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轉職第二十九天

皆大歡喜

口罩落在地上沒有發出丁點兒聲音。

擲刀的人盤腿坐在病床上, 腦袋偏向門口的方向,手腕放松地搭着膝蓋。

那雙不聚焦的眼睛清晰映出祈秋的臉。

祈秋保持推門的姿勢不動,在時間停滞的思維世界裏她花0.001秒決定現在立刻馬上去挂號找本院勞模庸醫張醫生矯正視力。

年紀輕輕的, 散光都散出幻覺了。

幻覺本人一臉無辜, 許淵嗅了嗅消毒水味的空氣, 沒聞到新鮮的血腥味,失望地嘆了口氣。

“沒割喉嗎?”他興致不高地擺擺手, “抱歉護士長,麻煩你撿一下刀,我看不見。”

許淵好像完全沒看見那麽大個祈秋站在門口。

【五樓三區是我最喜歡的一個區,因為那裏的病人什麽都看不見, 不需要任何表情管理。】

【畢竟是被奪走了雙眼,陷入無望的黑暗的可憐人。】

前護士長筆下寥寥幾個字代表的意義,在祈秋心中突然無比清晰。

祈秋碰了碰失去口罩遮掩的臉頰:難怪許淵一點兒反應都沒有,完全不給她殺人滅口的理由。

一直含笑看她的眼睛第一次失去了光彩, 空空蕩蕩。

祈秋有點不舒服。

明明他看不見才好, 卻總覺得缺了點兒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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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和許淵在這輪副本碰上,只可能他也像祈秋一樣是個游戲上瘾勞模、作死永動機。白天剛和小白花約好半個月後見,晚上就按捺不住興奮的神經跑去作死, 最終和同樣作死的祈秋狹路相逢再續孽緣。

祈秋:求生游戲是不是許淵找來的托?茫茫人海, 怎麽我們非相遇不可?

她彎腰拾起地上的刀。敵不動我不動, 就讓許淵以為查房的人是屍骨未寒的前護士長好了,她連人家工作都搶了, 也不差再搶一個人設。

護士長:我謝謝您嘞。

前護士長在日記裏寫得清清楚楚, 晨會招聘結束後她要一雪前恥殺到535病房奪回失去的五樓三區病歷, 被前護士長在日記裏瘋狂diss的人除了許淵之外沒有第二種可能。

祈秋琢磨人設, 她現在應該用三分憎恨三分憤怒三分冷肅和一分不明顯的畏懼語氣勒令許淵交出他打劫的病歷, 并嘲諷他:你都看不見字搶病歷有什麽用,不如戴個墨鏡去天橋擺攤算命賺點住院費,我或許會酌情替你申請殘疾人補助,快說謝謝護士長。

她用影帝的職業素養擔保,前護士長有90%的幾率采用這套臺詞,并在開口後慘遭許淵醫鬧,一命嗚呼。

護士長這職業還挺費命的,前腳被應聘上崗的後浪拍死在沙灘上,後腳讓幹啥啥不行醫鬧第一名的無理取鬧患者逼瘋在崗位上。

“我替護士長選擇了前面的宿命,讓她免遭許淵的迫害,我真的太善良了。”

今天的祈秋也是穩拿小白花善良溫柔劇本的好女孩,就像護士長從來沒有死在她手上一樣。

現在她要開始演了,第一步是把撿起來的刀插在許淵墳頭,錯了,是床頭,再用一口流利标準的播音腔念出挑釁滿點的臺詞。

祈秋向下握住刀柄,正準備開始她的表演,突然想到許淵先前小聲抱怨的話。

“他擲刀是為了割喉。”祈秋比了比喉嚨與耳朵的距離,“飛向護士長喉嚨的刀高度與我的耳朵持平,說明……”

說明她比護士長矮。

“為什麽要在游戲裏迫害別人的身高?”祈秋心突然痛了起來,她想到剛兌換身體的時候她的塑料姐妹系統歡天喜地對她說:我跟你說,你這具身體可好了。假如有人拿刀往一米六砍一刀,別人直接被砍掉半個頭,砍你只能砍到空氣,你說妙不妙!

妙,妙死了,祈秋當時怎麽沒一刀砍死它?

“怎麽不說話?”許淵屈指叩了叩病床上一沓文件,“昨天信誓旦旦喊着我一定會回來的人是你。再來試着搶一次,給我點樂趣。”

病歷放在別的玩家手裏是查看情報的利器,唯獨五樓三區的病人不配擁有快樂,他們強烈要求病歷出一份盲文版本,掃二維碼聽朗讀配音版也可以。

病歷落在許淵手裏純純廢紙,但他非得去搶,不為什麽,就是玩兒。

不怪前護士長被氣到今早連遮瑕都忘記塗,祈秋都有點心疼她了。

【護士的日常】,第一項查房,第二項主動與醫生交流患者病情。

醫生的人選除了勞模庸醫張醫生外不做考慮,第二項任務要求祈秋帶着完整的病歷去找張醫生。

系統給新任務設置的難點本該是手握病歷本大權的護士長,直到比BOSS更BOSS的許淵橫空出世,愣是用玩家身份成為了場上最大的障礙物。

難以想象敵對狀态下許淵能給祈秋找多少茬。

許淵百無聊賴地等護士長撕破臉皮。

今天是他進入游戲的第二天,黑暗在系統冰冷的電子提示音消失後盛滿他的視野。

許淵睜着看不見的雙眼左搖右看,粗重的呼吸聲與貪婪的口水聲貼着耳膜一聲比一聲更近,一直到他被送進535病房才依依不舍流連徘徊地離開。

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聲音像一根錐子在心髒上砸,許淵聽見足音從外向內一格格移動,伴随敲門聲與問詢聲,直到停留在他這一間。

“535,例行查房。”

話音未落,門鎖被自顧自擰開。許淵坐在病床上聽女人抖着手裏的紙一句句念完他的“病情”,漠然吐出一長串駭人聽聞的醫院規則,字裏行間填滿謀財害命幾個大字。

“聽懂了嗎?”一沓紙又被不耐煩地抖了抖,埋頭念病歷的人總算肯擡起頭看一看房間裏的病人。

護士長發出疑惑的鼻音:“1號床,怎麽只有你在,其他三個床的病人呢?”

“他們不住這裏。”坐在一號床上的許淵輕快地說,“我喜歡一個人一間病房。我的病友們十分通情達理,在我友好的勸說下主動把房間讓了出來,謝謝他們。”

2號床3號床和4號床的床簾嚴絲合縫地拉上,安靜得聽不到呼吸聲。

當然不會有呼吸聲。

不要看許淵這樣,他其實很在乎睡眠質量。陌生人的呼吸會吵得他睡不着覺,除了他親自養的啾啾,活人不可能和許淵呆在同個房間過夜。

死人和屍體沒關系,他願意把房間慷概大方讓給不會呼吸不會吵鬧的絕佳室友。

許淵的三個室友是全醫院下班最早的NPC,許淵幫他們永遠擺脫了被副本壓榨加班的命運。他難得日行一善,想必三位老哥一定非常知足。

護士長一把拉開緊閉的床簾,她看了眼床上被肢解的怪物,迫不及待咽下口水:“535病房1號床患者弄髒了醫院的床單,整整三床床單,不可原諒,我必須處罰你……”

“重點是床單?”許淵抓抓頭發,不甘心地說,“早知道我把它們剁碎塞馬桶了。”

許淵又不是什麽魔鬼,他喜歡有來有往的戰鬥,對單方面虐殺興趣不大。這回場面搞得血腥是因為他看不見傷口,只能靠出血量判斷怪物到底死沒死。

“這樣吧。”許淵一敲手心,高興地提出建議,“我把你剁碎塞進馬桶,床單就不會再弄髒了。”

護士長可聽不得這種話。女人當即掏出碩大無比的巨蜥針管,針頭刮過地面發出令人牙酸的滋滋聲。

上個副本剛在Q小姐面前信誓旦旦說自己怕打針的許淵神色輕松,長刀一握,刀鋒直直指向女人咽喉。

失去視力對他的影響或許存在,區區護士長卻沒有敢将眼睛視為許淵弱點的本事。

“昨天讓她逃掉了,只搶到了幾張廢紙。”許淵把病歷握成扇子扇風,在黑暗中琢磨,“護士長今天還來不來?不耐煩聽訓話,不如把她喉嚨割了?”

他有些無聊,沒有啾啾也沒有Q小姐的副本原來是這麽沒意思的嗎?

許淵無所事事地睡了一覺,直到熟悉的高跟鞋踩地聲将他吵醒。

“535,例行查房。”

許淵想都沒想,在門開的剎那擲出指間刀鋒。

鋒利的刀鋒似乎劃破了什麽棉織物,紙一樣薄的棉布輕飄飄落在地上。

房間內另一個人的呼吸聲不知為何變得極其清晰,令他無法忽略。

投擲的高度沒有問題,正正好是咽喉的位置與恰恰好劃破氣管的力道,如蝴蝶翅膀輕盈靈巧地收割生命。

落空的刀摔在地上,叮當脆響。

不一樣,與昨天那個女人不一樣。

許淵很難歸納判斷的理由。站在門口的人不出聲亦不走動,她只是呼吸,卻無端讓許淵篤定地做下判斷。

“怎麽不說話?”

許淵指腹摩挲病床上的病歷,把試探藏進閑話中:“昨天信誓旦旦喊着我一定會回來的人是你。再來試着搶一次,給我點樂趣。”

冰冷的金屬觸感代替了回答。

從許淵食指與中指間縫隙插過的刀鋒釘死在病歷上,冰涼的切割面緊貼皮膚,籠罩死神黑袍下的森然冷意。

但凡再挪一毫米,都無法不偏不倚精準至極。

許淵五指張開,慢慢從病歷上挪開手。

紙張被人從床上拿起。那人站在許淵面前一張張翻過病歷,書頁摩擦的白噪音平靜輕微,她依然不發一言。

許淵卻真心實意地笑了。

多可怕的緣分,一次次讓他心想事成。

“護士長。”他問,“我的病還有救嗎?”

“建議你戴副墨鏡,給自己算個風水寶地。”女聲低沉沙啞,“你的病友呢?馬桶還是下水道裏?”

“別冤枉人。”許淵有點委屈,為什麽Q小姐只會用變态思維來看他,戴有色眼鏡看人不好,“他們好端端在病床上躺着呢,都沒缺胳膊少腿。”

祈秋:“這次沒砍頭,改肢解了?”

許淵:“是啊。失明很麻煩,怕砍錯位置幹脆多剁了幾個地方。”

祈秋為什麽老用有色眼鏡看他,能不能自己反省一下?(指指點點.jpg)

“你真的在上個副本結束當天就開始新游戲了,我都沒抱太大希望來游戲碰運氣。”許淵慶幸又開心。

祈秋:“……什麽?”

許淵是為了找Q小姐才提前進了游戲?那她提前來的意義是什麽?!

“他預判了我的預判。”祈秋咬牙切齒,“這回合是我的敗北。”

早知道她就老老實實在家趕稿半個月,何苦淪落至此!

催稿奪命趙女士:笑死,叫你咕咕咕,遭報應了吧。

“你今天沒穿鬥篷。”許淵擡手在祈秋周圍虛抓了一把,“兜帽呢?也沒戴?”

“沒有。”祈秋望着許淵空蕩蕩的黑色瞳孔,“別想太多,我只是改成了戴口罩。”

“露出眼睛和連頭發絲都不露給人看是兩個概念。”許淵一臉遺憾,“為什麽這輪我失去的是眼睛。”

如果你失去的不是眼睛,口罩斷開的瞬間你人就沒了知道嗎?

“別人都可以看,只有我不行,明明我們才是相親相愛好隊友。”許淵一副受傷的表情,假的可怕。

“如果有得選,我相信他們寧可瞎了。”為确保馬甲的萬無一失,祈秋用百目女的精神污染模糊了輸液大廳所有玩家的記憶,但凡他們試圖回想祈秋的樣貌,只能看到一張模糊的人臉和無數只讓人深夜慘叫的赤色眼珠,san值狂掉。

“為什麽?”許淵好奇地問,“你長得很不堪入目嗎?”

祈秋:“你不說話會死嗎?”

許淵:“生氣了?那我們打一場吧。”

“想得美。”祈秋抓住許淵冷不丁伸向她臉頰的手,“你當了幾天盲人,來學別人摸象。”

“好奇心如果可以管住,世界上哪有那麽多九命貓的傳說。”

許淵也不為自己辯解,任祈秋把他的手甩開:“就是因為老是看不到,才好奇得抓心撓肺。讓我看一眼,我不就失去興趣了麽。”

祈秋:不,我預感那時候你會煩人得讓我想死。

“來聊點正經事。”祈秋說,“我等會兒要去找本院勞模庸醫張醫生聊你的病情。依照我對庸醫的淺薄了解,他可能在體檢、開藥、打針、做手術裏選一項作為你今天的日程安排。提前問問,你喜歡哪一項?”

許淵:“手術,我可以拖着剖開一半的腸子把張醫生宰掉。”

“我會考慮的。”祈秋在手術上畫了個大大的叉,決定廢除民主選拔,選擇統治階級專.制制度。

走廊外傳來滋滋的廣播音響:“請各位護士前往醫生辦公室,開始今天的治療任務。請各位護士……”

廣播一連播報了三遍,祈秋抱起病歷,在病床邊的抽屜裏翻出新口罩戴上。

“我也想去。”許淵把腦袋湊過來,因看不見而失去焦點的眼睛褪去往日的肆意妄為,反而顯出幾分狗狗一樣的可憐可愛,“帶我一起去。”

“可以。”祈秋不假思索,“只要你能再找一套護士服穿上。”

想到耳邊連綿不絕的高跟鞋腳步聲,許淵瞬間放棄,把腦袋原路縮回去:“不了,我乖乖在房間裏等你回來。”

“又不是沒有穿過。”祈秋說,“僞裝安娜的時候我看你挺開心的。”

許淵回憶起祈秋給他們倆編織的一系列羞恥臺詞,犀利指出:“明明你更樂在其中。”

就算是祈秋也很少能拿到豪門繼承人和他的小媽這種集禁忌狗血推理于一體的劇本,沒忍住多加了一點戲也是人之常情。

KO掉好奇心旺盛的多動症隊友,祈秋敲響勞模庸醫張醫生的辦公室大門。

張醫生是個面容和善的中年男人,他先是友好地對祈秋點點頭,接着便耐心地等待起來。

醫生不着急,護士又什麽好着急的,祈秋也很耐心地陪他等。

等了十分鐘又十分鐘,張醫生面露不解:“066護士,難道只有你聽到了廣播,你的同事們為什麽不過來?”

“大概是因為我沒有同事。”祈秋含蓄地回答,“應聘競争太過激烈,填滿了我院病床,入住率空前絕後。”

集合是發布給玩家的任務,張醫生猜測除了祈秋外沒有玩家保住自己護士的初始身份,很符合他預期的結果,男人臉上的笑意愈發溫和。

“我明白了。”他親切地說,“歡迎你066護士,我希望你完全服從我與護士長的命令——如果你不想丢掉工作,淪落到病人中去的話。”

露骨的惡意撕破溫和的外皮。張醫生知道,眼前的女生剛剛巡視完病房,她的內心一定還殘存着對那些怪異可怖的軀體的恐懼,無比懼怕自己成為茍延殘喘的一員。

以前的玩家都是如此,越是恐懼越是聽話,哪怕命令他們對同為玩家的病人下手,命令他們慘無人道地折磨同類,他們也會在恐懼的驅使下麻木服從。

張醫生最喜歡玩家一邊催眠自己是被逼迫的,一邊手指顫抖地拿起刀割下曾經同伴的血肉,良心一點點泯滅殆盡。

他會讓服從性高的玩家活着離開副本,讓他親自催熟的魔鬼在游戲裏大放異彩。

作為罪惡的導師,沒有比這更讓他有成就感的事情了。

在自己的副本裏他只是個平平無奇的勞模庸醫,在別人的副本裏他卻是無處不在的傳說,何等美妙!

張醫生陶醉地吸了口氣,振作精神要來教一教這輪游戲唯一的學生。

一身護士裝的女生奇怪又不解地看了他一眼,不等張醫生解讀她的情緒,女生一臉恍然大悟,用理解的聲音說:“原來張醫生你不識字,難怪病歷寫得像鬼畫符。”

“我不識字?”張醫生維持儒雅的笑容,語氣轉冷,“沒禮貌的孩子。”

“你識字?”祈秋立刻改口,“哦,我誤會了,原來你是個瞎子。”

“醫者不自醫,我推薦張醫生辦個住院手術,在我院五樓三區535病房就醫。”

祈秋企圖賣出安利:“選2號床3號床和4號床有免費的陪.睡.服務。雖然床單稍稍有一點濕,但大部分血已經幹了,室友十分熱情好客,定讓你賓至如歸墳頭永眠。”

許淵一個人住大病房多孤獨寂寞冷,給他找個新室友他肯定開開心心磨着刀來迎接張醫生。

“你到底想說什麽?”張醫生陰冷地問。

“想說我衣服上那麽大個工牌,你卻視而不見。”祈秋敲了敲寫有“護士長”幾個大字的工牌。

“作為本院唯二的員工之一,很高興認識你,張醫生。”

“前護士長不會來了。”祈秋單手托腮,語帶笑意,“她非常滿意我這位繼任者,主動退位讓賢,我将在心中永遠銘記她的音容笑貌。”

“前護士長走前心心念念全是張醫生。”祈秋友好地問,“你想去陪她嗎?車票我買,送你上路。”

【警告!禁止玩家做出違反身份規則的行為!】

冷冰冰的聲音回蕩在腦海,系統第一次對祈秋發出了警告。

“也對,在職場上不能對同事太不友好。”祈秋自言自語,轉而說,“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擔心你太思念前護士長,整日以淚洗面。懷念不如相見,送你上路是我一片好心,你可以理解吧?”

系統的警告聲張醫生也聽見了,不等他露出“我背後有人”的得意笑容,又被祈秋迎頭痛擊。

這回系統沒吱聲,大概是因為祈秋的遣詞造句确實友好又和諧,滿滿都是對同事的人文關懷。

“理解,我們互相理解。”張醫生皮笑肉不笑,“作為一名優秀的醫生,我針對不同病人的病情為他們設計治療方案,也充分尊重患者的想法,但有一對病人,一直讓我非常頭疼。”

用“一對”來形容的患者,病歷上只有一個案例。

四樓二區424病房,B某與C某,一對不知為何深夜互毆的怨種同鄉。在瘋狂扯頭花猴子偷桃的過程中打翻了一箱批發回家的502膠水,B左半邊大腿和手臂和C右半邊大腿和手臂親密無間地黏在一起,無視主人的意願死活不肯分離,最終雙雙入院。

張醫生在經過一系列令他們情況更糟的緊急治療後,告訴他們:沒救了,砍了吧。你們誰選擇斷腿,誰選擇斷手?

B和C異口同聲,希望對方斷腿又斷手。

“安撫病人情緒是護士長的工作。”張醫生惡意滿滿地把祈秋領到戰況焦灼的病房,“我的好同事,你來替他們做決定。”

躺在加大號病床上還不忘互相毆打的B和C停下動作,鼓脹的眼珠聚焦到祈秋臉上。

424病房陰暗潮濕,1號床閉目養神的老人身上長滿顏色豔麗的蘑菇,2號床用剪刀挖去娃娃五官的小女孩半張臉被腥臭的魚鱗覆蓋,3號床與4號床拼在一起,B和C手腳如擰成結的蚯蚓,被子邊緣散落細細的泥土。

潮濕悶熱的積水沒過高跟鞋一半的鞋跟,祈秋自自然然站在病床邊問張醫生:“我必須同時滿足他們兩位的要求?”

“是的。”張醫生嘆息地看着病床上的兩人,“我一直希望他們能夠和解,可惜,唉。”

他裝模做樣拿出手絹擦了擦眼淚:“請吧護士長,請替他們做出誰也說不出怨言的選擇,我今天必須開始他們的手術。”

“這不是很簡單一件事嗎?”

祈秋問B:“你的願望是什麽?”

B:“我希望砍斷C的右手和右腿,讓我們分開。”

祈秋又問C:“你的願望是什麽?”

C:“我希望砍斷B的左手和左腿,讓我們分開。”

“瞧,你們的願望完全不沖突。”祈秋幹幹脆脆一拍手,“把兩個人的手腳都砍掉,不就皆大歡喜了?”

作者有話說:

祈秋:請叫我端水大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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