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說什麽大話, 這個東西都被研制出來了怎麽可能不投入使用？”
詹姆斯沒有對這個問題進行回答，反而使用一種哀戚的眼神看着他們，正是在這種眼神中, 他們從心底升起了一種由衷的恐懼。
這次說話的是時霁。
“你……什麽意思。”
“我的意思還不明顯嗎？第一發言人他為了他自己的私欲, 他要讓人民畏懼他, 崇拜他，他不願意将這個投入使用, 這個在他的眼裏不過就是一個廢物, 和我們一樣。只要是生活在低塔的人都是廢物！”
時霁看着詹姆斯, 面色發白, 他冷冷說道：“你閉嘴。”
“不過我們也能理解, 他代表着全人類，他不可能讓這個只有百分之七十的殘次品投入使用，是, 他博愛他無私，他考慮的是整個社會, 可是我們也有親人，就連這樣一點小小的希望都不能給我們嗎？”說到這裏, 詹姆斯已經開始哭泣。
其餘四人冷眼看着他。
“第三社會以前沒有可以同喪屍較量的矛與盾，只能退而求其次, 學着壁虎斷尾求生，是啊, 壁虎是離開了，那條尾巴便沒用了嗎, 千千萬萬飽含着希望去避難的人也沒用了嗎？學着蜘蛛修複他的網他的家，難道就和以前一樣了嗎？”
“是，你們肯定會問我, 怎麽會沒用呢？不是所有人都被安置進了塔內生活嗎？笑話啊，笑話，能被安置的都是那些通過評估的人，沒有通過評估的人要不被拒絕進入，要不直接被打死，要不丢到喪屍群裏被咬死。誰能評估一個人能不能對社會有價值？誰能？他們死了，有誰會記得他們，沒有人！再也沒有人！可是我記得！只有我記得！”
詹姆斯陷入了一種瘋狂的境地，時霁已經打算離開，賀揚卻拉住了他的手，他能感覺到時霁發顫的手。
有那麽一瞬間，他也在想，現在還牽着他的手的舉動是否正确。
“我們不會相信你的一面之詞，證據又在哪兒。”
“證據？還需要證據嗎？”詹姆斯用手指着窗外，“這裏的所有人都是證據，他們承受過苦難，好不容易逃到這裏，重建我們的家園，重建文明，我們比不上超文明的世界，但是我們每個人都有一顆金子般的心。”
賀揚順着他指的方向看過去，在這裏可以俯視全城，甚至可以看到一點屬于中城的風光。他問道：“塔尖在哪裏？”
“我們不願意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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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你的意志，還是所有人的意志？”
“自然是，所有人的意志。”詹姆斯笑着說道：“我賦予他們新生。”
賀揚深吸一口氣，要帶着時霁離開這裏，他後悔了，在那個人說一句話的時候就該離開這裏。
在身後又響起了他的聲音，“為什麽你身為賀博士的後代，卻要和他走這樣一條相反的道路呢，你們都被那個科爾溫騙了，他是個僞君子啊。”
賀揚腳步頓了一下，将那個有所謂無所謂的血清丢回了詹姆斯的桌子上，繼續往外走。
“可惜的是你們現在也已經無法離開這個地方了，好不容易找來的幫手我又怎麽能放過，難道你們就不想知道徹底消除喪屍的方法嗎？”
賀揚的手已經搭在了門把上，正欲開門，聞言回頭看了詹姆斯一眼。
“我提醒你一句，我已經聽了很多廢話。”
“你不要生氣，讓我告訴你們一個故事。”
詹姆斯閉上眼睛，輕聲說道：“我不知道你們又沒有聽聞過一個詞彙Gaia，G——A——I——A。”
“你直接說。”
“唔，這個的确是很難讓人明白，那你們有沒有聽說過‘女娲’這個名詞呢？”
在所有人疑惑的眼神中，詹姆斯繼續說道：“那個神話中的女神就是她，你可以叫她為Gaia也可以叫她為女娲，他們是大地之母，又或許，我用一個更加通俗的說話來稱呼她。”
從詹姆斯口中吐出的字符似乎都帶着致命的吸引力，他們不自覺張開了嘴，問道：“什麽稱呼？”
“母親。”
“所有人類的母親。”
“亦是，所有喪屍的母親。”
“母親用精血塑造孩子的肉身，為了撫養孩子長大，她放棄時間、青春乃至生命，撫育所有的孩子長大。孩子中亦有承擔起母親責任的人，就這樣，母親孕育生命，撫養這些生命，滿足孩子的要求。可是有一天，一個人打破了這個循環，她開始問自己，為什麽她要做母親，為什麽要把母親的重擔交給她。”
詹姆斯講述故事的時候語氣哀婉，引人入勝。
“于是已經成為母親的她逃開了，抛棄了她的孩子們，無數的孩子呀，日夜呼喚着自己的母親，希望她回來，可是等不到，完全等不到。”
“其中有一些孩子，他們想到，既然母親不來找他們，他們可以自己去找母親，于是他們朝着母親的方向一直追呀追，追呀追，追呀，追呀……”
“這是人最崇高的本能，愛戴母親，愛母親，想要趨向給予自己生命的人……”
賀揚：“你想表達什麽意思？”
詹姆斯的眼神頓時變得銳利起來，“清除母親，就能清除所有喪屍。”
話語簡短卻有力，直接震撼到四人的心靈。
時霁淡淡說道：“既然你這樣篤定，看來這并不是故事，你從哪裏聽說來的，而這樣對你又有什麽好處？”
“拜托，受好處的不是我，是全人類！”詹姆斯将手撐到背後，“從哪裏聽來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清除母親。”
“那麽，你所認為的母親是誰？”陸群發問。
“如果有一天我死了，我一定會希望有人能将我的屍體和我的母親埋葬在一起。也許，喪屍們也會這樣想吧，就算死，也想死在母親的身邊。哪怕是死，哪怕是忍受嫉妒，哪怕是他們不會相認，他們也想、想去那兒。”
賀揚轉身離開，“抱歉，我們依舊認為你說的是廢話。”
他們要離開這個屋子，正在這時有個人沖了進來，大聲呼道：“陛下，陛下不好了，那些喪屍正在大規模的攻擊外圍城，現在維基将軍已經去了，但是形勢嚴峻，好多人都在那兒！”
來人說完後才注意到這裏還有其餘的四人，趕緊閉上了嘴，低頭退到一邊。
詹姆斯眉頭皺起，剛要發出命令，又有一個人沖了進來，說道：“他們已經攻破了外圍牆，外圍區居民正在往內城跑！內城已經陷入了恐慌，陛下——”
“鎖緊各個牆面，不準任何人通過。下令給維基……”
“報告，維基将軍已經陣亡，他最後的傳達過來的消息是他已經将指南針放在了外圍城裏最安全的地方，陛下！”
“所有的人軍人都出去迎戰！圍牆……圍牆不準開！誰開了圍牆斬立決！該死的，怎麽偏偏是這個時候！”
書房裏變成了亂糟糟的一團，而在這一團糟中想起了一個鎮定的男聲，“指南針是塔尖嗎？在哪兒？”
“是，但是我不知道他說的最安全的地方在——”
“這就夠了。”
不需要賀揚號令，所有人已經破窗而出，利用攀登器滑到了地面之上，朝着滿是尖叫的外圍城跑去。
而淌在他們身後的，是一灘鮮紅的血跡，不知從誰的身上瀝出。
多虧了詹姆斯的指令，現在城內的所有軍隊都朝着外圍駛去。他們一一進入一個地下隧道，而在隧道內是高速行進的一輛帶着許多車廂的車。
“滋——這、這裏是外圍城，請求打開城門，疏散群衆，請求打開城門，疏散群衆。”
“這裏是內城，我們已在路上，已在路上。我方命令你們各部死守，死守！”
“我們已經無法——呃”
通話戛然而止，過了三秒鐘後通話器對面響起了一個和剛剛不一樣的聲音，“信號塔已被摧毀，臨時信號塔已經無力支撐，我們會努力守衛，還請……盡快。”
通話被強行挂斷，看似像長官的人直接将手中的通話器摔成了碎片。
“他媽的，怎麽回事？怎麽這麽突然！我操他媽的……”男人剛剛罵完，目光就和從車頂翻進來的一個人對視，對方的眼睛很好看，可除了好看似乎沒有其他的情緒可言。
男人感覺嘴被封住了一般，他責怪道：“怎麽現在才來，平常養着你們幹什麽用的？”
車廂內人擠人，沒必要起沖突，賀揚輕輕捏了捏時霁後頸，臉沒對着任何人，說道：“那人嘴裏沒一句真話，別信。找到塔尖後群兒第一時間修複了開躍遷通道，我們回去。”
“會是一場苦戰，大家盡量不要分散，這次以陸群為中心行動，不要離開他，明白了嗎？”
“明白了。”
“明白了就行動。”
看着他們叽叽咕咕的不知道在說些什麽，那個男人正要過去阻止，整個車突然停止。
“怎麽回事！”
“報告，前面的通路已經損壞！”
“所有人，聽我號令，在這兒下，出去即是——”
話未說完，已經有四個黑色的影子沖了出去，男人沒有再發表什麽戰鬥宣言，而是直接對着天上開了好幾槍。
“給我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