虎口震裂,鮮紅的血粒混着垂在發絲上的汗珠一起滴在了陳真帥的臉上。
到最後,時霁已經沒有了力氣。
就在他最後一次高高舉起短刀時,卻覺得身後一暖,有人似乎站在了他的身後。
來人的直接粗暴地将一個面罩扣在了他臉上。暫時清新的空氣讓時霁的大腦發了麻。
一雙大且溫暖的手隔着他的手握住了刀柄,以一種他未能感知過的絕對力量刺進了肉裏,随後章魚的雙眼之間被撕開了一個極大的口子。
陳真帥躺在正中間。
賀揚命令:“下去。”
時霁咬唇,從他的腦袋上跳了下去。
随後,一股強風從他身後卷去,章魚被硬生生的撕成了兩半,轟然倒地,只剩下觸手還在無力地扭動。
在煙塵中,賀揚扶着陳真帥走了出來。
除了時霁以外的所有人沖上前去查看陳真帥的情況。
陸群說道:“窒息太久導致的昏迷,我建議我們快速躍遷返航。”
賀揚沒有回答,面色凝重。
終于,大家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陳真帥的手臂上。
那裏有一道極深的傷口,表面的皮膚組織已經壞死,血液凝固在傷口處,是黑色的。
一個無比沉痛的事實就是。
“他有可能——”
已經被感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