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轉職第二十八天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祈秋曾聽說過一句名言:一個優秀的人, 不是在謀權篡位,就是在謀權篡位的路上。

要做就做最優秀的人!職場女王升職記第一集 ——幹掉那個頂頭上司。

祈秋幹勁十足地上了。

護士長做NPC那麽多年,第一次見到祈秋這種事業心極強的激流勇進型玩家, 動口又動手, 上來直接扒人口罩, 逼迫護士長于衆目睽睽之下素顏見人。

因為有口罩,護士長今天沒塗遮瑕就來上班訓話, 臉上東一塊西一塊的屍斑像發了黴的饅頭,襯得女人臉色愈發陰沉。

不和解,她這輩子不會與素顏和解!

性格大大咧咧不太會讀空氣如李羅英都看得出來,祈秋的會心一擊堪比在護士長墳頭蹦迪到深更半夜後拍九宮格發朋友圈并留言家人們集滿250個贊我給你們直播開館——天下竟有如此氣人之事!道德在哪裏, 良知在哪裏,直播間鏈接又在哪裏!

李羅英:助力每個夢想(為大佬遞上脆皮雞腿.jpg)

如斷線風筝輕飄飄落在地上的口罩自帶無人圈buff,方圓一米內人潮退得幹幹脆脆。方才還一臉陰恻恻恐吓玩家的護士們不約而同捂住下半張臉,寧可悶死自己也要捍衛NPC最後一絲尊嚴。

一個護士一只口罩, 多的一概沒有, 護士長索性不再掩蓋,臉上大大小小的屍斑如雨後蘑菇争先恐後的冒出。她身體前傾,在空中深深嗅了一口氣, 狹長的舌頭黏濕地滑過上嘴唇。

口罩限制嗅覺, 限制不住一顆貪食的心髒, 更限制不住祈秋香噴噴甜滋滋的天賦技能,饑餓與貪婪如約而至。

“我就知道。”祈秋痛心疾首, “打工人逃不過被領導敲骨吮髓吃幹抹淨的命運。這份赤-裸而醜陋的欲-望正是對人民群衆的極大壓迫, 反應了嚴峻的現實問題。”

不愧是求生游戲, 很有教育意義, 大家都該來玩一玩。

杜絕職場潛-規則從她做起, 打敗領導的最好方式是成為領導!是時候讓每個NPC都來嘗嘗失業的苦了。

人潮洶湧,無數路障擋在祈秋困難重重的求職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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護士長擡起手,粗壯到成年男人都無法抱住的針管憑空出現在她懷裏。

透明針管內充滿顏色渾濁的液體,一只深綠色的巨型蜥蜴趴在管壁上,凸起的眼珠一片慘白。

蜥蜴皮膚上的膿包裂開又合攏,濃黃色的液體順着斑駁的蜥蜴皮滑落,混入渾濁的液體中。

李羅英好懸沒被吓暈過去,她從怪物的海洋中掙紮地探出頭,奮力看向他們中最勇最頭鐵的玩家——全村的希望,打不贏咱跑吧!這護士長不做也罷!

她熱切的目光遙遙傳遞給祈秋,身着潔白護士服的女生長發垂落,發間點綴的血色瑪瑙珠一閃一熄,漂亮中透着一絲讓李羅英毛骨悚然的怪異。

不,那根本不是什麽瑪瑙珠子!

“她的臉色怎麽比剛才還難看,我什麽都沒做吧?”祈秋繞着一縷碎發卷了卷,發尾懸墜的幾百枚赤色眼珠無辜閃爍,表示不理解。

【SR·百目女】,喜歡将多餘的眼珠藏在發間的妙齡女子。她的脖頸修長白皙,有着誘惑人撩開她的長發欣賞後頸的魅力。常有色心大起的人經不住誘惑撥開雲絲輕軟的黑發,直面無數只邊蠕動邊望向他的紅色眼珠。

祈秋的鬼屋快樂馬甲,富有到能把眼珠拿去打彈珠的奢華人設。

她寫小白花文學寫累了的時候,偶爾會攥着一大把眼珠子在桌上彈射摸魚,邊摸魚邊思考怨種總裁雙目赤紅地看着小白花時他的眼珠會不會掉下來,小白花又該用什麽方式替他按回去才會顯得清純不做作,一把子按入總裁心中,dokidoki。

“連替他把掉落的眼珠按回眼眶這種事都能做的那麽優雅矜持,不愧是我的女主角,總裁沒有理由不對她一見鐘情!”祈秋捏了捏彈性十足的眼珠,陷入陰間劇情無法自拔。

祈秋已經構思好了接下來的劇情:當小白花被怨種婆婆怒甩億萬紙錢勒令離開總裁時,她悄悄把一只眼珠丢到地毯上。總裁撿起眼珠,大驚失色,只有他的心上人才能配得上如此美麗的眼睛,他要在全程尋找能安上這枚眼珠的眼眶,那人便是他命中注定的新娘!

辛德瑞拉,永恒經典,女三號女四號就安排成小白花的惡毒繼姐!非常惡毒,會在深夜把總裁燒給小白花的紙元寶拿去賭博,還會偷吃小白花祭品的超級惡毒女配!

百目女,一款祈秋的灰姑娘代餐。這是個攻擊手段很單一的馬甲,眼珠軟軟彈彈砸人不痛,在驚悚效果拉滿的表象下,她真正作用其實是“替換”。

眼睛不需要可以挖下來送給需要的人,百目女正是這樣無私奉獻的偉大女性。

護士長舉起巨大無比的針管,泛着寒光的針頭能喚起任何人兒時被醫生按在病床上打屁股針的痛苦回憶,針尖滋滋冒出的濃黃色液體看得人直呼救命,連滾帶爬逃離人世。

護士長仿佛能聽見長針貫穿祈秋的聲音,她的軀體會在藥劑下融化成骨和血,與痛苦怨恨一同埋葬在此。

清甜可口的小雪糕,要在融化前把她吃掉。

護士長忍不住咽了口口水,她覺得左眼有點燙,還有點癢,忍不住伸手去撓。

越撓越癢,越癢越痛,仿佛有什麽東西企圖擠進她的眼眶,在這兒安家落戶。

眼睛是多嬌氣的器官,只需一點點沙礫便使高嶺之花眼尾泛紅使金剛芭比含淚如雨,稍稍堅硬的毛巾刺刺都足以傷害脆弱不堪的眼睛,哪怕是無實體的光都太過致命。

這樣脆弱的地方,被另一個堪稱巨大的物體擠占了。

眼眶小小的位置,異物锲而不舍地向裏擠,不顧一切的蠻橫的力道,護士長的眼珠節節敗退,貼着眼眶邊緣漲成腫起的橢圓形,退無可退。

“啪嗒。”

一顆軟彈的珠子被擠出眼眶,它掉在護士長腳邊,滴溜溜滾遠,沾上滿身的灰塵。

醒目的赤紅占據了護士長左半邊視野,她眼中的世界自此一分為二,左邊只餘望不到邊際的赤潮,一道道沖刷她的理智。

護士長低下頭,光亮可人的白瓷地面照出她的容顏——赤色的異瞳在她長滿屍斑的臉上怪異又美麗,活潑不已地向外張望。

那人的眼珠占據了她的身體,正用她的視野看着一切。

“取代一只夠用了。”祈秋撫了撫左眼眼尾,自言自語,“眼睛看花了,醫院裏應該有眼藥水吧?”

這裏可是醫院,湊夠滴幾百只眼珠的眼藥水哪裏過分?明明是員工理所應當的福利。

百目女是可怕的消耗眼藥水大戶,祈秋一貧如洗的時候壓根不敢拿出來用,直播暴富後也用的小心翼翼精打細算,能用一只眼睛解決的事情絕不上第二只眼!二郎神來了都不好使!

“能接地取材還是就地取材好。”祈秋摸出從小推車上順來的手術刀,擲向護士長。

護士長捕捉到手術刀劃破空氣的弧度,她睜大眼睛企圖再看得清楚些,左眼卻像鬧脾氣的小姑娘撇撇嘴,不配合地挪開視野。

兩顆眼球向南轅北轍的方向移開,護士長心中升騰起鼻梁被撕扯成兩半的恐懼。

血花在鼻梁上炸開,冰冷的金屬貼着屍斑重重的皮膚劃過,淌下滴答的陰色液體。

“咕。”

泡在針管裏的寵物巨蜥扭過頭,隔着透明管壁看向護士長。

曾對她言聽計從的乖巧怪物,它慘白的雙目被赤紅取代,背上的膿包張口間隐隐透出猩紅的瞳孔,一道道視線仿佛無形的網,無孔不入。

鋪天蓋地,全是眼睛。

從裂開的皮膚間鑽出的眼睛,鸠占鵲巢于眼眶中安家的眼睛,手背上的眼睛沖她笑,巨蜥眼裏滿是嘲弄。

連閉上眼不去看都做不到,眼睛不受控制地挪向一個個噩夢源頭,只要活着,恐懼的折磨無止無境。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破碎如夢呓的嚎叫從女人幹澀的喉嚨裏擠出。

她猛地摳住右眼哐中血絲遍布的黑瞳,扯下身上唯一一只屬于她自己的眼睛,血淋淋攥在掌心。

“哈……異類……異類!”護士長把眼珠丢在地上,高跟鞋重重踩在上面,她在血泊中大笑,眼中只餘紅色的赤潮,洶湧着席卷全部意識。

赤眼巨蜥一頭撞破透明針管,腥味的濃黃色液體落了滿地,它爬向女主人,舌頭挑起她口袋中一枚鑰匙。

醜陋的蜥蜴讨好地将鑰匙送到祈秋手邊,祈秋捏起這枚平平無奇的鑰匙,把護士長胸口的職位名牌薅下來端正戴好。

“這是我職場生涯的一小步,卻是醫院招聘人才的一大步。”祈秋走馬上任護士長,前護士長尚且在她腳邊哀嚎狂笑,新護士長便迫不及待要發布就職感言。

祈秋平時說話時聲音輕軟,換馬甲的時候會刻意用上沙啞低沉的語調。不管是哪個聲線,共同點是聲音小,上課回答問題時會被老師瘋狂吐槽大點聲你沒吃飯嗎的聲音小。

“喂、喂?聽得見嗎?”祈秋拍了拍疑似生鏽的話筒,勉強試音,“聽見的話就稍微安靜一點,提高聲音講話讓我嗓子好痛。”

沙沙的聲音從年久失修的音響中傳來,女生語調平平,單憑語氣聽不出威脅的意味,甚至感覺她很好欺負。

如果沒被幾百只血紅的眼睛死死盯住,瘆人到頭皮發麻,李羅英差點就信了。

“我是新上任的護士長,編號066護士。”祈秋臉悶在口罩下,潔白的護士裝與她腳邊蔓延的血泊反差鮮明,“非常感謝前護士長願意退位讓賢,對此我深表感激。”

地上凄慘無比的護士長:……

被碾壓的群演NPC:……

無辜吃瓜玩家:……

你真的好意思說啊。

祈秋全部的文學素養都用在描繪陰間霸總追愛小故事裏,她不太會編客套話,只能努力讓語氣變誠懇一些,希望護士長在天之靈能接受她的感激。

“現在場上還有十二個工作崗位,一共有……”祈秋擡起手數了數,試圖清點場上人頭卻在數完開頭後被多如潮水的人頭鬧得眼暈,千言萬語化作一句話,“總之,競争非常激烈。”

“在成為護士長後,我收到了一份醫院作息表。”祈秋指了指腦袋,李羅英立刻意識到是系統發放給特殊身份玩家的獎勵,新護士長的身份得到了副本認可!

“護士晨會從早上七點開始,七點半結束,八點全體護士開始查房。”

祈秋示意其他玩家看鐘:“對,相信自己的眼睛,還有五分鐘就是護士的工作時間。”

李羅英臉色巨變。

任務一叫【護士的日常】,不叫【待下崗護士應聘保衛戰】,應聘上崗只是第一步,他們得完成規定的任務。

“只給半個小時卻設置正常玩家壓根不可能完成的任務,狗逼系統一天不作不舒坦是吧!”李羅英瘋狂辱罵垃圾游戲,只恨無限求生游戲沒有舉報機制,但凡有個玩家留言板,她保證系統能收集全世界最全面的國罵。

祈秋不算,她是不正常人。

不,她壓根不是個人,李羅英單方面宣布把她開除人籍。

“還剩五分鐘,現在沖到二樓搶護士鑰匙來不及!”李羅英咬住大拇指,神經質碎碎念,“沖破怪物包圍圈、爬樓、找保管鑰匙的病人、和病人打架搶劫、回一樓登記——這哪是半個小時能幹完的事?”

事已至此,李羅英反倒冷靜下來。

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一定不會導致必死的結局。如果開局玩家死光光,系統辛辛苦苦設計的副本要去玩誰?它虧麻了。

“任務失敗的懲罰是從護士變成病人,”李羅英絞盡腦汁地回憶,“護士長說過‘今天讓我們來這裏集合,是因為醫院新收容了一批病人’、病人……”

有十二個玩家用護士的身份進入副本,如果副本裏不止有十二個玩家呢?其他人又是什麽身份?

除了病人,沒有第二個答案。

“從護士降級成病人或許才是副本正确的打開方式。”

李羅英用力拍拍臉,她鼓起勇氣舉手,學祈秋用副本邏輯的提問:“請問,我們降級成病人後需要做什麽嗎?醫院會保證我們作為病人的合法權益麽?”

祈秋:這破地方連護士都沒有人權,誰給了你病人有合法權益的錯覺?

但祈秋欣賞她為自我利益據理力争的骨氣,樂意替李羅英找一找答案。

系統傳來的護士長職業守則有英漢字典那麽厚,祈秋在臺上像個無情的讀卡機幾倍速掃過文本,肯定回答道:“不需要做什麽,與其他病人一樣聽從醫囑積極治療就好。”

想到前護士長無比自豪的“我們醫院有100%致死率”的危險發言,祈秋補充說明:“我指的是,在不把你治死的情況下,積極治療。”

李羅英:“可是我們沒生病。”

她老健康了,一天吃三頓雙黃蛋煎餅果子配豆汁,能抗礦泉水桶爬五樓,吃嘛嘛香,一口一個雞肉味咯嘣脆。

“沒生病是因為你人在這裏。”祈秋擡了下手,示意李羅英可以把手推車上的白布掀起來看看。

“如果在前往輸液大廳集合的途中你弄翻了手推車,或者沒能準時到達,你不會說自己很健康。”

白布罩着沉重的手推車,腥臭的液體順着車輪淌到地上。李羅英手指微顫地摸到白布邊角,像打開藍胡子的門一樣小心翼翼上提。

肉球疙瘩剛在她餘光出現,安靜趴在推車上的怪物突然暴起,青蛙一樣的長舌頭刷得刺向李羅英!

“噌!”锃亮的手術刀從天而降牢牢釘死在肉球疙瘩背上,臺上随手擲刀的人語氣平淡:“忘記介紹了,它們是醫院的體檢醫生。”

“新入院的病人會經歷它們的體檢,然後被拿走身體的一部分。”

系統傳來的病歷在祈秋在腦海內一頁頁翻開,一張張缺胳膊少腿的彩色照片從黑瞳中掠過。

手臂、大腿、指頭、眼睛、耳朵、聲帶……殘缺的人體被病歷上寥寥幾個字輕飄飄書寫。

祈秋在檔案中看到了幾個備注是“集會遲到護士”的玩家,因未完成集合任務而被肉球疙瘩奪走了身體裏某個器官。更多的,是直接死在肉球疙瘩手下,連名字都無法留下的玩家。

以“護士”和“病人”身份進入副本的區別便在于此。“病人”玩家根本不知道體檢醫生的存在,一開始便被副本随機取走身體的一部分;“護士”玩家看似更占便宜,有得到健全身體的機會,實則死在體檢醫生手下的概率更高。

總體區別不大,兜兜轉轉回到原地,大家總歸是要用病人身份入院——怪胎除外。

李羅英面前被釘死的肉球疙瘩一陣抽搐,有玩家捂住嘴逼迫自己不吐出來,眼底滿是逃過一劫的慶幸。

五分鐘時間一到,系統幸災樂禍的任務失敗通知如約而至。

李羅英身上的護士服變為藍白格紋的病號服,她餘光看見幾個被高跟鞋折磨得恨不得砍腳的男性玩家如釋重負,歡天喜地接受自己病得不輕的新身份。

不止是玩家,混着玩家中的怪物也統統換上病號服,齊刷刷扭頭看向臺上唯一的護士。

祈秋:真就一個手下都沒有?

說好的領導崗位呢?差評。

一場招聘會竟能落榜這麽多人,就業前景到底是有多艱難?

祈秋嘆氣:一個人擔負起全醫院的護士工作,護士長真是位了不起的女性,必須誇誇自己。

別的玩家都在做病人的日常,只有祈秋拿到幼師劇本,要把這群小寶寶挨個趕鴨子趕回病房。

“查房時間,”祈秋握住話筒,“請盡快回到自己的病房。”

“在那之前,都擡頭。”

簡單卻無法違抗的命令,李羅英下意識擡起頭,與懸浮在她頭頂的眼珠對視。

漂浮在空中的赤色眼珠随呼吸一閃一熄,奇怪的眩暈感席卷李羅英的意識,為她的記憶蒙上淺淺一層紗,祈秋的臉化為一片模糊的虛影。

李羅英的意識非常清醒,她看到自己邁開雙腿,知道她正在前往病房,她可以回頭可以停下,是她自己選擇被人潮裹挾向上。

一道道穿着病號服的身影排好隊,夢游般順着樓梯向上,如海洋分流消失在一扇扇門後。

當最後一道身影離開輸液大廳,燭火般搖曳的猩紅逐一熄滅,百目女合上眼,新上任的護士長拿起點名冊。

系統傳來的病歷不僅厚得可怕,還夾着大量醫生飄逸的手寫體,祈秋努力去看後只得出來一個結論——做人最大的美德是不能強求,學會放棄才是真正愛自己。

從二樓開始,祈秋第一天上崗查房。

這裏的病人除了強制倒黴的玩家外,病因千奇百怪,物種多樣性屬實是被醫院玩明白了。

“三樓一區312病房A某,因為邊吃黃豆邊連打三十二個噴嚏而引發窒息,張醫生緊急手術替他取下氣管後發現看錯了,實際割下的是聲帶……好可怕一庸醫,他是不是不知道食管和氣管是兩根管子?”

“四樓二區424病房B某與同鄉C某深夜互毆,不慎打翻膠水導致兩人粘成連體嬰被緊急送往醫院。因兩人各有一只手臂和一只大腿相粘,張醫生詢問B某和C某‘你們誰選擇斷腿,誰選擇斷手?’B某和C某異口同聲表示希望對方斷腿又斷手,目前情況仍在焦灼中。”

病人們的人生經歷真是豐富多彩,祈秋一邊在名冊上畫勾一邊走上五樓。

“這醫院是不是只有姓張的醫生?”祈秋翻了翻病歷,“還全是絕世大庸醫,可怕。”

“嗯?沒有五樓三區的病歷?”祈秋在三區門口停下腳步,又把系統傳來的病歷從前往後翻了一遍。

每層樓被分為三個區,由一道總區門和區內五個病房的房門把病人關住,病人的管理與資料全部按照區域劃分。

記錄病歷的人顯然是前護士長,通篇出現的醫生都是張醫生,一個祈秋沒見過面的勞模庸醫。

說他庸醫吧,整棟樓的病人都是此勞模在做手術;說他勞模吧,他又确實是個庸醫。很難界定。

前護士長也是勞模,病歷寫得滿滿當當,沒理由獨獨不記錄五樓三區。

祈秋在前護士長的日記本裏找到了原因。

【XX年XX月XX日,醫院又接手了一批新病人,我實在是忙不過來,或許要招聘一些新護士。】

【新護士的招聘也是我的工作,我決定先觀察這批病人的情況再開始招聘。要記得多留一些病床給不合格的護士。】

【已經記錄好二到四樓的病人狀況,他們中大多數人不承認自己生病的事實,有的情緒激動,有的熱衷于給我的工作搞破壞,有的天天想着如何逃跑,讓人頭疼。】

【最後是五樓的病人。一區斷腿,二區斷手,三區無眼,我想我很快可以記錄完畢。】

【五樓三區是我最喜歡的一個區,因為那裏的病人什麽都看不見,不需要任何表情管理。】

【畢竟是被奪走了雙眼,陷入無望的黑暗的可憐人。】

【XX年XX月XX日,我宣布昨天的發言作廢,五樓三區是我讨厭的區!沒有之一!】

【我不是指全部病人,531一直到534病房的病人都十分乖巧瑟縮,聽到我的腳步聲會像小耗子一樣瑟瑟發抖,十分可愛。】

【所以為什麽535會突然變異?我不理解。】

【我不能描述具體發生了什麽事情,很多事我無從下筆,我如今只記得當時的懊悔、憎恨、恐懼以及我的美德我的靈魂我一切美好的品質碎裂的聲音。】

【該死,我必須再去一次535,奪回那些被搶走的病歷。】

【新護士已經來了,暫時停筆去招聘,剩下的內容之後再寫。】

“你倒是把它寫完再去!”祈秋第一次明白催稿奪命趙女士每每看到她斷更為什麽會露出痛心疾首痛苦不堪的扭曲表情,她大徹大悟。

不咕了,下次一定不咕了,咕咕咕。

護士長不是故意斷更的,她也不知道自己只是去主持了一次招聘晨會就永遠失去了她的工作。

“起碼我知道五樓三區的病歷要去找誰要。”祈秋拉好口罩,一手抱着點名冊,一手敲了敲緊閉的病房門。

“535,例行查房。”

無人應聲。

祈秋從口袋裏拿出鑰匙,咔嚓一聲擰開鎖芯,壓下門把手。

一柄刀穿透黑暗而來,擦着她的臉頰瞬息而過。

祈秋挂在耳後的口罩緊帶從中間斷開,忽地落到了地上。

作者有話說:

護士長:你!也!有!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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